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這次受傷不淺，老祖宗召集府中的人開了個批判大會，她在府中的地位雖高，受人尊敬，但卻也不過是個老人家。

後輩們對她的批評只是聽聽，不反駁，也不會從心底接受，尤其是聞氏一房。

平西候府內實際上是聞氏說了算，老祖宗一來上了年紀實在管不過來，而來聞氏將大權握在手中不放。

所以林致受了委屈便也受了，老祖宗說起來是為她打抱不平，其實那麽做更加激起了聞氏和林月然的憤怒。

林致趴在床上，老祖宗房裏的丫頭為她上藥，她疼痛不堪，卻沒有叫過一聲苦。

林月然假惺惺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妹妹，”她一進門便叫道，聽起來有些惡心人。

林致不顧疼痛，起了身子。

“有事嗎？”她可不是表裏不一的人，喜歡你便對你笑，不喜歡也不會強顏歡笑。

林月然也正是看不慣林致對自己的態度，再怎麽說她也是這府中的大小姐，她這樣無非是在下人面前不給她足夠的面子。

“母親讓我帶東西來看看你。”林月然嘴角劃過一些狡黠。

“那就多謝大夫人好意了，也難得你跑一趟，妹妹謝過。”林致彎了彎身，讓丫頭收下了林月然帶來的銀耳蓮子羹。

林月然索性坐了下來，姣好的容顏，皮膚吹彈可破，一雙眼睛靈氣逼人，而林致臉色蒼白，頭發也亂糟糟地散在腦袋上。

“謝倒不用，母親的意思是，昨夜倒不是與你為難，大家都是生在這府中的人，各有各的不容易，只是妹妹今後可要守著府中規矩，切莫亂來，尤其啊，現在外面的壞人又多，妹妹長得也不算醜，回頭被人瞧了去，也不光彩啊。”林月然一字一字地吐出來。

那些話就像一把刀子在林致的心口不深不淺地捅著，她從來便知道林月然這樣的人不會饒人，心中冷笑一聲。

可我林致也不是善惡不分之人，既然你如此不仁，辱沒了我還要再來笑話我，那便也不要責怪我不客氣了。

林致也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毫不懼怕地盯著林月然的眼睛，“姐姐說得是，不過昨日我真的是有事耽擱了，才未及時回府。”

林月然眼前一亮，她今日來一是為了笑話林致，而是為了套出她昨夜的行蹤。

“好啊，現下房間裏也沒有外人，你便告訴姐姐你去了何處，做了什麽，姐姐也好替你向母親說情。”林月然道，神色冷艷。

林致頓了頓，一副要說不說的模樣，她專門吊著林月然的胃口，也讓她常常求而不得的滋味。

“這...那人命我不準說，請姐姐恕罪，要是能說半個字，妹妹一定告知姐姐。”林致故意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真的達到了她想要的效果，林月然氣得變了臉色，但還是從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來，“既然這樣，我便告辭，以後你要是再犯了府中規矩，母親也定然不會心慈手軟。”

“林致知道了。”她有禮地送走了林月然。

林月然一出林致的房門便對身邊的丫頭說道，“你確定昨天那個時候上官煜出去了？”

“是，小姐。”

“那便是了，昨天那個時候她一定和上官煜鬼混在一起，所以即便受了重傷也不願多說，她林致這是在玩火***。”她微瞇的一雙眼瞳充滿敵意。

蕭攬玦坐在書房，已經整整一夜，什麽話也沒說，什麽東西也不吃，沒有人知道他昨夜回來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這麽安靜的蕭攬玦讓府中所有人都懼怕，無人敢靠近他半分，房門外的食物冷了又換，冷了又換，還是沒見他動一口。

終於，他的貼身侍衛終於忍不住推門而入。

“殿下，不好了。”侍衛劍昀說道。

蕭攬玦這才擡起頭，一雙疲憊的眼睛布滿了血絲。

“何事？”他問，冷靜而莊嚴。

劍昀略帶遲疑，道，“平西候府那邊的消息。”

“說！”蕭攬玦的眼睛突然睜大了幾分，發號施令。

“昨夜府中大夫人聞氏懲罰了五小姐林致，五小姐被...”

“如何了？”這一次他抖動這濃眉，憤怒的眼裏幾乎可以噴出火來。

“殿下不要生氣，五小姐被亂棍打暈了，而且無人照顧，在院子裏趴了一夜。”劍昀說得小心翼翼，昨夜他與蕭攬玦一同出去的，自然是唯一知道蕭攬玦心意的人。

也是因此，他特別留意關於林致的消息。

“什麽？”這兩個字幾乎是從蕭攬玦的牙齒裏蹦出來的，他的憤怒已經不允許他說出半個字。

劍昀跟在他身邊這麽長時間，也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模樣，一雙眼睛幾乎要把人吞噬，嘴唇也氣得變了顏色。

蕭攬玦反應過來之後，幾步從書桌邊跨了出來，劍昀見他那般氣勢洶洶，阻攔道，“殿下這樣過去質問他們，只會給五小姐帶來更大的麻煩。”

蕭攬玦突然止步，此刻的他就像一匹脆弱的馬，所有的行動皆是因為林致，為她惱怒，為她開心。

“那是人待的地方嗎？”蕭攬玦一字一句咬了出來，聽得劍昀有些惶恐。

“屬下理解殿下的心情，可殿下，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剛剛宮裏來人宣召，讓殿下下午進宮一趟。”劍昀說話向來點到為止。

蕭攬玦知道進宮是什麽意思，宮裏還有一個難纏的女人，他突然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這麽煩心。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蕭攬玦疲倦地捏了捏鼻頭吩咐道，劍昀退下了。

無論如何，進宮覲見聖上是目前亟待解決的一件事，蕭攬玦收拾好一切，急急忙忙進了宮。

這日，林月然被清雲公主傳喚進宮，欣瑤與清雲不和，這幾日在宮中沒少吵架，清雲想著怎麽著也要請個幫手。

“小姐，公主這次喚你進宮，你知道是什麽事嗎？”林月然身邊的丫頭八卦道。

林月然癟癟嘴，“公主的心思本小姐怎麽猜得到？”

話音未落，便見到一人落在她眼前，致使她的身體微微一顫，端王？

林月然既緊張又興奮，趕緊幾個小碎步走過去行禮，“月然見過端王，月然不知端王今日也進了宮，月然可以和端王一起走嗎？”

看著林月然在自己面前乖巧的模樣，想起昨夜聞氏棒打林致的時候，她也一定在旁邊搖旗吶喊，心中就一肚子火氣，但他是端王，沖動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蕭攬玦點點頭，“你來宮中做什麽？”

林月然開心地應了，自然與端王走在了一起，“清雲公主派人來，讓我進宮陪陪她。”

“那丫頭又搞什麽。”蕭攬玦自言自語道，晚輩的事情他也很少管。

林月然笑著，“這個月然便不知了。”

不知怎的，蕭攬玦一聽見林月然的聲音就全身冒雞皮疙瘩，有意回避與她的對話，更是自動屏蔽她的笑聲。

林月然見蕭攬玦沒有說話，心中盤算這得說點什麽，突然她的嘴角爬上了一絲詭譎的笑容來。

“說起來啊，昨夜月然很晚才休息。”

蕭攬玦聽到林月然主動說起昨夜的事情來了興致，正好他也想問問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看她林月然怎麽狡辯。

“哦？那是為何？”蕭攬玦故作驚訝，問道。

林月然居然開始嬌嗔起來，“要怪就怪家中不懂事的五妹，昨夜在外遲遲不回，端王也知道，我平西候府一向規矩眾多，晚上更是規定了天黑之前必須回府，可我那不爭氣的五妹天黑了許久才回。”

蕭攬玦很是疑惑，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平西候府有這樣的規矩，那麽昨夜林致受罰便是與他有關了，他心臟一陣絞痛。

“後來呢。”他堅持著問下去。

林月然早就在心中盤算好了如何應。

“後來我們也沒說什麽，只是擔心五妹的安危，便一直問她做了何事那麽晚才回，哪知五妹怎麽也不說。”林月然道。

蕭攬玦緊皺著眉頭，所以你們就濫用私刑。

“問了很久她才說。”林月然說到這裏的時候刻意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蕭攬玦的神情。

蕭攬玦知道林月然那是在看他是否有意聽下去，他裝作好奇的樣子，“因為什麽？”他問道。

林月然心中一笑，似乎得了逞。

“說出來不怕殿下笑話，五妹在外與男子廝混。”林月然道。

這句話差點讓蕭攬玦當眾給林月然難堪，廝混？

“你知道那男子是誰嗎？”林月然激動地反問，急切想要將答案告訴他。

“是上官煜！”林月然還未等到蕭攬玦發問，便說了出來。

蕭攬玦臉色一陰，可怕得駭人，但林月然知道她的計策實現了，蕭攬玦相信了他的話，從今以後，他就會對林致改變看法，不會再喜歡她，聞氏跟她說過，端王只是喜歡林致的模樣，想必這樣的喜歡也不會長久。

可林月然萬萬沒想到，昨夜與林致在一起的人居然是蕭攬玦，她倒打一耙的醜惡嘴臉又一次在蕭攬玦面前展露無疑。

如果說之前蕭攬玦對林月然的印象不好不過是因為聞氏的關系的話，那現在對她的厭惡便是來自她自己的心術不正。

蕭攬玦狐疑地問道，“是她親口承認的嗎？”

林月然一點都沒有遲疑，反而很是肯定地點點頭，“是，是她自己親口承認的。”

蕭攬玦沒再說什麽，也不想再在林月然口中聽到什麽誹謗林致的話，他隨便走了一條岔路與她分開了。

林月然只能不悅地去找清雲公主。

清雲公主找來林月然除了想增加她的人力之外，還要告訴林月然一個對她來說很是殘酷的事情。

“什麽？已經確定了嗎？”林月然剛到公主處就被告知了那個不好的消息，她驚訝地彈跳起來。

清雲倒是一臉平靜，“我沒必要騙你，這是皇帝哥哥親口告訴我的，他準備讓欣瑤與九皇叔端王在年底完婚。”

如同巨大的晴天霹靂，砸中在林月然的腦門上，她一心想要得到端王，為了他使了那麽多的小絆子，費盡心思，最後居然被一個他國來的公主，毫不費力地搶走了。

憑什麽，林月然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身份不如別人，她的嫉妒心開始在腦子裏生長。

“公主一定有辦法阻止這場婚事的對嗎？”林月然失去了心智般祈求清雲。

清雲扔開她的手，“本宮只是公主，女子而已，也不是朝堂之上可以說上話的男子，自然沒辦法阻止這件事，你倒也沒什麽好氣的，皇家的兒女哪一個的婚姻大事由得了自己，再說，是欣瑤嫁給皇叔，他還是在京城，你要是真的喜歡端王，本宮可以幫你在太皇太後面前說說，讓你做個側妃也未嘗不可。”

林月然不屑地看著地上的某一處，側妃？她林月然高貴的身份，怎可寄人籬下做個側妃？況且還是在一個小國公主手下。

“那便多謝公主了，只是這事無需勞煩公主，嫁不嫁給端王是月然自己的命數，強求不得。”

清雲自然知道這是林月然的違心之話，她與林月然相識多年，知道她的野心和真實想法，一個側妃怎麽可能滿足她。

“你倒是看得開，本宮只想讓你知道，欣瑤與端王完婚是皇上已經作了的決定，你再怎麽鬧騰都是沒有用的。”清雲公主再次強調，這宮中的爭名奪利她見得多了。

林月然只覺心上被補了一刀，清雲公主始終是不會站在她那邊的，她們之間的情誼像極了塑料花，全是假的，真的遇見事情，還不是撒手不管。

“公主放心，月然知道，端王乃是一國輔政王，自然不是任何人都高攀得起的。”她說著這話的時候已經開始在心中盤算如何讓皇上收回成命。

既然還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便是還未公布於天下的秘密，那麽就還有轉變的機會，林月然始終相信，世界之大，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一切還得慢慢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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