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於返景再熟悉不過了，或者說他根本無法在腦海裏揮去那個畫面。

一個操著蘿莉音的喪屍在你面前侃侃而談，多麽新鮮啊。

“砰”的一聲，有人關上了門。

這間房間原本就沒有窗戶，於返景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中。

蘿莉音喪屍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他左手邊的門縫裏傳出來，像是在對什麽人說這話。

於返景站在房間中央，一時間有點局促不安。

有了充電塊的加持，他現在可以沒有顧忌地開啟夜視功能了。

明明這是一家療養院，但這間房間卻像一間囚禁室，或者說……

是個虐/待室？

整個房間裏僅僅只有一把椅子。

但那椅子幾乎就和冷山監獄裏對犯人實行死刑的電椅一模一樣。

椅子上的手銬，腳銬一應俱全，甚至還有為了防止受刑人逃脫的綁帶，都松垮垮地垂在一邊。

於返景想走近看看，正擡腳，腿就被外套口袋裏的一個東西硌到了。

他把手伸進去，摸到了一支筆狀物體。一時間他沒有想出筆的來歷，誤以為是王叔剛才往他衣兜裏塞的，就想抽出來扔掉。

然而他動作才剛做了一半，停住了。

一段段畫面在他的眼前快速閃過。

他舉著一把光劍跑向盛晰。

那把劍在他倒下後散發出溫柔的白光包裹了他……

是從螭吻的世界裏拿到的手武器。

於返景嘆了口氣，松開了捏住筆的手。

被這筆這麽一折騰，他也喪失了去觀察電椅的念頭，轉了個身，他走向那扇傳出聲音的門。

於返景屈起的手指還沒落到門板上——

【檢測到參賽者已經進入到任務房間，病毒源支線任務已成功激活，請參賽者坐到房間中央的椅子上。】

病毒源支線任務。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當時這個任務是只針對盛晰的，為什麽現在對自己也開放了？

於返景徹底掃描了一遍房間，確認了整間房間確實只有這麽一張孤零零的電椅：“這是要我坐到電椅上去嗎？如果我不坐呢？”

於返景蹲在椅子面前，手支在腿上撐著頭，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臉頰。

蘿莉音喪屍仍然在那扇門裏滔滔不絕，他依稀可以聽到“感染”“時限”這類字眼。

原本他對卡亞湖就沒有多大的了解，醒來只接觸了療養院這一個地方，並不能體會到盛晰和季恬之說的半喪屍化的人有多玄乎。

從蘿莉音喪屍手裏木盒中飄出來落到他身上的東西，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病毒源？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就在這個喪屍的身上。

於返景站起身，最後在房間裏慢慢地轉了一圈，再次停在了那扇門前。

他舉起手。

這一次，讓他停下動作的是身後的開門聲。

等到門再次關上，於返景才轉過身，發現走進來的兩人正是把他“賣”了的罪魁禍首：“你們兩個怎麽來了？不是說我來探探路嗎？”

盛晰按亮了手電：“我們發現半喪屍化的人其實對顏色以及圖形的敏感度不高，所以我們就……”

季恬之補充道：“進來了。還不是怕你一個人太孤單。真是有毒。”

於返景指了指電椅：“你看我像是孤單的樣子嗎？”

盛晰舉著手電，把房間上上下下都掃了一遍，最後照在了於返景身後的那扇門上：“這裏面是……”

於返景點頭：“對的，就是它。”

季恬之看看於返景，又看看盛晰：“你們在說什麽？”

於返景和盛晰默契地同時噤了聲，季恬之更加一頭霧水。

盛晰輕咳一聲：“說正題，其實我們進來的原因是手環給任務提示了。”

“病毒源支線任務？讓你們坐到這把電椅上？”

季恬之把光屏調出來：“不是，說讓我們進房間之後再進一個房間。”

於返景湊過去看她的光屏，又看了盛晰一眼，盛晰正低頭把手環轉了個位置，也沒有反駁季恬之的意思。

“那我這邊讓我坐電椅上是怎麽回事？”

季恬之同情地看著於返景，深情道：“我會為你默哀三分鐘的。”

“……”

“別不說話啊，快坐，反正這椅子不可能有電，這片區域絕對沒有電。”

於返景比季恬之高了一個頭，他半俯下身子和她說：“那你們倆先進去，你們進去之後我馬上就坐上去。”

季恬之冷哼一聲：“走就走，我這就去開門。”

她絲毫沒有猶豫地轉動門把手，頭也不回地直接走了進去。

那間房間裏的燈光亮得刺眼，連於返景都有點受不了。他略微低下頭避開光線的直射。

盛晰站在門前轉過身，光線給他勾了一圈白色的光邊，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身形輪廓。

“走吧。”

於返景快步走過去：“那當然，傻子才坐電椅。”

等到走到房間跟前，於返景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麽白光，也根本不是什麽房間的入口，這似乎是一種白色的軟性物質，薄薄地在門後附了一層。

於返景剎住腳：“季恬之就這麽進去了？那個喪屍是在耍我們嗎？”

盛晰也看到了那層奇怪的東西：“先進去看看，別那麽早下定論。”

於返景先是伸了一只手進去，見沒有什麽異常，才安心地穿了過去。

沒有任何奇怪的感覺，只有周圍的環境在一瞬間發生了徹底的變化。

他站在一扇大門前，門上盡是大大小小的銹斑。

門的右邊，一塊手寫字跡的門牌歪斜著，似乎是很久沒有人清理過了。

於返景歪著頭看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上面的字。

卡亞湖療養院。

於返景走近一些，敲了敲那塊門牌：“這是什麽？循環？連時間都變了。”

盛晰站在原地沒有動，挑眉看著午後夕陽下的建築物：“顯然，我們又回來了。”

然而於返景哪裏都沒有看到季恬之的影子，四周也不是什麽半人高的雜草，照理說如果有人一定能看到才對：“等等，那季恬之呢？她只是比我們早出來了一會兒，怎麽就不見了？”

盛晰看了眼被風吹得左右搖晃搖搖欲墜的門牌說：“總之，所有的事情只有進去了才知道。季恬之可能只是出現的位置和我們的不同而已。”

於返景一邊和盛晰把鐵門推開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縫，一邊說：“盛晰，你有沒有覺得這像恐怖游戲的開場啊？很多恐怖游戲不都是要到什麽精神病院啊，醫院啊，療養院啊，大學啊之類的門口，然後主角進入這些地方做任務。”

盛晰穿過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語調沒有什麽起伏：“……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玩過恐怖游戲。別說出來，當作不知道，不然越想越害怕。”

於返景在原地跳了兩下：“可我不害怕啊，我其實有點興奮，就覺得自己像男主角一樣。”

盛晰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做男主角還少嗎？”

於返景眼神飄到別處：“這和演戲可不一樣啊。”

“那麽男主角。”盛晰往旁邊撤開一步，“你走前面唄。”

斜陽的光線灑在療養院前的石板路上。於返景想象著如果這裏仍然有那些需要幫助的老人，他們坐在路邊那些冰冷的石凳上，會在做什麽，又會在想什麽。

以這個療養院的規格，老人的數目一定不會少。

驀地，他眼前的場景一個閃現，原本空蕩蕩的小廣場上此時三三兩兩地站著幾個老人，還有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太大的小女孩。

應該是夏天，女孩穿著白色長裙，幾縷汗濕了的劉海貼在她的額頭上，可她卻絲毫沒有在意。

她滿臉燦爛的笑容，從一個老人手中接過一封信，小心地撫平揣進兜裏，一步一跳地進了療養院的門。

於返景眨了兩下眼睛，女孩消失了，老人也消失了，眼前依舊是空蕩蕩，秋風蕭瑟，夕陽斜照。

於返景偏過頭：“你剛才看到了嗎？”

“嗯。這應該是以前發生過的事情，肯定和我們有關，跟著那個小女孩看看。”

兩人很快就走到了剛才女孩消失的那扇門前。

這是一扇緊鎖著的古舊雙開木門。

於返景抓著把手用力晃了幾下，除了一堆木頭碎屑飄搖而下之外，木門居然紋絲不動。

“完了，門被鎖住了。好像也沒有開著的窗可以爬一爬？沒門必有窗，沒窗必有洞的定律仿佛不存在啊？”

盛晰無奈道：“又不是真的在打游戲。”

突然一陣風刮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女孩的笑聲。

這聲音仿佛很遠，像是和著風一起吹來的，又好像很近，就在他們的身後。

笑聲時斷時續，但仔細去聽，那笑聲裏又像壓抑了濃重的傷感，壓得人難以呼吸。

這陣風停得及時，笑聲隨風起隨風落。

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寂靜。

於返景正想松一口氣，笑聲毫無征兆地再次出現了。

而且就在他的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註：冷山監獄出處《綠裏奇跡》

想起來一件事小聲問問，你們覺得是保持現在的空行規律看起來比較舒服，還是一句一空行看起來比較舒服呀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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