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才剛開始，你又如何能夠妄自斷言王爺心中已經沒有她？這是你心中所想，可未必是王爺所想。”

聽他這樣說，素月忽然迎了上去，全然不管他橫在自己前面的刀劍。“我喜歡他，他喜歡我，難道這一切都不夠嗎？至於以後，又有誰能夠想的那樣長遠？”

她的氣勢咄咄逼人，見慣了各種場面的劍昀，也難以抵擋其鋒芒一般後退數步。素月再也沒看他一眼，閃身從她身旁走過。

這時候的她身上有一股強者氣勢。是一種噴薄而出的不輸於任何人的氣質，且也不懼怕任何人。

若是從前，一定會以為她帶有梅妃那樣獨寵萬千寵愛於一身，陪在九五之尊的皇上的身旁的氣勢，可現在他們並不這樣想。

“林致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不知何時，端王竟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是的。她將自己關在殿內，不肯出來。王爺這件事情我們本不必如此。”劍昀還欲再說下去，因為王爺的深情款款，對林致如此，對素月也是這樣，讓他有時也分不出真假。

可是端王卻一擡手。

“當時她們在行宮的時候，皇宮已經發出數道讓我們回大楚的旨意，我都壓了下來，梅妃不除，我知道她就算回去也不會安心讓欣瑤一人獨自去處理這龐雜的事務。當時我們都錯了，以為不過是一名妃子而已，誰知道她身旁的素月才是整個宮中的毒蛇。有她在宮中，夢丹宮中不會安寧。”

說到這，劍昀沈默不語，端王說的沒錯。憑她和端王及府中挑選出來的侍衛遠遠做不到將其鏟除，沒有整個在大楚布下的龐大的機構，很能揪出一夥遠在異域的勢力。

不知道他們何時開始，不知道他們在宮中布下多少眼線，不知道的太多，而他們又時間緊迫，如今唯一突破口，毒蛇的七寸便是素月。

陪著端王這樣，劍昀心中說不出是何感覺。這時候的端王已經緩緩離開。他腳步很慢，很沈，就像是趟在河水當中嘩嘩的聲響，撥動著朵朵的浪花。

殿堂很空曠，花紋繁密的地毯，五彩的帷幔，還有這殿堂當中，厚重沈穩的各式器皿，這一些占據著宮殿當中的邊邊角角。它們篤定深沈，待在這兒，日覆一日，不曾有半點改變。

林致蜷縮在椅子當中，大門一旦關上，厚重沈悶的陰影便將她籠罩。這兒的一切，在白日看來就是這樣的陰森，好似都在嘲笑著她的落魄。

腦中是永遠都揮之不去的他們二人脈脈含情的雙目。她的心那一刻就像是死去一般，毫無知覺。之前的各種替他開脫的借口和她現在那顆被踐踏的破碎的心，一起離她而去。

人也漸漸地變成了一具空殼。

前世絕望臨死的那一刻，未曾體會到；被姐弟算計的時候，她不願意去細究；父親的偏心寡情，只是心痛，卻不會痛到迷失自我；而只有蕭攬玦，他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地用利刃去挖她的心。

太疼，太疼！

看著窗戶當中照射進來的陽光，一點一點地變暗，聽著外面大門的拍打聲一波接著一波，這一些在她那如死灰的心中不曾起到一絲的波瀾。

一切都已經過去，或許一開始自己就錯了，錯在以為自己和林月然不同，端王看上自己的獨特，這一些現在想來，不過是一個笑話。

在端王的眼中，怕是自己和林月然也是一路的人物，也是他心中不屑的人物。如果他真的對自己這樣寡情，大可以向自己說明，難道自己會像林月然那樣對他死纏爛打？

非要找一個借口，殘忍地讓自己看見那一幕，連最後的一絲溫情都不留給她，最後的一點尊嚴都不留給她。

她敗了，敗得很徹底，敗得顏面掃地，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宮女的手上。鋪天蓋地的挫敗感，將她淹沒，令她喘不過氣。

她起身，木然地走到梳妝臺前。

黃澄澄的銅鏡裏面是一張憔悴不堪的臉。這張臉真的比不過素月？平心而論素月長得真的不出彩，只是那雙眼睛攝人心魂，極為妖媚。

雙手握臉，鏡中的女子是那樣的不甘心，可是又如何？君心不在，垂死掙紮不過徒留給她人的笑柄。

選了一兩樣首飾，裝了幾塊碎銀，挑出幾件平時愛穿的衣裳，簡簡單單地整理出了一個包袱。

公主曾經給過她一塊玉佩，憑此佩才可以自由出入宮內，一切準備妥當，但是又覺得如此不甘心，思來想去，便將包袱放在抽屜的最裏一層。

生活裏不單單只有端王，還有欣瑤，上官煜，劍昀這一些關心自己的人。想到這兒，便將大門打開，迎接她的是碧碧沈沈的夜空，銀光閃閃的月華，還有這漫無邊際的夜色。

通體玉色的石欄，雖在夜色下，也是輪廓分明。上面的雕花清晰可見，冰冰涼涼的觸感撫慰了她那顆狂熱的心。

天上的明月正自當空照耀，柔柔的月光傾瀉，像披上了一層朦朧而又輕巧的細紗，柔柔的，輕輕的像一個夢境。

“要是月亮長了眼睛，也會看見端王和素月相親相愛的模樣吧。”林致苦笑，微微低頭之際，只見後面有一個頎長的黑影。

靜幽幽的夜安寧無比，欣瑤的聲音隨後傳來，叫了她的名字。林致沒有回頭，輕輕地應了一句。一定是自己剛出門，宮女們便告訴了她，所以她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劍昀已經替你報仇，將端王罵了一頓。”他是一名侍衛，卻比那個王爺好了許多。

“你不要生氣了。”欣瑤小心地說道。林致笑一笑，不知為何，鼻中卻是酸酸的。

“他又是何苦呢？端王變了心，豈是他一個侍衛能夠挽回？若不愛了，就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欣瑤不禁搖了搖頭：“姐姐你不要難過，端王只是一時糊塗，他不會這樣的啊。”說時急急地走上前，將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側頭安慰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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