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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大勝(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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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威將軍文通率騎八百,直棄大軍數百裏赴利*,斬首虜一千九百四十六級,及都尉、且渠,生捕右賢王闊列堅。”

“明威”便是楊文通的封號,季懷直將這封戰報看了兩三遍,才“啪”地一拍桌子,借著力道跳起來,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來,在大殿裏頭走來走去,感覺自己的心還是一直咚咚地跳個不停。

打勝仗啦!大勝!還是楊文通帶的頭!不愧是他朋友!搗了赤狄的大營!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季懷直腦海裏轉來轉去,季懷直自己都興奮到不知道在想什麽了。

李福本站在季懷直的身後,早就看到了戰報內容,作為一直在季懷直近前伺候的大太監,他對時局也是有些了解的,大魏對陣赤狄,向來是敗多勝少,已有的幾次勝利多是以堅城固守——這也是安王的最擅長戰法,像這般的大勝,簡直是前所未有。

他本來也是高興的,但冷不丁地被拍桌的聲響嚇了一個哆嗦,倒是一下子冷靜了不少。他看了眼那晃動了許久的桌案,忍不住悄悄地瞥向季懷直的手掌。

果然,季懷直剛才拍桌的右手正有些僵地垂在身側,走動間能看到的手掌通紅一片,還有些微不可查的顫抖。

李福表情一頓,挪了幾步,到季懷直身側,輕聲請示道:“陛下,可要請太醫?”

季懷直正一邊在大殿裏頭轉來轉去,一邊忍不住感慨幾句,諸如“出息啦”、“沒想到”之類的話。李福的請示,他入了耳朵,卻沒入腦子,直接順著他的話,笑道:“請啊!幹嘛不請?!”

轉悠了幾圈,又忍不住對李福道:“拿筆來,朕要擬旨,封明威將軍文通為定襄侯,邑……邑三千戶……”

李福對季懷直同楊文通的關系再了解不過了,看季懷直這架勢,顯然是準備禦筆親書了,他忍不住提醒道:“陛下……您的手……”

“手怎麽?”

季懷直反問了句,便也順著李福的視線低頭看去,看到那腫得都大了一圈的手,忍不住“嘶”了一聲,疼痛後知後覺地漫了上來,季懷直的表情都忍不住扭曲了一瞬。

也虧得自己剛才竟然沒感覺……

二人對話這功夫,太醫也緊趕慢趕地過來了,季懷直擺了擺還攥著戰報的左手,讓他免禮。然後自覺伸出右手來,讓人給上藥。

手上疼得齜牙咧嘴,看看戰報又樂不可支,季懷直也算是體會了一把“痛並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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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已有段時日了,天氣燥熱得很,所幸昨夜一場雷雨,多少帶來了幾分涼意,這麽說來這倒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今日是北征的軍隊回京的日子,季懷直倒沒有同上兩回一樣,親自去城門口迎接,而是高坐在鑾殿之上,等待著此次率軍出征的將領們前來覲見。

考慮到安王似乎不是很想在京城久呆的樣子,季懷直很善解人意地下旨表示,“如果皇叔願意的話,可以就地駐紮薊州,不必隨軍回京了。”

據稟,這次帶兵回京的是季懷直新封的定襄侯,也就是說,他那位皇叔還真的沒回來……

不管怎麽說,能見到好幾個月沒見的小夥伴,季懷直還是有點興奮的。他在殿上坐了沒多久,便有人傳話進來,“啟稟陛下,定襄侯已經帶人……”

他話未說完,季懷直就忙不疊地點頭道:“快請。”

隨著一聲拉長了聲調的“宣”字,殿門被緩緩地推開,幾位一身戎裝的將士們走了進來,季懷直忍不住帶著笑向門口看去,待看到最前面一身甲胄的楊文通時,卻止不住一楞,心底泛上了淡淡的陌生感。

長相還是那個長相,身高似乎略微竄了些,但也沒有變許多……但就是不一樣了……

身姿挺拔、神情堅毅,尤其是他肅著面孔謝恩行禮之時,季懷直心中的不適更重,他止不住地回憶,半年前的楊文通到底是何種模樣?

鬥雞走狗、賞花玩柳……說一句“紈絝子弟”是半點都不冤枉他的……可如今……

季懷直楞了一晌,緩緩地勾起了唇,心底裏忍不住帶上了隱隱的自豪,真不愧是他的小夥伴。

……

半個時辰後,從皇宮裏頭走出了兩個錦衣公子,兩人熟門熟路地走進了一家酒樓。

此時正趕上飯點,鼎香樓作為京裏頭最熱鬧的酒樓,人來人往得亂得很。不過,這兩個公子哥剛一進門,就被眼尖的小二看到,他頓時也顧不得手中的事,連忙小跑著迎過來,點頭哈腰道:“您快樓上請嘞。”

一面說著,一面殷勤地招呼著二人往樓上走,“二位爺可是好久沒來了,我們老板娘可是念了好幾回,位置可都給您留著……”

不巧,大堂裏有人揚聲吆喝了一句,“小二,酒呢?!”

那小二腳下一頓,正準備回頭應和幾句,季懷直見狀,笑擺了擺手,道:“忙你的去吧,我們自己上去就行。”

鼎香樓作為京裏頭數得上的酒樓,自然不會讓客人久等。而季懷直這桌有老板娘的特別關照,上菜更是格外地快。

是以,二人坐下沒過多久,該上的菜肴就上的七七八八,擺了大半桌子。

而季懷直揀起筷子,略夾了幾口,就又重新放下去了,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難盡……倒不是因為菜品的問題,而是對面那人吃飯的架勢……狼吞虎咽,大有把盤子一塊兒咽下去的架勢。

季懷直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他低聲道了句,“你倒是慢點吃,我又不和你搶……”

楊文通一口咬了大半個雞腿,口齒不清地嗚咽了一句,“&%$#@。”

季懷直嘴角一抽,忍不住別開臉去,有氣無力地道了句,“你先吃吧……有什麽話,咱們吃完再說。”他本來還打算和這人敘敘別情呢,看這情況,還是等人吃完了再說吧。

怪不得說“邊境苦寒”呢,這“寒”他到沒怎麽體會到,“苦”麽……看這孩子餓死鬼投胎的架勢,他倒是體會了幾分。

季懷直有些憂慮地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多給軍隊撥撥款,這連飯都吃不飽,還怎麽打仗啊。

一桌子的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消失,不多時,便只剩下些湯底和殘渣,楊文通似乎也終於酒足飯飽,略微擦了擦自己嘴上的油光,就沒力氣似的癱倒了椅子上,滿足地嘆道:“還是京裏頭好。”

季懷直:……

雖然楊文通以前就大大咧咧的,但畢竟是國公府的世子,教養使然,這麽不講究儀態的癱坐……他還真沒幹過。

季懷直一時被震在了原地,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倒是楊文通,吃飽喝足,就開始例行打趣季懷直,“剛才我吃的那道杏仁佛手,絕對是蕓娘親手做的,也就她能把這些點心做得一點也不膩……”

他瞇了瞇眼,似乎回味了一下,又接著道,“你真不考慮把人帶回去,這手藝,比禦膳房也不差什麽了……我在薊州的時候,可是天天念叨著呢。”

這年紀的孩子,總是對這種男女關系非常上心。季懷直對著楊文通的時候,總是自詡成熟,倒也不會被他打趣的羞赧之類的,而是避重就輕地笑罵道:“你在薊州那麽長時間,腦子裏就想著這個?!”

“民以食為天,這還是你說得呢。我想這個怎麽?”楊文通理直氣壯地反駁道,“就軍裏那夥食,安王還愛搞什麽與兵同食。你他媽能再看見我,都是老子忍辱負重……”

楊文通本來想著把薊州受的苦,樁樁件件地跟季懷直掰扯一下。但此時看著季懷直關切的眼神,他突然又不想說什麽了。

他頓了一下,撇嘴繼續道:“忍辱負重……親自動手去打獵、燒烤。多虧了我經驗老道,不然,就安王那個折騰法,我得讓他給餓死嘍。”

季懷直不期然想起,數年前去圍獵的時候,楊文通跟著一群人去轉悠了一圈兒,就悄悄地溜回來,拿著不知道從哪兒得獵物,非要拉著自己去燒烤,結果兩個從來沒做過飯的公子哥兒,差點把林子給點著了。

這麽想著那會兒地趣事,季懷直眼中漾起了淺淺的笑,略前湊了些,揶揄道:“我倒不知道,定襄侯還有這麽一門手藝。”

楊文通擡眼,正看到季懷直眉眼柔和地看著他,眼中笑盈盈,裏頭映的是他的身影……他只覺得腦袋一空,渾身的血液都向臉上湧去,方才想說什麽全都不記得了。

他正發著楞呢,似乎看見季懷直的臉似乎漸漸湊近。他思緒漸漸恍惚——以前怎麽沒發現,季懷直這小子長得這麽好看,臉又白又嫩,不知道親上去是什麽感覺……

等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麽時候,楊文通恍然驚醒,下意識地往後仰去,躲著湊過來的季懷直。

“吱嘎”的椅子摩擦聲,隨即便是“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半晌,楊文通按著尾巴骨坐起來,齜牙咧嘴地抱怨道:“你沒事兒湊那麽近幹什麽?”

季懷直簡直目瞪口呆:他湊得近嗎?!兩個人可還隔著半張桌子呢?!

不過,還有精力倒打一耙,說明這位大少爺還沒摔出什麽毛病來,季懷直倒也略微放下心了。

……

兩人有近半年不見,自然是絮絮地說了許多,楊文通一如既往地嘚瑟著他的戰績,不過,大魏對赤狄,倒是少有這樣的大勝,雖說不是楊文通一人之功,但到底也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季懷直也是一如既往地十分捧場。

臨別之時,季懷直笑捶了他一拳,然後揚手拋了一方錦盒給他,“算是補給你的生辰禮罷。”說著,他又想起楊文通前些日子,討要將軍封號的那封信來,笑瞇瞇地補了一句,“楊將軍。”

見楊文通還盯著手裏的那錦盒發楞,季懷直也只當他對“楊將軍”這稱呼有些不好意思,照顧自家小夥伴的情緒,季懷直沖他擺了擺手,便自顧自地轉身走了。

楊文通在原地直楞楞地站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似的,臉上青青白白變了好半天,最後忍不住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下手不輕,“啪”的一聲脆響,引得不少路人側目看去。不過,楊文通這半年來被或憤恨、或敬畏的目光看得慣了,這點不痛不癢的註目根本喚不回他的註意力,他仍陷在莫名的自我厭棄中……

思緒依舊紛亂、心跳依舊迅疾,不過那一巴掌到底還是讓楊文通多少清醒了些,他自我說服般地,低聲嘟囔了句,“那可是你兄弟……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  *【直棄大軍數百裏赴利】 《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寫霍去病的

男神啊,簡直帥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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