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談5 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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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染說起“現世”“溫泉”“旅行”的時候,我開始不由得懷疑他是假的。
“我們不是為了和屍魂界挑釁,因此不去空座町。”他兀自地說,“箱根就不錯。”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而我對發生了什麽毫無概念。
這幾天我其實不是很在狀態,我會不由得想起很多事,屬於我的經歷和不屬於我的經歷。
最近發生的一切也非常突然,所謂的“停戰”過後,我們還真的和屍魂界度過了一小段不可思議的相安無事的時間。照理說現在如果藍染提出什麽和現世有關的事情,最大的可能應該就是為了重啟戰火。尤其昨天,藍染還莫名其妙地問起了與之有關的事情……
但是箱根?
回過神來時我和□□奇奧拉已經和市丸銀一起到了現世,藏在掩飾靈壓的義骸裏——為旅行購置一些東西。
我本來覺得沒有必要,去現世買東西這樣的跑腿我也經歷幾次了,完全可以自己解決,接過市丸銀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問,“伽藍知道要買些什麽嗎?”
無話可說。
購置一些衣服和用品,再基礎不過的部分,本該如此,我還是看著便服、浴衣、和服,陷入了自我懷疑。
其實那份記憶裏有些對應的東西,但我不太願意去想它了。
何況事情已經不一樣了,對吧。
“伽藍在想什麽?”市丸銀湊過來看我手裏的購物清單。
“我在思考這個世界。”我敷衍地回答。
“是嘛。”市丸銀也敷衍地回答,一邊把貨架上亂七八糟的食物掃進購物車。
我看見了櫻花團子,在記憶中是樣子好看但吃起來十分一般的甜點。無論如何,確實很好看。
“怎麽了嘛——”市丸銀誤以為我在無聲地抗議,“對虛來說食物是最簡單幹脆的東西了吧,我買這些大家也會開心的。”
“我沒有意見。”我沒有刻意解釋,只是說。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個意外。
我們在街角和迎面而來的幾個人類同時楞在原地。
市丸銀還在擺弄著一個路邊買來的祭典面具。
沒有特意展開探查神經是我的疏忽,我只是想著那樣反而容易被屍魂界監測——這種錯誤也不是第一次犯了,我無奈地打算開啟黑腔。
黑崎一護,我還是最先註意到這個人類。然後我才看向井上織姬和松本亂菊,我想這個人員組成並不是為戰鬥準備的。然後我瞥向那個男性人類手裏的——購物袋。
相信對方和我一樣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市丸銀不知在想什麽,把面具扣在了臉上……不,沒用的,雖然我也想裝作不認識。我先掉轉了方向。
而一個靈壓向這裏靠近。
不是黑崎一護,弱小的沒有威脅的靈壓。
“井上——!”我聽見黑崎一護擔心地喊。
那個人類女孩拉住了我的手,很快又放開,她有些緊張,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伽藍桑……怎麽在這裏。”
我看了她兩秒。
“買東西。”最終,我還是舉起手中的購物袋示意。
“啊……好巧呢!我們也出來買東西,”她的眼睛很明亮,她眨了眨眼,“要不然一起吧?”
沒有道理。我疑惑地看著她,雖然知道井上織姬不會把我認作其他什麽別的人,還是忍不住這樣想。然後我瞥見在一旁不說話的松本亂菊。
井上織姬無聲而急切的對我點頭。
“……市丸大人、”
我還什麽都沒說,市丸銀就打斷了我的話:“為什麽要問我啦,伽藍你這樣好不負責任噢。”
是誰不負責任……“請不要任性。”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他把表情藏在狐貍面具後邊,語氣歡快地說。
我於是又示意了一下手裏的購物袋,“那麽大體的流程我已經熟悉了,接下來的工作我和□□奇奧拉可以完成,您就在附近逛逛吧。”
“誒誒誒——!”某個心智退化到五歲的隊長級死神大呼小叫著。
我在市丸銀胡攪蠻纏地搖晃我的手的時候屈服了,算了,如果之後真的出了什麽問題,就算下決定的人是市丸銀我也是一樣要被責罵的,那就照顧一下他這種說不好是自尊還是好面子的情緒吧。
我代為答應了井上織姬極不合常理的請求。
但其實也沒什麽。
幾分鐘之後我就差不多忽視了一旁走著的幾個人,探查神經忠誠地反饋了周圍空空如也的靈壓波動,告訴我這真的只是個——巧合。而除了黑崎一護,另外兩人都可以算是毫無威脅。
至於黑崎一護——我控制著自己不去看他。可笑的是,既使是現在,我仍然有他不會毫無前兆偷襲對手的信心。
剩下需要購置的內容也只有一些常服,藍染說可以多買一些,以後也用得上。
我不太想得出該怎麽用得上,這次也就算了,他難道還打算下次帶著十刃來現世……旅游?
我眨眨眼。
□□奇奧拉的視線落在了一件衣服上。
很少有什麽東西能吸引他的視線。於是我看過去,在看到那件動物耳朵的帽衫時,有點無奈又有點說不上來的高興。
我拿起那件衣服比了比,他回以確定。
其實這應該是熊一類的設計。我想起行宮裏那只現在也還在的白熊。獅子不是人們常用的設計元素,論身上的花紋沒有虎和豹來得明顯,同樣也沒有貓咪那樣和人貼近——來自“記憶”中的多餘知識。無關緊要。
我穿上帽衫,想向他比個貓咪的手勢——同樣來自那份記憶。□□奇奧拉卻像是對我腦袋上不屬於我的耳朵感興趣。於是我也靠近他,想著那對耳朵會是什麽樣的反應?不,不,沒有反應,它們也不會動,又不是真正的耳朵。
接著他看向我。
他在意我的眼睛——為什麽。
沒關系,沒有問的必要。也許他在什麽時候會說。
這份輕淺的觸摸很舒服,我也想要觸碰他,但我擔心會打擾他,於是按下自己的動作,只是湊近了些。
“嗚嗚嗚,為什麽要讓我看到這種東西,可惡的情侶。”市丸銀在一邊對著空無一人的墻壁說著。
這個人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
他甚至一路上都沒和松本亂菊交換一句話,他知道這次之後下次遇見的機會有多渺茫嗎?
還莫名其妙的,一副可憐的樣子,胡亂地把矛頭引到別人身上。
“我們並不是情侶,市丸大人。”我開口說。
像是沒有理解我的話,市丸銀看著我,連嘴角一貫的弧度都耷拉下去了。
然後他又看了看□□奇奧拉,□□奇奧拉奇怪地和他對視。
“呃,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他問,好像真的很驚訝。
“我不覺得這句話還有什麽其他意思。”我有點弄不清狀況了。
“你們可是我小時候的美好向往耶,”他說著我完全不明白的話,好像想在我的臉上找出些異樣,“餵餵,如果是玩笑的話也太不好笑了吧。”
“所以說——”
“ok,好,不要再說了。”市丸銀舉起手,像是投降似的打斷我的話,“我不想再聽了,不要再破壞我的回憶了。”
行吧。
但這個話題沒有結束。
只是沒過多久,市丸銀就裝作漫不經心地問,“所以史塔克和莉莉妮特——”
他的話沒說完,我一邊覺得難以理解,一邊也多少知道他的意思,“他們是同一個人。”我說。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啦……”市丸銀苦惱地抓了抓頭發。
拜托,先苦惱你自己的問題吧。我在心裏嘆氣。
“所以妮露和諾伊特拉……”沒過多久他又忍不住開口。
那個名字引起了一旁的人類的註意,我努力不讓自己看向黑崎一護的方向。
“他們的事情,之前的部分我不太了解,那時我和其他破面還不是很熟悉。”我盡量保持客觀,雖然多少覺得市丸銀提起這兩個人也太離譜了,但我又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毫無關聯,“說起來我沒有申請替換位次,我原本以為諾伊特拉大人會因為這件事有所不快,但他沒有來找我的麻煩,最近都在向妮莉艾露大人挑戰。之前公開輸了一次,並不是由妮莉艾露大人向他挑戰,他卻也把‘5’輸了出去,一副如果妮莉艾露大人不拿走就是看不起他的樣子。”
“那伽藍為什麽不申請?”市丸銀完全抓不到重點地問。
“習慣了。沒有必要。”我無奈地一語帶過,“我想說的是,妮莉艾露大人並不是好戰的性格,但她卻願意接受諾伊特拉大人的挑戰,甚至是在之前的事情發生之後。我想她也許對諾伊特拉大人有一些感情。反過來,也是一樣。”
“這個結論是怎麽得出來的啊?”市丸銀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什麽?”我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完全搞不懂伽藍你的腦子是什麽結構……但總之,”他一點沒誠意的總結,“可愛的女孩子增加了,就是一件好事。”
“妮莉艾露大人是一位正直而容易相處的人,我也很高興她沒有介意那件事,願意繼續站在我們的一邊。”我說著。
“好高的評價也,雖然你對誰都會說好話啦。”市丸銀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麽,“……那諾伊特拉呢?”
“我討厭他。”我不加思索地說。
沒什麽好掩飾的。
太過直白以至於市丸銀笑了起來。
不知道這樣的話題是哪裏有趣,市丸銀今天好像很樂於拿這些打發時間。但,我沒有回頭,知道一旁的女性死神和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可能只是需要說些什麽。
“小葛明明也是煩人的性格,你都沒有這麽直白地說討厭他呢。”他說。
的確。
要說十刃之中誰最經常無差別地四處挑釁,除了葛力姆喬就沒有別人了。他甚至隱約有些針對□□奇奧拉。
……是因為葛力姆喬讓人感覺不到惡意嗎,他的目的很單純,戰鬥也很單純。
“我還挺喜歡葛力姆喬的。”我想了想說。
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感想,對我而言沒有太多意義,我也很喜歡史塔克或者赫麗貝爾。
但我看向□□奇奧拉。
剛才那句話讓他在意了。
他甚至移開了視線。
剛才我們說到了什麽?我甚至需要回憶一下。
——喜歡啊。
我從沒有想過我和他之間有一天會有可能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以至於一簇柔軟的驚訝在我心裏伸展起來。
“我呢我呢?”市丸銀接著問。
我都忘記了剛剛對話的內容,“您?”我有點不在狀況地回問。
“是啊,我啊。”死神先生笑得像只狐貍。
“我覺得您不該這樣當面問別人對您的評價……”又不是說這有多重要。
“有什麽關系嘛~”
“……這會讓彼此都感到尷尬。”而且會讓其他人也很尷尬。
“我不尷尬啊,你告訴我就行啦,”他裝出傷心的樣子,“就算伽藍討厭我,我也不會太傷心的。”
簡直無理取鬧,我嘆了口氣。
但我也不想說出又違心又確實傷人的話。
“我挺喜歡您的,您高興了嗎?”我老老實實地說。
“當然啦。”市丸銀回答。
被人喜歡會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嗎,我想著。
……應該是吧,我並不是很確定。
接著市丸銀又故意壓低了聲音,好像這是什麽不能提的話題一樣問,“那小□□呢?”
您如果能把這份莫名其妙的勁頭放到自己的事情上就好了呢。我拿死魚眼看著這個問出沒有任何回答價值問題的家夥。
他悻悻地閉嘴了。
現世的落日看起來和虛夜宮還是有些不一樣。結果這一天結束了這段同行也沒有什麽意義,市丸銀鬧騰得很,卻好像當他的舊識不存在一樣什麽都沒說。購物清單上的東西倒是超額買好了,我重覆地在寄貨單上寫上溫泉旅館的地址,幾乎已經把這個地方記了下來。
如果藍染不是拿這件事當幌子,那麽過幾天就真的可以出發了。我想著。
我不是沒有註意到松本亂菊隱晦地向店家詢問了一下,但如果是職責所在也無可厚非。
我正想著我是不是應該出於禮貌和他們道別,接著我聽到黑崎一護開口。
“我做了什麽?……那之後,在我虛化的那段時間裏。”他問。
你做了什麽?
某種近乎戰栗的殺意順著我的脊背。
……你殺死了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存在,讓他無人知曉,無人在意——連他自己都不在意地,化作了虛無。
盡管是在另一個世界。
除了藍染的話之外,這是我唯一沒有現在就將手伸向斬魄刀的理由了。
“抱歉吶,你,”市丸銀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他走到黑崎一護面前,我有點感激他將那個人類從我的視野裏隔開。“我們的伽藍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聊天呢,不要太欺負她哦。”
“如果伽藍想殺掉你的話,不要指望我會幫你阻止她哦。”
這句話撕開了所有友好的假象,氣氛一下緊張起來。但也奇怪地讓我找回了理智。
說實話,如果事情真的會像現在這樣下去——
我覺得這樣也好。
“我不會違背藍染大人的命令,”我藏起了所有的情緒,平淡地說,“我們該離開了,市丸大人。”
□□奇奧拉看了看我,用一種詢問的眼神。我知道我不常在他面前表現出對誰太過充滿敵意的一面,但我只是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麽。他也不是特別在意,聽到我的話,沒有說什麽,打開了黑腔。
他有別的在意的事情,我想著。
是之前的事嗎?
一邊想著那會是什麽,我走進黑腔。
剛才的沖突很快從我的腦海中消失了。
薩爾阿波羅說明天會下雪的時候,我花了一兩秒鐘思考。
——也沒什麽關系,倒不如說,雪夜也有一番別養的景致。
這是藍染的回答。
所以,真的,溫泉旅行……
我想過一離開黑腔對面會是所有的隊長級死神……之類的畫面,但當我在這座城市的街上展開探查神經,卻沒有找到任何一個超過人類級別的靈壓。
連現世通常會有的低等虛都沒有。
箱根不像空座町一樣是重靈地,這也沒什麽奇怪的。
大概是太多同時展開的探查神經明顯到有些刺癢了,那讓藍染笑了笑,他開口:“不用這麽緊張,諸位。”
箱根的靈子濃度比空座町更低,牙密這次卻沒再抱怨這件事,可能是因為義骸多少遮蔽了感官,也可能是因為餐館裏的烤全羊。
“歡迎光臨~”餐館的老板娘無可挑剔招呼著我們。
這是一家燒烤館,一踏進門就能聽到後廚裏油與火的炙烤聲。
這有些新鮮,其他食客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啤酒和食物的環繞中,既使擡頭,也只是因為來了一群新的客人。
人類的直覺確實不是太好用。
現世的新年剛過去不久,不過人們恢覆日常生活也總是很快,畢竟這邊才是真正的生活。
作為旅游聖地,箱根也已經熱鬧起來了。
我和其他人一起在長桌邊坐下,我以為藍染怎麽說都會訂一個包間,然而他就這麽帶著我們坐在一群人類之間,看上去還挺自然。
食物幾乎是一落坐就端了上來,大概是預約了吧。
就靈子濃度而言,這些食物毫無價值,但也許味道不錯,至少從其他人的反應來看是這樣。
我出於禮貌切了一點小羊排,在盤子裏切成小塊,與其說是進食,不如說是純粹的品嘗。□□奇奧拉根本沒有吃東西的意思,甜酒遞到了這裏,於是我給他倒了一些,他小口地抿著。
一頓飯下來沒有任何傷亡,算得上是奇跡。
前往旅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既使這個時間游人也還是不少,他們都有各自要去的地方,我們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居然也沒有多顯眼。
我去前臺把寄至這裏存放的東西取了,市丸銀給了我一打小木牌,好像是門卡一類的東西。把行李放到房間裏後,回來時看到市丸銀也在向別人發著門卡。
“伽藍手上那些發給女孩子哦。”市丸銀沒回頭地交代。
我本能地照做了,隨口問著:“這些不一樣嗎?”
“嗯,女孩們單獨一件房間。”他回答。
我剛把一個小木牌遞給莉莉妮特,聽到這句話時我和她都停了下來。
“請問為什麽這樣安——”
“有沒有搞錯?!”比我大上兩倍的聲音,是莉莉妮特。
市丸銀虛掩著耳朵,“誒,不要和我抱怨啦,是藍染隊長訂的房間,再說這樣不是很正常嗎。”
我搖頭,把剩下的門卡發給第三十刃和前第三十刃,然後抱歉地對她們欠了欠身:“我沒有對兩位大人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只是——”
“我明白,沒有關系,”和我並不熟悉的妮莉艾露,卻諒解地說,“你要去到他身邊對吧。”
這就是我為什麽對她有好感。
“不用在意。”赫麗貝爾點頭致意。
拉開木門時史塔克正坐在門後,拿著旅館裏奇怪的雜志閱讀著,莉莉妮特像只小老虎一樣撲到他臉上——是的,臉上。模模糊糊的“莉莉妮特,你怎、”的聲音被壓了下去。
“雖然說無所謂啦,不,還是有點所謂吧,”市丸銀靠在門邊乏乏地說,“虛都沒有男女之防這種東西的嗎,蓀蓀她們明明很在意呢。”
“明明就是我自己為什麽需要在意這種東西?”莉莉妮特張牙舞爪。
“莉、放——要死——”這是史塔克。
我覺得他們倆挺可愛的。
我看向另一邊。
□□奇奧拉在鋪被子。
或者說是在發呆,他抱著一疊被子,卻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我不常看見一個人時候的他。當然啦,如果我能看見的時候,他也就不是獨自一人。但那副模樣陌生的同時又有些熟悉。
啊,是我“記憶”中的景象。
我來到他身邊時,他訝然地看著我。
“這裏——”他說,但猶豫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想起來曾經有一小段時間,他因為察覺到我的性別而……有些躲著我。
我真希望現在不再是這樣了。
“莉莉妮特也過來了。沒關系。”我安撫地說。
他看了那邊一眼,幾乎是本能地又一次開口,“但是,”
但是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我輕輕地擁抱了他一下,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如果不說的話他會知道嗎。我想留在你的身邊,可以嗎?
他沒有再說什麽,只是,
——撲通。
心跳的聲音。
雖然虛應該是不會流淚的,但眼眶中忽然的熱度,也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
不遠處的吵鬧聲聽不見了。
靠近他總是讓我很安心。最開始他不太習慣,我能觸到他一下僵住的身體。但是漸漸地,是為了遷就我嗎,他也會放松下來。
“我呢?”許久的靜默之後,他忽然問。
就像過去幾天都在等待這一刻一樣,我一瞬間明白了問題的含義。我深深地呼吸,想要帶走莫名湧上眼前的水氣。
大概是誤會我沒有聽懂,他想要解釋,我小聲地打住他的話,“我知道,”我把聲音放得輕輕的。
我稍微松開手,轉而與他四目相對。沒有幾秒鐘我又不由自主地伸手,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我真的很喜歡和他的擁抱,觸摸本身毫無意義,可距離一旦有一次縮減到了零,就變得再也不能忍受了。一分鐘都太多,一厘米都太多。
“我想過,你可能會不喜歡這個問題的答案。”我註視他的雙眼。
他的瞳孔擴大了,於是那片翠玉也成了更深的顏色——他在不安,不管是對即將得到的答案,還是這件事情本身。
我拉起他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輕輕親吻了一下,然後放在我的胸口虛洞上。
那讓他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如果那裏不是一個空洞,應該能觸到心臟的跳動吧。
不管他會怎樣看待這個答案我也都該說的,無論他是接受還是不能接受,我也都會繼續在他的身邊。
我張了張嘴,一時間啞了聲音,於是又一次呼吸——
“我愛你。”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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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為了和屍魂界挑釁,因此不去空座町。”他兀自地說,“箱根就不錯。”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而我對發生了什麽毫無概念。
這幾天我其實不是很在狀態,我會不由得想起很多事,屬於我的經歷和不屬於我的經歷。
最近發生的一切也非常突然,所謂的“停戰”過後,我們還真的和屍魂界度過了一小段不可思議的相安無事的時間。照理說現在如果藍染提出什麽和現世有關的事情,最大的可能應該就是為了重啟戰火。尤其昨天,藍染還莫名其妙地問起了與之有關的事情……
但是箱根?
回過神來時我和□□奇奧拉已經和市丸銀一起到了現世,藏在掩飾靈壓的義骸裏——為旅行購置一些東西。
我本來覺得沒有必要,去現世買東西這樣的跑腿我也經歷幾次了,完全可以自己解決,接過市丸銀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問,“伽藍知道要買些什麽嗎?”
無話可說。
購置一些衣服和用品,再基礎不過的部分,本該如此,我還是看著便服、浴衣、和服,陷入了自我懷疑。
其實那份記憶裏有些對應的東西,但我不太願意去想它了。
何況事情已經不一樣了,對吧。
“伽藍在想什麽?”市丸銀湊過來看我手裏的購物清單。
“我在思考這個世界。”我敷衍地回答。
“是嘛。”市丸銀也敷衍地回答,一邊把貨架上亂七八糟的食物掃進購物車。
我看見了櫻花團子,在記憶中是樣子好看但吃起來十分一般的甜點。無論如何,確實很好看。
“怎麽了嘛——”市丸銀誤以為我在無聲地抗議,“對虛來說食物是最簡單幹脆的東西了吧,我買這些大家也會開心的。”
“我沒有意見。”我沒有刻意解釋,只是說。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個意外。
我們在街角和迎面而來的幾個人類同時楞在原地。
市丸銀還在擺弄著一個路邊買來的祭典面具。
沒有特意展開探查神經是我的疏忽,我只是想著那樣反而容易被屍魂界監測——這種錯誤也不是第一次犯了,我無奈地打算開啟黑腔。
黑崎一護,我還是最先註意到這個人類。然後我才看向井上織姬和松本亂菊,我想這個人員組成並不是為戰鬥準備的。然後我瞥向那個男性人類手裏的——購物袋。
相信對方和我一樣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市丸銀不知在想什麽,把面具扣在了臉上……不,沒用的,雖然我也想裝作不認識。我先掉轉了方向。
而一個靈壓向這裏靠近。
不是黑崎一護,弱小的沒有威脅的靈壓。
“井上——!”我聽見黑崎一護擔心地喊。
那個人類女孩拉住了我的手,很快又放開,她有些緊張,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伽藍桑……怎麽在這裏。”
我看了她兩秒。
“買東西。”最終,我還是舉起手中的購物袋示意。
“啊……好巧呢!我們也出來買東西,”她的眼睛很明亮,她眨了眨眼,“要不然一起吧?”
沒有道理。我疑惑地看著她,雖然知道井上織姬不會把我認作其他什麽別的人,還是忍不住這樣想。然後我瞥見在一旁不說話的松本亂菊。
井上織姬無聲而急切的對我點頭。
“……市丸大人、”
我還什麽都沒說,市丸銀就打斷了我的話:“為什麽要問我啦,伽藍你這樣好不負責任噢。”
是誰不負責任……“請不要任性。”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他把表情藏在狐貍面具後邊,語氣歡快地說。
我於是又示意了一下手裏的購物袋,“那麽大體的流程我已經熟悉了,接下來的工作我和□□奇奧拉可以完成,您就在附近逛逛吧。”
“誒誒誒——!”某個心智退化到五歲的隊長級死神大呼小叫著。
我在市丸銀胡攪蠻纏地搖晃我的手的時候屈服了,算了,如果之後真的出了什麽問題,就算下決定的人是市丸銀我也是一樣要被責罵的,那就照顧一下他這種說不好是自尊還是好面子的情緒吧。
我代為答應了井上織姬極不合常理的請求。
但其實也沒什麽。
幾分鐘之後我就差不多忽視了一旁走著的幾個人,探查神經忠誠地反饋了周圍空空如也的靈壓波動,告訴我這真的只是個——巧合。而除了黑崎一護,另外兩人都可以算是毫無威脅。
至於黑崎一護——我控制著自己不去看他。可笑的是,既使是現在,我仍然有他不會毫無前兆偷襲對手的信心。
剩下需要購置的內容也只有一些常服,藍染說可以多買一些,以後也用得上。
我不太想得出該怎麽用得上,這次也就算了,他難道還打算下次帶著十刃來現世……旅游?
我眨眨眼。
□□奇奧拉的視線落在了一件衣服上。
很少有什麽東西能吸引他的視線。於是我看過去,在看到那件動物耳朵的帽衫時,有點無奈又有點說不上來的高興。
我拿起那件衣服比了比,他回以確定。
其實這應該是熊一類的設計。我想起行宮裏那只現在也還在的白熊。獅子不是人們常用的設計元素,論身上的花紋沒有虎和豹來得明顯,同樣也沒有貓咪那樣和人貼近——來自“記憶”中的多餘知識。無關緊要。
我穿上帽衫,想向他比個貓咪的手勢——同樣來自那份記憶。□□奇奧拉卻像是對我腦袋上不屬於我的耳朵感興趣。於是我也靠近他,想著那對耳朵會是什麽樣的反應?不,不,沒有反應,它們也不會動,又不是真正的耳朵。
接著他看向我。
他在意我的眼睛——為什麽。
沒關系,沒有問的必要。也許他在什麽時候會說。
這份輕淺的觸摸很舒服,我也想要觸碰他,但我擔心會打擾他,於是按下自己的動作,只是湊近了些。
“嗚嗚嗚,為什麽要讓我看到這種東西,可惡的情侶。”市丸銀在一邊對著空無一人的墻壁說著。
這個人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
他甚至一路上都沒和松本亂菊交換一句話,他知道這次之後下次遇見的機會有多渺茫嗎?
還莫名其妙的,一副可憐的樣子,胡亂地把矛頭引到別人身上。
“我們並不是情侶,市丸大人。”我開口說。
像是沒有理解我的話,市丸銀看著我,連嘴角一貫的弧度都耷拉下去了。
然後他又看了看□□奇奧拉,□□奇奧拉奇怪地和他對視。
“呃,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他問,好像真的很驚訝。
“我不覺得這句話還有什麽其他意思。”我有點弄不清狀況了。
“你們可是我小時候的美好向往耶,”他說著我完全不明白的話,好像想在我的臉上找出些異樣,“餵餵,如果是玩笑的話也太不好笑了吧。”
“所以說——”
“ok,好,不要再說了。”市丸銀舉起手,像是投降似的打斷我的話,“我不想再聽了,不要再破壞我的回憶了。”
行吧。
但這個話題沒有結束。
只是沒過多久,市丸銀就裝作漫不經心地問,“所以史塔克和莉莉妮特——”
他的話沒說完,我一邊覺得難以理解,一邊也多少知道他的意思,“他們是同一個人。”我說。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啦……”市丸銀苦惱地抓了抓頭發。
拜托,先苦惱你自己的問題吧。我在心裏嘆氣。
“所以妮露和諾伊特拉……”沒過多久他又忍不住開口。
那個名字引起了一旁的人類的註意,我努力不讓自己看向黑崎一護的方向。
“他們的事情,之前的部分我不太了解,那時我和其他破面還不是很熟悉。”我盡量保持客觀,雖然多少覺得市丸銀提起這兩個人也太離譜了,但我又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毫無關聯,“說起來我沒有申請替換位次,我原本以為諾伊特拉大人會因為這件事有所不快,但他沒有來找我的麻煩,最近都在向妮莉艾露大人挑戰。之前公開輸了一次,並不是由妮莉艾露大人向他挑戰,他卻也把‘5’輸了出去,一副如果妮莉艾露大人不拿走就是看不起他的樣子。”
“那伽藍為什麽不申請?”市丸銀完全抓不到重點地問。
“習慣了。沒有必要。”我無奈地一語帶過,“我想說的是,妮莉艾露大人並不是好戰的性格,但她卻願意接受諾伊特拉大人的挑戰,甚至是在之前的事情發生之後。我想她也許對諾伊特拉大人有一些感情。反過來,也是一樣。”
“這個結論是怎麽得出來的啊?”市丸銀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什麽?”我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完全搞不懂伽藍你的腦子是什麽結構……但總之,”他一點沒誠意的總結,“可愛的女孩子增加了,就是一件好事。”
“妮莉艾露大人是一位正直而容易相處的人,我也很高興她沒有介意那件事,願意繼續站在我們的一邊。”我說著。
“好高的評價也,雖然你對誰都會說好話啦。”市丸銀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麽,“……那諾伊特拉呢?”
“我討厭他。”我不加思索地說。
沒什麽好掩飾的。
太過直白以至於市丸銀笑了起來。
不知道這樣的話題是哪裏有趣,市丸銀今天好像很樂於拿這些打發時間。但,我沒有回頭,知道一旁的女性死神和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可能只是需要說些什麽。
“小葛明明也是煩人的性格,你都沒有這麽直白地說討厭他呢。”他說。
的確。
要說十刃之中誰最經常無差別地四處挑釁,除了葛力姆喬就沒有別人了。他甚至隱約有些針對□□奇奧拉。
……是因為葛力姆喬讓人感覺不到惡意嗎,他的目的很單純,戰鬥也很單純。
“我還挺喜歡葛力姆喬的。”我想了想說。
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感想,對我而言沒有太多意義,我也很喜歡史塔克或者赫麗貝爾。
但我看向□□奇奧拉。
剛才那句話讓他在意了。
他甚至移開了視線。
剛才我們說到了什麽?我甚至需要回憶一下。
——喜歡啊。
我從沒有想過我和他之間有一天會有可能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以至於一簇柔軟的驚訝在我心裏伸展起來。
“我呢我呢?”市丸銀接著問。
我都忘記了剛剛對話的內容,“您?”我有點不在狀況地回問。
“是啊,我啊。”死神先生笑得像只狐貍。
“我覺得您不該這樣當面問別人對您的評價……”又不是說這有多重要。
“有什麽關系嘛~”
“……這會讓彼此都感到尷尬。”而且會讓其他人也很尷尬。
“我不尷尬啊,你告訴我就行啦,”他裝出傷心的樣子,“就算伽藍討厭我,我也不會太傷心的。”
簡直無理取鬧,我嘆了口氣。
但我也不想說出又違心又確實傷人的話。
“我挺喜歡您的,您高興了嗎?”我老老實實地說。
“當然啦。”市丸銀回答。
被人喜歡會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嗎,我想著。
……應該是吧,我並不是很確定。
接著市丸銀又故意壓低了聲音,好像這是什麽不能提的話題一樣問,“那小□□呢?”
您如果能把這份莫名其妙的勁頭放到自己的事情上就好了呢。我拿死魚眼看著這個問出沒有任何回答價值問題的家夥。
他悻悻地閉嘴了。
現世的落日看起來和虛夜宮還是有些不一樣。結果這一天結束了這段同行也沒有什麽意義,市丸銀鬧騰得很,卻好像當他的舊識不存在一樣什麽都沒說。購物清單上的東西倒是超額買好了,我重覆地在寄貨單上寫上溫泉旅館的地址,幾乎已經把這個地方記了下來。
如果藍染不是拿這件事當幌子,那麽過幾天就真的可以出發了。我想著。
我不是沒有註意到松本亂菊隱晦地向店家詢問了一下,但如果是職責所在也無可厚非。
我正想著我是不是應該出於禮貌和他們道別,接著我聽到黑崎一護開口。
“我做了什麽?……那之後,在我虛化的那段時間裏。”他問。
你做了什麽?
某種近乎戰栗的殺意順著我的脊背。
……你殺死了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存在,讓他無人知曉,無人在意——連他自己都不在意地,化作了虛無。
盡管是在另一個世界。
除了藍染的話之外,這是我唯一沒有現在就將手伸向斬魄刀的理由了。
“抱歉吶,你,”市丸銀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他走到黑崎一護面前,我有點感激他將那個人類從我的視野裏隔開。“我們的伽藍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聊天呢,不要太欺負她哦。”
“如果伽藍想殺掉你的話,不要指望我會幫你阻止她哦。”
這句話撕開了所有友好的假象,氣氛一下緊張起來。但也奇怪地讓我找回了理智。
說實話,如果事情真的會像現在這樣下去——
我覺得這樣也好。
“我不會違背藍染大人的命令,”我藏起了所有的情緒,平淡地說,“我們該離開了,市丸大人。”
□□奇奧拉看了看我,用一種詢問的眼神。我知道我不常在他面前表現出對誰太過充滿敵意的一面,但我只是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麽。他也不是特別在意,聽到我的話,沒有說什麽,打開了黑腔。
他有別的在意的事情,我想著。
是之前的事嗎?
一邊想著那會是什麽,我走進黑腔。
剛才的沖突很快從我的腦海中消失了。
薩爾阿波羅說明天會下雪的時候,我花了一兩秒鐘思考。
——也沒什麽關系,倒不如說,雪夜也有一番別養的景致。
這是藍染的回答。
所以,真的,溫泉旅行……
我想過一離開黑腔對面會是所有的隊長級死神……之類的畫面,但當我在這座城市的街上展開探查神經,卻沒有找到任何一個超過人類級別的靈壓。
連現世通常會有的低等虛都沒有。
箱根不像空座町一樣是重靈地,這也沒什麽奇怪的。
大概是太多同時展開的探查神經明顯到有些刺癢了,那讓藍染笑了笑,他開口:“不用這麽緊張,諸位。”
箱根的靈子濃度比空座町更低,牙密這次卻沒再抱怨這件事,可能是因為義骸多少遮蔽了感官,也可能是因為餐館裏的烤全羊。
“歡迎光臨~”餐館的老板娘無可挑剔招呼著我們。
這是一家燒烤館,一踏進門就能聽到後廚裏油與火的炙烤聲。
這有些新鮮,其他食客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啤酒和食物的環繞中,既使擡頭,也只是因為來了一群新的客人。
人類的直覺確實不是太好用。
現世的新年剛過去不久,不過人們恢覆日常生活也總是很快,畢竟這邊才是真正的生活。
作為旅游聖地,箱根也已經熱鬧起來了。
我和其他人一起在長桌邊坐下,我以為藍染怎麽說都會訂一個包間,然而他就這麽帶著我們坐在一群人類之間,看上去還挺自然。
食物幾乎是一落坐就端了上來,大概是預約了吧。
就靈子濃度而言,這些食物毫無價值,但也許味道不錯,至少從其他人的反應來看是這樣。
我出於禮貌切了一點小羊排,在盤子裏切成小塊,與其說是進食,不如說是純粹的品嘗。□□奇奧拉根本沒有吃東西的意思,甜酒遞到了這裏,於是我給他倒了一些,他小口地抿著。
一頓飯下來沒有任何傷亡,算得上是奇跡。
前往旅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既使這個時間游人也還是不少,他們都有各自要去的地方,我們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居然也沒有多顯眼。
我去前臺把寄至這裏存放的東西取了,市丸銀給了我一打小木牌,好像是門卡一類的東西。把行李放到房間裏後,回來時看到市丸銀也在向別人發著門卡。
“伽藍手上那些發給女孩子哦。”市丸銀沒回頭地交代。
我本能地照做了,隨口問著:“這些不一樣嗎?”
“嗯,女孩們單獨一件房間。”他回答。
我剛把一個小木牌遞給莉莉妮特,聽到這句話時我和她都停了下來。
“請問為什麽這樣安——”
“有沒有搞錯?!”比我大上兩倍的聲音,是莉莉妮特。
市丸銀虛掩著耳朵,“誒,不要和我抱怨啦,是藍染隊長訂的房間,再說這樣不是很正常嗎。”
我搖頭,把剩下的門卡發給第三十刃和前第三十刃,然後抱歉地對她們欠了欠身:“我沒有對兩位大人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只是——”
“我明白,沒有關系,”和我並不熟悉的妮莉艾露,卻諒解地說,“你要去到他身邊對吧。”
這就是我為什麽對她有好感。
“不用在意。”赫麗貝爾點頭致意。
拉開木門時史塔克正坐在門後,拿著旅館裏奇怪的雜志閱讀著,莉莉妮特像只小老虎一樣撲到他臉上——是的,臉上。模模糊糊的“莉莉妮特,你怎、”的聲音被壓了下去。
“雖然說無所謂啦,不,還是有點所謂吧,”市丸銀靠在門邊乏乏地說,“虛都沒有男女之防這種東西的嗎,蓀蓀她們明明很在意呢。”
“明明就是我自己為什麽需要在意這種東西?”莉莉妮特張牙舞爪。
“莉、放——要死——”這是史塔克。
我覺得他們倆挺可愛的。
我看向另一邊。
□□奇奧拉在鋪被子。
或者說是在發呆,他抱著一疊被子,卻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我不常看見一個人時候的他。當然啦,如果我能看見的時候,他也就不是獨自一人。但那副模樣陌生的同時又有些熟悉。
啊,是我“記憶”中的景象。
我來到他身邊時,他訝然地看著我。
“這裏——”他說,但猶豫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想起來曾經有一小段時間,他因為察覺到我的性別而……有些躲著我。
我真希望現在不再是這樣了。
“莉莉妮特也過來了。沒關系。”我安撫地說。
他看了那邊一眼,幾乎是本能地又一次開口,“但是,”
但是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我輕輕地擁抱了他一下,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如果不說的話他會知道嗎。我想留在你的身邊,可以嗎?
他沒有再說什麽,只是,
——撲通。
心跳的聲音。
雖然虛應該是不會流淚的,但眼眶中忽然的熱度,也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
不遠處的吵鬧聲聽不見了。
靠近他總是讓我很安心。最開始他不太習慣,我能觸到他一下僵住的身體。但是漸漸地,是為了遷就我嗎,他也會放松下來。
“我呢?”許久的靜默之後,他忽然問。
就像過去幾天都在等待這一刻一樣,我一瞬間明白了問題的含義。我深深地呼吸,想要帶走莫名湧上眼前的水氣。
大概是誤會我沒有聽懂,他想要解釋,我小聲地打住他的話,“我知道,”我把聲音放得輕輕的。
我稍微松開手,轉而與他四目相對。沒有幾秒鐘我又不由自主地伸手,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我真的很喜歡和他的擁抱,觸摸本身毫無意義,可距離一旦有一次縮減到了零,就變得再也不能忍受了。一分鐘都太多,一厘米都太多。
“我想過,你可能會不喜歡這個問題的答案。”我註視他的雙眼。
他的瞳孔擴大了,於是那片翠玉也成了更深的顏色——他在不安,不管是對即將得到的答案,還是這件事情本身。
我拉起他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輕輕親吻了一下,然後放在我的胸口虛洞上。
那讓他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如果那裏不是一個空洞,應該能觸到心臟的跳動吧。
不管他會怎樣看待這個答案我也都該說的,無論他是接受還是不能接受,我也都會繼續在他的身邊。
我張了張嘴,一時間啞了聲音,於是又一次呼吸——
“我愛你。”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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