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晰看了眼在床上滾了幾圈，絲毫沒有在意床墊上灰塵的季恬之，問道：“你所謂的這個‘宵禁’，到幾點結束？”

季恬之停下了動作，眼睛透過床欄的縫隙，正好對上盛晰的眼神：“這個好像沒有人告訴過我。但一般都是等到天亮就可以了吧。”

於返景微微側過頭：“我就想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結果季恬之擡頭望天花板，避開了他的視線。他還聽見她用鼻音輕輕哼了一聲。

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

盛晰輕輕咳了一聲，企圖用語言的力量化解這突如其來的尷尬：“我們現在在卡亞湖，晚上九點之後不能出門，否則會變成一種半人半喪屍的生物。”

“我不是問這個。”

盛晰一楞。

於返景用一種近乎懷疑的眼神盯著盛晰：“我知道我之前是什麽狀態。剛才房間裏明顯只有我和你兩個人。季恬之是後進來的。那在我關機的這段時間裏，是誰把我修覆好的？你嗎？”

盛晰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笑了：“你想多了。我怎麽可能會修呢？當然是找了外援。”

季恬之看到盛晰朝她使的眼色，語氣平平：“是的，他找了外援。”

於返景只覺得有一根線在這個關鍵點上攪成了難解的線團，他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盛晰拍拍他的肩膀，讓他躺下去：“好了，先休息吧，明早再說。”

他把手電關了，整個房間完全陷入了黑暗當中。

於返景就看到盛晰站在床邊，也沒有動，只是定定地站著。

他思來想去，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自己往邊上挪了挪，拍了拍床墊，激起一陣薄灰：“上來躺會兒嗎？”

盛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不了。”

外面的光線照不進來，於返景看不太清盛晰的眼神，卻總覺得他的語氣裏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

狹小的房間裏陷入靜謐當中。

季恬之似乎是睡著了，於返景可以分辨出她綿長的呼吸聲。

於返景悄悄支起身子，盡管他已經盡自己所能減小了自己動作的幅度，還是免不了這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本來就淺眠的盛晰幾乎是在於返景動的瞬間就清醒了。

他靜靜地看著於返景坐在床沿上的背影，良久才問：“怎麽了？”

於返景下床，步子很輕：“想出去走走。”

“那走吧。”

於返景輕輕地闔上房門，也不知道季恬之醒來發現兩個人都不在了會是什麽反應。

盛晰跟在他的身後：“這家療養院有點古怪。居然一個人也沒有。而且我有一點想不通。”

“哪一點？”

“就是九點之後在外面的人會半喪屍化。你想啊，雖然你沒見過，但是你就想有這麽一個人，他八點五十九分走在路上，時間過去了一分鐘，九點了。他整個人所接觸的整體環境都沒有變化。”

盛晰繼續說：“普通的喪屍病毒感染，那是由於喪屍抓咬後的傷口引起的。但這些九點鐘沒有回到室內的人，究竟是為什麽會發生變化呢？我有一個合理的猜測，那就是每個人的體內都已經被埋下了種子，它就是導/火/索。”

於返景忍不住皺了皺眉：“照你這麽說，這樣的發病幾率是100%，怎麽做到的？水源？空氣？還是別的神奇的力量？”

他推開樓梯間沈重的門，一股子灰塵的氣味撲面而來。他指著扶梯上一串新鮮的手指印：“好像有人來過了，很新鮮，而且就是剛剛。”

“去看看。”

這手指印一直延續到了療養院的頂樓，十二樓。

一個療養院被建得那麽高，是於返景沒有預料到的。他原本想著四五層最多了，卻沒想到直接就爬上了十二層。

於返景將手搭在門把上：“有很多腳步聲，很雜。”

“哪裏來的人？”

“你放心，不會是活人的。最好的情況是那些人是你剛剛說到的半喪屍化的人，最壞的情況全是喪屍。給你選你要哪個？”

盛晰擰著眉，神情覆雜：“小孩子才二選一，像我當然是兩種都不選。”

“那恭喜你，你可能即將看到好幾種形態的喪屍同堂了。”

“你們兩個在做什麽呢！”

季恬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無聲地站在兩人身後。她的長發散下披在肩上，兩只手背在身後，踮著腳，像極了漫畫裏的那種純情少女。

可惜在於返景和盛晰所在的這種情況下，他們能感受到的只有季恬之散發出來的“不管你們怎麽解釋，我都生氣了”的氣場。

於返景把門拉開一條縫，示意季恬之自己去看。

季恬之看了一會兒，砰地一聲把門合上，不可思議道：“我好像看到王叔了。”

盛晰問：“你確定沒有看走眼嗎？”

季恬之認真地點了點頭：“沒錯，就是王叔。王叔他是個光頭，變成喪屍我也一定能認得出來的。”

“……”

“不過說起來也奇怪，王叔為什麽會在這裏？我們走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基地裏吧，應該？”

盛晰搖頭：“我沒註意，你認識的這個王叔沒有和我在一個房間裏吃飯。”

於返景用手指著外面：“你說你們還和喪屍一起吃飯？”

季恬之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註意一下措辭，是半喪屍化的人。”

於返景把臉貼在門上兩個小塊的磨砂玻璃上：“有什麽區別？我現在看就沒有區別嘛。”

季恬之繼續懟：“你透過磨砂玻璃看能看清？你可拉倒吧。”

“當然能啊。你說的那個王叔，就光頭那個，進了這邊數過去倒數第二扇門。其他還有六個半喪屍化的人站在門口。”

於返景還特意加重了“半喪屍化的人”這六個字。

“那除了王叔以外的那些人，你認識嗎？”

季恬之彎曲手指敲著太陽穴，良久才說：“好像有點眼熟吧。應該也是從我們基地溜出來的。但不應該啊……這些人都有專人看守，除非看守人……”

季恬之瞳孔一縮，身體隨之一抖：“看守人好像也在裏面！也就是說他們一路從基地走到了這裏？他們究竟是要做什麽？！”

於返景模糊不清地說：“看不出來，但應該是按照順序進房間，然後再出來，就像面試一樣。而且他們都穿著統一的服裝……”

季恬之打斷他：“是灰白相間的衣服和深色的褲子嗎？”

“你怎麽知道？”

“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季恬之附到盛晰耳邊說了幾句話，盛晰點頭後她直起身子，露出了一個於返景看著起雞皮疙瘩的微笑。

就連盛晰也看著他。

於返景緊張地退了一步，問：“你們想幹什麽？”

季恬之說得倒是一板一眼的，乍聽起來是有那麽點道理：“如果我說我能搞到一模一樣的穿著服飾，你可以進去探探嗎？這裏也許就隱藏著卡亞湖的終極秘密。”

“？？？？”

於返景不相信地問：“你能從哪裏搞到衣服？”

季恬之輕描淡寫地說：“去扒衣服啊，多簡單的事。”

女孩子要幹那麽豪放的事情嗎？

於返景式震驚.jpg

他繼續不死心地問：“你去扒誰的衣服啊？”

“就剛才樓下我上樓的時候遇到一個，順手打死了。”

季恬之的語調平平，沒有絲毫波動。

於返景繼續震驚：外表看起來那麽甜，原來動起手來那麽狠的嗎？！

說話間，盛晰已經順利從樓上取了衣服上來。

於返景一眼就看到胸前一大片汙漬：“這怎麽穿？不是一眼就穿幫了？”

“反著穿啊。反正外面你有外套，怕什麽。來，脫衣服，趕緊換。”

於返景不情願地換完了衣服，他的褲子原本就是深色系，也就任憑他穿著了。

季恬之滿意地點頭：“嗯，挺像的。只要你不說話，頭低著，沒人會發現你。反正半喪屍化的人已經不會講話了。”

“反正你就去看看那房間裏是什麽妖魔鬼怪在作妖。我們這樣主動出擊也不會打草驚蛇。”

於返景一臉黑線，說的那麽容易怎麽不自己去看呢。

盛晰補充道：“我們一直盯著，有意外就喊，我們會上來幫忙。畢竟你也沒有人類的氣味，是我們當中最合適的人選。”

於返景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門，之後放緩步伐在走廊裏慢速地移動，連自動合上的門直撞上了他的鼻梁，他也沒有停下。

反正裝得像一個正常版的喪屍，只要不見著人就猛撲，猛咬就行了。

這樣想想，好像做個半喪屍化的人也不錯。

季恬之口中的王叔正站在走廊上。

王叔看了於返景一眼，沒多久就像歡迎新同胞一樣朝著他拍手，嗯嗯啊啊地指著房間示意於返景進去。

房間很大，裝修得也非常奇怪。

有聲音從門縫裏溜出來，飄進了於返景的耳朵裏。

“為什麽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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