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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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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又開始下?雨, 每年的秋天?,北城總有一段時間是多雨的。

阿姨回家省親去?了?,所以到了?晚上, 家裏顯得格外空曠。

只?有周凜月和秦晝兩個人。

電視是剛打開的,沒人看, 也沒人換臺, 純粹就是讓家裏多點?聲音,不至於那麽安靜。

周凜月想到今天?在醫院見?到秦晝父母的事?情, 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說。

猶豫了?一會,她還是指了?指桌上那份打包盒:“知道你喜歡吃那個, 就......給你打包帶回來了?。”

她知道秦晝與他父親的關系緊張, 所以省略掉了?主要的稱呼, 含含糊糊說了?一遍。

她其實一直都很好奇, 為什麽他父親的轉變會這麽大?。

明明之前還以他為榮, 說起?秦晝時的自豪笑容直到現?在, 周凜月還記得一清二楚。

怎麽突然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轉變。

但周凜月也不敢開口去?問。

窗外在下?雨, 屋內一片溫香暖意,秦晝笑了?笑, 說他現?在換口味了?, 喜歡吃別的。

周凜月擡眸,看著男人走到她身側坐下?,還沒感知到危險的來臨。

臉色仍舊懵懂。

電視臺結束了?天?氣預報之後就開始播放起?一部爛俗偶像劇。

秦晝單手把人抱在自己腿上放著,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耳邊。

聲音壓低到只?有她一個人能聽?見?。

“怎麽不問我喜歡吃什麽?”

周凜月緊張到連呼吸都忘了?, 低著頭,感受到男人濕熱的吻, 從耳邊輾轉到頸項。

她的下?巴被迫擡高,喉嚨小幅度地吞咽了?幾?下?。

秦晝輕笑, 伸手在上面按了?按:“餓了??”

她的臉瞬間漲紅,起?身要離開,又被按了?回去?。

他單手摟著她的腰,讓她與自己面對面,稍微一用力,就將人壓回了?懷裏。

“怎麽一點?長進?也沒有,比以前還容易害羞。”

他摸摸她的腰,是調侃打趣的語氣。

那點?散漫的輕笑像是絲線,纏繞住她的脖頸不斷回縮。

周凜月總有預感,控制自己欲念的那把鑰匙,早就到了?他的手中。

所以才會一面害羞閃躲,一面舍不得離開,甚至於,渴求更多。

這樣的想念使她慌亂。

本來就不是觀念多開放的人,談性色變,上個生理課都不敢翻開那本書。

仿佛裏面關了?一只?惡魔。

周凜月說不出話來,在他懷裏,如同一只?聽?話的貓。

貓的天?敵是什麽,她不知道。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在秦晝面前,她總是毫無緣由的乖順,仿佛是天?性,她被他壓制的天?性。

“下?周要去?外地?去?多久。”他語氣溫和。

周凜月極力忽略他拉開自己衣領的動作,只?去?看他那雙清淡的那雙眼。

“可能會待上半......半個月。”

他眼神變得綿長,算起?了?時間:“半個月。”

他低下?頭,輕笑,“可是半個月見?不到你,我會難受的。”

周凜月覺得自己的心臟被軟刀子?紮了?一下?。

那種酥酥麻麻的痛覺,讓她總是不自覺地想去?點?頭,去?同意,去?附和。

她一直覺得,她與秦晝的兩段開始都不是因為愛。

從一開始的叛逆,到後來的利益捆綁。

那些半推半就的親密,其實也是她的默許。

秦晝並非喜歡強迫他人。

若即若離的親密,不過?事?先試探,如果她抗拒,那他就會收手。

可她面紅耳赤的推搡,在他低頭吻住她的時候,卻也會小心翼翼地給予回應。

他輕輕撬開她的牙關,濕熱的舌頭侵占她的口腔,她在他懷中扭動,似乎想要逃離。

可下?意識的舉動總是最真實的。

她給他的回應,是踮起?的腳,仰長的頸,以及糾纏在一起?的舌尖。

周凜月這塊璞玉,是被秦晝一點?點?打磨出來的。

既然是他的功勞,那麽這一切,也只?有他配看到。

秦晝笑著,伸手輕輕按住她的後頸,卡死?了?她所有想要撤離的退路。

進?去?的瞬間,她脊背繃緊,軟在了?他的懷裏。

秦晝安撫起?她,就像在安撫一只?受到驚嚇的寵物。

動作溫柔地拍撫她緊繃的後背:“嚇著了??”

周凜月搖搖頭,說出不話來。

他輕笑,將人摟緊了?一點?:“是不是感冒了?,怎麽身上這麽燙。”

周凜月還是搖頭。

秦晝抱著她,走到抽屜旁,從醫藥箱內取出一根溫度計。

他了?看眼她咬緊的下?唇,這個狀況下?,讓她用嘴咬著,他還真擔心她會把體溫計給咬破。

於是讓她夾在腋窩下?。

又回到沙發上,從頭到尾她都被他抱著。

她好像沒多少力氣,手臂也有些癱軟。

秦晝舔了?舔她的耳朵,氣音靡靡。

“小月亮,夾緊點?。”

她一驚。

他又笑,輕輕撥弄了?一下?那根體溫計:“不夾緊點?,就測不準了?。”

她眼神恢覆幾?分清明,聽?話地把手臂收緊,貼著肋骨。

他低頭看了?一眼,笑容暧昧,與她貼面低語:“也別太緊,夾斷了?以後用什麽。”

周凜月早就窘迫到整張臉都紅了?,胳膊的力道松也不是,緊也不是。

她幹脆認命,靠在他肩上隨他擺布。

那個夜晚極其漫長,他看了?體溫計,沒有燒。

只?是單純的身上發熱。

至於為什麽會發熱,明明他才是罪魁禍首。

到了?後半夜,周凜月昏昏沈沈的睡著了?,半夢半醒間,看到了?躺在她身邊,將她摟著的秦晝。

讓她心安的懷抱與體溫。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不抵觸和他睡在同一間房同一張床。

周凜月困死?了?,翻了?個身,主動往他懷裏拱了?拱。

男人睜開眼,低頭在她發頂落下?一個吻。

笑容寵溺地將人摟得更緊:“冷了??”

她搖搖頭,因為熟睡而平穩的呼吸。

秦晝卻沒了?困意,抱著懷中人,擡眼去?看窗外將亮未亮的天?色。

片刻的安寧與溫情都像是偷來的,如同鏡花水月。

可人心總是不足,一旦擁有過?,就會渴望的更多。

他也不例外,甚至於,他更加貪心。

他想要的永遠不止眼前這一點?,哪怕她躺在他身邊,躺在他懷裏。

可他還是覺得不夠。

那塊大?石一直懸在他的頭頂,他沒辦法將它挪開,只?能在不明時間的等待中,看它何時會掉下?。

然後將這段岌岌可危的關系給砸碎。

在去?外地的前三天?,蔣素婉頂著一臉傷來到了?劇院。

林昭暗地裏沖周凜月使了?眼色,後者的遲鈍讓她沒有接收到這個訊號。

還是換衣服的時候,林昭告訴她,聽?說蔣素婉勾搭有婦之夫的事?情敗露了?,那男的帶蔣素婉去?買房,結果撞上了?正室,當場就大?打出手了?。

林昭說:“常在路邊走,哪有不濕鞋,就她這個囂張德行,也該吃吃苦頭。”

周凜月默不作聲換好演出服,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今天?下?午的歌舞劇是《羅密歐與朱麗葉》

她是過?來頂班的,出演一個沒有姓名的小配角,林昭是朱麗葉。

那場演出很快就結束,周凜月回到後臺後看時間還早,想著給秦晝發個消息,問他今天?要不要出去?吃飯。

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總是經常想起?他。

就連剛才在舞臺上,聽?見?旁白的聲音都微微有些晃神。

因為音色與他有三分像。

僅僅只?是三分像的程度,就讓她下?了?舞臺後,忍不住去?看那個人長什麽樣子?。

看見?了?,卻不免遺憾。

很帥的一張臉,卻不及秦晝的十分之一。

周凜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她看著自己剛編輯好的那條消息,按了?按狂跳不止的胸口。

那裏像是連通起?另外一個世界。

未知又引人著迷。

是什麽感覺呢。

她認真思考,卻得不到一個太準確的答案。

那條消息還沒發出去?,手機先接收到兩條訊息。

是沒有備註的聯系人,不知何時添加的。

對方發來了?一個視頻。

還沒來得及點?開,白色的對話框從下?面彈出來。

——你知道你的枕邊人是個殺人未遂的牢獄犯嗎?

——小心又“死?”一次哦,我的女神妹妹/可愛

足夠掀翻一切的駭浪事?先都是被風平浪靜所粉飾。

至少上一秒,周凜月還在思考要不要將這句話發出去?。

她的全部煩惱都是在糾結應該怎麽組織語言,邀請秦晝去?吃這頓飯。

林昭換好衣服了?,見?裏面這麽久沒動靜,所以推門進?來看了?一眼。

周凜月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林昭急忙過?去?,問她怎麽了?。

周凜月搖了?搖頭,雙眼卻空洞到什麽也瞧不見?。

林昭以為她是哪裏疼,上下?都檢查了?一下?,沒有看見?傷口。

又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胃還是哪裏?

她還是搖頭,捂著胸口,低下?頭,難受到極致,眼淚好像都被凝固住。

她大?口地呼吸,可手腳開始痙攣。

“疼。”她彎下?腰,無能為力,只?能重覆這一個字。

全身上下?到處都很疼。

心臟是一切的源頭,疼痛延伸至四肢百骸。

那個人當然不甘心,當初他都打算去?自首了?,不過?是在自首前一天?給秦晝打了?通電話挑釁。

結果當天?晚上就被對方入室連捅十幾?刀。

秦晝一句話都沒說,抵著他的肩將他壓在墻上,一刀接著一刀往他腹部捅。

他聽?到了?皮肉被撕裂的聲音,在黑暗裏不斷響起?。

血腥味彌漫,痛疼讓他慘叫,掙紮,求饒。

對方卻面無表情。

黑暗之中,他看見?秦晝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是讓他畢生難忘的眼神,冷漠陰翳,又帶著空洞。

最後秦晝扔了?刀,神情漠然地看他倒在血泊之中。

他的命差一點?就沒了?,僅僅只?是差了?一點?。

對方是真的沖著要他的命來的。

康覆之後,他進?了?監獄,如今刑滿釋放了?,卻發現?自己在這北城已經沒了?容身之所。

別說北城了?,就是整個國內,他也沒辦法繼續再?待下?去?。

他家破產了?,債臺高築,房子?車子?甚至於那些家具都被拿去?法拍抵債。

他知道,是那個男人。

他將他所有的退路都給堵死?。

沒辦法,他只?能逃到國外,他仍舊不甘心。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樣,那個男人的眼神他至今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不敢再?靠近他。

並且,他也沒有能力再?去?靠近他了?。

這幾?條信息不過?是他不甘心之下?做的最後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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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情緒緩和過?來之後,周凜月說她沒事?。

即使她的聲音仍舊微弱,可還是勉強擠出一個慘然的笑來:“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不是還有彩排嗎。”

林昭眼神擔憂,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可是......”

周凜月拍拍她的肩:“我真的沒事?,你去?排練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林昭欲言又止,最後只?能點?頭:“那你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周凜月點?了?點?頭:“嗯。”

她離開後,拼命偽裝的那點?輕松蕩然無存。

周凜月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去?形容當下?的心情。

她像是踩在一朵雲上,看著厚重,可全是堆積的水霧。

持續性的失重下?墜,讓她看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她以為她好不容易從那段經歷中走出來了?。

原來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那是她人生中真實存在的過?往,往後所走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與它離不開因果的關系存在。

可為什麽呢,為什麽要這樣。

明明是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劫難,卻要把秦晝的人生也給搭進?來。

她實在是哭不出來了?,情緒找不到一個宣洩口,只?能靠自我消化。

可她還不具備這個能力。

於是積堵在胸口,酸脹發疼。

她終於鼓起?勇氣,撥通了?秦晝的號碼。

他這次仍舊接通的很快,帶著笑的溫和語氣:“下?班了??”

周凜月想要控制住情緒,與他正常交談,可剛開口,情緒就全部得到了?宣洩。

她早就泣不成聲,彎下?腰,蹲在地上,嚎哭不止。

她捂著嘴,想要忍住聲音,可整張臉都漲紅了?,悲愴的哭腔還是掩蓋不住。

秦晝一楞,語氣明顯變得慌亂。

那邊桌椅拖動的聲音響做一團,他沒有問她為什麽哭,而是想要立刻出現?在她身邊。

“在劇院還是在哪,我現?在過?去?。”

他很少有情緒失態的時候,周凜月居然聽?出了?幾?分陌生。

她還在哭,哭到喘不上氣。

他出了?電梯就一路跑到停車場,喘著氣問她身邊有沒有水。

他忍耐慌亂,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你先喝點?水,是哪裏不舒服嗎?還是舊傷又疼了?。”

他說:“小月亮,你身邊有沒有其他人,你把手機給她。”

周凜月早就泣不成聲,秦晝的聲音在當下?就是加速一切的誘導劑。

是添在烈火裏的幹柴。

秦晝深呼吸了?幾?下?,握著方向盤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

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終於開了?口,在前面的車輛通過?exit,他啟動車輛剛要過?去?的時候。

周凜月哽咽著聲音說,剛才有個人給她發了?一個視頻。

監控的視頻片段。

秦晝的動作停了?,手從方向盤上滑落,車子?停在過?道,後面的車輛不斷按喇叭催促。

他甚至不用細問,就能猜到讓她哭成這樣的視頻是什麽。

那塊懸在頭頂的大?石終於還是砸了?下?來,將這段岌岌可危的關系給砸碎。

他無力地靠回椅背,平靜地接受一切。

他其實早就設想過?被無數種她發現?這一切後的場景,他應該說些什麽,應該做些什麽。

強求的感情很難維持,更何況夾雜著欺瞞。

如果她介意,那就一拍兩散皆大?歡喜。

可真到了?這一天?,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麽灑脫。

他人生中第一次當起?了?逃避的懦夫,不等周凜月把話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保安見?這輛阿斯頓馬丁停在這裏一直沒有動靜,身後等待出去?的車都排成了?長龍。

擔心車主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所以走過?去?貼近車窗往裏看。

貼了?單向透視膜的車窗可見?度非常低,他只?能依稀看清一點?。

男人失神地坐在駕駛座上,整個人仿佛沒了?生機。

周凜月是在電話被掛斷後的二十分鐘收到的那條信息。

是秦晝發給她的。

——有什麽話回家再?說吧。

——多喝水。眼睛記得冰敷一下?,沒有冰塊就去?便利店買個雪糕。

人類的情緒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

哪怕僅憑這幾?個字,周凜月都能聯想到他此刻的語氣。

是平淡的,也是沒多少起?伏的。

她將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看了?眼面前的鏡子?。

倒真的如他想的那樣,眼睛紅腫,像被人揍過?一樣。

周凜月握緊了?手機,心臟被繁雜的情緒給撐開。

那段視頻的角落寫了?日期。

是她躺在醫院生死?不明的時候。

那天?晚上霧很大?,監控的視頻也很模糊。

少年黑衣黑褲,戴了?頂黑色的帽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偽裝。

雖然模糊,但還是能很清楚的看見?,他手裏拿了?把刀。

在寒夜中泛著淡淡冷光。

行兇者一般會因為心虛而四處張望,可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不在意會不會被看到,周圍有沒有監控。

下?了?車就徑直推開那棟公寓的門,目標明確。

周凜月看著他的背影,分明是和她記憶中一樣的傲然挺拔。

可又好像多了?些什麽。

他沒有絲毫猶豫,明知道這條路走下?去?意味著什麽。

他毅然決然的放棄了?自己本該坦途光明的前程,那些伴隨他半生的光環與榮譽。

選擇了?去?當一個見?不得光的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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