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正的護衛將這裏封鎖，丫頭們停在半山的琴室沒有跟上來，一時偌大的山頂上，只有偶爾的鳥語蟲鳴。

洛冰鸞和天青正倆就這麽靜靜的，看著西陲的太陽沒入山後，漫天的彩霞逐漸被星空代替，東方，一輪明月漸漸將清麗的月光灑落在他們的身上。

良久，洛冰鸞才從紛繁的思緒中漸漸回神，望著水中映出的那輪明月，不敢回頭看天青正，聲音有些幹澀的問道：“天青正，你喜歡我什麽？你愛我什麽？”

天青正似乎詫異於洛冰鸞直白的問題，矗立的身形動了動，卻沒有開口。

見天青正不說話，洛冰鸞緊緊的抿著唇，追問道：“是因為我的相貌，還是我那些古怪的點子，抑或是……”

話沒有說完，天青正有力的雙手便已經將洛冰鸞的身子掰轉過來。

洛冰鸞的目光不由得撞進天青正那滿溢柔情的眼眸，他的目光執著而堅定，正如他此刻緊握洛冰鸞肩膀的雙手，嘴角微啟，

“傻鸞兒，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也許你不知道，從我第一次在杭城見你，我就喜歡上你了。”

天青正的眼底浮起一絲笑意，繼續道：“只是，那時候的我尚不知道愛為何物。真正愛上你，是在那個飛雪的午後。你還記得嗎，我額娘的忌日，我躲在承乾宮裏額娘最喜歡的屏風後一個人哭泣。”

天青正眼底的笑意逐漸被一抹哀傷代替，輕揚的嘴角也難掩他此刻神情的冷峻哀傷。

洛冰鸞只是點頭，她怎麽會忘記，那幾日發奮用功的天青正只是想老玄頭能夠想起你額娘的忌日。

可是，老玄頭的女人太多，他的心中裝的東西也太多。

當時偷偷哭泣的天青正，即使看到洛冰鸞後將身板挺的筆直，卻無法掩飾那抹哀傷。

那一刻的天青正，仿佛一個渾身是刺的刺猬，見誰刺誰。

對母親的思念、對父親的失望、對兄弟的絕望、對身在皇家的無奈，讓平日裏陽光爽朗的天青正，在那個午後異常的敏感、自卑、對任何人充滿敵意。

天青正望著洛冰鸞，嘴角的冷峻漸漸散去，眼底彌漫著幸福的笑容，他雙手放開洛冰鸞的肩膀，執起洛冰鸞的雙手舉在他的胸前，

“你一身銀狐裘衣，恍如仙子，眼中沒有他人的可憐或鄙夷，而是篤定的信任。你將自己的肩膀遞給我，還像男子一般拍拍肩膀，對我說，肩膀借給你，今天哭過後，明天起就要快樂、自信的好好過，不能讓額娘在天上還擔心。”

天青正的唇輕柔的吻在洛冰鸞的手背上，目光虔誠道：“也許你從未在意，可在我心裏，是你給了我勇氣。即使受到排擠，即使離京後孤單上任，你的信任讓我一直走到現在。”

洛冰鸞狐疑的望著天青正，心裏依舊不甘，一直盤旋在腦海裏的話脫口而出，“難道不是因為我這個皮囊，不是因為洛府的財勢，不是因為皇上對我的榮寵？”

天青正目光跳了一下，隨即微笑著說道：“不是！不是！當然不是！真正打動我的，不是你這張閉月羞花的面龐，不是你那些古靈精怪的點子，更不是因為父皇視你為掌上明珠！”

然而，天青正越是這麽說，洛冰鸞卻越是緊張，她急切的盯著天青正的眸子，想從中找到答案。

天青正望著洛冰鸞，神情鄭重道：“如果只是因為容貌，我向來不好女色。如果只是因為錢府的財勢，身為皇子的我還不至於像某些人那麽不擇手段。更加不是因為父皇對你的榮寵，作為天青家的子孫，即使我要爭那個位子，也會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實力去爭！”

最後一句，天青正說的斬釘截鐵，原本俊朗的面龐浮起一絲冷峻堅毅，

但隨即柔和，道：“我愛你，愛你那顆在市井商賈中依舊純真善良的心靈。”

洛冰鸞緊緊的盯著天青正的眼眸，一字一句的問道：“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失去容貌、財勢、榮寵呢？”

“我愛你！只是因為你就是你，即使沒有容貌、財勢、榮寵，我也會用自己的肩膀為你築起避風港，守著你過一輩子！”天青正的回答幾乎是不假思索。

聞言，洛冰鸞笑了，從最初淡淡的笑，到後來笑的愈發燦爛。

如果是四爺天青智說這句話，洛冰鸞不會相信，因為天青智的心裏裝了太多東西；

如果是老九天青嘯，洛冰鸞也只會信一半，因為天青嘯對羅賓的態度讓洛冰鸞看清很多；

而其他人，根本不敢這麽直白的給洛冰鸞這句一直想要的承諾。

但是，

洛冰鸞相信天青正說的是真的，至少這一刻他敢拋卻一切給洛冰鸞這個承諾。至於究竟會不會實踐，洛冰鸞不想去想。

“天青正，可我無法現在回答你……”

洛冰鸞低垂著頭，目光落在他腳下的靴上。腦海裏不由得回想起老玄的囑咐，“如今三派鼎力，看上去風平浪靜，卻不知暗流洶湧。鸞兒，你可要幫朕撐下去啊！”

身陷老玄設下的迷魂陣裏無法自拔，有爹娘不能承歡膝下，午夜夢回時還會被那個時代的景象驚醒。洛冰鸞也是無法掌控自己的幸福，真不知是可悲，還是可笑。

身形微顫，洛冰鸞竟是委屈的有些哽咽。

天青正雙手輕輕一帶，將洛冰鸞輕輕擁進他的懷裏。

洛冰鸞的耳朵貼在天青正的胸口，聽見他有些急促的心跳，頭頂飄來他憐惜的柔聲，

“靈兒，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不會委屈了。這一年來，難為你了！”

“嗚嗚~，哇~~~~”

天青正不說還好，洛冰鸞平日裏幹澀的淚腺此時竟似噴湧的泉眼，從無聲的哽咽一直到最後的放聲大哭，竟是真要將委屈哭盡了才罷休。

良久，

嗓子哭啞了，只剩下哽咽。

天青正用雙手捧起洛冰鸞依舊掛著淚珠的臉。

清亮的月光下，洛冰鸞迷蒙的淚眼中，天青正的臉上寫滿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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