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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以命換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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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碌碌,殷淩瀾靠在錦墩上緩緩睜開眼。車簾隨風晃動,那一抹素色身影靠在車廂邊,天光耀眼照在她如玉的臉頰上。她臉上淚水蜿蜒,心神卻不知去向何方。

“雲兮。”他低低喚了她一聲。

衛雲兮回過頭,對他嫣然一笑:“淩瀾,你醒了?”她說著自然而然地靠了過去,為他掖緊狐裘。他已形銷骨立,面容如雪,鴉色的發襯得瘦削的眉眼越發清寒,病色遮掩不住他那懾人心魄的俊魅,只令他多了幾分神秘。

他輕撫她臉頰上的淚痕,嘆道:“你哭什麽?”

衛雲兮隨手抹了臉上的淚,笑道:“沒哭,只是迎風落淚的毛病罷了。”

殷淩瀾了她一會,這才問道:“我們去哪裏?”

衛雲兮靠在他胸前,一笑:“沒去哪。東方小姐說要尋一味藥,山谷中找不到要出去外邊找。”

她絮絮叨叨地說。殷淩瀾看著她閃爍的眼神,心中一嘆:她在騙他。

衛雲兮說完,這才發現他一聲不吭,勉強一笑問道:“淩瀾,你在想什麽?”

殷淩瀾淡淡一笑:“沒什麽。想多看看你。”

衛雲兮心中巨慟,想要擠出一個笑容,卻是淚不知不覺地滾落。車輪飛快碾過平整的山路,衛雲兮只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從未走過這麽漫長的路,也從未這麽痛苦地去奔赴一個渺茫的未來。

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回到了楚京中。殷淩瀾時而清醒,時而陷入漫長的昏睡中。東方晴對他用了藥,設法減輕黃泉和流觴在他體內肆虐了十年之久的痛苦,又加了不少安神的藥劑,讓他好受些。衛雲兮與華泉日夜守在他身邊,生怕一個不小心殷淩瀾就這樣昏昏沈沈地睡去,再也起不來。

暮鼓晨鐘,慘淡的日頭終於墜入了西山。禦書房中燃起了明亮的燈火。慕容修定定看著那一輪墜下的紅日,這才恍然發現一天就這樣過了。空蕩蕩的皇宮比任何時候都似乎更加清冷蕭索。

禦案上堆滿了各地的奏章和戰報。蕭世行在十日前攻破了落霞嶺,二十萬的大軍整裝待發,整個戰局開始逆轉。落霞嶺已破,沿途的郡縣在北漢鐵蹄之下更是不值一提。所幸西北一帶還有十萬南楚守軍,正趕往泗水一帶進攻立足未穩的北漢大軍。而京畿一帶還有十萬楚兵,堪堪可抵擋蕭世行進攻的腳步。

這一場仗對南楚來說打得艱難,打得不漂亮,甚至是恥辱!北漢除了在西北大敗之後,由蕭世行領兵開始,南楚就步步陷落,一敗再敗!難道這南楚百年的基業就這樣毀在了他慕容修的手中不成?!

慕容修木然地看著一桌的戰報,終是一猛的掃手把所有的奏折都掃落在地上。殿外恭立的內侍渾身一顫,連忙低頭進去收拾狼藉。

“滾!”慕容修眼紅如赤怒吼道。

禦前內侍們一顫,連忙連滾帶爬地出了禦書房。過了一會,禦前內侍張公公悄然進來,低聲道:“皇上,刑部尚書周大人求見。”

“什麽事?”高高的龍案上,慕容修疲倦地聲音傳來。

“是關於衛家一案。”張公公聲音顫抖。

慕容修擡起頭來,聲音低沈得可怕:“衛忠一家?”

“回皇上的話。是的。”張公公更低地低下頭。

“讓他把折子留下來,人回去!”慕容修按住突突跳動的額頭,低聲道。

張公公看著龍座上心力交瘁的年輕皇帝,心中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曾經被帝王寵冠六宮的衛雲兮卻是前朝的清雲公主。而衛國公和衛雲沖則是謀逆的義軍頭領。事實已明,皇上卻遲遲不肯處置衛家,只查抄了衛府,難道說皇上對廢後衛氏還有舊情留戀不成?

慕容修擡頭,卻見張公公眼中帶著惋惜與不解地看著他。有那麽一剎那他有種被窺破了心事那麽狼狽,原來自己已走到了這麽令人可憐的一步。

“還不退下!”他硬起聲音喝道。

“是是……”張公公心中一驚,連忙收回目光,背後冒出冷汗。

張公公退下,禦書房中又恢覆了安靜。燭火搖曳,再也沒有人可以看到他的疲憊與無奈。這高高的龍座真的高處不勝寒,一步一步,他終於走上這萬人矚目的位置,茫然四顧卻發現自己依然一無所有,兩手空空。

他撐著額頭,忽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角卻緩緩流出遲了許久的淚……

“皇上在笑什麽?”一道淡淡的聲音從殿中的陰影處傳來。令他以為自己不過是作了夢。

慕容修惶然起身,看著那深暗看不見人影的陰影,半晌才問:“是誰?是誰在哪裏?”

殿中的燭火明滅,有風呼呼地穿過未關嚴的窗欞,吹得殿中簾帳飄舞,猶如鬼蜮。正當他以為不過是自己錯覺的時候,一聲嘆息又輕飄飄地隨風傳來。

“皇上,不過是幾日未見,你就忘了臣妾了嗎?”那聲音緩緩靠近。同時靠近他的是一柄無聲無息的長劍。

慕容修渾身一僵,睜大眼睛看著衛雲兮慢慢地從陰影處走來。而自己身後則是華泉冰冷的聲音:“狗皇帝,你敢叫人試試,看是我的劍快,還是你的禦前侍衛的劍快!”

慕容修看著漸漸顯露在燭光下的傾城面容,眼中一熱,慢慢道:“雲兮,你終於肯回來見朕一面了嗎?”

宮燈下,衛雲兮面色如美玉雕成,白皙瑩潤,神色也如雕刻一般毫無表情。她一身玄黑長裙,身上一絲裝飾也無。清冷如暗夜盛開的墨蓮靜靜地妖嬈,令人無法從她身上移開眼去。

她看著慕容修,慢慢地上前:“今日我回來,不過是求皇上給一張藥方。用你一命換殷淩瀾一命。”

慕容修聞言一怔,忽地哈哈笑了起來。他的聲音在空闊的殿中顯得格外地清晰,帶著絕望的癲狂。

慕容修用手指推開架在脖子的長劍,血順著食指緩緩滴落。他看著眼前的衛雲兮,笑得冰冷:“一命換一命?朕的命這時候才真的值錢吧?”

華泉手中的劍往下沈了沈,冷喝一聲:“慕容修!你再上前一步試試?”

慕容修猛的回頭,深眸微瞇,反問:“你敢殺了朕不成?!”

他身上凜然的帝王氣勢陡然迸發,令華泉冷不丁眼瞳縮了縮,手中的劍也情不自禁地松了松。

慕容修見他退卻,這才鐵青著臉,一字一頓地問衛雲兮:“你當真為了他做到如此的地步?你別忘了是朕給了你們一條活路!”

衛雲兮神色平靜,冷冷地看著他:“皇上也別忘了,是你逼我到了絕路!”

慕容修陡然無言。

衛雲兮冷冷地笑:“殷淩瀾為了你們慕容家效命十年,他為了你們殺孽做盡,劇毒纏身。他現在對你們已經無用了。你只要給了他解藥,我們就離開南楚,從此不再出現。”

慕容修聽著眼中漸漸赤紅。她是真的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和殷淩瀾!

“你覺得拿朕的命威脅朕,朕就可以交出解藥了嗎?”慕容修森冷地問道。

衛雲兮輕笑一聲,她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根細細的骨笛,紅顏枯骨,在這夜裏看起竟有種妖異的美。她慢慢地道:“皇上覺得我會這樣毫無準備草率進宮嗎?”

慕容修看著她幽幽冷冷的美眸,心底一寒,不由退後一步,衛雲兮輕嘆一聲,聲音幽幽:“前皇後周秀逼宮之時,皇上的一箭令你我夫妻情分已盡。只是皇上不肯放我走。先是毀了與殷淩瀾之諾又逼我回宮。從那一日起,我在宮中的日日夜夜眾覽了無數醫書,終於找到了一種世間最不容易察覺的毒藥。”

“皇上的榮寵,金銀珠寶源源不斷的賞賜。讓我有機會拿了重金讓別人出宮為我尋來調制這種毒的高人。”

慕容修看著她絕美臉上飄渺的笑意,不禁捂住心口,半天才問道:“是……是什麽毒藥?”

衛雲兮嫣然一笑,輕撫手中的骨笛,紅唇微啟:“苗蠱。”

慕容修俊臉蒼白,不由踉蹌後退一步,怒道:“不!不可能!”

衛雲兮慢慢逼近他,面上笑容飄渺:“不可能?這蠱毒的好處就是平日從不顯山露水。任由多高超的名醫都無法斷出,只有下蠱之人喚醒蠱蟲才能令中了蠱毒的人生不如死!”

她的笑意這時看起來如地底而出的妖姬,那麽媚那麽令人駭然。慕容修看著衛雲兮,腳底一軟,頹然跌在地上。他眼中皆是不信。

衛雲兮看著他的樣子,聲音越發冰冷:“皇上這時候才知道害怕吧?”

慕容修駭然退後一步。他想不到她為了今夜的這一步,早就預謀了那麽久!

“中毒的滋味如何?皇上錦衣玉食,從未試過中毒是怎麽樣的是麽?”她眼中漸漸泛紅:“十年!你可知道淩瀾十年裏每一天是怎麽過的?他十年裏每一日都如你今日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懼中,他日日受黃泉流觴的寒毒侵體,痛不欲生。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卻不得不認賊作父!他一身驚世才華統統做了你慕容家的殺人刀!”

“你的父親慕容拔殺了我的父皇、我的母後!殺了我的太子哥哥!還有前朝千千萬萬的忠臣!慕容修,你慕容家欠了我楚清雲的何止只有一條命?!”

殿中寂靜得令人無法呼吸。慕容修定定看著面前蒼白的衛雲兮,終於低下高傲的頭,低聲:“雲兮,我慕容家對你不起。”

“對不起?”衛雲兮冷冷地笑了起來,有淚滑落臉龐,她狠狠丟給他一張紙一支筆,吐出一個字:“我不要你不值錢的對不起!今日我只要藥方!”

慕容修盯著那白紙,半天不動。許久,他一推紙筆面上已恢覆鎮定:“我不寫。”

華泉一聽,怒道:“你!——”他手中的長劍就要劃下,衛雲兮擡起手,沈怒蘊在眼底,驚起濤濤暗湧,她咬牙問道:“為何不寫?”

慕容修擡起頭來,平靜如水:“雲兮,有些事做錯了不是無法糾正,而是因為糾正錯誤的代價太大只能一錯再錯。我父親錯在給了龍影司無上的權力,他為南楚養了一頭隨時可以反噬的猛虎。我若駕馭不了,我只能毀去他!任何人只要在我的位置上,一定會如我這般做。”

“無恥!”華泉氣得拔劍橫劈,刷的一聲輕響,鋒利的劍刃已劃過慕容修的發髻,他頭上龍簪掉落,一頭長發散落肩頭,可是眼卻一眨不眨。

衛雲兮看著面前固執冷血的慕容修,輕輕把骨笛放在紅唇邊:“要生,三個人一起生,要死,我也只會伴著淩瀾一起死。而皇上只會坐在這高高的皇位上,孤獨地被蠱蟲一點一點地啃噬腐爛!你意已決,我也一定要今夜得到解藥,長夜漫漫。皇上應該會再好好想一想。”

慕容修看著近在咫尺的衛雲兮,心中劇慟。兩人一路行到此處,真的是山窮水盡,無法再回轉。

骨笛起,奪人魂,這個夜漆黑得令人再也無法看清一切……

楚京,別苑。

到處黑影綽綽,時不時有隱藏在暗處的影衛領了命飛掠出了莊子,奔赴不知名的所在。東方晴一身的青衣布裙已沾滿了藥汁。她皺眉看著手中的一張藥方,一邊喃喃自語。或者抓了手邊什麽藥材丟入藥爐中,丟完又搖頭大叫:“不對!不對!全部倒掉!”

全心配藥的她已沒有了山谷中所見的清新伶俐。十足十是個為藥癡迷的人。而臨時辟出的藥爐藥汁滾滾,爐子旁有兩個面無表情的大漢不停地拉著風箱。

衛雲兮在另一邊屋子,守著又陷入昏睡中的殷淩瀾,神色平靜。華泉走進屋中,忍不住問道:“衛小姐,慕容修給的是真的解藥嗎?”

衛雲兮輕撫殷淩瀾蒼白的唇邊,無所謂輕笑一聲:“如果是假的,那就三個人一起死。”

她給慕容修下的蠱毒是最兇最猛的一種毒。叫做同心蠱。慕容修若是得不到解藥死了,她這下蠱的人也會死。

損人損己,這是所有下毒人的大忌。可是,她不怕。

所有的毒藥都有解藥。同樣的,蠱毒都有解藥。她在下毒的那一天早就想好了所有可能的退路,也想好了所有的後果。慕容修除了向她拿解藥,這世上無人可以解他身上的蠱毒。她靜靜地笑。她曾多麽不想走到今天這樣的局,卻還是不得不走到這一步。

“配出來了!配出來了!”隔壁屋中傳來東方晴歡樂的笑聲。屋中衛雲兮與華泉同時深深一震。華泉驚呼一聲飛奔了出去。

衛雲兮看著毫無知覺的殷淩瀾,眼中的淚終於肆無忌憚地滾滾落下,她無聲痛哭:“淩瀾,你不會死的……”

雪後初晴,一樹光禿禿的枝椏上掛著昨夜的積雪,有鳥雀嘰嘰喳喳地飛上枝頭,抖落了一樹的雪,紛紛揚揚,如夢似幻。衛雲兮扶著殷淩瀾慢慢走在幹凈的雪上,一步一步,身後兩對腳印相依蜿蜒,延綿而去,仿佛要走到天地的盡頭。

太陽已經出來,暖洋洋照在身上。衛雲兮呼出一口氣,看著眼前天光燦爛,看著自己的氣息變成雲霧裊裊,不禁笑道:“淩瀾,今天的天氣真好。”

殷淩瀾看著她凍得通紅的鼻尖,伸手輕撫過她素凈的面容,問道:“冷麽?”

衛雲兮微微一笑,搖頭:“不冷。”

殷淩瀾握起她的手,慢慢地攏在自己的手心,他看著她傾城笑靨,不由淡淡笑道:“怎麽不冷?你看你的手比我的還冷。”

衛雲兮聽著,想要笑,眼中卻是滾落淚水。他終於不用受那寒毒侵體的痛苦了。他,終於能感受到了溫暖。

殷淩瀾擡眸,看著她的淚水,想要說什麽,一行清淚卻不聽話地緩緩從眼角滑落。他低頭輕吻她的手,低聲道:“雲兒,這是我這輩子過的最溫暖的一個冬天。”

雪地上兩人相擁。玄黑與雪白那麽奇異而和諧。有雀兒嘰嘰喳喳振翅飛上晴朗的天際,熱熱鬧鬧,生機不絕……

殷淩瀾的毒已解,三日過後他已經行動自如,除了體虛氣弱,還有因中毒過久傷了肺腑時不時會咳嗽外,皆與常人無異。東方晴拿著那解藥的藥方,嘖嘖稱奇:“竟沒想到黃泉和流觴的毒那麽覆雜,可是解藥竟是這麽普通。”

她所說的普通是指藥材的普通,並非什麽很珍貴的藥引才能得解。但是其解藥配置的覆雜,她可是反反覆覆試了一天一夜才算是配了出來。

衛雲兮與殷淩瀾兩人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僥幸之意。怎麽不是僥幸,雖醫仙已死,但是他們還能找到醫仙之後。慕容拔已死,而慕容修終究被迫給了他們解藥。

東方晴看著殷淩瀾尚未恢覆元氣的臉色,鄭重道:“這解藥雖然服下去了,你身上的毒也算是解了,但是因你中了黃泉流觴的毒已有了十年之久,身上的餘毒一定還藏在五臟六腑,而你的五臟六腑也比尋常人弱,今後你要多加小心,不要大悲大喜,貪嗔癡怒。我會多備一些解藥,你好生帶在身邊。”

殷淩瀾聞言點了點頭:“多謝東方姑娘的叮囑。殷某人會註意的。”

東方晴看著他眉宇間隨意的神色,不禁皺眉:“唉,不省心。”不知道是她說的意思是這黃泉流觴的毒不省心,還是殷淩瀾這病人不令人放心。

衛雲兮聽出了她話中的擔憂,連忙問道:“東方姑娘的意思是?”

東方晴看了他們一眼,撇了撇嘴道:“我的意思是,像殷公子這樣的病人,就該找個清凈的山水之地,好好養個十年八載的,他……”

她猛的住了口,臉上掠過不自然,站起身來嚷嚷道:“累死我了,我好好去睡一會。你們都別來吵我!”她說著也不看兩人的臉色,徑直走了。

衛雲兮還要再問,手上已覆上殷淩瀾微涼的手:“別去打擾東方姑娘了,這兩日她的確是累壞了。”

衛雲兮看著東方晴的青衫長裙在門外漸漸消失,心底湧過自己也說不清的憂慮。可是如今殷淩瀾的毒已解,心頭大石已落,還有什麽可擔憂的呢。她心中長嘆一聲,輕輕靠在殷淩瀾懷中,眉間的憂色卻禁不住一重又一重地聚攏而來。

她不能忘了,還有與慕容修的三日之約。

殷淩瀾輕撫她的長發,烏黑如夜的深眸若有所思地看著方才東方晴離開的方向,不禁微微瞇了瞇……

終於到了那一日。

朱雀大街上空曠一片,沒有行人沒有士兵,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木臺上站著兩個五花大綁的囚犯。他們身上血跡斑斑,亂發披面,一個頭發花白,另一個身姿挺拔。他們身後,一張龍椅上坐著一身明黃龍袍的慕容修。

他身上的龍袍很貼身,規整,繁覆的排扣一直扣到了脖子上,更顯得他體態修長,俊美如斯。他就坐在清冷的街道盡頭,獨自一地坐在龍座上。午時已快到了,衛雲兮若不來,他眼前的這兩個人就要身首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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