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語知道，顧時言和他父親顧從清的關系一向不好。

顧從清需要的是一個合格的家族企業接班人。

目前的顧時言是達不到他的要求的。

她輕輕喊他：“顧時言。”

顧時言擡起頭看她，桃花眼微勾，瞳仁被陽光照耀得流光溢彩，神情倦懶，嗓音低啞：“喊哥哥。”

季星語抿了抿唇，平靜地和他對視了兩秒後，移開了目光。

“你就是你，做你想做的，成為你想成為的那個自己就好。”

“別被任何人影響，也不要為了和誰賭氣故意考不及格什麽的……”

季星語頓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難道某學長不覺得自己這個行為幼稚死了麽。”

“和家長賭氣就有糖吃了嗎？”

“你個傻子。”

少女微甜的嗓音格外好聽，琥珀色的眼眸裏含著細碎的光，柔軟又溫暖。

顧時言垂眸，定定地看著一臉嚴肅的小姑娘，漆黑的眼底有情緒不斷翻滾著。

隔了幾秒，他突然勾了勾唇，“嘖”了一聲：“小學妹，我發現你現在威風得不行，都敢指著學長直接罵了。”

季星語忽地擡手使勁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將他的頭發弄得亂糟糟的。

顧時言沒明白她什麽意思，站在那兒沒動，任由她柔若無骨的手掌在自己腦袋上薅著。

季星語拍了拍手，退後了半步，看著自己的傑作，歪著頭笑：“看到了嗎，我現在確實威風得不行，不僅敢罵你，還敢對你動手了。”

顧時言：“……”

他微微垂頭，藏住唇角揚起的弧度。

月中的時候，A大新媒體公眾號更新了，這一期是新生軍訓專題。

首頁是一張放大版的新生軍訓照片。

一片刺眼的陽光之下，一排綠油油的小樹苗筆挺地站著，其中站在最外側的少女最顯眼，身材高挑纖瘦，冰肌雪膚，五官精致艷麗，琥珀色眼眸直直地看著前方。

閱讀量和評論量很快就破千了。

許多人都在評論裏嚷嚷著要漂亮小姐姐的聯系方式。

樓蓋了千層，終於有個人站出來說見過這個小姐姐了，並指路學校論壇搜索商學院主辦的迎新晚會：【當時她和顧時言合奏了一曲，她拉大提琴時優雅動人的樣子真的吸引到了我，但我感覺除了我，其他女生的關註點都在顧學長身上/狗頭保命】

……

阮甜是宿舍裏第一個知道季星語入圍了今年A大的校花候選人的人。

中午午休回宿舍，她迫不及待地和其他三個舍友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當事人季星語皺了下眉，看起來沒多高興的樣子，但也沒說什麽，兀自爬上床，拉上床簾睡覺。

其他三個人本來還想著在班群和院群裏鼓動一下，讓大家幫忙投下票，現在都識趣地當作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認識一個多月了，她們或多或少都看出來季星語真的是一個很佛的大美人，平時除了上課就是學習，一點花花心思都沒有。

A大規定大一新生必須去教室上晚自習，每個院的學生會學習部負責點名，如果晚上有選修課要上需要提前知會學習部負責人。

吃過晚飯，季星語和三個舍友一道去了教室。

她在寫高數作業，她的三個舍友就坐在她前面那排商量著晚自習結束後去校門口小吃街吃什麽夜宵。

三個人熱烈地商量了半天，意見終於一致。

阮甜回過頭，趴在桌子上，從下往上看著季星語，她眨巴著大大的眼睛，軟聲問道：“小星語，待會我們要去擼串，你去嗎？”

季星語搖了搖頭，“不去。”

阮甜繼續眨眼睛：“就吃這麽一次，不會胖的，你的身材那麽好，稍微多吃一點點……”

她的話沒說完，原本熱鬧的教室忽然安靜下來。

許顏書興奮地拽著阮甜的袖子，小聲地說道：“快看，鄭逸學長過來了。”

阮甜邊轉身，邊迅速地在腦海裏搜索著有關於鄭逸學長的記憶。

哦，計信學院的那個鄭逸，聽說家裏住在礦山腳下，換女朋友跟換衣服一樣，還天天去泡夜店，把自己搞得一臉腎.虛的樣子。

他到我們班教室來幹什麽？

咦，手裏還捧著玫瑰花，等等……那個鼓鼓囊囊的麻袋裏裝了啥？金子嗎？

沒等阮甜想出個所以然，鄭逸學長已經打開了話筒，並深情款款地朝她們這邊看了過來。

他清了清嗓子，鄭重地說道：“商學院的季星語同學，我關註你很久了，從迎新晚會那天，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淪陷了，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世間怎麽會有你這般美妙的佳人……”

教室裏有人沒忍住，發出了“嘔”的一聲。

鄭逸絲毫不受影響，他繼續激情演講：“我想造物主之所以把你創造得如此這般優雅和完美，就是為了讓一個能夠懂得欣賞你的人出現，而那個人，我相信就是不才在下——我本人。”

他放下手裏的花，打開那個阮甜好奇了半天的麻袋，一件一件地往外掏。

“我知道你們女孩子都喜歡包，幻想著擁有一屋子的包，最好每天出門都不重樣，我也知道你再完美也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點，但是我都會容忍你的……”

……

最後，他總結道：“阿語，只要你跟我在一起，Gi、Burberry和Chanel這些都會是你的。”

底下有同學嘲諷道：“沒有愛馬仕和寶格麗嗎？”

鄭逸學長微微一笑，自以為風采照人，他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輕地咳了咳：“有的，有的，這些奢侈品實在是太多了，我懶得例舉了。”

他正要抱著花往季星語座位去，季星語突然擡眸朝他看過來，她聲音平靜，“外面有人找你。”

鄭逸腳步一頓：“嗯？誰找本少爺？”

保安的聲音響起來：“同學，請不要打擾該班級同學正常上晚自習。”

兩個人保安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走過來將他拖出去了。

“阿語，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不會放棄……”

班上有人竊竊私語。

“誰叫的保安？”

“不知道啊。”

晚自習結束，阮甜和許顏書她們三個去校門口那家燒烤店擼串去了。

季星語一個人往宿舍走。

她剛到宿舍樓下，就看到顧時言倚靠在不遠處的小樹苗上。

少年身材挺拔，如芝蘭玉樹，沐浴在如水的月光和昏黃的路燈光線裏。

他長腿交疊著，俊美的臉上一絲多餘的情緒也沒有，眼睫也低低覆蓋下來，薄唇抿出一道淡淡的直線。

周身氣壓很低，情緒看起來十分低落。

像是又和顧從清大吵了一架。

季星語擡步朝他走過去，剛走兩步。

顧時言突然擡眸朝她看了過來：“小鬼，好好學習，不許談戀愛。”

季星語：“？？”

她蹙眉：“誰跟你說我談戀愛了？”

現在晚自習剛下課，回宿舍的人川流不息，人來人往的，經過宿舍樓下，都要朝人群裏格外顯眼的他倆看過來。

顧時言走到季星語跟前，擡手抓住她的手腕朝前走，“你跟我過來。”

季星語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牽著往前走，她纖細柔軟的手腕處源源不斷地傳來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

她突然想到顧老爺子七十大壽那天，顧從清和顧時言說的話——“跟季家的小丫頭保持點距離，你們都多大人了，還像以前一樣拉拉扯扯的成什麽體統？”

她眼睫顫了顫，剛想掙紮，又輕輕地嘆了口氣。

算了，顧大學長現在肉眼可見地心情不太好，她還是順著他一點吧。

到宿舍後面的科二練車場，顧時言才松開她的手腕，停了下來。

偌大的練車場一個人也沒有，周遭一切事物都沈浸在昏暗的夜色裏，空氣也安靜得像是與世隔絕。

季星語微仰著頭，借著練車場昏暗的光線打量著顧時言。

他背著光站著，一雙灼灼桃花眼浸潤在陰影裏面，失去了平時的光彩，清雋的臉依舊寫滿了“老子不太高興”“老子快要煩死了”之類的情緒。

季星語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會兒，驀地彎了彎唇：“顧學長，夜黑風高，你大晚上把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妹帶到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有什麽不良的居心，直接說吧。”

顧時言頓了頓，垂下眼眸，與她四目相對。

隔了幾秒，他舌尖緩緩點了點唇珠，勾著唇笑了起來：“小學妹，你覺得學長是那種喪心病狂到自家養的小白菜都不放過的人嗎？”

季星語歪了歪腦袋，語氣有些猶疑：“你……”

這個問題她還真的沒想過，還真的需要認真又仔細地想想。

少女支吾了一聲，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顧時言眼眸微瞇著，他俯身靠近，低下頭，臉逐漸朝季星語靠近，漆黑的桃花眼直直地盯著她，唇角彎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離她這麽近，少年身上原本清冽好聞的氣息此刻帶著一點點攻擊和侵略的意味兒，擺明了是不想讓她思考。

顧時言再次湊到她眼前，偏了偏頭，唇移到她耳廓前，嗓音刻意壓低，尾音拖著長長的氣流，柔軟撩人：“我什麽？嗯？”

溫熱的吐息落在季星語的耳畔，纏繞著她酥麻的神經，她的心跳好像漏跳了一拍。

她下意識地偏了偏頭，鼻尖下縈繞著他身上若有似無皂角的味道，像是催化劑，無端讓她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季星語剛想說，你爸說得對，以後請跟我保持點距離。

顧時言就直起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開始今天的主要目的——說教：“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追你的時候花言巧語、巧言令色，送你各種東西，追到手了也就厭倦了，接著就換下一個目標了。”

頓了頓，他拍了拍她的腦袋：“所以你想要什麽包，想要多少，哥哥給你買。不許跟那些垃圾貨色在一起。”

季星語默了幾秒，一臉平靜地看著他：“顧學長，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聲，你所有銀行卡都被凍結了，全部的生活費現在都在我手裏。”

顧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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