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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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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在幸福的幻想裏甜甜入睡的時候,月亮和星星指引著傾城走進了命運塔,尋找無心、無錯姐弟。

藍色是水的象征,也是命運的象征,水無常態,命運亦然。命運塔是無心和無錯姐弟命運的象征。

被囚禁在命運塔裏的姐弟倆,已經不是第一次承受命運的折磨,當傾城見到相擁蜷縮在透風的塔樓裏取暖的無心、無錯,不由想起當年帝都兵變時,他沖進塔來救他們的時候,姐弟倆也是這樣擁抱在一起。

那時候他們為死裏逃生而流下眼淚,可現在,再次陷入厄運魔爪的少女與少年,已經沒有眼淚可流了。

姐姐拖著病弱的身體,把所剩無幾的熱量用來溫暖弟弟,感染傷寒的弟弟在睡夢裏喃喃自語:“好熱啊,大火,好大的火..燒吧,把這塔燒了吧..把我燒了吧..”

“傾城哥哥..”

無心掙紮著想站起來。

傾城制止了她,脫下大氅給她蓋上。

無錯醒了,小動物似的瞇著眼睛東張西望,看到傾城,驚喜的叫了起來。

傾城摸摸無心的頭,火燙,再摸摸無錯,冰涼。姐姐和弟弟都病得不輕。

“跟我一起走吧,再待在這兒你們會被折磨死。”

“你要離開帝都嗎?”無心迷茫的問。

“是的,本來是想跟你們道別來著。”傾城說,“你們可願意跟我走?”

無錯驚訝的問:“傾城哥哥,你要離開帝都?你要去哪裏?”

傾城用力抱了一下少年的肩膀,笑容裏有著無盡的鄉愁,他說:“我要回家了。”

“這裏就是你的家啊!”無錯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傾城所指的故鄉究竟在哪裏,無心卻已明白傾城的心意。

無心淒苦的一嘆,幽幽地說:“傾城哥哥,一路保重吧。這裏就是我的家,我要在這裏守護爹的骨灰。”

傾城知道她不願意拖累自己,本想再勸,可一看她恬淡如水的眼神,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無錯,你跟傾城哥哥走吧。”

“我不走!”無錯堅定的說,“我要留下來照顧姐姐!”

“別任性了!一旦我離開帝都,水月就會對你們下毒手!”

一個低沈而堅定的聲音自窗外傳來,“君上不必擔心,兩位殿下就交給在下照顧吧。”易水寒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門外,靜靜凝望著無心,冷峻的臉上現出了罕見的柔情。

無心偏過頭去,淒然落淚。

月色籠罩下的命運塔投下漆黑的陰影,陰影籠罩著含淚話別的男女。

傾城擁抱了易水寒和無心,含淚笑道:“水寒,無心,祝你們幸福。”又拍拍無錯的肩膀,哽咽地說:“無錯,從今以後,你不但要照顧自己,更要保護姐姐。”

說著,把楠.帝釋天送給他的光刀.追憶珍而重之的放在無錯手中,叮嚀道:“這把刀是我最重要的人送給我,現在,我把它借給你,這把刀會帶著我的祝福,幫你成為真正的男子漢。”

無錯用力點頭,淚水卻禁不住奪眶而出,“我發誓,你不在的日子裏,我會代替你守衛帝國的正義,我要用這把刀保護一切我所敬愛的人!”

別過易水寒與無心姐弟後,傾城還有最後一個地方要去。

月光下的真理塔被混濁的黃土包圍著,只露出了一角慘白的塔頂,恍若古代巨象的遺骸。

傾城挖開泥土,從天窗爬了進去。

閣樓裏滿是塵埃,明鏡坐在塵埃堆裏,像個被主人丟棄多年的玩具娃娃。

一泓月光落在她臉上,修長的睫毛在眼簾下織出了淡淡的陰影,傾城在她面前跪下,輕輕吹去她臉上的灰塵,細瓷般白晰的肌膚在月光裏泛起迷離的光暈。明鏡恍若大夢初醒,緩緩睜開眼,表情恍惚不定。

“我是來道別的。”傾城面對著她坐下,細細端詳著闊別一年的情人。

“到時候了..”明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一種既依戀又絕望的情緒彌漫在塔中。

“當真舍得?”

明鏡直勾勾的看著傾城,兩串亮晶晶的淚珠滾落下來,塔內頓時一亮,那光恍若高僧的舍利子,照亮了傾城的靈魂,在與這走過漫漫歲月的女先知訣別的剎那,他真正理解了明鏡的大智慧。

“無可舍,亦無不可舍,一念之間,咫尺天涯。”

明鏡搖頭嘆息,“愛了、恨了,總不如斷了、忘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頷首一笑,明鏡幽幽的說:“那麽,一路保重吧。”

說罷又閉上眼睛。

傾城卻不走,跪坐在她面前的蒲團上,畢恭畢敬的道:“請鏡師傳燈。”

明鏡睜開眼睛,似笑非笑的問:“還不死心?”

傾城答道:“不死心,亦不甘心。”

略略點了下頭,明鏡取出一把小小的銀匕首,伸手在傾城頭上拍了三下,刀光一閃,三千煩惱絲一一斬落。

一面幫他剃度,明鏡口誦“不思議品”真言。

“夫求法者,不貪軀命,夫求法者,非有色受想行識之求,非有界入之求,非有欲色無色之求..“..譬如有人,於盲者前現眾色相,非彼所見,一切聲聞,聞是不可思議解脫法門,其誰不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我等何為永絕其根,於此大乘,已如敗種,一切聲聞,聞是不可思議解脫法門,皆應號泣,聲震三千大千世界,一切菩薩應大欣慶,頂受此法,若有菩薩信解不可思議解脫法門者,一切魔眾無如之何。“大迦葉說此語時,三萬二千天子皆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而時,維摩詰語大迦葉,仁者,十方無量阿僧祗世界中作魔王者,多是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以方便力教化眾生,現作魔王..”

聽到“魔王”一句,傾城不禁心中巨震,失聲驚呼。

明鏡忽然擲下匕首,冷不防地解開了衣領口。從腰帶裏拉出絹帶的摩擦聲,仿佛砂紙打磨著傾城的頭骨,他凝視著明鏡把潔白而豐滿的乳房從衣襟裏拖出來,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就在目眩神迷的乳房闖進視野之後,明鏡解開了腰帶,裙子柔順的滑落下來,女人柔軟飽滿的小腹暴露在空氣中,維系胎兒與母親的臍帶,像一根柔軟堅韌的紅色膠皮管,鉆出肚臍,末端深深埋進地板裏,像菌類植物那樣繁衍出放射形的根部。

傾城驚訝的發現,那龐大的根部已經包圍了整個真理塔,仿佛一個巨大的蠶繭,把這座白色的建築裹在懷裏,那更朝著深處鉆探,進入深沈的大地,接通憂郁的地下河,親吻熾熱的地脈與火山..

神的眼睛讓傾城看到了世界的“裏面”,他看見源自明鏡臍帶的神經纖維構成了偉大的“神之樹”,用億萬條柔韌的枝條牢牢捆綁著真理塔、命運塔、希望塔還有碧落黃泉之樓閣..

天國曼陀羅成了沈睡在母體之外的胎兒,明鏡用自己的生命哺育著他,默默等候著分娩的那一天。

“跟我們的孩子說再見吧。”明鏡臉上散發著母性的光輝,那是比神更神聖的微笑啊..

為什麽明鏡寧可放過謬斯,寧可與春江水月反目成仇也要隨傾城來到帝都?

為什麽明鏡會在傾城進入學宮的第一天就宣布隱居,從此躲進真理塔內不見世人?

為什麽明鏡置天下百姓安危於不顧,一意唆使春江金鵬修建天國曼陀羅?

為什麽明鏡寧可坐視史克爾兵變,寧可坐視春江水月奪取帝都,也堅決不肯離開真理塔?

為什麽明鏡會不顧廉恥,誘惑傾城與自己發生不倫關系,難道億萬年的修行還不足以斷絕情欲?

傾城終於明白了。

一切都是為了這“孩子”。

明白了一切的傾城淚流滿面,跪倒在明鏡面前,深情的親吻著他的孩子,當父親的嘴唇與母親的肚子接觸時,“孩子”在子宮中張開了眼睛,它的靈魂仍在母親腹中發育,它以天國曼陀羅形式存在的身體,卻承載著即將訣別的父母。

它感受到了神之王的召喚,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朝著年輕的父親微笑了。

血緣的親情接通了父子的神性,傾城的目光穿透了肉體,在迷宮般的子宮裏看到了浮在羊水中的方舟..

“世界末日的最後救贖啊,那就是我們的未來..”

神王激動的嘆息成了新世界的曙光,“孩子”閉上眼睛,把關於理想、毀滅、救贖與未來的一切智慧送給了父親。

明鏡肚子裏升起來太陽,千萬道燦爛的光芒貫穿傾城全身,凈化他,治療他,加持他,灌頂他,在他身上播下覺悟的種子。

神之導師溫柔的撩起神之王額前的發絲。

一束閃耀的水晶白色光從她額頭射出,進入了傾城額頭的氣輪,註滿全身。

這道白光代表一切諸佛的身加持,幫他凈化了體內的“魔感”,當傾城擡起頭來,瞳仁已經變成了玫瑰色,繼“守護之紅”後,“毀滅之銀”也被吸收了。

“走吧..天就快亮了。”

傷感與淒迷妝點了明鏡的微笑,在傾城眼中,那笑成了慢慢沈進湖底的花瓣,無可挽回的遠去了。

大地裂開縫隙,把殘留在地表的那截塔尖也吞了下去,當傾城最後一次回望時,平坦的大地上,不再有真理塔曾經巍峨矗立的痕跡。

最後一次回望後,新的一天悄然降臨。

黎明的街道上處處洋溢著喜氣,紅色成了城市的主題,歡笑成了共同的聲音,瑟瑟秋風裏,每一棵樹上都掛著火紅的燈籠,紮著繽紛的彩帶,每一棟建築都被粉刷一新。

不管是乞丐還是王侯,每個人都被卷進了這場世界上最華麗的婚禮之中,熱切的談論皇帝和她的情人。

只有在這個特別的狂歡節裏,他們可以暢所欲言,可以免費大吃宮廷筵席,可以盡情暢飲從全世界搜羅來的一千種名酒,因為皇帝已經降下了聖旨,她不願意獨享今天的幸福,她要讓帝國裏的每個人今天都幸福。

她說:“在我的國家裏,今天誰都可以當皇帝,我要讓筵席和舞臺鋪滿首都每一寸地面,你們盡管吃、盡管喝、盡管笑、盡管唱、盡管罵我,我也不生氣,因為今天我要結婚了。一個女人一生只有一次真正的婚禮,春江水月要讓百姓和歷史記住這一天。”

少年走在街上,關於婚禮的種種軼聞流進耳中。

人們說:“你看那巍峨的圓頂皇宮,皇帝就在那裏等候她的新郎。當慶典的鐘聲敲響,她就會在鼓樂聲中,蒞臨鋪滿黃金與白銀的禮堂。“在陽光之下,葳蕤的木蘭環繞著庭院,白色的孔雀翩然起舞,十二眼噴泉閃爍著星星的光輝,美麗的少女手捧花籃環侍左右,她們的眸子宛若湛藍的湖水,那是青春之美的自然流露,她們簇擁著皇帝,就像百鳥簇擁著鳳凰,就像星辰簇擁著明月。”

這樣說著的時候,人們湧到了禮堂外,把臉貼在水晶玻璃窗外,窺視正在進行中的婚禮。

人們看見陛下的衣裙是鳳凰與孔雀的翎毛織就,哪怕是每一顆最小的寶石,也都來自天外的星球,當它們一起在陽光下閃耀,你會懷疑,全世界的風與光都在陛下的裙裾下游走。

人們看見陛下的裙裾是由富麗堂皇的純凈白狐皮縫制,黑色斑紋鑲邊兒,仿佛飛舞在雪地上的黑寶石,四周鑲嵌了無數同樣大小的珍珠。

人們看見陛下的裙裾上有八個手環,左右各四個,八個牽裙裾的女童,都是在貴族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小美人兒,經過專門的訓練,持著手環隨著規定的節奏行走,整齊劃一。

她們一律是天鵝絨藍上衣,長裙及地,腰纏彩帶,胸前簪著海棠花,左右袖口鑲嵌著毛茸茸的彩球,腰間佩劍,腳下白色絲襪,檀香木屐,頭戴花冠,她們如此純潔美麗,像一群隨時都會展開翅膀飛回天堂的仙女。

人們看見陛下長發盤結成了典雅莊重的螺髻,潔凈白亮的額頭被仔細絞過,像美玉一樣閃耀著潤澤的光彩,但是還特意留有幾縷青絲垂下來,增添了幾分朦朧美,身為皇帝,是不能夠讓臣民把自己看透的,也許這正是使用劉海的目的所在吧。

人們說陛下的頭發過早變白,這跟婚禮的氣氛是不合拍的,並且,白色的頭發和白色的婚紗會彼此沖淡,產生一種很不好的模糊效果。

於是她就同意未婚夫幫她染成黑色,使用的是非常昂貴的“墨玉香膠”,不但使秀發恢覆了烏黑的色澤,並且顯得格外柔美光亮。這樣,一向威嚴、冷傲的陛下顯得格外嬌媚了。

人們看見束發的飄帶,從秀挺白晰的頸子,一直落到因為身穿袒背婚紗而裸露的細嫩肩膀上。

陛下姿容端莊,步履穩健,仿佛一朵秀媚的白雲,在積雪的山峰間時隱時現,在盛大的婚典中,這是陛下第一次毫無保留的釋放出女性之美,和令人目眩神迷的優雅本質。

人們說婚禮使用了十四種香料,從來自昆侖的玉石香到白虎進貢的龍涎香,應有盡有,檀香、旃檀香就更不消提了。

窗外的人們努力吸氣,似乎也能透過玻璃窗嗅到名貴的香氣,於是臉上現出了安慰的笑容。

人們說,陛下本人使用的一定是古典韻味的麝香,因為在這叫人遐思萬千的香氣裏,陛下看起來居然也有一點溫柔可親了。

人們看見走進大神廟的剎那,陛下略略駐足,因為這是實現設計好的儀式,牽裙裾的女童和佩劍近衛團也都配合得恰到好處。

她側過臉來,面對恭候已久的臣民露出些許微笑,那秀美白晰的臉頰上輕拂了幾絲鬢發,細長的鳳目閃爍著一點黑曜石樣的眸光,因為豐潤的紅唇向一角翹起,挺俏的鼻梁就顯得個性十足。

人們看見陛下回眸微笑。

那一瞬間的驚艷給所有人留下了毀滅性的印象,他們忘記了規矩,情不自禁的嘆息,註視著那冰晶玉潔的側身像緩緩逝去,恍若天上搖過一道彩虹。

人們悵惘的想,這天下無雙的女子,今夜就要嫁人了。

有人問:“新郎怎麽還不來?”

門外傳來了馬蹄聲,“噅噅”的嘶鳴恍若悲愴的簫聲。

皇帝驚喜的回望,甬道盡頭跑來了龍侍,琉璃色的眸子裏仿佛蓄滿了清冽的淚。馬背上空空蕩蕩,阿修羅魔劍懸掛在馬鞍上,隨風搖曳。

鐘聲不合時宜的敲響,禮堂內嘩聲四起,人們擠到窗口眺望,只見一個白衣人卓立在大神廟鐘樓頂上,遠遠望去,仿佛一根潔白的翎羽。

水月臉色大變,顧不得婚典在即,就那樣拖著婚紗飛身躍上鐘樓。巨鐘仍震耳欲聾的顫動著,傾城卻已不翼而飛,只見那重達萬斤的鐵鐘上赫然刻著一首短歌。

“天月,海月,寂寞怎比水月?“傾城,傾國,孽海難補情天。”

手指撫摸著那斑駁的字跡,透過黑沈沈的鐵鐘,水月仿佛回到那艘海中孤舟上,看到了翩翩起舞的自己和擊掌和歌的傾城。

“天月,海月,寂寞怎比水月?傾城,傾國,孽海難補情天..”她癡癡的想著,忽覺得胸口一痛,熾熱的液體湧出唇角,濺上鐵鐘,模糊了那行詩句。

那猩紅的顏色是如此耀眼奪目,仿佛熊熊燃燒的燎原野火。

燈塔下的百靈港響起了晚航的汽笛聲,這聲音從遠古來到如今,一如既往的蒼勁深沈。

夕陽西下的時候,最後一班開往昆侖的客輪離開了碼頭,一行海鷗飛離了甲板,圍繞著桅桿徐徐徘徊,墊板微微搖晃,那是最後一位遠行的客人上了船。

白衣少年極目遠望,海天蒼茫,夕陽染紅了他的瞳色。身後水聲轟鳴,千百只海鷗從頭上飛過,用肚皮把天空染成了灰白色。

這不祥的預兆在少年心中激起了漣漪,他驀然回首,目光盡處來了一匹火紅的駿馬。

馬上的水月依然穿著美麗的婚紗,夕陽下的海灘上,搖曳著心碎的新娘蹣跚的倩影。

她走近了,一往情深的望著他,哭紅的眸子裏忍著淚,她一路哭著追來、哭幹了淚,就是不想到了他面前再流淚。

她從帝都一直追到這裏,她知道傾城在天上飛,盡管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她的心裏還是充滿了絕望,她只能盡力而為。

她詛咒老天,詛咒天會黑,黑天蒙住她的眼;她忽然又討好老天,乞求老天吹大風下大雨,這樣他就沒法飛得那樣快。

現在她總算追上他了,她冷靜的告訴他,“跟我回去。”

傾城搖搖頭,他說:“我要回家了。”

他的眼神像迷離的海風,她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帝國就是你的家!”

“假如大地上還有一個地方是我的家,那一定是昆侖。”

“你必須跟我回去!”

“我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

“我不準!”

“你沒法阻止落葉歸根。”

“假如葉子非要落下不可,我就砍斷樹!”

“你能砍斷秋天嗎?”

她說不出話來了。

他嘆了口氣,悠悠的說:“別傻了,水月,就讓我們在秋風裏說再見吧。”

水月哭了。世界上最堅強的女人哭著說:“小葉子,你傷透了我的心,我很難過。”

傾城低頭不語,內心卻如千百把刀在絞,他茫然的問自己,我到底在幹什麽?我到底為了什麽?

海鷗回到桅桿上,雲翳遮住了地平線,甲板再次顫動了,那是心軟的少年下了船。

嬌小的身軀偎在懷中,就像蝴蝶那樣輕盈,他心疼的說:“水月水月,你怎麽這樣輕。”

婚紗下的女皇幸福的笑了,她說:“我想你想得吃不好睡不著,你還忍心問?”

傾城緊緊擁抱著她,用小乞丐那樣的眼神對她說:“我可以吻你嗎?”

海灘上悠悠一吻如此銷魂,水月看到了藍天白雲下的新.雅蘭斯金沙灘,看到了企鵝城溫馨月光下的月桂枝,看到了鳳凰城禮堂帷幕後的玫瑰花,三年來他們只見過三次面,那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時刻,她在一吻中擁抱了前半生的所有幸福,她確信自己此刻擁有了半個世界。

她紅著臉問傾城:“你看到了什麽,我相信我可以帶給你另外半個世界的幸福。”

傾城卻指著海平面,對她說:“你看。你看那海平面,古時候,它的名字叫天涯。”

少年走進大海,尋找遠去的客船。

春江水月眼中的背影蒙上了水光,她突然想到,當年他從海裏來,就是這副神態這身裝扮,當年他笑著走來,現在他不顧而去,他已非當年十八歲。

夕陽浮在雲海間,影子躺在水面上,魔劍阿修羅跳出鞘,血紅的光芒恍若情人的血。

我是不是瘋了,難道我要殺了他?

海鷗尖叫著飛上天空,仿佛一群黑色的幽靈,傾城感到背心刺痛,風平浪靜的海面上突然躍起了駭浪,大地搖晃,碧落黃泉裏傳來神魔的哀鳴,傾城在驚濤中轉過身,血色劍光映出了春江水月白發紅顏絕望的淚眼。

“無可奈何劍.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是魔劍.阿修羅的意志,她說,得不到的就要毀掉。

天涯很遠,也很近,傾城微笑著擁抱死亡,閉上眼睛,天涯就在面前了,閉上眼睛,你就擁有了全世界。

“相思斷腸劍.千堆火焰在心中!”

這是木劍.阿修羅的聲音,她說,曾經愛過就是永遠。

千堆火焰迎上了一江春水,火熄了,水幹了,曾經幸福的痛苦的一切都結束了。

木劍斷了,魔劍染了猩紅的血。

風吹過,傾城背後落下了灑灑聲,那是背囊裏的木偶灑在海灘上,小小的人偶傾城和小小的人偶水月,肩並肩躺在金色的沙坑裏,潮水把它們帶走了。

傾城踏波而去,流血的肩膀像是抹了一筆夕陽,大乘佛光化作朵朵白蓮,在他足下盛開,送他渡過無盡苦海。

夕陽照在魔劍上,染紅了茫茫孽海,冷風穿透了心。

水月在風波裏尋找著傾城,待要凝眸細看時,卻被浪花迷蒙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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