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拐了個彎又繼續向下延伸，於返景趴在欄桿上向下張望，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他沒有聽到杜涼如的下樓的腳步聲，喊了一下：“杜涼如？”

杜涼如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和他們拉開了有一段距離了：“我在這裏，你們兩個快下來！”

於返景看了盛晰一眼，輕聲說：“真的有地下三層，下去嗎？”

“下去。”盛晰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支手電，“拿著，別開夜視了，費電。我可沒帶多的充電塊。”

於返景下去時，手電發出的燈光正好照在杜涼如的眼睛上。

然而杜涼如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沒有瞇眼，也沒有撇開目光，就這麽直直地迎著手電的燈光看過來，嘴角勾起淺淺一笑：“你們終於下來啦，快過來。這扇門我一個人好像打不開。”

於返景稍微動了點角度改變光線的位置，說道：“不好意思啊照著你眼睛了。”

“這有什麽？”杜涼如勾勾手，“要不是我一個人打不開這扇門，我還犯得著等你們過來嗎？”

盛晰上前一步擋在於返景身前：“那你的意思是，我們給你拖後腿了？你這是把季恬之失蹤的理由歸咎到我們身上？”

“不是你們的問題難道是我的問題？別啰嗦了快點過來。”杜涼如的語調裏隱隱有些不滿。

盛晰微微偏過頭，用只能兩個人聽見的氣音問：“你發現了嗎？”

於返景意識到盛晰是在問杜涼如的事情，剛才杜涼如的對光反應的確異於常人，甚至根本不像人。

“這就過來了！”盛晰擡高音量道。

一邊他又小聲說：“一會兒進去看情況行事，她很危險，離她越遠越好。”

說完他也不管於返景究竟相不相信他的話，徑直就走過去。

“要怎麽樣才能開門？”

“喏，你站在那兒，這裏好像是有個重量平衡裝置，你得站在上面我這裏才能推開門。”杜涼如說得頭頭是道。

於返景遠遠地比了一個ok的手勢，先盛晰一步站到了那一小塊凹槽上。

仔細聽的確有很輕的哢嚓一聲，杜涼如單手一拉，門就輕輕松松地被她打開了。

意外的，地下三層的燈居然都亮著，只是偶爾會有那麽一盞燈跳閃一下。

“喲謔，這裏看起來還挺普通的呀。我還以為會有什麽特殊的東西呢？不就還是一間間房間嘛？”杜涼如率先走了出去，“你們兩個知道季恬之在哪個房間嗎？這裏有門牌號。”

“不過有點看不清了，好像是3xx，哦也有可能是5xx。”

於返景和盛晰也跟著走了出去。

然而沒有了於返景的重量加持，身後的門也開始緩緩地合上了。

等到於返景確認門已經完全關上了，他才回過頭。

“杜涼如不見了！”

明明剛剛還在他們面前不足五米之處的杜涼如，此時卻像突然人間蒸發一樣，連個影子都沒有。

於返景剛才也沒有看到杜涼如有什麽開門關門的大動作，或是發出什麽聲音。

完全就是悄無聲息地，整個人就不見了。

“先不管她了，找季恬之要緊。要是被她先找到了，季恬之可能有危險。”

“也對。”於返景也抓緊時間起來。

正如盛晰在樓上所說那樣，這個地下三層的房間，同行也是以3開頭的。

然而奇怪的是，這些房間一律被貼上了封條。並且門上的磨砂玻璃也被封得嚴嚴實實，連個小縫也看不到。

於返景去擰了把手，也全部被鎖得死死的。

不知道這些房間裏都隱藏了些什麽。

“你看到什麽了？”於返景看到盛晰停在門前，蹲下身子擺弄著把手下的鎖孔，“你要開門進去？”

“這扇門看起來好開一點，所以……”盛晰輕輕地一推，門開了。

“……”

明明前一秒在說要趕緊去找季恬之的人是盛晰，結果下一秒這個人居然就隨手開了一扇無關緊要的門。

於返景目瞪口呆狀：“盛晰你有事嗎？”

“你難道不好奇這些門封條貼得這麽嚴實，裏面都是些什麽東西嗎？”

於返景誠實地搖頭。

盛晰嘆了口氣道：“其實這扇門它本來就是開著的。”

這依舊是一間普通的房間，有桌有床，床上還躺著一個人。

於返景被盛晰擋住了大部分視角，只能看到一只穿著運動鞋的腳。

“杜涼如？你怎麽回事？”盛晰問。

“沒怎麽啊，我就有點累了進來歇一會兒嘛。”杜涼如理直氣壯地說道。

於返景在盛晰背後探出頭，佯裝生氣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了好久啊？？你一個人跑到床上躺著算什麽？”

“我又不知道季恬之在那個房間！我怎麽找？那麽多間房間還都封條拉著門鎖著，我一個女孩子家家難不成要撞門嗎？”

於返景還想和她理論，被盛晰止住了。

“季恬之在313，你去吧。找到了告訴我們一聲。”

“有你們這樣的嗎？！讓女孩子一個人去找路啊！”杜涼如原本雙手交叉在腦袋後舒舒服服地躺著，現在也撐起了半個身子。

“你之前的原話可不是這麽說的。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你當時是怎麽說的嗎？”

杜涼如的身體突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變小，最終定在了一個六七歲小孩的體型上。

眼前的這人，和自己在院前廣場上見到的拿信的小女孩一模一樣。

於返景拉著盛晰向後退了幾步，警覺道：“是你？”

然而小女孩不說話，只是咯咯地笑著。

與此同時，他們的四周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先是原本完好的燈管開始一根根碎裂。燈管碎片不斷地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燈光也開始變暗。

連房間裏原本的床，桌子也因為一些細小的變化而變得不一樣了。

床單上有了深紅的痕跡，墻上，抓痕撓痕深得於返景站了那麽遠都清晰可見。

黑色紅色夾雜在其中觸目驚心。

女孩則是逐漸淡化，在原地直接消失不見了。

“杜涼如居然是她假扮的……她怎麽會知道杜涼如長什麽樣子？”盛晰自言自語道。

然而他一語點醒夢中人：“她知道杜涼如的外貌，是不是說明真正的杜涼如也已經在這裏了！”

盛晰突然覺得眼睛酸澀，他用力地眨了幾下眼睛：“也有可能是她讀取了季恬之的記憶合成來的，所以性格才會這麽不穩定。”

“唔……也對。”

於返景說著走到墻邊，對照著那些抓痕試著在光滑的墻面上用了一下力。

然而墻上居然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於返景不信邪，加大力度重新又抓了一次，指甲和墻面摩擦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盛晰看了於返景一眼：“幹嘛呢？”

“我就想試試，要抓成這樣，得用多大的力氣。結果嘛……”於返景聳了聳肩，“我懷疑這根本不是人抓的，人的力量根本達不到這個強度。不過也可能是犯什麽病了吧。”

“你這麽一說……”盛晰也伸手在抓痕上比劃了一下，“你說會不會是那種半喪屍抓的？他們的肌肉強度能到達這個水平嗎？”

於返景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才謹慎地開口道：“我覺得不行。那些半喪屍的力氣對我來說有點小了。如果是喪屍，那我感覺還有可能。”

“喪屍……”

盛晰繞著房間走了一圈。

從床下摸出兩個固定的手銬：“你看這個。一般的床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東西。”

“破案了，這裏可能以前住的是從半喪屍進化到喪屍這個過程的人。或者……實驗品？”於返景蹲下身，湊近去看床尾上放著的信息牌。

“048號……級別C……級別C。”於返景拿下這張信息牌，摸了一下上面的黑色水筆字跡。

C字還沒有幹透，在他手指的摩擦下暈成一小團。

“這是剛剛寫的！”

“快走！”

於返景被盛晰推著離開了房間。他有點莫名其妙：“怎麽了？那麽著急？我這張卡還沒有來得及放回去呢。”

“還放什麽卡！有東西來了你聽不見嗎！”

一路上所有的門都緊鎖著，地上還有剛剛落在的燈管碎渣。

而盛晰一直推著於返景朝前走，根本沒有機會找到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

他們只能勉強找了一個拐角的小角落，屏住呼吸等待盛晰口中的“東西”。

於返景露出半個頭。

兩個穿著西裝卻帶著口罩的人，正站在他們剛剛所在的房間門口低聲交談著。

“這什麽打扮，真的的不應該是穿白大褂嗎？”於返景輕輕吐槽了一句，“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在這裏幹等著嗎？”

“你聽得清他們在說什麽嗎？”

“戴著口罩，也看不見嘴，幾乎什麽也聽不出來。但是他們應該是在等人。”

“來了！”

兩個西裝男動作統一一致地拉下口罩，同時畢恭畢敬地微微低頭欠身。

兩個穿著白大褂的人，一人抓著雙手，另一人抓著雙腳，正緩緩地擡著一個人走過來。

這張臉於返景可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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