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昀不解地看著這一幕，並沒有多說，端來溫水替端王處理傷口。

一天的勞累，人已經沈沈睡去，林致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眼睛一閉，就是剛剛在那峽谷當中的刀光劍影。

淺淺地睡著之後，突然夢到端，死在自己的面前，嚇得她眼睛一睜，漆黑一片。才知道，原來是做了一個噩夢。外面一輪圓月照相思，悠悠的笛聲，清晰地傳入耳中。

嗚嗚咽咽，如泣如訴，這笛聲林致很熟悉，輕易端王根本不會如此。這哀哀的琴音令林致沒有睡意，披著外衣，推開門。

一輪圓月，清亮地掛在夜空當中，月華如水照在人身上有清澹的寒意。循著琴音林致來到端王的身後。

他正在客棧頂端露臺上。端王一襲白衣，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更是飄飄然似仙人。清冷的月光中的笛聲，更加的餘韻綿長，有著無盡的哀思。

望著他的背影，林致輕扶著木門。她們之間，竟然相距越來越遠，林致越來越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等到琴聲止歇，才緩緩地走了過去。端王沒有回頭看她一眼，而是望著天上的那輪明月。“我真的希望，在天上的她能夠聽到我心中的歉意。”

撫摸著笛身，臉龐一圈柔和的月光，少了往日的幾分硬氣多了幾分柔情，可是晚上的柔情，面對著的是另一個女子，而不是自己。

林致嘴中有一種苦澀，她終於明白，這一個下午端王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她的心中為何不安，那是因為她現在已經永遠比不過素月，一個為他而死的女子。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端王必定更加心向自己，可是現在，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她覺得好似真正地失去了他。

在她的心中，自己已經不再是唯一。

“她並不希望你過得這樣痛苦，她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你的一命，是想你開開心心的活下去。”

可是她這樣的安慰話，在端王的耳邊恍如指間緩流而過的輕風一般，他臉上沒有一絲的波瀾，眼怔望著遠方一顆明亮的星子。

“我替她在高處尋了一個地方長眠，那兒是萋萋的芳草，有陰涼的樹枝，以後，夏日會有蟲鳴，冬日會有白雪相伴，她應該不會寂寞的。”

林致自認識他以來，從未見過他如此的失落，他好似對他自己不滿，也對自己不滿，對一切都不滿，他將一切都摒棄，唯有一個死去女子的身影，記在心間。

“若是她得知自己在你心目當中的地位，我想，她會含笑九泉。”

有些話是林致只覺得自己毫無底氣，這時候她才深恨自己，沒有武藝，不能夠和端王一起並肩作戰，就像是素月一樣。

雖然相比她遜色許多，甚至覺得，也許現在真正配不上端王的是自己。夜風清涼，既沒有白日酷熱的難耐，又沒有狹長峽谷當中凜冽的寒冷，這是最愜意的涼風，讓人無比的舒適。

可是他們的心中，一個被悲傷填滿，一個無比的惱恨。端王臉上有著和自己的疏離。林致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知道再說下去亦無用。

端王人雖在，心已遠。“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路。”匆匆的說完這一句話，林致便逃也似的離去，

不知為何見到這個模樣，自己竟然無比的心痛，心痛端王之前並不這樣。深恨自己以前的小氣。

可是這一切難道都是她的錯嗎？這一個晚上依然失眠，等到沈沈睡去之時，天卻已經大亮。

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整，再兼端王已經回歸，鬥志恢覆，不再似昨日那般死氣沈沈。這一路上，端王盡是吹是悠然的笛聲。

似在吐露著心事，似在追悔著過往。

林致騎馬在後，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自己像一個多餘的人，這笛聲一直綿延到大楚。自入境之後，便消逝無蹤。

這一路上，雖然和端王同行同止，但是二人一路上幾乎無話。林致心如死灰，就如這一路上傷痛糾纏的侍衛，甚至覺得自己比他們更加的嚴重。

心傷，且心死。端王以後怕是永遠會活在懷念素月的心事當中，他的黑亮的眼眸裏，不會再有自己。

劍昀在回到京都後，問她：“林姑娘，你是回林府，還是住在客棧？”這一路上，竟是想著自己的心事，不知道不覺間，已經離家這麽近。

和端王已經如此，留在外面和林府又有何區別。她看了一眼遠處端王的背影，決絕一般的一個背影。

“回府。”貝齒間輕吐出這兩個字之後，就掉轉了馬頭。

她回來的時候引起了小小的哄鬧。下人們看見她就像是看見鬼一樣，還有平西侯，聞氏，林月然不可置信的目光。

瞧見他們的模樣，林致回程路上壓抑的情緒爆發，她禁不住唇邊綻出笑意。一個，兩個，眼光掃向他們，那些偷偷摸摸，心懷鬼胎的人。

平西侯覆雜的眼中當中，有著恨鐵不成鋼，有著難以理解之情。這一些，都在他的一句怒喝當中：“你，居然還有臉回來！”

林致冷笑，她為何不能回來？聞氏在他耳旁吹的風，他已經不再是自己的父親，至少在這一刻，她寧願眾叛親離！

被人像怪物一樣參觀半天，林致沒有說一個字，而是推開面前的人，徑自回到了自己房中。後面的人看著地上長長曳曳的影子，才長長地舒一口氣。

平西侯眼見她如此，更是生氣。哆嗦地用手指著她：“你們看她，這樣子，還不如死在外面呢。”

聲音氣急敗壞，聽在林致的耳中，不如端王的笛聲，都像是鈍刀，割著她的心，一片一片。

“小姐，真的是你！”眼前一道綠影，一下子撲入了自己的懷中。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毫無知覺，可是還是一軟。

“綠繞，你回來了。”

眼前的她哭得花雨淩零，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點頭。林致不管身後的竊竊私語，拉著她的手。

“走，我們回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