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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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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待會還要去和老師吃飯, 周凜月也沒?有久待,上樓換了身衣服就準備出門?。

秦晝穿戴整齊等在樓下,見她下來, 起身說:“我送你。”

周凜月搖搖頭:“不用,我打車去就行, 很近的。”

吃飯的地方和他公司在完全?相反的地方, 如果送完她再去公司的話,那就得浪費很多不必要的時間。

周凜月不能十分明確的理解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的涵義。

但她想, 這句話放在秦晝身上,應該就容易理解。

秦晝半晌不語, 目光停在她身上, 眼?神倒是平靜。

好, 很好。

剛遞給她的刀, 倒是沒?一次留情?, 全?往他身上捅了。

他給出最後?讓步:“至少讓我送你出去。”

與昂貴房價成正比的, 是管控嚴格的安保。

外?來車輛是進不來的, 入夜之後?這裏一片靜謐。

白天也少有聲響,入秋之後?, 更是連鳥叫蟲鳴都聽?不見幾聲。

周凜月曾經?提過一嘴, 是在和阿姨閑聊的時候說起的,這裏的秋冬太過安靜,她有時半夜醒來都不敢起床去洗手間。

後?來家?裏就養了好幾只鸚鵡。

秦晝請了專人來照料,一名退休的飼養員, 還有一位鳥類學博士。

周凜月最喜歡那只白色的玄鳳鸚鵡。

它會說一些簡單的句子,學習能力也很強, 有時周凜月某句話說得多了,它也能學了去。

每天早上她都能聽?見它在外?面不停的說早安。

像個碎嘴的老太太。

周凜月打開?窗戶, 看見它踩在籠邊,低頭沖它揮翅膀。

小尖喙一閉一合,與她說早安。

此時也已入秋,周凜月拉開?車門?就要進去,又聽?見那只鳥在和她說早安。

耳邊清閑了些日子,因為前段時間它病了,被獸醫帶去照看了一個月,現在才送回來。

她關上車門?前,聽?見它又加了個前綴稱呼。

“老婆,早安。”

“小月亮,早安。”

秦晝拍了拍方向盤,那鳥就被突然響起的喇叭聲給嚇到,縮回了籠子裏。

周凜月還覺得有趣:“它是不是聽?到了你講話?”

秦晝將車開?出院子,笑意輕浮,問她:“我什?麽時候喊過你老婆?”

周凜月下意識回想,直到這個稱呼匹配到相應的畫面時,她才紅著臉縮回椅背中。

老老實實的不再說話。

她提前在手機上約了車,這會已經?到了。

那輛阿斯頓馬丁停在門?口,周凜月拎著包,推開?車門?下去。

自動?換行到另一輛白色大眾上去。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看了眼?那輛還停在原處沒?有開?走?的豪車。

車主半降了車窗,目光始終落放在低頭系安全?帶的女人身上。

車主再看周凜月時,眼?神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倒也沒?多說什?麽,確認過手機尾號之後?,就將車開?去了目的地。

吃飯的地點在一家?中餐館,環境清幽,也安靜。

今天是老師回國的第三天,前兩天都在家?中倒時差和休養。

前些年她舉家?移民去了國外?,在那邊待了一段時間後?,可能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想要落葉歸根。

所以?還是決定?回到國內安享晚年。

有些日子沒?見了,老師一看到周凜月,臉上笑意是掩不住的慈愛。

她伸出那雙蒼老的手,在她臉上摸了又摸,感慨道:“成大姑娘了。”

她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面了,老師身體不好,早些年中風,一直臥病在床。

最近才恢覆了些,雖然仍舊行動?不便。

她移民出國後?得知?周凜月的消息,還是看的新聞轉播。

報道裏還原了當時車禍發生的全?部景象。

她看著那些照片就深感呼吸的不順暢。

作為一個舞蹈家?,她再清楚不過雙腿對於一個舞者來說意味著什?麽。

她當時就給周凜月的父母撥回了電話,一整個晚上都無人接聽?,還是在後?半夜,天將亮未亮的時候。

電話被接通,女人的聲音嘶啞低沈,她有氣無力的問了一聲:“哪位。”

老師急切的詢問:“凜月媽媽,我今天看了新聞,凜月現在狀況怎麽樣,她還好嗎?”

電話那端沈默一瞬,然後?才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那個挨千刀的,他連續撞了我家?凜月兩次!兩次啊!!他不是人,他不是人!!我家?凜月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還在ICU裏躺著!一晚上病危通知?書就下了十幾次。她身上全?是血,醫生給她剪衣服的時候都哭了。”

她哭到喘不上氣,握拳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我們凜月還這麽小,她為什?麽要受這個罪。”

老師後?來的狀況也不是很好,再次和周凜月取得聯系的時候,她已經?在美國治病了。

每個月一次的通話中,她也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今天多吃了一碗飯,護工阿姨誇她了。

雖然晚上還是會疼醒,但現在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

每天都在努力做覆健,醫生叔叔誇她很堅強。

小姑娘從小到大都乖乖的,別的學生在她這個年紀或多或少有些調皮貪玩。

她每次都是默默做好自己的。

有一次和男搭檔配合雙人舞,拋擲時沒?接住,她摔成了手臂骨折。

被送去醫院的時候也只是一個偷偷坐在那裏抹眼?淚。

老師收到消息趕去醫院,她已經?綁好固定?。

老師問她現在感覺怎麽樣。

她眼?睛還是紅紅的,已經?不哭了,委屈巴巴地指了指右手:“疼。”

那個時候她才十三歲,發育比較慢,個子比同齡人要矮上一截。

每天吃飯也是乖乖的坐在角落吃著從家?裏帶的便當,看同學在前面訓練。

她不管做什?麽事都慢吞吞,吃飯慢,走?路慢。

但進步卻比任何人都快,所以?也能在那麽多優秀的孩子中間脫穎而出。

她是老師晚年間收的最後?一個徒弟,當年也是看中了她的身材優勢。

卻不成想,她是自己挖掘出的最後?一個寶藏。

老師想不通,這麽乖的小姑娘,為什?麽會遭遇無端惡意。

今天是重逢的好日子,難過的事情?就先不提。

老師讓周凜月坐在自己身邊。

這頓飯來的客人不算多,卻也不少,畢竟算是接風宴。好久沒?見了。

以?前一起上過課,被老師指點過幾節的也頂著老師半個徒弟的名號不請自來。

自帶了酒水,說是法?國哪個農場釀造的,外?面有錢也買不到。

老師笑說:“知?道老師現在不能喝酒,所以?特意拿來饞老師的?”

許庭頁一口地道的京片子:“那哪能啊,醫生只說不能喝,又沒?說不能聞,聞著過個癮也行。”

這番話說完,桌上的人都配合的笑了笑。

許庭頁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到周凜月那兒了,他直接給她倒滿:“小師妹可是大紅人,值得多喝點。”

周凜月臉一紅,不知?道說什?麽,只能伸手摸摸酒杯,尷尬的道謝。

許庭頁放下酒瓶,聊起過往,說的都是些在老師那兒上課的經?歷。

他其實也沒?上過幾節,待了半個月就走?了。

周凜月對他毫無印象,但他好像和周凜月擁有很多共同的記憶:“我還記得小師妹以?前吃飯慢的很,每次午餐時間都結束了,她還只吃了小半碗,最後?只能慢吞吞的把?碗筷收好。有一次彩排到一半她肚子一直響,任課老師還以?為她是肚子疼,就問她怎麽了,她小聲說她肚子有點餓。”

這番話說出來,桌上眾人笑的比剛才要真心。

唯獨只有周凜月,羞愧到擡不起頭。

這種聚會好像就是用來互相回憶過往黑歷史,而周凜月,顯然成了回顧的重點。

許庭頁聊起來,說有點事想拜托她:“我聽?說你之前給小齊她開?的那舞蹈教室代過兩月的課,她現在可就打著你的名號招生,生意紅火的不行。我這兒前段時間也開?了個工作室,你順便也去給我代代課。你看都是師兄妹了,你就給師哥打個折,按外?面舞蹈老師的價格算。怎麽樣?”

北城的舞蹈圈子是通的,雖然周凜月和許庭頁沒?聯系,但不代表他不清楚她的消息。

小齊是周凜月在北舞的師姐,之前給她代課也是對方單方面定?下的,根本沒?給周凜月拒絕的機會。

或許是早就摸清她的性格,知?道她是個內向的老好人,壓根就不會拒絕人。

以?她如今的咖位和熱度,那點工資甚至還比不上節目組給她報銷的酒店住宿費用。

不過就是仗著她軟弱的性格,想從她身上撈點好處。

許庭頁也不等她回答,笑著端起酒杯:“那就先感謝我們小周老師了。”

周凜月突然想起了秦晝和她說的那些話。

——你要跟著你的心走?,而不是一味的去服從。

酒杯舉到她面前,周凜月擡起頭:“不好意思,我沒?有時間。”

她眼?神沒?有閃躲,語氣堅定?。

但還是沒?什?麽經?驗,所以?有些生硬,說起來幹巴巴的。如同照本宣科。

反倒把?對方嚇了一跳,舉到跟前的杯子遲遲沒?有收回。

還是老師從中打圓場:“阿月演出忙,你要想找代課老師,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

許庭頁順著老師給的坡下來了,笑著收手,坐回椅子上:“那就先謝謝老師了。”

周凜月尋了個借口中途立場,去了洗手間。

剛出包廂,她就卸掉佯裝的鎮定?,有些緊張地捂著胸口靠在墻上。

雖然很緊張,但是......

感覺好像還不錯。

拒絕掉那些,自己不想答應的請求。

這樣的感覺還不錯。

她緩了一會兒,起身準備去洗手間。

包廂門?沒?關攏,裏面的交談聲瀉出來。

是許庭頁的聲音。

“我聽?我一個在法?院工作的朋友說,那個人出獄了,前幾天剛放出來的。”

有人問:“哪個人?”

許庭頁說:“還能是哪個啊,撞傷周凜月的那個唄。”

服務員端著茶水過來,周凜月渾渾噩噩轉身,剛好正面撞上,潑了她一身茶水。

那頓飯持續到了晚上,周凜月的衣服讓人拿去烘幹了又穿上的。

上面那股茶香還沒?散開?。

她本來就話少,所以?那些人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只是在她進來時,及時換了話題。

老師面帶擔憂,幾次欲言又止。

飯局結束後?,周凜月謝絕了許庭頁開?車送她回去的好意。

她是自己打車回去的。

仍舊停在小區門?口,下車步行進去。

每隔幾米的美式覆古草坪燈,散發著暖黃燈光,可夜色還是寂寥,瞧不出多少生機。

秋冬總是這樣,萬物雕零。

周凜月攥緊了背帶,神情?緊繃,疑神疑鬼。

夜風將綠化帶吹動?的聲音都讓她駐足顫抖。

她的神經?像是扯拽至極致的風箏線,已經?繃直成一個隨時會斷掉的狀態。

她深呼吸,冷空氣進到肺裏,她打了冷顫,腳步不停地悶頭往前走?。

身後?好像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近。

她大氣不敢喘一下,甚至連呼吸都亂了。

以?前不覺得這條路有多長,現在好像怎麽走?都走?不完。

她越走?越快,最後?竟跑了起來。

直到那人拉住她的胳膊。

她嚇到崩潰大叫,拼命用手裏的包往對方身上砸。

全?身都在顫抖,好像遭受秋夜寒氣的侵襲。

男人將她抱在懷裏,熟悉的聲音落在她耳邊:“周凜月,是我,秦晝。”

她還在抖,可是劇烈的掙紮逐漸停下來。

因為這簡單的七個字。

他拍撫她的後?背,安撫的動?作與聲音一並進行:“別怕,是我。”

她渾身癱軟,成了一條被擱淺岸邊的魚,沒?有一點力氣。

秦晝是看天色這麽晚,給周凜月發消息也沒?得到回覆,想開?車去接她。

結果剛出來就看見她從家?門?口走?過,一點停留都沒?有。

低著頭,渾身顫抖,像受到了某種驚嚇。

他跟過來,她卻越走?越快。

周凜月躺在他懷裏,情?緒終於慢慢恢覆。

她大口喘著氣,手緊緊攥著他的外?套。

他稍微松開?手,低頭問她:“發生什?麽了。”

周凜月眼?眶紅腫,神情?恍惚。

嘴裏一直念著那幾個字。

“出來了,那個人出來了,他出來了。”

“他又要來撞我了。”

“秦晝,我是不是要死了。”

那個人出獄的消息他早就得知?,一直沒?有告訴她也是不想讓她多想。

可是此刻,她那副不安焦躁的神情?,秦晝看在眼?裏,心臟像是墜了千斤重。

反覆拉扯的抽痛持續傳來。

他動?作溫柔,拖住她的下巴,低頭與她對視:“不會的。有哥哥在。”

他的聲音輕軟,將她當下跌宕不安的情?緒熨燙平整。

他與她額頭抵著額頭:“哥哥這次會保護好我們小月亮的,所以?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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