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疑惑的樣子，綠繞點頭：“小姐，畫師還等著您呢，我看見了，已經快成了，小姐再稍微忍耐片刻就好。”

畫師早已經將大概的輪廓已經畫好，這精細的面龐雕刻，需要的是剛剛同樣的坐姿，同樣的表情，她一一向林致說明，極有耐心。

但是現在的林致心緒不平，她不知道是否這些畫作是呈給何人觀看，她也不想為難畫師，但是她現在根本難以做到像之前的心緒平靜。

畫師緩緩地走了過來，沒有拿筆的她則令有一種氣質，低眉順目之下的她，全身上下，竟有一種神秘之感。她來到林致的身旁，將她按著坐了下去。

原本不安的林致，此刻竟覺得這手像是母親的手一般，撫慰著煩亂的心。

“梅花的幽香在院中，無人來尋，小姐的月貌只有落在卷中，才為眾人知曉。”可是林致並不願意，讓人知曉，讓人踐踏。

“花期如此短，就算是將當時的姿容留了下來，難保不和別的畫卷一樣，盡是塵土。”

畫師搖頭：“那要看落在何人之手。”林致聽她說話玄乎，好似知道許多，又好似真如綠繞所言，她能知曉天機，通了一切。

她問畫師，這畫作一成，帶給自己的是福還是禍？

林致靜不下心，這畫作難成，畫師見她詢問，於是很耐心，很溫和地回道：“福禍從來都不是人能夠算定，況且單一畫而已，它並不會改變什麽。”

不知為何，林致聽了她的話，內心便不再那麽多波瀾。她強自鎮定下來，望著淺粉的梅花，不再去想前世，不再去想畫像。

可是當畫像交到自己的手中時，林致還是楞住了。就連綠繞心中也不解：“小姐，好像有大小姐有些區別。”

她說得很婉轉，不是有些，還是很大的。林月然是清麗含羞的小姐，可是她的畫像線條明顯粗了許多，看著有些硬朗的感覺。

這對一個小姐來講，實在是不適合，但不知道為何，林致卻是相當的滿意，她喜上眉稍，謝過畫師，自己則去找老祖宗。

綠繞在路上問道：“小姐，之前還是好好的，可是最後為何要將小姐畫像上的線條加粗，她是故意將小姐畫醜的。”

林致不以為然地笑笑，只覺得眼前枯草橫生的景致也生出了一絲的生機。初春的暖意遍布全身。

“那個畫師看著不簡單，你有沒有打聽出來她的身份？”

綠繞搖頭：“當時她們傳的只有這些，說她的妙手，令人驚嘆，因為畫作精妙，所以收費不低，一般的小姐家還有些擔負不起呢？”

這簡直是洛陽紙貴一般的盛況了，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實至名歸，但是綠繞卻撅起小嘴：“小姐，這畫若是讓老祖宗瞧見，定然不喜，這天長日久下去，可怕是會連累小姐。”

林致見她依然對畫師有意見，可是她不能告訴綠繞說這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真人在側，老祖宗又如何會日日看畫像，這畫像，定然是別有用途。

畫像讓老祖宗看了一眼後，就會拿去裝裱，但是老祖宗卻因為睡上多吃了一些，積食在心中，吃了藥躺下，林致撲了一個空，於是就讓綠繞送去聞氏處。

她心中好笑，怕是聞氏請來的人吧，借著老祖宗的名義，讓她無法拒絕，現在又是她去裝裱，這樣一來，再也無處更改。

不知道她見到自己的這副，會不會氣得抓狂呢。

果然，聞氏一見，瞧了半天，問清楚確實不是林如筠，這才皺眉交給女兒：“這畫成什麽樣子？看來這個畫師也是一個騙子。”

林月然見後也是蹙眉，果然是十分當中只有三分像，另七分，像是一個粗使的丫頭。她隨意地收起。

“剛剛鸚鵡就躲在一邊，她說是林致擾亂了畫師，所以才畫成這樣。”

隨後又將林如筠的也打開來，她也有七八分的韻致，除了林致。聞氏聽後想讓畫師重來，再給林致畫上一副美貌的，這畫像拿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林月然自小也習畫，她知道如果畫中人不配合，是難以將其神韻畫出，就像剛剛的林致，那粗獷的線條之下，可以看出她的心何嘗不是如此張狂，即便是假裝的。

她制止母親再去找畫師的沖動，並且說道：“其實丹青之事，女兒也懂，依著這畫像，我能將她改了。”

聞氏聽後大喜，她相信女兒的才華。這畫作若是改好了，風頭蓋上其餘二人，這才是正經。想到這兒，她急忙催促女兒快一些，老祖宗怕是病好之後，就想觀看的。

林月然瞧見了畫師的筆墨變化，依照著同樣的輪廓，在兩邊的線條上，並未加太粗的線，淺細的線條下，女子的特有的柔和感立刻顯現。

更有著朦朧當中清雅的韻致，較之自己的那副，不下它之下。聞氏見後有些驚嘆，她連誇女兒：“早知道如此，根本不必去請她，害我等了多長的時間，陪了多少的好話。”

林月然笑著搖頭：“單我是不行的，是畫師功勞，我這樣也只算是剽竊。她實在是高手，一副畫中也藏有不盡的心思，不論何種，都有餘地。”

聞氏根本瞧不出來，只覺得現在林致的畫像最顯眼，她卷起來後，對著女兒說道：“這一次你就放心吧，一定會萬無一失的，許家那邊，我會盡快將她的畫送過去，明軒親自送。”

林月然點頭，將畫筆放下後，袖子上已經沾有一片墨跡，炭黑沾在粉色之上，使得這一件衣裳也變得礙眼。

林致何嘗不是這片墨跡呢。她的存在就是為了告訴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她也有不將自己放入眼中的人，那個人，無時無刻不讓她覺得明亮的天空也蒙上一層灰塵。

她回身去換上另外一件，鸚鵡將這一件拿在手上，有些可惜，但是語氣當中有欣喜：“小姐，這墨跡雖然難以去除，可是李媽有她的辦法，能讓它絲毫看不出來。”

林月然手一揮：“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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