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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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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就得知白瑛跳級去的是本市排名第一的重點高中。九月一號全市統一開學,早上我又在溫暖的被窩和白瑛的單車後座間掙紮,掙紮到一半,屁股都撅起來了,才想起來從今往後都不必掙紮了,又洩氣地趴回了被窩裏,卻怎麽都睡不著了。

開學頭一天走進熟悉的校園,全校站在操場上接受校長大人的檢閱,我望著前面白瑛的班級,原本該他站的位置,再也沒有那個十五歲少年無懈可擊的背影。

這一天我都無精打采,趴在教室最後一排就這麽睡了一整天,放學後一個人坐地鐵,拎著書包晃晃悠悠地回了家,到樓下大門才發現忘帶鑰匙了。

也不是頭一次忘帶了,但平時都是和白瑛一塊兒回來,我沒帶鑰匙他就是我的鑰匙。雖然他也說過類似“要是我也沒帶鑰匙怎麽辦”的話,但我基本會回他“那咱倆就一塊兒去網吧玩個把鐘頭,等我媽下班再說唄”,可是現在……

退後兩步,望著那扇門,不但再也沒人會當我的鑰匙,連一塊兒去網吧消磨時間的人都沒有了。

我唉聲嘆氣地走到一邊的長椅上坐下,摸出手機打發時間,打算等我媽下班回來。中途也有下班的大叔大姐進門,但反正我沒帶鑰匙也進不了家門,我就安心埋頭玩游戲,玩著玩著忽然有人走我跟前,一片太陽光都被擋住了,我莫名其妙地擡起頭,一下給驚得差點把手機落地上:

“……白瑛?!”

他穿著新學校的制服,短袖白襯衫配紅色格紋領帶,淺灰色格紋長褲,比我們學校的運動套裝校服逼格高多了,穿他身上特別帶範兒,像是給他們學校做宣傳似的。他站我跟前耷拉著眼皮看我:“又忘帶鑰匙了?”

我結結巴巴地站起來:“你……你今天沒去上學啊?”

“放學了啊,”他不耐煩地瞥我一眼,掏出鑰匙開了門,“你是傻瓜啊?”

“哎不是,”我跟他後面進去,等電梯的時候幾乎繞著他轉了三圈,“你沒住宿啊?”

他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他一直盯著電梯,我一直盯著他,王子一樣驕傲又完美的側臉,以前瞧著覺得可恨,今天卻覺得開心,像悶了一整天胸口吹進一陣風一樣開心。我盯了很久,笑呵呵地沖他點頭:“也對,你這種流落民間的王子怎麽住得慣那麽簡陋的宿舍呢!”

他盯著電梯翻了個白眼:“傻逼。”

我太高興了,都差點“哎”了一聲。

電梯來了,我讓他先進了電梯,跟在後面說:“那我上你家待待——”

“還能怎樣?”他按了關門。

我上下打量他:“你們學校校服真好看。”

他聳聳肩:“穿我身上哪樣不好看?”

瞧瞧,這就是白瑛,他說完都壓根沒覺得這句話哪裏不對頭。在外人面前他是不會說出這麽羞恥的話的,在我面前就跟智商情商都下線了似的,類似這樣的羞恥發言多得不得了,無比的放飛自我,好比如:

——這種顏值粉絲也好意思吹漫畫裏走出來?我這種才能叫吧。

——打死我我也不會接受這麽蠢的采訪。(我:你還不是高考狀元呢——)我從出生就是了好嗎。

其實我也挺理解他的,凹了太久的學霸美少年王子人設,肯定是太壓抑了,我就是他放飛自我的天堂,雖然他表面總對我很嫌棄很挑剔,但我堅信他一定很愛我,因為沒有我他根本就不行!這麽一想,就總是很容易原諒他了——

***

好消息是白瑛沒有選擇住宿,所以平時我倆還是能碰個面啥的,壞消息是我們不順路,所以新學期開始我就再也不能蹭他的車了,他也得自己買包子啃了。

就這樣我升上初三,他上了高一,初三下學期剛開學,我又聽說他已經升高二了,直接無縫跟進高二下學期的課程。我毫不懷疑再讓他這麽跳下去,改天他都能當我班主任了。

最煩人的是我媽,她讓白瑛照顧我還讓照顧上癮了,我考試不理想,好吧是很不理想,沒了白瑛,我現在是徹底原形畢露了,開完家長會回來那天,我洗完澡出來就聽見我媽和白瑛的媽媽正通電話,讓白瑛來幫我補習功課!天惹,白瑛都跳級讀高中了,我還在讀初中,而且我特麽還不及格,我能讓這個從小和我一起穿連襠褲長大的哥們來給我補習嗎?我不要面子的啊?!

我媽看抗日神劇,我就站她面前一個勁兒抗議,我身後是愛國學生們集體抗議帝國主義的聲音,我說:“不行!不行!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我媽被我搞煩了,在日本鬼子的炮火聲中直接把遙控器往我身上扔:“你什麽時候總分能有白瑛的三分之一了我就準你不同意!”

我捂著被遙控器擊中的下巴,蹲下來心酸地撿起地上的遙控器,把摔出來的電池上了回去,心中只有一個字:慘。真的慘,我的成績還考不到白瑛的三分之一,而白瑛就要來面對我史上最差的一次成績了。

我把遙控器放回沙發旁的電話櫃上,那上面還放著一張我和白瑛嬰兒時期睡嬰兒車裏的照片,曾經還咬過同一款奶嘴,如今相煎何太急。

***

周末白瑛就來給我補課了,我媽是個可恥的顏控,都這把年紀了還喜歡看《花樣男子》《一吻定情》,看偶像劇和綜藝節目時還會真情實感地感慨現在的小鮮肉一個個濃妝艷抹,還不如白瑛素面朝天耐看。她有時還嫌我沒有少女心,不能陪她聊小鮮肉,我要是每天對著小鮮肉對著白瑛發花癡,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把我送去電擊……

白瑛一上門,我媽又是倒果汁又是準備小點心,我常年關在臥室裏獨自用功(睡覺),啥吃的也沒有,我感覺白瑛才是她本命,我連墻頭都不算,充其量就是個充話費送的兒子。

白瑛說不用了阿姨,還是補課要緊。他一進我屋,把門在背後一關,就又從那副優等生的虛偽樣恢覆成了不鹹不淡的尊容。我心情很覆雜,就倒床上,翹著二郎腿說不是我想找你來的,是我媽找你來的,你自己答應下來,那桌上的作業你幫我寫了吧!

我話都沒說完就見他站我床邊,俯瞰著我冷冷道:“你媽不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現在能考全年級倒數第一了。”

我被他強行從床上拽起來,摁在寫字臺前,心靈身體各種被摧殘,我感覺自己就像個破布娃娃般被他□□來□□去,我沖他道:“你跳你的級,你還能管我考不考倒數第一了?!”

“下次的名次低於倒數第五,我就把你小時候打碎你媽玉鐲子還換了個假的的事告訴她。”

“你?!”除了告狀你還會不會點兒別的?!

“倒數第五你都考不到,你也算是白活了。”

他這話成功激將到了我,我暗下了決心,我這次一定要考一次倒數第五,讓他們刮目相看!

我和白瑛這種穿連襠褲的革命友情,可以說什麽事都一起幹過,就是沒一起學習過。此刻我倆並肩坐在書桌前,兩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迷茫的狀態,我看他,他看我,我問現在幹嘛啊,白瑛想了想,說你哪裏不會,我說我哪裏都不會。他瞪了我許久,緩緩擡起手,我本能地往後挪,以為他要打人,沒想到他只是不堪重負地撐著額頭嘆了好一會兒氣,我就只好等待了,畢竟補課這種事得他主動,我被動,不過白瑛這人從來不會被任何艱難險阻打垮,我對他還是有信心的!

他一直維持著在書桌前雙手撐著頭的狀態,我感覺自己對他的信心都有些不足……我心想不至於吧,我還能比滑板,單車,網球,跳級什麽的更難搞?良久,他一言不發地把桌上翻開的題庫推我跟前,我揣摩不出聖意,就在上面小心翼翼點了點。他歪頭睨著我,又無奈又無語地問你幹什麽啊。

我說哪裏不會點哪裏啊。

白瑛掃視一番我一陽指輻射的範圍,直接把我按書桌上揍了一頓。

那天我們基本上處於一種哪裏不會點哪裏,點完哪裏揍哪裏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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