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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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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趙陳二人的談話,季懷直並未多放在心上,回到宮中便將此事拋在腦後了。

會試主考官有正有副,既然正的已經定了是櫟王了,那副考官便要好好斟酌一番了,季懷直又一次請求楊萬徹無果。最後,有些無奈地指定了那位楊萬徹推舉的四品官,這人雖然忠誠平平,好在他的屬性值下有個特質——“剛直不阿”,這讓季懷直略有些放心。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著,會試結果也公布了出來,趙承溫不幸落榜,而陳昌嗣卻榜上有名,而且名次不錯,雖不是會元,卻也是位列前三。

一個月後,季懷直親自主考的殿試也如期而至。

雖說殿試名為皇帝親自主考,但季懷直要做到著實不多——監考、批卷都有專人負責,季懷直只需在開場時露個面,遠遠地接受一下考生的朝拜,便是結束當天的任務了。

而接下來,便是幾日後,親自裁定前十名的名次。

呈遞到季懷直手裏的,只有閱卷管已經初步排好名次前十份答卷,季懷直將這幾份考卷都細細地研讀了一番,他略想了想,將其中一份卷子的名次提到了最前面。

殿試的內容只有一題,是季懷直親自出的,題目仿照以往的格式啰裏八嗦地說了一堆,中心思想只有一個——如果你是個皇帝,你要怎麽治理這個國家。

能送到季懷直面前的答卷,自然有其獨到之處的。當世尊崇儒學,故而答卷上的內容大多源自儒家的“仁政”思想。當然,道、法兩家的觀點也有人提及,可也只是淺淺地掠過罷了,顯然不如他們對儒家的探討來得深刻。

而被季懷直提到前面的那紙答卷,則著重探討了教育的重要性,倒也是正正經經的儒家“教化百姓”的思想。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比起在生產力高度發達的後世都無法完全實現的德治,季懷直覺得還是踏踏實實搞教育更為靠譜。

宣告中第者名字之時,季懷直頗為意外的發現,這位被他欽點的狀元還是個熟人,正是先前他在茶肆略聊過幾句的陳昌嗣。

***********

殿試結束,自然是宴請新科進士的瓊林宴,中第者皆都換上了統一的進士巾袍上前謝恩。

與其餘人帽上的翠葉絨花不同,走在最前面的新科狀元帽上簪花皆為銀質,在一眾同樣打扮的人中,這一點不同便格外惹人註目,季懷直自然而然地就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烏帽藍袍,這般深重的顏色越發襯得他面冠如玉。謙謙君子,才貌雙全,簡直就是這個時代話本子裏主人公的模板。

季懷直腦子裏的想法轉來轉去,不知怎麽就想到那出名為《女駙馬》的黃梅戲……回過神來,不由暗暗感慨自己腦洞開得太大。

——科舉的盤查在某種程度上可比高考還要嚴,那可是要脫衣服檢查帶沒帶小抄的,這要真是個妹子,絕對瞞不住的……

不同於季懷直這邊有些悠閑的想東想西的,那邊的一眾進士早已恭謹地垂下目光,向著走來的季懷直行了拜禮。

季懷直將目光從陳昌嗣面上轉開,打量著這一眾忠誠值在七十上下的新科進士,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許多,當即揚聲道:“‘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大魏今後如何,還要仰仗諸卿!今日之宴,正是為諸位所設,眾卿莫要拘禮才是!”伏拜的眾人忙都叩首謝恩。

陳昌嗣距季懷直的距離最近,此時自然聽得清楚這天子的聲音雖是威嚴,但卻帶著幾分少年的清亮,更是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也並未深想,只當是因為先頭殿試時,聽過一回的緣故。

故而,當一截明黃的衣袖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攥上他的手臂,親自扶他起身之時,陳昌嗣真真生出幾分受寵若驚之感。

他忙開口道:“謝陛下……”話未說完,無意間瞥到季懷直的相貌,突然就頓住了。

季懷直覺得他這目瞪口呆的表情甚是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此時,陳昌嗣也略微緩過神來了,神色還有些恍惚,但已經能規規整整地沖著季懷直一揖,恭敬道:“先前卑臣不知陛下身份,言談間多有冒犯……還望陛下恕罪。”

季懷直擺手道:“陳卿並無冒犯之處。”然後,親自引他入座,笑道,“今日之宴,陳卿可是主角。待會兒朕可是要敬你酒的,你可莫要推辭。”

“臣不敢。”

新科狀元自然是炙手可熱,席間不止季懷直數次相詢,幾位陪同官員也多將目光投註他身上。在季懷直離席之後,同年們更是將陳昌嗣團團圍住,有討教學問的,但更多的還是看見方才皇帝待他多有不同,來八卦緣由的……

陳昌嗣雖不明白皇帝為何會出現在那間茶肆之中,但是想也知道,這事兒肯定不能從他嘴裏說出去,他只得硬著頭皮一個個敷衍過去。

一直到被分外熱情的同窗送回到客棧之後,他才松了口氣,也顧不得形象,徑自栽到了床榻上,按著抽疼的額角,回憶起方才的宴席,恍惚間竟生出陣陣虛幻之感。

門口傳來篤篤的敲門聲,隨即便是趙承溫那故意捏著嗓子的聲音,“狀元大老爺,給小的開個門唄。”

陳昌嗣頓覺頭更疼了,他黑著一張臉翻身下床,一面有氣無力地道了句,“門沒拴,進來吧。”

趙承溫推門進來時,陳昌嗣已經倒了兩杯茶,放在桌上。趙承溫滿面笑意地坐過去,端起茶杯摸了摸,這茶也不知是何時泡的,現下已經涼透了。

他擡眼看看陳昌嗣那有些黑的臉色,倒是識趣地沒抱怨什麽,他輕抿了一口放下。

再擡頭時,臉上的笑意已經沒下,露出一副蕭索之態,他拉長了聲音,有些可憐巴巴地道:“昌嗣啊——”

陳昌嗣看著他這作態,再聽見這語調,不僅頭疼,胃也有些開始有些抽搐了,他幹脆利落地擡手打斷了他的話,沈聲道:“伯父那邊,你自己去交代。”

趙承溫頓時一陣哀嚎,“好兄弟,咱倆是什麽交情?你可不能見死不救。我要是連個‘同進士出身’都沒拿到,就這麽跟你這個狀元郎一起回鄉……我爹不得打死我啊——”

“伯父待晚輩向來慈和,你若是誠心認錯,他不會為難你的。”陳昌嗣不為所動地冷淡道。

“慈和?!”趙承溫眼中真真地出現了幾分痛心疾首,他幾乎悲憤道:“那是對你!”

他頓了頓,終於使出了撒手鐧,“昌嗣,你可想想啊,先前給你上門說親的人,到底是誰幫你攔下來的啊?……做人可不能忘恩負義啊!”

陳昌嗣沒回話,而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趙承溫立即意識到他態度的松動,忙加了把力,繼續聲淚俱下地哀嚎起來……

……

客棧那邊的折騰,季懷直自然不會知道。宴會中途,他便離席回了寢殿,這番作為也是歷次瓊林宴的慣例,畢竟有皇帝在場,這些進士們也大多有些拘束,不好互相攀談。

走前,季懷直還是耍了個小心眼,把櫟王也一起叫上了。

——必須嚴防死守,絕對不給櫟王殘害國家小幼苗們的機會……

“陛下今日心情不錯?”一旁傳來櫟王清朗的聲音。

季懷直笑著點了點頭,道:“父皇常說,欲求天下大治,須廣開言路、廣納賢才。今日看到如此多才德之士共聚於此,朕心甚慰。”

季懷直還不至於傻到暴露自己對櫟王的敵意。相反,作為他爹去世前指定的輔政人選,季懷直還要適時地表現出自己的親近……

演戲這種事情……對季懷直而言,還真的是有點難度,尤其是在櫟王這種、都能把先帝蒙過去的人面前。

最初,那段時間他特別擔心自己露出馬腳來;不過,沒過多久,他就發現這事兒其實一點也不難。

不,不,不是他天賦異稟,而是……櫟王這人,實在是太容易讓人放下戒心了……

季懷直每次和他分開後,都得提醒自己好幾遍,這是個野心近百、忠誠不到十的危險人物。

過了這段時間,他可算明白了,為什麽先帝對這個弟弟信任有加了,就算他先入為主地認定了這不是個好人,在和他相處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心……季懷直覺著,要是有親和力這項屬性,櫟王絕對是滿點。

二人又閑談幾句,櫟王狀似無意地問道:“這位新科狀元似乎很得陛下青眼?”

季懷直心中一繃,然後強迫自己放松下來,隨意地笑了笑,調侃了一句,“他長得好看啊。”

櫟王難得地噎住了,面上又露出了些許看晚輩調皮的無奈,語調輕緩道:“陛下,莫要戲耍微臣才是。”

季懷直也適時擺出一副正經臉來,嚴肅道:“難道朕說得不對?”

櫟王略帶無奈地一笑,只得點頭應和道:“……陳翰林姿容皆佳,自然是好看的。”

作者有話要說:  *《詩經·大雅·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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