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麽。”盛晰用手背輕輕碰了碰於返景的手，語調輕微。

“只是覺得你是人真的太好了。”於返景扶著盛晰坐起來，問他：“你有沒有覺得哪裏疼？頭疼嗎？”

“沒事。”盛晰遲疑著擡手擡了一半，又放下來，“沒事的，別擔心。”

雖然盛晰好像看起來真的沒有什麽大礙。於返景還是神奇地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塊布料，想幫盛晰包紮一下。

而他自己手掌上的那蜿蜒至手掌的血液還沒有幹透，濕漉漉的。他隨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白色的布料上留下了深紅色的一筆。

“我真不用。”盛晰加重了語氣，他一邊撐著地爬起來，一邊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鄭承。

雖然鄭承一直看起來目視前方，擰著眉，臉上也沒有表情，活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但他仍然一直在偷眼看著盛晰和於返景。

於返景對所有人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這點他非常清楚。他也一直把這種表現總結成仿生人的性格設定使然。

可看現在於返景和盛晰的相處模式，他卻覺得多了一絲細膩溶在其中了。

感受到盛晰的目光，鄭承眼神一凜，極快地收回自己偷瞄的視線，冷靜地開口道：“可以開始了嗎？”

“開始吧。”盛晰聲音不大，唇角掛著一抹冷笑，“我和他一起，四個問題。”

雖然盛晰的發絲間夾雜了不少灰白色的墻灰，身上也有。他站起來後隨著他的動作，仍然有細細的灰末灑下來，看不出什麽正經嚴肅的模樣，反而有點可笑。

可鄭承一點也笑不出來。

盛晰用的陳述句，絲毫不留情面地一點餘地也沒有留下。

鄭承只覺得後背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可他還是繃著臉，故作鎮定道：“可以。”

說完他就打了一個響指。

天旋地轉，白光閃現。

白光之後，又重重地疊上一層黑。

應該是又被轉移到了一個新的地點。這裏幾乎沒有光，於返景開了夜視之後也只能看到霧蒙蒙的一片。

但這個房間更加空曠了。

“第一枚金幣，第一個問題。”連鄭承的聲音都有了回音。

一束燈毫無征兆地亮起，照亮了鄭承，也照亮了鄭承身後的兩扇門。那兩扇門均泛著金屬質感的冷光，乍看之下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如果非要挑出點區別，那就只有因為鄭承站的位置在兩扇門的中心偏左，因此右手邊的門隱藏在黑暗下的部分更多一些。

“季恬之和杜涼如都在房間裏。你可以隨意挑一扇門進入，但機會只有一次。其中一個房間裏擠滿了喪屍，如果進了這扇門，那麽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這兩扇門從外表來看沒有任何區別，如果你能答對我的問題，我將會給你一個提示。”鄭承雙手背在身後，面無表情地讀者他對面顯示屏上顯出的字。

於返景只是稍微覺得鄭承的眼神方向不太對勁，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到自己身後一塊光屏上黑底紅字緩緩地移動著。

鄭承臉色一白，仿佛被揭了什麽短，哆哆嗦嗦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然而於返景卻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自顧自地又朝前走了幾步說：“好像有點冷，離光近點。”

鄭承朝於返景笑了笑以示感謝，然而於返景卻根本沒有看鄭承。他的眼神直接穿過了鄭承，落在了鄭承右手邊的那扇門上。

“第一個問題就是，季恬之究竟在哪一扇門裏。”

“這就是問題？”於返景指了指，“我可以走過去看看嗎？”

“自便。”鄭承退到黑暗處。

得到了鄭承的應允，於返景往右跨了幾步，定了幾秒才走過去。

鄭承有些好奇地看著於返景的舉動，仔細看他踩的路線其實是兩扇門之間的中心線。鄭承雖然是讀題者，但他卻並不知道這道題的答案。

甚至在看到這道沒頭沒腦的題目時，他都覺得那喪屍是在把自己當成傻子來糊弄。

然而於返景仿佛並不是這麽想的。

“從中線走能看出來有區別嗎？”盛晰亦步亦趨地跟在於返景的身後。

“我說實話，雖然我這樣走看起來挺厲害的，但還真沒有什麽思路。如果我們給這扇門取個名字叫光門，那麽對應的那一扇就叫暗門，這樣討論起來應該會方便一點。”於返景聳了聳肩，“首先這個問題肯定是無解的。至少我看起來無解。我覺得唯一的突破口應該就在……”

“鄭承一開始介紹的時候說季恬之和杜涼如在房間裏，但問題裏只提到了季恬之？”盛晰搶先一步問道。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於返景歪了歪頭，“也就是說季恬之和杜涼如根本不在一間房間裏。光門裏是季恬之，暗門裏是杜涼如，全是喪屍的話是騙我們的？”

盛晰搖搖頭說：“我覺得沒有必要。蘿莉音的最終目的是要玩弄它已經勝券在握的獵物們。而我們現在就是那群獵物。你，我，也包括他。”

“鄭承？為什麽要加上他？”於返景壓低聲音問道。

“因為他另有目的，在這裏他只是一個給蘿莉音的籌碼而已，小心點。”盛晰盯著已經悄悄地移動了自己的位置，現在就站在於返景背後十米左右距離的鄭承，眼底閃過一絲警覺。

於返景輕輕點了點頭，繼而又興奮道：“啊，那麽這一定是薛定諤的季恬之和杜涼如。在我們沒開門時，那扇門裏就保持著不確定性，也就是既可能是杜涼如，也可能是季恬之。只有我們打開門之後，才能作出最終的判斷。”

“所以，季恬之根本就不在門裏。說不定那兩扇門後面都是空的。”

鄭承看著光屏上跳轉出來的綠字，不禁瞪大了眼睛。

居然回答正確了？

他張大了嘴巴看了看於返景，又看了看光屏，眼中的驚訝持久沒有壓下去，直到蘿莉音的天音出現。

“還挺聰明呀，不錯。那兩扇門後的確是空的。”說完那兩扇門應聲而開。

門後甚至不能稱之為房間，因為連墻都沒有，漆黑漫向深處，看不到盡頭。

“她們究竟在哪裏？”

“不急，先帶你們看看她們的處境吧。”

於返景先是聽到一種老式電視接收不到信號時的那種“呲呲”聲，隨即他們的眼前就投放了影像。

於返景先是看見了杜涼如和季恬之被綁在一起。季恬之的身上還有清晰可辨的鞭痕。

她們倆看起來都沒什麽生氣，躺在傳送帶上。

傳送帶？！

鏡頭接著拉遠，於返景就知道為什麽這個場景看起來那麽眼熟了。

那傳送帶不是別的傳送帶，正是那白大褂雲集，分揀人體四肢，並進行縫縫補補的地方。

“這地方你們一定眼熟吧。哦，當然我自己也很眼熟。那兩個小姑娘呢，現在就在那裏想要停下這個傳送帶，只有一個方法。”蘿莉音的聲音越發嗲聲嗲氣起來。

於返景隱隱覺得這個辦法一定不會那麽簡單，按照蘿莉音的性格，那絕對是把所有人往死裏整。

果不其然。

“傳送帶的開關就是那個人。”蘿莉音笑嘻嘻，“他就在你們的身邊哦，只要把他殺死，傳送帶就能停止了。”

“沒了？”於返景還在耐心地等待下文，可半天都沒有聽到下文。

“沒了。”盛晰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

“那個人，哪個人？這裏橫豎只有我、你，還有鄭承。它什麽意思？開關是我們三個人當中的其中一個？”於返景說話都有點卡殼了。

“你先冷靜一點。”

盛晰冷冷地擡眼去找鄭承。鄭承連環擺手：“不是我，絕對不是我。我怎麽可能是開關，我……那喪屍根本沒有機會在我身上埋開關！”

“一定要抓緊時間哦，她們再過五分鐘就會……”蘿莉音頓了頓，“哢。嚓。”

“開關怎麽可能會在我們手上，絕對是在它自己手裏。對……對！我見到過，那個工廠所有的開關都集中在一個地方，在……在……”鄭承只恨自己的記憶力差得要命，關鍵時候一點用處都派不上。

“在哪裏？哪怕是一個模糊的描述都可以，看地圖應該能看出來。”於返景安慰他。

鄭承沈默了很久，最終還是絕望地搖搖頭，洩氣似地拍了好幾下自己的腦袋：“一點也想不起來了。不過如果我能看到路一定能想起來。”

說著他又去推門，然而這鎖住空曠房間中三人的鐵門紋絲不動。只推了幾下，鄭承就放棄了。

“不過你一定要相信我啊，真的。我不可能是開關，與其看我，不如看看他呢。”他這時仿佛有了底氣，逞英雄般地盯著盛晰看。

盛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垂眸換了一只腳做重心。

“看到沒有！他低頭了，他這是心虛了！”鄭承大聲嚷嚷道，“他一定就是開關！”

盛晰哪裏知道鄭承居然會拿自己當墊腳石，但他也沒有直接反駁。

“返景你看他話都不說一句，開關一定就是他。”鄭承有些期待地看著於返景，他只是希望於返景不要再維護盛晰了，一點也不值得。

然而於返景正盯著地面出神，一言不發。

“於返景！你如果再不說話，那兩個小姑娘就要死了。那就是你親手葬送的她們的生命。”鄭承氣急攻心，邁步走到於返景面前，拉住他的衣領迫使他擡頭。

“說什麽葬送不葬送的，中二不中二啊。”於返景把鄭承的手拉開，慢條斯理地整理起了被他弄亂的衣領，“要葬送，那也得我們三個一起呀。”

“現在還剩下兩分四十二秒。”盛晰打斷了於返景和鄭承。兩個人之間已經彌漫了淡淡的硝煙味。

“你，表示表示。”鄭承再次把話題帶到了盛晰的身上。

“我表示什麽？你說你知道開關在哪裏，結果自己苦思冥想又想不出來，難道是我把你的記憶剽竊了嗎？你這就過分了，講理也得有個度。”盛晰原本溫文爾雅的聲音此時也帶上了幾分急躁。

鄭承突然渾身一抖，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他猛地朝於返景撲過去，於返景根本來不及做什麽反應，盛晰先一步擋在了他的前面。

“你做什麽？”

鄭承人狠話不多，他伸手到背後摸了一下，就掏出一把扇著寒光的小刀，直朝著盛晰刺來。

盛晰彎腰一躲，然而鄭承那只是個假動作，目的僅僅只是為了繞過他而已。

現在鄭承已經近了於返景的身，而且他的目標很明確——

於返景的耳後。

他輕輕地向上一拋刀子，整個人靈活得像一條軟體動物。

饒是於返景反應速度再慢，這個時候也已經迅速回身和鄭承拉遠了距離。

之前盛晰提醒他，他還有點不以為意。但事實很明顯地擺在面前，鄭承同時還是抓捕者。

那些他一直在嘮叨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抓捕者，終於還是在這個時候冒了頭。

而抓捕者的實力居然還遠超自己智商。

鄭承的速度比於返景的快得多，甚至連於返景的眼睛都已經跟不上了。

他嗖得一下出現在於返景的身後，於返景只感覺到一陣風撲面而來。

他本在急退，此時硬生生剎車，才免得自己直接撞進來人的懷裏。

鄭承在於返景的耳邊用氣音說：“你輸了。”

於返景覺得自己耳後一松，那總在發燙的小東西被鄭承輕輕松松地摘下。

而盛晰怔怔地站在不遠處，悄然握緊了拳頭。

這是兩敗俱傷？

光屏上的數字即將歸零，傳送帶上的女孩們依舊毫無生機。

“檢測到參賽者攝影機被摘下。判定參賽者本次實景失敗，即將切換到下一實景。下面開始倒計時，五……”

如果是這樣的話，傳送帶應該也能停止吧？於返景這麽想著，一股失重感瘋狂地將自己包裹住，於返景身出一片黑暗中，那呼呼的刮過耳邊的風聲，以及這無盡的下落感逐漸讓他清醒過來。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蘿莉音的聲音如同繞梁三日一般不停在他的腦海裏徘徊。

“噗”一聲，於返景砸進一團軟綿綿的東西裏。他有些發暈，看出去的東西都帶著重影。

“居然變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轉換新實景，療養院的故事會繼續，蘿莉音依舊是boss

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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