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扶著內門的木制門框，專心致志地瞧著蕭攬玦為她安排的這場好戲，一大早，她就被劍昀請到了端王府，卻沒有見蕭攬玦，也未在任何人面前現身，只是待在屋子裏等著誰。

哪知等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讓她下半輩子都不想看見的林月然，她的姐姐。

直到清雲和欣瑤出現，她的手心才開始冒汗，蕭攬玦不可能無端端讓她看這場戲，他們幾人之間到底有什麽關系？

林月然依舊緊張得額頭冒冷汗，尤其是欣瑤的那句話讓她膽戰心驚，想來欣瑤已經反應過來，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欣瑤公主無須理會本王的心情，今日本王找你們來，也是有事情要問。”蕭攬玦對欣瑤的出頭一點感動都沒有，始終冷言冷語。

這話堵住了欣瑤的嘴。

“皇叔有什麽事情直接說便好。”清雲從小在宮中長大，見慣了這樣的場面，自然不會感到緊張，該來的總會來，不會來的你急也沒有用。

蕭攬玦清了清嗓子，“林月然，”他聲音低而沈穩，“剛才本王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正好清雲也在這，你就說說關於那梅花釵的事情吧。”他淡然地坐了下去。

清雲一懵，蕭攬玦居然還抓著梅花釵不放，今日喚她們來莫非還有其他事情？

林月然轉了轉身子，讓自己正對著蕭攬玦。

“回殿下，那梅花釵是清雲公主賞賜給月然的，僅此而已。”林月然始終不改那些話，很是堅定。

蕭攬玦見她還是不死心也沒有著急，嘴角反而多了一絲笑容。

“清雲，皇叔再問你一次，是這樣嗎？”蕭攬玦看著清雲，真摯問道。

清雲上前一步，禮貌地一拜，“是，皇叔。”

“好，你之前說這梅花釵與梨花釵本是一對，梨花釵你留著，梅花釵你給了林月然對嗎？”蕭攬玦繼續問道。

清雲還是點點頭。

“清雲，皇叔這些年基本是看著你長大的，怎麽你對我都開始說起謊來了？”看著清雲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模樣，蕭攬玦甚是痛心，他試圖給清雲一個挽回的機會，奈何清雲一味固執，不肯認輸。

“皇叔這是哪裏話，我...我怎會對您說謊？”清雲依舊堅持自己的說法。

“放肆！”蕭攬玦突然暴怒而起，一只手用力拍向桌子，桌子上的茶水被濺起。

突如其來的憤怒嚇住了在場的人，連欣瑤都抖了抖身子。

“本王已經找到了當年打造那支梨花釵的匠人，根本沒有梅花釵之說！清雲，你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蕭攬玦瞪著眼睛說道。

那還是清雲第一次見他這麽生氣，他緊皺的眉頭幾乎可以夾死蒼蠅，還有那雙正在噴火的眼睛。

林致的手使勁抓著門框，幾乎要逼出血來，她的神經也隨著蕭攬玦的情緒而擺動著。

“皇叔不要生氣，清雲是你的侄女，你怎麽可以不相信我的話而相信一個匠人的話？”清雲忽然有些心急了，她只能勸阻蕭攬玦的怒氣。

蕭攬玦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看著清雲還在掙紮，他沈靜了半分，道，“那梨花釵是那匠人所做的最後一件飾品，全天下僅此一件，當年他做完那釵子便與世長辭了，清雲，你拿著這麽珍貴的東西，當真要撒謊，你對得起老人家的在天之靈嗎？”

清雲的神情突然變了些，眼神裏的那股倔強好強收起來了許多，隱隱透著一股柔情，嘴裏念念道，“原來皇叔已經知道了，是，那位老人家已經走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若早知他走了，我便不會將梨花釵弄丟，不過你說的那些，清雲沒有一句能聽明白。”

那支梨花釵對清雲對老人家來說可能是好幾年的心血，但對尊貴的清雲來說，只是諸多飾品中的一個，自然沒有太把它當回事，也是因為這樣，才隨手送給了欣瑤。

哪知後來欣瑤又轉手送給了林月然，才有之後的麻煩。

為何永絕後患，清雲派人找到了當年打造那支釵子的匠人，可只見到了他的一雙兒女，據說那匠人在幾年前造了梨花釵之後便走了。

蕭攬玦也找到了那匠人，並未從他兒女口中得知梅花釵的事，於是他斷定清雲和林月然都在說謊。

“你還在裝糊塗，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蕭攬玦看著清雲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有些恨鐵不成鋼。

清雲那處緊閉的嘴顯然已經無法撬開，蕭攬玦思索了一陣，將矛頭指向了林月然。

“林月然，五天前的晚上，有人來報，說你鬼鬼祟祟進了京城內的一家宅子，很是不巧，那宅子裏住著的人正是剛剛被皇上封為安平縣主的林致，第二日安平縣主便報案，說當夜有人想要刺殺她。”說到這裏的時候，蕭攬玦沒有再繼續說，他沈默地看著林月然的反應。

每個字都像棒槌一般敲開了林月然的腦袋，她自己心中清楚，當夜進那宅子的人並不是她。

此刻比林月然還要害怕緊張的是欣瑤。

“殿下，絕對沒有這件事，五天前的晚上我在府中休息，這點我的丫頭可以作證，我平西候府的所有人皆可作證。”林月然跪了過來，抓著蕭攬玦的褲腳，懇求道。

好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你是平西候府的小姐，他們自然幫著你說話，證詞無效。”蕭攬玦直接下定義。

林月然慌了，她看著同樣憂心的欣瑤，一臉絕望。

“別掙紮了，說吧，林月然，本王現在還有點耐心，就給你一個機會，說清楚事情的真相本王可以考慮對你從輕發落。”此刻的蕭攬玦異常淡定，因為他知道事情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只要他們開始慌張，所有的謊言和陰謀都會被揭穿的。

即便他已經知道了真相，還是要她們親口承認，給林致一個交代。

林月然也不是愚笨的人，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看著蕭攬玦，憑著她對蕭攬玦的了解，基本可以斷定此時的他已經掌握了大部分真相，否則不會這麽悠哉地喝著茶。

“月然說的句句屬實，當晚我真的沒有出過府，再說我也不可能傷害自己的妹妹，林致被封為安平縣主之後，肩上也有了她的責任，今日京城發生了多起暴亂事件，她也同殿下一起查看，這是平西候府的驕傲。”她不知該說什麽，便將話題扯得老遠。

蕭攬玦默默將拳頭攥得緊緊的，眼前的人要不是女兒身份，他早便出手了。

“本王要聽的可不是這個。”蕭攬玦說道，眉心有一些褶皺。

現場的氣氛嚴肅凝固，沒有一人敢說話，包括剛開始甚至都沒有害怕情緒的清雲，林月然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狂亂而沒有章法。

“林月然，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蕭攬玦再次發出了空靈的聲音，穿透了眾人的耳膜，讓人不禁一震。

林月然低著頭，一雙手攪動著衣角，反覆思量著事情的來龍去脈，斟酌著那些話。

“說！”蕭攬玦終於坐不住了，他快速地抽出身旁放著的劍鞘裏的長劍，端端正正地指向了林月然。

那長劍發出的寒光刺在林月然的小臉上，讓她心生了從未有過的恐懼，這是她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有人將長劍指著自己。

原來會那般恐懼害怕，想象著那鋒利的刃口劃過喉嚨，或者尖利的劍頭刺穿胸膛，極致的疼痛，光是想象就足以毀滅她的神經了。

林致的心也跟著一揪，但並不是因為林月然面臨著危險，她只是心疼蕭攬玦，他的惱怒與煩憂在她心口摩挲著，不是滋味。

“皇叔，你這是幹什麽，為何要動這麽大的火氣呢？”清雲見此，忙著勸上一分。

蕭攬玦目光如炬，那讓人躲閃不及的眼神就像一支瘋狂射向敵方的箭頭，令人感到窒息絕望。

清雲不敢再多言。

看著明晃晃的尖刀就抵著自己的喉嚨，林月然若是不害怕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她小嘴微微發抖，神情小心翼翼地望向蕭攬玦，卻被那雙濃眉大眼之下的眸瞳嚇得險些暈了過去。

“說！”蕭攬玦繼續逼問道。

林月然迅速將頭埋了下去，舌頭有些打結，“殿...殿下想知道什麽？”

“就說說你為何要殺林致？”蕭攬玦的語氣帶著些怪氣，聽起來甚至有些玩味。

“好，我說。”林月然終於妥協了。

蕭攬玦臉部的肌肉放松了一些，收起了手中的劍，坐下來好好聽她說，否則依照她那害怕的樣子定然是說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的。

“殿下說的那人不是我，另有其人。”林月然低聲道。

欣瑤忽然重重咳了一聲，她有些站不住了，她萬萬沒想到，蕭攬玦居然肯為了林致做到這個地步，拿著長劍直接逼問當今京城數一數二的貴女，這事要是傳出去定然會影響他在朝中的地位。

“林月然，你可不能胡說啊！”欣瑤帶有威脅色彩的話傳進了林月然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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