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返景推門才推了一半，連眼前的情況都沒看清楚。門的另一面又被一股力量抵住，砰的一聲在於返景的面前關了個嚴嚴實實，留於返景一個人站在門外吹冷風。

於返景安靜地站了一會兒，始終覺得這事哪裏有些蹊蹺。他的指節剛要落到門板上，又覺得這聲音太輕，索性直接張開手指拍門了：“盛晰？盛晰？”

“別進來，到時候落得我們兩個人都出不去的下場就不是什麽好事情了。”盛晰應該是坐靠著門，聲音透過一層門板仍然很清晰。

於返景皺眉，聲音也嚴肅了幾分：“裏面是什麽情況？盛晰你不要忘了我們兩個人是搭檔，你把我一個人關在外面是覺得你足夠強可以對付那兩個人，還是想要讓我先逃跑？”

這扇密碼門說起來也奇怪，連鎖孔都沒有。也不怕密碼鎖一壞，這門就不能開了。

盛晰沒有再說話，於返景隱隱約約感覺那一頭的環境音停沈悶，但又有尖細的聲音夾雜在當中，隔著一扇門他都覺得頭疼。

盛晰既然不回答，那這門就必須得自己硬闖了。

開個密碼鎖對於返景來說不是什麽麻煩事，最多就是耗點時間，耗點電而已。

但是——

不要慫就是開！

他的指尖剛搭上密碼鎖的面板，數字按鍵靈敏得已經悉數亮起，但他心念一動，手指又放開了。

“盛晰，你再不開門，我就硬闖了。”於返景還是想要等到盛晰可以自己開門，他極力調整自己的語氣來讓整句話聽起來更自然，平靜一些。

“你倒回去，看看喪屍那裏有沒有出現金幣一樣的東西。”於返景耐心地等了很久，終於聽見了盛晰的回話。

但是這聲音卻有點沙啞了，而且內容居然只是讓他倒回去看喪屍上有沒有金幣……？

這是什麽天方夜譚？真以為在打游戲打死喪屍會掉獎勵啊？

於返景隨然很懷疑，但還是退回去看了看。

果然，喪屍的屍體上的確出現了剛才他離開時並不存在的金幣。

這些金幣全部整整齊齊地疊放著，而且像是人為擺放的一般，呈三角山狀。

於返景拿了一枚放在手心裏掂量，是不是純金的他不知道，但也絕對不會是什麽廉價的材料。

只是盛晰讓自己拿這金幣是什麽意圖？

支開自己嗎……

等等，支開自己！

於返景匆忙抓了一把硬幣，穩固的結構一瞬間全部倒下。

他沒有看見的是理應滾落到地面的金幣，在他轉身之後消失得幹幹凈凈。

唯一證明它們存在過的證據，就是他口袋裏那幾枚金幣了。

等於返景回到門口時，門虛掩了一條小縫。他垂著頭，目光又移到密碼面板上，那些數字全部都暗著。

明知門已經開了，再按密碼也是徒勞，於返景還是緩慢地按下了四個數字。

他看著面板上出現的字，抿緊了唇。

這幾個字，其實不在他的意料之外，相反他其實是在確定一件事。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推門，跨進去，關門，一氣呵成毫不拖沓。

“盛晰？金幣我拿來了。”於返景手伸進口袋裏握緊了一枚金幣掏出來，“要金幣做什麽？”

這房間並不大，再加上裏面的陳設，就顯得更加狹隘了。

於返景看到放在房間中央的那張床時動作一滯，手也不自覺地松開了。

那枚金幣掉落到木質的地板上，轉了幾圈才緩緩地停在他的腳邊。

最終朝上的那一面之上，赫然刻著一個圓形。而在金幣看不見的背面，則是一個三角形。

“於返景，這個場景對你來說應該不陌生吧。”

是蘿莉音的聲音。

於返景猛地擡頭，眼裏霧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層灰。

這場景怎麽可能陌生？

在他心裏描摹了不下成千上萬遍的場景，怎麽可能陌生？

他在這裏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個動作，對方的每一個回應，他甚至可以自己做一部電影，將那些場景全部覆刻上去。

“你想做什麽？”於返景咬著牙，低聲問道。

“我做好事，想讓你重溫一遍你的美好回憶不好嗎？”蘿莉音奇怪地問，“你現在可是在我的股掌之上，想怎麽弄你不是隨我心意的嗎？”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不想再問第三次。”於返景已經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比如盛晰根本就不在這裏。

“嗨喲，忘了你脾氣挺大的了。這裏是卡亞湖療養院，也就是我的地盤。哦，還有一位你的老朋友，鄭承，他也掌管著一部分。原本他已經下令找人抓你了，沒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了門。”

蘿莉音輕笑一聲，於返景只覺得一陣惡心。

“你一定想知道隱藏在這裏的秘密吧，現在不勞你自己費力找了，如果你贏了這一局，我就和盤托出，並且直接把你傳送到西瑞市科研中心。但是如果你輸了，你就得一直在這裏，不停地循環，循環到你電量耗盡，線路被蟲蟻啃食，再也沒有辦法恢覆的時候，很公平吧。”

“公平個頭。”於返景直接罵了回去，“盛晰呢？”

“你居然還有心思關心別人，放心吧，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他目前還很安全，但接下去就不一定了。”蘿莉音慢條斯理地說著。

“季恬之，杜涼如，哦還有一個手上戴了一個手環的人，他們人呢？”

“這些人不勞你費心，只要你安安心心把我這關過了，你想見誰都能見到。”

“言歸正傳，你現在所持有的金幣數量，關系著你接下去的命運。”

加上於返景腳下的那一枚，他剛才匆忙間一共只抓了四枚金幣。還有每一枚金幣上的圖案。三角形和圓圈，代表的又是什麽意思。

於返景微仰起頭，抱著臂，雖然眉頭緊蹙著，但看起來仍然非常輕松，眉宇間甚至能看出一點孤高來。

但這全部都是他刻意給蘿莉音營造的假象。他不知道蘿莉音能不能識破自己的小伎倆。如果識破，那就純粹當什麽也沒發生過，但如果沒有，那他就給自己開了一個好頭。

“金幣怎麽用？”於返景平靜地問。

“很簡單！”蘿莉音的情緒突然高漲起來，語調也清快了不少。“拋金幣肯定會吧？拋金幣絕對公平吧。對於每一個金幣的重量，誤差肯定不會大。如果不相信，我們當場就可以做最公平的檢查。”

“每一個金幣的正面都是圓形，而反面呢，則是一個三角形。當你拋金幣拋出圓形，則什麽也不會發生，但如果你拋出反面，房間裏就會出現一只喪屍。而且拋出正面的那枚金幣將會被沒收。”

“只有我把這只喪屍殺掉，才能繼續？”於返景問。

“你也不是很傻嘛。”蘿莉音讚賞道，“每多拋出一次反面，喪屍呈2的次方數量級增長。當喪屍對你或者盛晰造成傷害，你就輸了。卡亞湖療養院大門口歡迎你。”

“反之，如果你能順利進行到結束的話，我就履行剛才的承諾。或者如果你想讓鄭承出來給你兌現也行。”

於返景厭惡地擺擺手。

想要控制金幣究竟是正面向上還是反面向上，他沒練過，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控制。

但現在無論金幣最終是正面落下還是反面落下，於自己而言都不會是一件好事。

於返景權衡好了利弊，整理完思路，冷靜地說：“開始吧。”

蘿莉音打了個響指：“爽快。拋金幣吧，決定你命運的時候到了。”

於返景的拇指上抵著一枚金幣，他在心裏倒數十個數，在數到第七個數時，他的手指向上一彈。

金幣在空中旋轉著，在於返景的眼裏，金幣的旋轉逐漸變慢，就像是在放慢動作一般。

他看著金幣從最高點落下，觸碰到地面覆又彈開。

是圓形。

於返景一直緊握著的拳，終於還是松開了。

“恭喜你喜提金幣正面。坐技術臺上去吧。五分鐘後進行第二輪拋金幣。同時金幣數減一。持有金幣數減為五枚。”

他聽話地坐上技術臺的邊緣，又是這個熟悉的刺眼的光。

於返景閉上眼睛，躺了下去，這次如果當什麽也看不見的話，應該會變得不一樣吧。

周遭原本有些嘈雜的雜聲逐漸安靜了下來。

於返景躺在技術臺上，聽見了房間裏響起的第一步腳步聲。

落腳原本是無聲的，只是那地板大約需要通過聲音來緩解它受到的壓力，每走一步，地板就總要響那麽一兩聲。

想必這一定就是那個技術員吧。

蘿莉音給他營造這個場景於返景其實一點也不意外。不管怎樣，這裏發生的一切對他個人來說都是極其重要的，他不希望有別的東西來破壞它。

比如蘿莉音口中的，可能會出現的喪屍。

就算是把整間房間都擠滿的喪屍，也一定要全部清除。

技術員的腳步聲已經停在他的跟前了。於返景雖然閉著眼睛，仍然能感受到技術臺上方那盞燈的刺眼。

“你就是於恢？”

於返景在心裏低笑，果然開頭都是一模一樣的。

只是這聲音……

他猛地睜開眼，卻又被那燈光照得眼前一片腥紅。

他伸出手擋在眼前，稍側過頭去看本應站在他身邊的這名技術員。

“盛……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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