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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春風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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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雪在春光下消融,濕潤的街道與宮闈,和煦的陽光與風,一切都很清新。

孔雀歷一百二十二年,早春三月,又是新的一年。

帝國朝野也在經過皇儲誘拐案與天狗時間的暴風雪後,平安度越了寒冬,在新一年的春風中煥發了生機,對烏鴉領北伐,也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陛下與元老院,都對北伐不再猶豫。公民下院的民意調查結果,也表明了絕大部分對此次出兵的支持態度,與此同時,他們也對軍費預算表現出極大的憂慮。

多災多難的一百二十一年,大神廟、瘟疫、兵變、熱癥、碧落黃泉之樓閣、天狗、重建命運塔……天災人禍早已讓帝國百姓不堪重負,現在又時值春耕,無論兵役還是增稅,都是帝國公民所不能接受的災難。與國家統一相比,民眾更在意的是吃飽穿暖。

假如大義與生存沖突,本能會選擇後者。

盡管軍部預算都已經多次在軍用物資配給上做出了讓步,可仍遠遠超出了財政司的撥款極限,三番五次打回預算書。軍部後勤官員大為惱火,聯名上書辭職以示抗議:

“假如財務司的守財奴們再不清醒一點,帝國軍人只好餓著肚子上戰場”。

而財務部的答覆則是:“只要可敬的帝國軍官們在中飽私囊這件義事上稍微謙讓一二,士兵們大可為給慷慨的帝國皇室作戰而備感榮幸”。

圍繞著軍費預算,雙方唇槍舌劍相互攻訐,在某次元老院例會上,軍部長官古·撒羅,甚至對財務大臣貝隆拔劍相向。

出征計畫就這樣一直拖了下來。直到三月初,鳳凰城方面的聯軍統帥易水寒已遣使商洽出兵時間和作戰計畫,帝國政要仍在為增稅案爭吵不休。

在陛下的幹涉下,軍部與財務部達成了表面上的和解,聯合組織了一個“北伐籌款委員會”。春江飛鴻通過一系列活動,使古·撒羅獲得了該委員會的實際控制權,財務部眾卿大為不滿,多次策畫在下院議會中曝光軍部的獨斷專行,並提議發起公民代表對古·撒羅的不信任案投票。

身為下院護民官、樞密左使、學宮領袖的傾城,對於帝國政界來說,已經取代了春江飛鴻成為無庸置疑的領袖人物。

可在軍事上,他的發言權並不比其他上院元老更多。

帝國軍政並不屬於同一系統,在軍部有條不紊的規矩——“沒有戰功就沒有發言權”之下,傾城所缺少的,恰恰正是戰功。

在一手栽培的春江無錯被立為帝國皇儲後,傾城清楚,自己在政治上已經取得絕對優勢,要徹底擊潰春江飛鴻,必須主動出擊,奪取帝國軍隊的控制權。

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最直接且正派的做法,當然是在此次北伐烏鴉領的軍事行動中,建立功勳。

身為文官,親自領軍作戰是不現實的,他所能爭取的職位,只有聯軍參謀官。

本次北伐,春江飛鴻已經明確提出他本人將親任元帥,他向來剛愎自用,參謀團從來不肯用外系統的人,就算傾城能爭取到一個席位,提議也決計不會被采納,軍功就更加無從談起。

但由於本次遠征是帝國與鳳凰城協同作戰,理應派出一位代表皇室的重臣擔任監軍,負責與鳳凰城方面接洽。

以傾城的身分、地位,擔任“監軍”一職無疑最合適不過,可偏偏好事多磨,當艾爾將軍在軍部會議上提出由傾城出任監軍的議案後,立刻遭到了軍部長官古·撒羅的強烈反對。

這位半路殺出的程咬金,認定傾城就是暗殺他同胞弟弟——原稽查營長官凱·撒羅——的元兇,發誓報仇。明裏暗裏,處處與傾城作對。

同為貴族一系,春江飛鴻自然全力支持他,軍部也分裂成了以艾爾為首、支持傾城的“鴿派”,和以古·撒羅為首、反對傾城的“鷹派”。

左右兩派彼此敵視,相持不下,“監軍”人選,也就成了元老院會議桌上的難題。

置身於權力鬥爭漩渦的傾城,首先與軍部鴿派進行了私人接觸。艾爾將軍明確的告訴他:軍部並非像現在表現出來的那樣,截然分成左右兩派。事實上,還有一小部分有相當實權的人物,一直坐壁上觀。

他們不敢得罪貴為第一軍總帥的飛鴻郡王,但對傾城急速膨脹的勢力,也有著清醒的認識。之所以舉棋不定,是無法判斷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要想拉攏這批人只有兩個途徑。一是解決軍費難題;二是解決古·撒羅,具體怎麽實行,就看你的本事了。”

仔細咀嚼著艾爾將軍的忠告,傾城漸漸找回了柳暗花明的感覺。

只要能解決軍費,帝國軍部就少了後顧之憂,可以安心作戰,對傾城的印象自然大為好轉。

古·撒羅身為軍部負責人,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代表了軍部全體的意見。如果能爭取到他的諒解,“監軍”

一職當然不在話下。

傾城也考慮過暴力手段,可最後卻不得不否決。不論采取多麽完美的暗殺計畫,在這個關節,只要古·撒羅一死,民眾就算用屁股來想,也能猜到主使人是與他素來交惡的天香君,軍部對他——一個卑鄙的暗殺者——的印象,也會無庸置疑的轉為惡劣,而鴿派諸卿很可能就不再繼續支持。

軍部的控制權在春江飛鴻手中,死了古·撒羅,他大可再找其他傀儡擔任長官,傾城一派根本撈不到便宜。

說來諷刺,目前最希望古·撒羅安全的,反而是站在敵對立場的傾城。

雖然彼此敵視,傾城卻不得不承認,作為軍部長官,古·撒羅是堪稱傑出的。

由於他卓越有成效的工作,帝國在失去第二軍後,仍能保持強大的戰力。兩年來政局一再動蕩,卻始終沒給玄武、白虎諸邦以出兵進犯的機會,古·撒羅功不可沒。

正因如此,他在軍部的威信非常高。與這種人物結仇,傾城大感頭痛,甚至對當初除掉凱·撒羅的舉措,也頗有點後悔。

冤家宜解不宜結,目前最可行的方案,也只有拉攏古¨B撒羅了!

傾城找來雷烽,讓他備好厚禮去古·撒羅府上拜訪。

臨行前囑咐道:“務必牢記唾面自幹四字箴言。”

“放心吧,葉子,就算那叫什麽羅的小子搧我的左臉,哥哥我也會笑咪咪的送上另外右臉,請他老人家打個夠!”雷烽總算不辱使命,上午提著禮盒出門,不到中午,就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狗娘養的!真不識擡舉!”雷烽指著紅腫的臉頰哭訴道:“左臉打了,右臉也打了。要不是老子跑得快,板刀面也吃定了!”又道:“那‘破鑼’好生不識擡舉,揚言說‘就算你擺座金山,他仍要跟你不共戴天’!”

利誘不成,傾城又想到了威脅。

北條二爺連夜出動,跑去兵部尚書府磨菜刀。第二天一早,龍之介提著一口袋菜刀回了葉公館,滿臉倦色,哈欠連天。

“葉子,不成啊!我都快把那刀磨成繡花針了,古·撒羅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瞧——”提起那一口袋嶄新的菜刀,龍之介苦笑道:“他還送了我這些菜刀,讓我帶回來,留著給葉子你用——他這是想把你亂刀分屍呢!”

傾城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心道:這廝軟硬全不吃,偏偏又不能要他的命,真煩人!轉念一想,又一條妙計浮上心頭,忙把柯藍找來,吩咐她火速調查古·撒羅的隱私。

“隱私?”柯藍一臉迷惑,不明白傾城有何用意。

“就是私生活啦!”

“哦,私生活……也就是調查他的飲食起居,老大,你該不會是想投毒?”

“……小藍,別只想著吃,我要查的,是古·撒羅的性生活啊!”

“嗯……了解……老大……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幾個時辰後,柯藍送來了調查報告。

從“秘蝶組”掌握的資料來看,古·撒羅是個自命風流的好色之徒。經常出入花街柳巷,與朝中幾位貴婦名媛也常傳出桃色新聞。

身為帝國一品大員,風流並非大不了的罪過。朝中官吏大多妻妾成群,卻仍流連青樓,古·撒羅尚無妻室,與風塵女子往來,兩廂情願,挑不出什麽紕漏。

好在傾城總算曉得了他有好女色這個弱點,投其所好是不錯的選擇。說到美人計,誰去合適呢?

目光逐一掃過柯藍、無心、破戒那迦,三張俏臉立刻花容失色,忙一起動手,把小迦推到身前,擋住傾城不懷好意的目光。

“主人,小迦能幫您嗎?”小妮子嬌憨的問。

“不,不用。”愛憐的撫弄著小迦的發絲,傾城笑道:“你們放心,就算是葉家的母豬,我也絕不會讓古·撒羅糟蹋!”

小迦甜甜的笑了,柯藍等人更是松了口氣,大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傾城靈機一動,想到了燕三娘子的春風閣。春風閣是帝都第一溫柔鄉,燕三娘子手下有的是名妓紅伶,說不定內中就有古·撒羅的相好。英雄難過美人關,只要多吹上幾句枕邊風,或許古·撒羅會轉了性子呢。

傾城當年曾出使烏鴉領,買通青雀夫人成功離間領主奧蘭多,對女人的魔力,自是不敢小覷。有了主意,嘴角不由沁出一絲微笑。

晚飯後,無痕月來葉公館交割帝都三堂本月的帳目。

傾城請他到書房用茶,談起籌措軍費的事。

一聽傾城說要捐款資助北伐,無痕月將頭搖得賽過撥浪鼓。

“二十萬大軍的糧餉,那是多麽大的款項!”吐了個煙圈兒,無痕月接著說道:“更何況,誰也不知道戰爭要打到何年何月,難不成我們要一直撐到軍隊凱旋?這是無底洞!”

微微一笑,傾城道:“誰說我要獨力讚助軍費了?這等愛國義舉,自當人人爭先,不獨我們三堂出錢,其他商賈也會慷慨解囊嘛。”

無痕月瞠目結舌:“老大,你不是瘋了吧?愛國義舉?慷慨解囊?開什麽玩笑!這等無利可圖的蠢事,白癡才幹!”

“那可不一定,誰說無利可圖了?依我看,這裏頭的便宜可大著呢。”

神秘的一笑,傾城附在無痕月耳畔竊竊私語,直聽得他連連點頭,撫掌稱道:“好個一石二鳥之計,葉子,你真毒!”

次日退朝,傾城把艾爾將軍拉到仰止殿僻靜的一角,說道:“關於籌款的事,在下已經有了勝算,只欠將軍助一臂之力。”

“真的?快說來聽聽,但有用到老夫之處,無不從命!”

傾城便把與無痕月訂下的計畫說給他。艾爾聽罷,搖頭笑道:“這等虎口奪食的手段,果然只有天香君才想得出來,老夫算是服了!倘若此計奏效,鷹派眾卿也就無話可說了吧。”又道:“今晚的宴會,一定準時赴約,老夫從不涉足煙花場所,這次也不得不破例了。至於古·撒羅那頭,我也會代為邀請,想來他不至於拂老夫的面子。”

傾城笑道:“如此甚好,拜托將軍了。”

辭別了艾爾將軍後,傾城又找到了財務卿貝隆,把計畫覆述了一遍,聽得老貝隆眉開眼笑,一張胖臉好似開了花,連聲誇讚:“公主殿下聰明無雙,才貌雙全!這回可幫了俺的大忙!”

傾城大窘,苦著臉道:“貝隆大叔,求您別再叫在下公主了可好?哎喲,現在帝都城裏,就剩下您一人改不了口!”

“哈哈,改改,一定改,我的公主殿下。”

除了艾爾將軍及學宮諸人,另有三張請柬送到三堂總部。

無痕月立刻找來紅線兒和新近投靠三堂的侯師道,出示了那三張鮮紅的請柬,得意的笑道:“今晚你們倆算是有福了,本少爺受邀出席天香君夜宴,那可是無上的光榮。

“紅線兒,老侯,你們左右也是閑著,一起去見見世面吧。到時在座的可都是當朝大員,不準丟我的人!”

“多謝少爺擡愛,您就放心吧,婢子曉得規矩的。”

說話間紅線兒向侯師道使了個眼色,侯師道心領神會,也忙連聲道謝。

滿意的點點頭,無痕月把一張紙箋遞給紅線。

“帝都三堂自主帝國軍北伐,義捐金幣一百萬整,敬祝王師早日凱旋……”紅線兒忍不住問:“少爺,真要捐一百萬哪?這……這也太多了吧。”

“呵呵,傻姑娘,別舍不得,咱們現在捐得越多,將來賺的也就越多呢!”

“少爺,此話怎講?”

“哼,嗯…”無痕月瞥了侯師道一眼,欲言又止。

“天機不可洩漏,紅線兒,你就等著收錢吧。你家少爺什麽時候做過虧本買賣?”

“倒也是。”

“對了,紅線兒,最近這煙,味道怎麽越來越差?”

臉色微變,紅線兒忙賠笑道:“君上不是早勸您戒煙?您倒好,嘴上答應的痛快,一轉身又上癮!”說罷撒嬌似的白了他一眼。

無痕月摸著鼻子嘿嘿傻笑,早把煙的事兒丟到了九霄雲外。

當晚酉牌三刻,帝都朝野的一幹收到傾城邀請的政要、聞人,或乘車或乘轎,準時來到春風閣赴宴。

燕三娘子早已準備妥當。客人一到,立刻被請進雅間,不用吩咐,自有一群年方二八,明眸皓齒的小美人兒上前服侍,更衣、凈面,無微不至。

賓主寒暄後各自落坐,傾城暗自清點,獨獨少了艾爾和古·撒羅,不由得眉頭微蹙。其他人倒還罷了,缺了這兩位,今晚這臺戲可就唱不起來了。

主人不悅,客人也都樂不起來,氣氛頗有些尷尬。

無痕月何等精明,見狀不妙,忙站起身來,沖眾人做了個揖,笑嘻嘻的道:“小弟岳無痕,今兒個承君上擡愛,準小弟來混頓飯吃。小弟是粗人,叨擾君上倒也罷了,若是不懂規矩冒犯了各位,還請大人大見諒、海涵則是。”

又道:“小弟是做生意的,俗話說‘笑口常開,和氣生財’。小弟昨兒在不退樓書場裏學了個小笑話,今晚說給各位湊趣兒,講得不好,好笑不好笑、聽過沒聽過,諸位爺臺別嫌小弟聒噪,往後還請多多照顧小號,多謝多謝。”

眾人齊聲說好,催他快講。

無痕月擱下煙槍撂開架式,清清嗓子,煞有介事的拖著長腔講道:“話說有這麽一天,春風和煦陽光明媚,城東頭老槐樹上那只紅嘴巴麻雀,從朋友那裏得到一套刀槍不入的鎧甲,穿在身上,大小剛合適。這麻雀穿上鎧甲,在鏡子前頭照了又照,自覺得神氣無比,心裏頭大感得意。

“它穿著鎧甲飛上樹梢,放聲歌唱。唱到興濃時,又情不自禁的跳起舞來,好不愜意,想是樂極生悲,歌聲引來了一位獵人。那打獵的昨晚上剛死了老婆,心中戚然,見那麻雀又唱又跳,登時火氣,提起弩弓瞄準麻雀便是一箭。

“箭一離弦,但聽嗖的一聲,正射中了那麻雀。麻雀哀鳴一聲,倒頭栽下樹來,死於非命。”

聽到此處,席間嘩聲四起,有人問道:“岳大老板,您這故事可有點自相矛盾。剛剛還說那鎧甲刀槍不入,現在怎麽又被獵人一箭射死了呢?”

無痕月哈哈大笑,反問道:“說得好哇,老兄,小弟正是要請教幾位,這麻雀怎麽就讓獵人給射死了呢?”

有人說是給嚇死的,無痕月搖頭;又有人說那獵人使的也是削鐵如泥的神箭,無痕月還是大搖其頭。

直到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他才吐出一串煙圈,笑嘻嘻的說:“謎底說來也簡單,那鳥不是在唱歌跳舞嗎?諸位可曉得它跳的是什麽舞?”

大家面面相覷,都說不知道。跳舞和被獵人射死有什麽關系?

“哈哈,它跳的是脫衣舞啊!”話沒說完,無痕月自己先被逗樂了。眾人先是一呆,旋即哄堂大笑。

紅線兒笑得腸子打結,伸手自桌子下頭扭住無痕月的大腿,狠狠擰了一把,強忍著笑意嗔道:“少爺,你真是……一點正經沒有!”

無痕月痛得直哼哼,臉上卻仍堆滿了笑容。手悄悄按住紅線兒的柔荑,兩人之間再無距離,心中無比的甜蜜。

紅線也垂首羞笑,兩抹紅雲飛上雪頰。

被無痕月一攪和,氣氛頓時輕松下來。燕三娘子招來一幹樂伎舞娘,在堂前演起了春風閣蜚聲業界的“天魔艷舞”。

舞娘個個身材曼妙相貌艷麗,只有一襲透明輕紗遮體,粉彎雪股若隱若現,伴著笙歌翩翩起舞,舉手投足間妙相紛呈,眾賓客大飽眼福,連聲叫好。

歌舞正濃,艾爾將軍終於來了。傾城忙起身迎他入席,宣布開宴。

燕三娘子擊了三下掌,歌舞散去,一隊白衣侍女捧著一盤盤美酒佳肴魚貫而入,閣子裏當紅的姑娘也都入席服侍。

傾城勸了一輪酒,餘下的應酬交給燕三娘子。自己偽稱方便,出了雅間,在回廊中負手而立。不一瞬,腳步聲自身後傳來,艾爾將軍來到身旁,一臉羞憤之色。

“古·撒羅實在目中無人!”不待傾城詢問,他就忿忿的說開了。

原來他今晚親自去邀請古·撒羅赴宴,不成想被他放了鴿子,丟在客廳中不聞不問,連杯茶也不招待。

艾爾一說要見他,管家便說:“今日是二老爺的祭日,老爺正在祭奠亡弟,請將軍稍候。”

從黃昏一直等到日落,古·撒羅還沒祭完,艾爾實在等不及,只得獨自來春風閣赴約。

傾城聽罷,冷冷一笑,沈聲道:“古·撒羅連將軍的面子也不給,當真要與在下不共戴天了。”收斂笑容,轉過身來,灑脫的一笑:“仁已至義已盡,隨他去吧!軍部大人執迷不悟,萬一將來有三長兩短,在下也會很難過呢。”

銀色的眸子中泛起殺機,艾爾不寒而栗,忙移開目光。

兩人再次入席,燕三娘子正幫傾城占了主人的座位斟酒布菜,傾城便搬了個錦墩,坐在她身後。

見他面色好些了,燕三娘子便摸著他的手調笑道:

“你們看,還是我叫的姑娘最俊俏。”眾人失笑,無痕月跳出來嚷著要艾爾和傾城罰酒三杯。艾爾哈哈一笑,三杯酒一口氣幹盡,贏得滿堂喝彩。

輪到傾城,燕三娘生怕寶貝弟弟吃虧,跳起來打抱不平,要替傾城。

無痕月堅決不允,大聲道:“君上,不喝這酒,您不光是拂了我岳某人的面子,三堂和軍部也面上無光!”

話音方落,艾爾將軍故作驚慌的截道:“岳老板莫開玩笑,喝酒是喝酒,生意是生意,不要混為一談!”

無痕月醉眼惺忪,駁道:“這就是將軍的不對了,三堂和軍部這筆買賣,君上可是擔保人。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如今買賣做成了,擔保人功不可沒,幾杯薄酒,寥表謝忱。君上不喝,姓岳的無所謂,難道連軍部古·撒羅大人的面子也不給?”

傾城只得苦笑著接下三杯美酒,一一幹盡。兩頰緋紅,海藍的眸子中也蒙上一層水淋淋的朦朧。

傾城本就容顏秀麗,再添三分醉態,更加楚楚動人,嬌艷不可方物。座上眾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都看得直了眼,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燕三娘子雖是妓院老板,內心裏卻最討厭好色之徒,何況又是對她心肝寶貝的義弟?於是更加火大,決心替傾城出口惡氣。

打定主意,燕三娘子湊到傾城耳畔,低聲問道:“好弟弟,要不要姐姐替你出氣,把那姓岳的灌得連媽媽都不認得?”

傾城強忍著笑意,低聲道:“當然求之不得啦,好姐姐,小弟正想請你出手呢。”酒意上湧,不由得心中一蕩,在她圓潤可愛的耳垂上偷吻了一下。

燕三娘子早就有些情不自禁,被他出乎意料的一吻,登時心如鹿撞,身子如觸電般癱軟無力,意亂情迷間長袖一卷,竟把面前的酒打翻。

清理了殘酒,燕三娘子又想起傾城的托付,起身向無痕月叫陣。

無痕月也不是省油的燈,把煙袋往後腰一別,捋起袖子,豪氣幹雲的道:“我岳無痕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還怕你個婦道人家?來來來,燕三姐,今晚小弟舍命陪君子,咱們不醉不休!”

燕三娘子毫不示弱,先給自家杯中斟滿,待要給無痕月斟,卻發現壺已經空了。正要叫侍女上酒,卻被傾城攔住,把自己的酒壺遞給她,讓兩人幹杯對飲。

一巡過後再斟,酒一入口,燕三娘子頓時蹙起秀眉。

三十年的桂花陳釀淡如白水,哪有半點酒味?方要質疑,卻被傾城拉住。只得不再聲張。心道:“難不成好弟弟是怕我過量,才把酒偷換成水?”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合情理:“倘若如此,那姓岳的小子豈非也永不會醉?這酒,還拚得有什麽意思?”

躊躇之間,兩人又對幹了幾杯白開水,燕三娘子面不改色,無痕月卻越發醉態可掬,瘋話連篇。

燕三娘子滿頭霧水,端起酒杯看了又看,的確是水呀?

傾城見她滿臉狐疑,忙捉住纖手,在掌心寫下“假戲真作”四個字。燕三娘子恍然大悟,扭頭嫵媚的一笑,反手握住傾城的手掌,親密捏了一下。

一壺酒喝幹,侍女又送上一壺,傾城起身接過,默運內力,頃刻間將酒精蒸發,一壺美酒只剩下大半壺清水。

三壺水酒喝罷,燕三娘子面若桃李,“醉”眼朦朧,無痕月兩腿一蹬,直挺挺的滑下椅子,吐得一片狼籍。

紅線兒怕他酒後傷風,也一並退席伺候。侯師道叫了轎夫,兩人扶著無痕月告辭了傾城等人,登轎回府。

路上無痕月大吐特吐,拉著紅線兒的手含含糊糊的說:“紅……紅線兒,你……你可知道,今晚,你家少爺……做……做成了筆大買賣!”

不待紅線兒說話,他又大聲道:“我們三堂,捐……捐金幣一百萬!等到將來……烏……烏鴉領光覆!軍部就按一枚金幣一頃地,賣給我們……一——一百萬頃良田!”

話一出口,紅線兒和侯師道同時色變。一枚金幣一頃地,這買賣著實劃算。再想細問,無痕月已沈沈睡去,手還緊攬著紅線兒的柳腰,無論如何也掙不脫。

半個時辰後,侯師道出現在“金記總部”一間秘室中。

聽了他送來的消息,金百萬欣喜若狂,心道:“如此便宜的買賣,怎能讓姓岳的獨占?”

立即下令:“火速從白虎金記總部調集大批錢款,以捐獻的名義送交軍部。”

當負責軍需的艾爾將軍接待了他後,金百萬立刻提出戰後的好處。艾爾皮笑肉不笑的遞出一張募捐合約書。

“義捐、義捐,還能有好處?金老板真會開玩笑。”

金百萬微微一笑,把“合約書”推了回去,探過身子,自信滿滿的道:“開玩笑的是將軍您才對。義捐合約小人可不敢簽,要簽,也得簽和‘三堂’一模一樣的!”

艾爾將軍無奈,只得又在文件後頭附加一條:其他附加條件,參照帝國與三堂所簽契約,所有條款,全部相同。

翌日,帝都三堂與金記義捐巨款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帝都商界。又有幾位參加春風閣夜宴的聞人政要提及,“岳老板席中曾隱約提到,三堂與軍部似乎達成了某種秘密協定,事關戰後的土地拋售……”

於是帝都商賈聞風而動,無數筆巨款爭先恐後的送到軍需部。而“與三堂同樣的捐款契約”也雪花般的簽了出去。

有三堂和金記打頭陣,再加上那一枚金幣一頃良田的謠言,眾商人爭先恐後捐款,甚至連白鶴、龍雕、棲鴻、歸燕、鴕鳥、百靈……諸領地的商賈也聞風而動,不遠千裏趕來排隊捐款。不到一周,軍餉已綽綽有餘。

就在商人們對“北伐”充滿期待時,一樁爆炸性醜聞震驚了帝都朝野,而這醜聞的發源地,正是帝國軍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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