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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我會處理，您先在這裏坐一會。”
卓立剛才發了一通火，醉的好像更厲害了。宋騰把他扶到沙發上，他一坐下去就躺倒了。雖然他像死豬一樣癱在沙發上，但是封景還是怕他會突然獸性大發。
宋騰叫留下的人照看他，然後就跟那位付少一塊出去。封景正準備縮到角落，就聽已經到了門口的宋騰道：“你跟我一塊出來。”
“啊........哦。”
和卓立這個老流氓相比，她倒寧可和宋騰待一塊。
作者有話要說： 有預感宋先生要被關上渣男之名了。其實細讀讀，你們能發現他其實沒那麽渣。
☆、第 7 章 窘迫
出了包廂，宋騰就和那位付少打起了交道。封景很知趣的遠遠地站著，沒有去探聽他們說什麽。
“這個私生子，還真是會給他家老爺子添麻煩。”
“只可惜付老先生精明了大半輩子，攢下來的家產都要被這個紈絝給敗光了。”
“也未必，他家不少人對付家的基業虎視眈眈的。”
......
說話聲很快就遠了，封景沒能再聽下去，不過也大致對那個男人的背景有了大概的了解。
本城有背景又是姓付的，也就只有付志城了。封景對他了解不是很多，只在報道上看到過他的一些消息。這人很厲害，是赤手空拳打下的家業。封景看他報道的時候，就覺得這是個挺了不得的人，卻不想也會有這樣一個兒子。
瞧那一臉痞樣，外加那騷包的衣服，封景覺得這人要是想要出人頭地，還是得找個職業點的經理人幫他打造一下形象。
宋騰手插在口袋裏，一臉的從容。和那位付少說了些什麽，對方懶懶地甩了甩頭發，似乎並不在意今天自己究竟惹了怎樣的麻煩。
不過看宋騰的表情，似乎也沒有要跟他計較的打算。
他這個人，從不會拘泥於小事。
沒一會宋騰就回來了。那位付少架著他那位還在發酒瘋的朋友，有些吃力的往外走。
“進去吧。”見她呆站著，宋騰認不出出聲提醒。封景哦了一聲，就又跟著他回包廂了。
封景知道，這種小摩擦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較好。反正那個卓立已經喝醉了，到時候等他醒了再糊弄他就行了。
只是她這出來又進去，好像顯得很多餘。
宋騰叫人把卓立送了回去，然後在她耳邊丟下一句話：“明天記得按時到。”
......
出了雲巔，封景縮了縮手臂，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風很大，她不由地後悔沒帶件外套出來。
這裏沒有直達她家的公交車，封景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打車回去。她正要招手，突然聽到一陣急轉彎的剎車聲。看到面前停著的車，封景是真弄不清宋騰的想法了。
“我送你回去。”
.......
見她不說話，宋騰嗤笑了一聲：“這裏車很難叫到，我可不想你回去的晚了，耽誤了明天的工作。卓先生這人，不喜歡遲到。”
很正當的說辭。
封景沒有多矯情，就坐上他的車。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非常的空，對過去的人和事都沒有特別多的想法。
她為了生活奔波了太久，曾經的熱忱，已經燃燒殆盡。對宋騰的怨恨，也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
她現在是在生活裏掙紮的小人物，所能想的，也就是多賺點錢傍身。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精神壓力太大的關系，她漸漸覺得視線模糊了起來，然後身體支撐不住後，她倒在了車後座。
從車前鏡目睹了這一幕，宋騰的心情是有些覆雜的。她的性格的確是變了很多，外在的張揚和自信都沒有了，但骨子裏的一些東西，好像沒怎麽變。
譬如像現在這樣，一點都不會設防。大半夜的在外面倒頭就睡，要是遇上個不法分子，她想找個地方哭都辦不到。
這個地方，雖然他之前只來過一次，但方向感良好的他已經把路線牢牢地記住了。他下了車，打量了下周遭的環境。
路燈雖然亮著，但是因為兩邊的樹又高又密，形成的陰影讓這個小弄堂像是被一塊黑布給罩著，如果有人想要行兇，相當容易隱藏。
一個女人帶一個孩子住在這種地方，她還真是心大。
他踱步到車前，打開車後門，封景已經睡沈了。他探進車，手撐著椅座俯下身，靜靜地看著她。
封景鼻翼動了動，那是她醒來的征兆。宋騰也沒有驚慌，緩緩地起身，隨意地將手插在口袋裏，自然地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封景睜開眼，眼前模模糊糊的。自從眼睛變得不好後，她在光線不好的地方，總是看不清東西。看到面前多了一個黑影，她一怔隨即脫口而出：“什麽人？”
宋騰的心漏了一拍，還沒開口，封景已經坐了起來，走下車。
借著昏暗的燈光，她終於看清他的臉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
宋騰面露疑色，卻還是什麽都沒問。兩人僵持了一會，最後還是封景開了口。
“再見。”她低聲說完，就逃也似的離開。宋騰自覺他這兩天的情緒波動的太厲害，就沒再這裏流連，上了車後迅速地離開。
有時候，他真的想掐死她，一了百了。
接下來兩天的工作，還是比較正常的進行著的。她陪著卓立，將他所需要的資料備齊，並將他的要求，轉達給宋騰那裏的人。這份工作對她來講並不是多麽辛苦，雖然要弄的東西很瑣碎，但這些都和她的專業相關，當年修藝術史的時候，這些東西沒少背。
所以整理起來，並不是特別費事。而且看到那些精美的藝術品，她都會有種滿足感。
那些好看的線條輪廓，真的是美極了。雖然她現在看不到色彩，但是還是能為之震撼。
所以說，藝術才是永恒的。她的指尖還是想流連在那些美妙的線條上，深入骨髓的習慣並不是那麽好改掉的。
這一天工作結束的比較早，她看著卓立上了車，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終於又熬過了一天。然而她剛到家門口，騰飛那裏的人就打電話給她，說她給卓立整理的近現代名家作品集出了問題，讓她現在過去重新弄。
宋騰跟她說過會有加班，但是想到卓立的嘴臉，封景就不寒而栗。只是，現在眼看著快要熬出頭了，她也不能在這時功虧一簣，只能硬著頭皮去了。
“我知道了，待會把準備好的紅酒送到卓先生那裏去，然後告訴他明天我會親自去拜訪。”
他掛了電話，沈穎恰好端了菜從廚房裏出來。
他們相依為命很多年，近些年他雖然很忙，但每周還是空出一天的時間和她一起吃飯。
“以後我們出去吃就行了，你用不著那麽忙的。”
“外面的油都不幹凈，還是自己家裏弄得比較安心。”頓了頓，她黯然地說了一句：“媽媽以前，一直是那麽說的。”
“阿姨她.....一向節儉。”宋騰神色也變得有些黯然。見狀，沈穎忙出聲：“別想以前的事了，你現在那麽厲害，我爸爸媽媽還有叔叔阿姨一定都很高興。”
宋騰應了一聲，擡起頭看到沈穎的臉時，他一怔。她臉色十分蒼白，額頭上也沁出了汗珠。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沈穎捂著胃，搖搖頭：“沒什麽，大概是受涼了，要感冒了吧。”她沖他一笑，然後說：“還好你沒有讓我去給卓先生工作，真的是太刁難人了。”
美其名曰是顧問，其實幹的都是小助理的活。
宋騰沒接話，他想起剛才打來的電話，心裏有些在意。
只是沒等他多想，沈穎就倒了下去。
而同一時間，封景正待在卓立的房間裏。正在慌忙整理資料的她，沒發覺有個人正在逼近她。
☆、第 8 章 羞恥
卓立環上她的肩，將一杯熱茶放到她手邊，沒等封景反應過來，他的手就暧昧地在肩膀上按了一下。她當即覺得全身像是觸電了似的，從頭麻到腳。
“卓先生。”封景甩開他的手，從椅子上起來後，她面向他，一臉的怒容。
“封小姐也是學畫畫的，像你這個年紀還沒有成就，不是技術問題，就是沒有靠山了。”他笑著摸上她的手，道：“封小姐，記得我說過的吧，你很適合當模特。”
“你是能引出我靈感的繆斯。”說著他一把抱住了她。封景受到了驚嚇，想都沒想拿起手邊的杯子，將那杯冒著熱氣的茶潑到他臉上。
卓立被燙到了，慘叫了一聲後松開了她。封景趁勢推開他，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剛跑到樓下，封景就察覺有人在追她。她知道卓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於是跑到更快。慌不擇路，她跑到休閑區的游泳池那，然後腳底一滑，就摔了下去。
周圍的人不多，聽到動靜聲有幾個人圍了上來。封景心裏微微定心，有人註意到就好，至少卓立那裏不敢明目張膽地對她做什麽。
她準備游上岸，卻不想左腳突然抽筋了，她整個人當即陷了下去，水一下子沒過頭頂。
封景覺得自己快窒息了，卻在生死一刻的時候，突然有股力量把她拉出了水面。模糊間，她看到從身後拖著她的是一個男性，面容不是很清楚，這讓封景有種身處於夢境的感覺。
夢境裏有許多彩色泡泡，每一個泡泡上都有一個畫面，記錄著她生命中的點點滴滴。
很多年前，她和宋騰第一次出國旅游。那時，按照她當時的提議，他們在一個海島附近潛水。周圍都是好看的魚類，色彩斑斕，游動起來像是一條條好看的彩帶。游了一會後，她又看到好看的水草，就忍不住想抓，但是被宋騰握住了。
上了岸，他點點她的鼻子，嗔怪道：“傻子，要是纏住了怎麽辦？”
記憶裏的世界，顏色斑斕，有著被和煦陽光包圍著的溫暖。等她肚子被按了一下，吐出了那口水後，她只覺得渾身冷颼颼的。
再次睜開眼睛，世界一片黑白，再無半點色彩。
“喲，終於醒了啊，想下水游泳好歹先拉個筋。”是個不怎麽正經的聲音，封景眨了眨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她先是一楞，等搜索了下記憶後，她想起來了。
是在雲巔遇到的那位付少。
付紹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漬，沖著追封景的幾個男人道：“怎麽，哥幾個大晚上不在房間裏待著，跑來跟女人玩老鷹抓小雞的游戲？”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樣氣勢不夠，付紹江掏出口袋裏的煙想點燃吸一口，卻不想煙濕了，怎麽都點不上。
他嘆了一聲，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把煙塞回口袋。覺得這人實在是太奇怪，封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他。
“這位小姐，需要我給你報警嗎？”他彎下腰，嚴肅而又矜持地問她。這風格實在是不適合他，封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付紹江見了，把自己的運動外套披在她身上。這讓原本就冷的封景，更是冷上加冷。付紹江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正欲開口，就看到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嚴肅男人朝他們走來。
“封小姐，請借一步說話。”
說完他要看向付紹江，輕咳了一聲，說：“付先生也一起來吧，順道換一下衣服。”
“你不是宋總身邊的人嘛！”他打了個哈欠，然後不嫌事大的說：“這是準備要收拾爛攤子了？”
對方沒接他的話，封景也不想這麽幹站著，這事總歸是需要解決的。
他們在酒店裏另開了一個房間，換上他們給她準備的衣服後，封景依然驚魂甫定。
出來時，她恰好聽到宋騰助理和付紹江的對話。
“付先生，這是騰飛和卓先生之間的事。所以在這件事上，我代表公司的立場，希望您能保持沈默。”
“這事你們宋總要出面吧，差點鬧出人命好不好？”
“宋總現在有急事，委托我全權處理這件事。”說完，見封景出來了，他上前對著封景道：“封小姐，今天發生的事，公司會給與你精神補償，並且不會再讓你去接洽卓先生。”
封景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簡而言之，就是讓她閉嘴。
見她不說話，對方又補了一句：“封小姐，你家裏的情況，我們這邊是清楚的。騰飛和卓先生，都可以給你一筆高昂的補償費，這筆費用足夠讓你擺脫經濟上的窘境。”
宋騰也是這樣想的吧。封景一笑，也罷，讓他欠她一次，他們也算擺平了。
“好，這件事我不會說的。”付紹江啊了一聲，然後揶揄道：“你這也太沒骨氣了！”
他原本是想看熱鬧的，卻沒想到事情那麽快就解決了。
“付先生，您上次跟宋總的事，宋總還打算要和您父親好好再談一談呢。”作為宋騰秘書的仲哲對付紹江這種紈絝，並不是特別看得起。這人只要拿捏住他的弱點，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付紹江不說話了，要是對方把這事鬧到他家老爺子那，他又要被關禁閉了。
“封小姐，過兩天請您到公司財務部結算一下您的報酬還有賠償金，具體明細我會以書面形式轉交給你，有不滿意的地方，你可以盡管開口。”
......
秘書公式化的說完，就冷靜地等待封景回覆。她頓了一頓，然後點頭。
回去的時候，封景覺得周身的溫度低的可怕。她手上拿著裝著濕衣服的袋子，頭發潮濕淩亂。路過街旁的玻璃櫥窗時，她忍不住照了一下，就看到一個女鬼似的女人，頭發像海藻似的貼在頭皮上。
其實現在她也麻木了，對外界的感知都很遲鈍，例如現在這幅丟人的模樣，她竟然沒有想投河的想法。
只是，剛才對方拿錢收買她的時候，還是讓她的自尊心刺痛了一下的。
正想著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剎車聲，然後封景又被潑了一身。她機械地轉身，就看到她面前停了一輛保時捷，地上有一大灘水漬。
“唉，天太黑沒看清，所以就......”下車的人忙給她打招呼，等湊近一看，那人一楞。
“你不是剛才落水的那位女士嗎？”
封景......
他尷尬地想再道歉，封景擺擺手，說：“沒事的，反正剛剛濕過了，不在乎再濕一點。”
“說的也對。”他有所悟地點點頭，又過了兩秒鐘，他反應過來這樣說好像不太好，就開口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天也晚了。”
封景擺擺手：“”不用了，我坐公交回去很近的。說著她就擡腳過馬路，卻不想剛走了一步，一輛車子從她面前呼嘯而過，只差幾厘米，她就要被刮倒了。
“你這人心也太大了吧，紅燈啊，而且這條路車子都開的很野的。”付紹江心有餘悸地說。他可不想看到這個倒黴的女人，在他面前被撞死呢。
說著，他不由分說地把她拉上車，道：“去哪，我送你。”
“你的車......”
“少爺我有錢，弄濕了改明就換一輛。”
他飆了一把車，幾個急轉彎後，才問她要去哪。封景不由地後悔上了賊車，但這時也沒了退路，只能報了個地址。好在，接下來這人雖然仍開得很快，但是還在她可接受的範圍。
他把車停下，封景暈乎乎地下了車。對方沖著她笑的眉眼彎彎，然後很帥氣地招了招手，就又縮回車子裏，揚長而去，
真的是個奇怪的人。
封景兩天後到宋騰公司那結算了自己的工資和賠償費。對方給了她一份承諾書，她看也沒看就簽了自己的大名。錢很快就到賬了，看著手機短信提示上那一串數字，封景心情忽喜忽悲。
悲，她在悲什麽呢？她覺得自己沒出息極了，搖了搖頭，走出這棟大樓的大門。
發了一筆橫財，該給自己的寶貝兒子買點好吃的才行。她正想著，腳下沒註意路，一輛車吱呀一聲，在距她十幾公分處停了下來。封景覺得一陣耳鳴，然後腳下沒站穩跌倒在地，連手機都掉了。
她第一反應就是想知道手機摔壞了沒？
宋騰下了車，看到她狼狽的樣子，不僅皺起眉。
“那麽大的人，不會看路嗎？”封景踉蹌地爬起來抖抖身上的灰，他從頭到腳地掃了她一遍，最後道：“卓先生這人脾氣是有古怪，你不要和他有正面沖突，他不會為難你什麽的。”
封景聽了，一臉怪異地看了宋騰一眼後，就低下頭不說話了。他正要再問，突然手機響了。
也不知道是聽到了什麽不好的消息，他表情突然就變了。眉頭緊蹙，連語氣都不對了。
“你們照顧好她，我馬上就過來。”說完他掛了電話，再次看向封景時，他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以前他們在一塊，都是她在說。現在她不說了，他們之間自然是只剩下沈默。
看著駛離的車子，封景靜默了片刻後，只覺得眼角處格外的酸。
不想要這樣的！就算生活的再不好，她也不想在他面前是這幅狼狽樣！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想問一下，有沒有人想換男主的/(ㄒoㄒ)/~~朋友們，咱們要堅定立場。
☆、第 9 章 仿徨
沈穎得了急性腸胃炎，為了她的事，宋騰把所有事都推掉了。卓先生那邊，也全權交給自己的秘書仲哲。
仲哲是宋騰一手提拔上來的，對他的脾氣自然是非常熟悉的。沈穎是他身邊，唯一能入得了他眼的人，仲哲自然不敢拿一些小事去讓他心煩。
最近騰飛在投資影視業，雖然卓立這人人品有問題，但是卻是炒新聞的好手。他這次的畫展，時尚界和影視界不少重要人物都出席了，這對打響他們的知名度是非常有利的。
受委屈的封景和卓先生孰輕孰重，仲哲不用去請示宋騰，都知道該怎麽處理。
等沈穎的情況穩定了，宋騰才開始處理工作上的事。仲哲和他報告這件事的時候，他的眉全程都是皺著的，等對方說完後，宋騰沈默了半響，才又道：“封小姐那裏，你怎麽善後的？”
“我以公司的名義給了封小姐一筆客觀的補償費，她非常配合，答應不會把這件事洩露出去。”
宋騰眼裏有了波動，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外露，宋騰擺手讓仲哲先出去了。
他沒有責怪仲哲的理由。他是他最信任的下屬，而且從客觀的角度看，他也認為仲哲的處理很到位。
將不利於自身立場的不安要素打壓下去，將損失減少到最低，對他們的發展有利而無害。
只是，他沒想到封景會那麽好打發。
她曾經的傲氣，真的都消失殆盡了嗎？
.......
和卓立面對面坐著，他聽對方講述關於畫展進展，神情懨懨的。
“宋總。”卓立有些不悅地出口提醒。但介於他這次惹下了一個麻煩，對方還幫他處理幹凈了，所以他也沒什麽立場在人家面前發作。
宋騰擡頭睨了他一眼，隨即道：“新換的助理，卓先生還滿意嗎？”
卓立身體一顫，然後不自然地偏過頭，悶聲道：“宋總您的安排，自然是非常到位的。”
他總覺得對方是故意來膈應他的，這次給他換的人，雖然做事麻利，但卻是個一米八的壯大漢。卓立每每看到他，都會渾身起雞皮疙瘩。
只是，對方做的滴水不漏，網絡上也沒有看到一點對他不好的言論，想著以後大家還要合作，卓立並沒有再提出什麽意義。
“卓先生，三天後的記者招待會，您要和黃愛英女士一起出席，您還好準備，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向我們提。”
卓立一聽當即就炸了，黃愛英是他的前妻，雖然關於他們兩的報道外界並不多，但是圈內人都是知道的。這風聲要是放出去，不知道有多少有心之人要來探討他的隱私。
“宋總，你這是給我下絆子吧！”
“怎麽會。”宋騰優雅地攤開手：“只是卓先生當時和我們簽訂合約的時候，我們就說好的。”“您畫展展出的時間裏，所有的行程安排都由我們全權決定。”
卓立沒話說了，當初肯簽，一來是因為對方開出的條件太豐厚，二來就是騰飛這個公司，雖然近幾年發展的很快，但在他眼裏也只是新銳。如果有什麽不順心的，他卓立想要反悔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現在，他有把柄在人手上。他自然是沒辦法隨便毀約了。
記者招待會前，卓立和黃愛英在後臺碰上了。他前妻見了他，第一句話就是：“你居然肯出席這個發布會，是有把柄被人抓住了吧？”
說著她嗤笑了一聲：“不知道又是哪個倒黴的小姑娘，你這個老不要臉的！”
卓立氣的臉都紅了，卻是發作不得。
發布會上，黃愛英宣布要和騰飛展開合作。在騰飛旗下，開一個工作室，打造她手下的的藝人齊颯。
“卓立先生將會成為我們的美術顧問，在齊颯今後的發展上，就她的電影以及服裝，給我們提出寶貴建議。”
黃愛英說完，和卓立相視一笑。兩人雖然心裏都不舒坦，但都是人精，所以偽裝起來，旁人當然是看不出。
於是，雙方的合作就這樣達成了。
......
沈穎：“卓立這次那麽配合，還真是讓我們省心很多呢。”他和黃愛英這對冤家，能合作，對提高齊颯的知名度是非常有幫助的。
“嗯。”宋騰應了一聲後，繼續專心的為她削蘋果。他最近常來陪她，但是沈穎並沒有覺得有多高興。她能感覺到宋騰有心事，這讓原本就不是很親近的他們，又多了一絲隔閡。
她害怕，她再也走不進那男人的心。
“我本來以為，你會為這事生氣呢，畢竟你.......也不是很瞧得起卓立，我覺得你現在是越來越顧全大局了。”
宋騰放下刀，把蘋果遞給沈穎後，道：“你好好休息，工作上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沈穎手一抖，手裏的蘋果險些掉了。她很想讓他留下來陪她，但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她並不敢在宋騰面前任性。
病房裏的空氣加濕器仍在工作著，沈穎呆呆地坐著，只覺得自己眼角那都被弄濕了。
以前封景在的時候，他雖然嚴肅，但至少還像是兄長一樣，對她照顧有加。但是現在，明明她眼裏的勁敵已經對她構不成什麽威脅了，可他們的關系卻不進反退。
沈穎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偏差，她很擔心他們的關系會像現在這樣不尷不尬下去。
封景帶著兒子到商店裏買了幾身童裝。一套襯衫加背帶褲，一身帶帽沖鋒衣，外加一套小西裝，封景把衣服挨件往身上套了一遍，只覺得自家兒子帥呆了。
因為生活拮據，所以由由的衣服很多都是鄰居家淘汰下來的。雖然這孩子有自閉什麽都不懂，但是封景還是對他感到抱歉。
從他出現在她身邊起的那一刻，她就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他撫慰了她的傷痛，彌補了她人生裏最大的遺憾。但作為母親，她卻沒有給他更好的生活。
“由由，我們有新衣服穿了，高不高興啊！”
孩子仍執拗地玩著他自己的手指頭。在他的世界裏，再漂亮的衣服，也不如自己的手指頭來的有吸引力力。封景見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在自己孩子臉上親了一口。
現在她也算有點積蓄了，應該能給由由進行一段時間的治療了。帶孩子吃了肯德基，然後又買了一些玩具，封景帶著孩子回去了。
讓她沒想到的事，她會在自家門口看到那位付少。
他倚靠在一輛看著十分騷包的敞篷車上，見到她，他放下環著的手臂，朝她走來。
“有什麽事嗎，付先生？”封景縮著手，不自然地問。
對方沖她明晃晃地一笑，然後說：“這是你丟的吧？”封景一看，他手裏拿著的是一條手鏈。她摸了摸手腕，這才發現上面空空的。
她接過他遞來的手鏈，感激地道了謝。
那是她爸爸送給她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她竟然粗心到這個地步，丟了那麽久都沒有註意。
“不用客氣。”付紹江朗聲說，然後發現他的手邊，多了個小豆丁。
“由由，不可以碰叔叔的車子。”封景想把孩子拉回來，卻發現他跟個小壁虎似的，牢牢握著車門把不放手。
“車，車，車......”由由搖著頭，執拗地重覆著一個詞。付紹江想了想，彎下腰刮了刮孩子的鼻子，說道：“喜歡車是不是，哥哥帶你去兜風好不好？”說著他把孩子抱起來，放進車裏。
“付先生，這不好吧。”她想把孩子抱下來，可她一碰，由由就大叫起來。
“孩子喜歡，你就由著他吧。” 封景嘆了口氣，她知道，這個孩子一旦軸起來，是八頭牛都拉不回的。
“我今天就當學雷鋒學到底，上車，我帶你們兜風。”
他這次沒有飆車，微風吹在臉上很舒服。而由由看著窗外面，頭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晃著。
雖然他不說話，但封景能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很好。真的是很少有的事，她看著前面開著車的男人，有些對他刮目相看了。
原本以為他是個紈絝，想不到還是有些優點的。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人動搖了動搖了動搖了
☆、第 10 章 陰魂不散
付紹江帶著他們兜了半個小時的風，由由看著特別的高興，一直望著外面，嘴裏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說什麽。封景也不好意思一直這樣麻煩他，就道：“付先生，時間差不多了，你送我們回去吧。”
付紹江看了下表，正想答話，手機響了。他接起來一聽，臉色就變了。掛了電話後，他轉過頭沖著封景道：“封小姐，幫我一個忙好不好？”她雖然一頭霧水，卻也沒有拒絕。
到了目的地以後，她才知道這人是找她當托的。目的呢，就是幫他擋掉相親對象。
“秦小姐，你也看到了，我老早就有女朋友了，連兒子都有了，你確定想要當現成的後媽？”
那位姓秦的小姐，一看就是溫室裏的嬌小姐，一聽這話，臉都嚇的變白了。封景覺得有些變扭，但這時候她已經上了賊船，自然是沒有下去的道理。
由由本來乖乖地在吃自己面前的蛋糕，可突然也不知道他抽什麽瘋，手裏的叉子一甩，然後上面一小層奶油甩到了那位秦小姐的臉上。
頓時，原本精致的妝容，瞬間像是成了一個笑話。付紹江見了忍不住笑出聲，封景尷尬不已，批評了自己的兒子後，忙給那麽小姐遞上紙巾。
哪知對方並不領情，自己把臉擦拭了一下後，指著封景怒氣沖沖地說：“你怎麽教小孩子的啊，還有沒有教養了？”
沒等封景接話，付紹江就答道：“不好意思，我們家的教育問題我說了算，這孩子隨了我，比較有個性。”
說著，他把孩子一把抱起來放在膝上，親昵地摸了摸他的頭。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封景嚇得不輕。由由一向不喜歡跟陌生人接觸，有時候過激起來，還會有攻擊性行為。
她正要安撫，哪知道由由竟然乖乖待在他的懷裏，還一臉天真無邪地望著他。那父慈子孝的模樣，把在場的另外兩個人嚇得不輕。
封景是沒想到由由會親近他這個陌生人，而那位秦小姐，只能說是悲痛欲絕了。
她氣呼呼地拎起包，蹬蹬蹬地跑出去了。她今天穿了雙環帶小細跟，和她身上那條裁剪的當的裙子可以說是相得益彰的，一看就是精心打扮的。
封景略有些同情的望著這位秦小姐，待她出咖啡廳的時候，封景的視線一直跟著她，讓封景沒想到的事，那個人竟然會出現在這。
宋騰......
他低頭和那位氣急敗壞的秦小姐說了些什麽，從他們的肢體動作看，秦小姐應該是在抱怨什麽。突然，宋騰突然擡頭，朝他們這看來。她和他的視線，撞個正著。
封景忙避開，只覺得手心汗涔涔的。付紹江也註意到了宋騰，有些頭痛地說：“他是我老頭子找來的托吧，我就知道他還記恨我在雲巔那事，故意給我找不痛快的。”
正說著，不遠處傳來推門的聲音。封景撇過頭，就看到宋騰朝他們走來。
陽光透過玻璃門照進來，正好打在宋騰身上。封景瞇了瞇眼，只覺得有些刺眼，看著不是很清楚。
“付少，付老先生讓你馬上回去一趟。”他嗓音清冷，所以說出來的話顯得很沒人情味。
付紹江基本上把事情摸透的七七八八了。
“我說秦總，你好好的生意不去弄，跑我這裏當什麽紅娘啊！”
宋騰並沒有被他激怒，只是涼聲接了一句：“付老先生說，你要是不想你車庫裏的限量跑車化為灰燼，最好二十分鐘內趕到他面前。”
付紹江啐了一聲，顯然他是被戳到軟肋了。封景也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他，就說：“付先生，您有事就快點回去吧，這裏我坐車回家很方便的。”
.....
他走後，他們兩相對而立，場面又尷尬起來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原本一直乖乖的由由，突然暴躁了起來，掙脫開她的手，沖上去抓住宋騰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宋騰吃痛地皺起眉，封景嚇了一跳，忙去拉孩子。
“由由，松口。”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魔，死死地咬著不放。封景看到宋騰手背上，有猩紅的液體留下來，急的忙捏住孩子的下巴，讓他慢慢地松口。
傷口很深，不斷地有血冒出來。熱心的店員上來，給宋騰遞了紙巾。除了剛咬上那會他微微皺了下眉，其餘時候他都一臉的平靜。封景忍不住要懷疑他是不是感覺不到疼了。
稍稍處理了一下，宋騰轉身出去。封景見他還在流血，忍不住跟上去，勸道：“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
宋騰止步，側頭睨了她一眼，說：“你送我？”
她不說話了，宋騰轉過身，繼續往外走，又繼續說道：“我司機沒來，待會我還有重要的工作。”
她跟他走到外面，見他車子停在外邊。瞧他那架勢，是打算自己開了。
他一向是能忍的，要不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只是看他血淋淋的手，封景出於愧疚，還是道：“別太勉強自己了。”
“怎麽，你要負起責任嗎？”他低頭掃了一眼已經回歸安靜的由由，意有所指地說。
她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開車了。封景咽了咽口水，最後還是上了車。
宋騰坐在副駕駛上，拿了塊毛巾按著還在流血的手。由由坐在車後座，封景從包裏拿出他常玩的玩具，有了這個，這孩子多少能安分些。
車子裏特別的安靜，除了由由時不時發出的嘀咕聲。封景覺得很尷尬，然後很後悔剛才做出這個冒失的決定。
雖然如此，她覺得有些話還是必須要說的。
“剛才謝謝你，沒有傷害孩子。”剛才由由雖然咬的緊，但是一個孩子怎麽也比不上大人的力氣的。只要宋騰稍稍用力，很容易就能甩開他。
宋騰沒有答話，車子裏的氣氛又凝結了起來。慌亂中，封景沒看路，顯些撞上上面的車。
“你紅綠燈都不會看嗎？”
封景說不出話了，她剛才的確是反應不過來。
宋騰看向她，見她眼睛有些不聚焦，就問她：“你眼睛看不清？”
封景呼吸一滯，平覆了下情緒後，她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最近有點近視。”
宋騰有些懷疑，卻也沒多說話。車子在市醫院停下來，封景舒了一口氣，還好沒出大事，以後打死她也不做這種冒險的事。
從車上下來，宋騰沈默地按著手走進醫院。封景領著孩子下車，就站在原地不動了。
“你那麽窮嗎，什麽錢都賺？”
他的話刺耳得像是尖刀一樣，封景呆了呆，做不出半點反應。
話說完後，他就沒再停留，自顧自地進去了。
幹脆決絕，就如同當年一般硬生生地斬斷了他們的感情，明明前一天他們還溫情地計劃著婚禮上要用什麽品種的鮮花，然後第二天她父親就出了事，他還說了恨不得他們封家死絕了的話。
是啊，最後一次了，以後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麽牽扯了。
她的生活依舊一成不變的過著，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她現在手頭寬裕了不少，可以帶由由治病了。
上次他把宋騰狠狠地咬了一口還真是把她嚇得不輕，所以帶他做心理治療刻不容緩。封景查了很多關於這病的資料，他們本市有一個心理咨詢師權威，在心理治療的各個領域都有建樹。只是他預約起來非常困難，不接受網上預約，只能一大早去排隊。
醫生要八點鐘才上班，而封景抱著孩子，六點鐘就開始排隊了。她自認為自己已經去的很早了，卻沒想到在她前面已經有不少的人。
值班的護士，見了她說道：“這位小姐，您前面已經有不少人了，恐怕您今天是預約不上了，要不您改天再來吧。”
封景看了眼前面有些長的隊伍，想了想說：“沒事，我等等看好了，不行我再改天再來。”
她抱緊了在她懷裏酣睡的由由，眉頭緊緊皺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臨近中午十一點的時候，封景前面還有幾個人。她焦急地看了下手表，心一點點地跌到谷底。
梁醫生的會診時間到十一點半為止，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她今天是肯定輪不上了。果然在她前兩位的病人進去後，護士就禮貌地通知他們梁醫生今天的會診到此為止。
周圍響起哀嘆聲。雖然大家都無奈，但每個人都拿這位心理學屆的權威沒辦法。梁川是這家醫院特聘的 ，每天會診從八點到十一點半。過了點，就避診潛行研究學術去了。
封景牽著孩子的手往外走，還沒轉彎就看到迎面走來一個人。
她真的有種撞邪的感覺，怎麽什麽地方，都能碰上宋騰？
他見了她，挑了挑眉，然後問：“你也來看病？”來這裏的，大多是需要心理疏導的。他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然後就轉到她手邊的那個小男孩了。
上次咬了他一口，而且.....他似乎也沒見過他說話。
果然是個不正常的孩子嗎？果然封健華造孽多了，讓他們家有了這樣有一個孩子。
但是這樣的想法，並沒有讓他高興。他看她現在潦倒的樣子，竟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要找梁醫生是嗎，那跟我來吧。”
見她不動，他又補了一句：“他是我伯父，沒有點關系和門路，你只能每天淩晨來排隊了。”
封景的死穴，又被擊中了。
☆、第 11 章 壓力源
梁醫生見了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宋騰一眼，就把由由帶進去了。
她跟他待在等候室裏，相對無言。這樣的沈默，持續了大約五分鐘，最終還是封景先開口了。
“那個......謝謝你了，還有你怎麽會在這？”
宋騰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擡頭看了她一眼，問：“這個孩子是自閉癥？”從他的一些行為，宋騰多少看出了點端倪。
“嗯。”她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沈痛。她有預感，宋騰接下來，又要說一些殘忍的話了，諸如你們封家以前造的孽太多，所以報應到你身上了。
“先天的？”他又問了一句。
“是。”封景言簡意賅地答著。她現在就像是夏天柏油馬路上的螞蟻，在如油鍋一般的地面上爬行。但無論怎麽掙紮，她都掙不脫這牢籠一樣的局面。而他，又步步緊逼。
宋騰不說話了，但封景沒有覺得好受多少。氣氛又陷入了沈悶，封景覺得最挫敗的事就是在面對宋騰時，她竟然會無可奈何。
他進她退，他攻她連防守都做不到。
好不容易等醫生出來，封景又受到了另一重打擊。
由由的情況不太妙，必須接受長期的治療，而且能恢覆成正常孩子的可能性，非常的小。
“這個孩子的智力是正常的，甚至超過一般的孩子。只是，他對外界的信息基本上是屏蔽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長期的訓練，讓他能感知周圍的信息。”
“封小姐，即使長期的訓練，也只能讓這孩子相對正常些，我想，你必須要有心理準備才行。”
“梁醫生，不管什麽結果我都能接受的。我只是希望這個孩子能上學，也能交到好朋友，別的我也不強求。”
“待會護士會給你一份時間表，你按照上面的時間，帶著孩子來這裏就可以了。”封景謝過了他，然後領著由由出去辦手續繳費。
房間裏只剩宋騰和梁川兩個人。
他看著自己這個有些老成過了頭的侄子，思考再三，最終還是問道：“就是她嗎？”
見他不說話，他又補了一句：“你的.......壓力源？”
“嗯。”宋騰沒有逃避，坦然回道。
“宋騰，既然你自己都知道放不下過去，那為什麽不接受呢。那個孩子，我看著挺好，和她那個爸爸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宋騰閉上眼，覺得每呼出一口氣，喉嚨口就像是被刀子割過一樣。但是轉瞬間，又像是蜜糖融化，甜膩又芬芳。
她被她那個爸爸保護的特別好，幹幹凈凈的就像一張白紙一樣。
但是，越是放不下，越是讓他覺得自己惡心。
曾經，沈穎的媽媽不知道有多少次在他們面前提及。封家的人都不是好人，封家的人都該死絕了才好。
在封健華死後，沈穎的媽媽神智就不正常了。似乎是因為大仇得報，一口氣松下來後，所以整個人也垮了。而他跟沈穎，在這每天的念叨下，精神壓力也是一天比一天大......
“好了宋騰，冷靜，放松，不要陷在過去的事出不來。”
這樣的調節，他們已經做了很多次。宋騰已經不記得這些年來，他有多少次像這樣現在回憶的噩夢裏出不來。
“你的焦慮癥越來越嚴重了，藥有按時吃嗎？還有，工作有沒有適當的減少？我說過，你必須保持輕松愉快的心情。”
“叔叔，你知道的，我這人勞碌命，停不下來的。”他自嘲地一笑，伸手從口袋裏拿出煙，做勢要點上。
“我這裏禁止吸煙。”梁川無奈地說道，他對這個小輩，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就抽一根，反正你今天也沒病人了不是嗎？。”他慵懶地斜靠在椅背上，眼神略微有些渙散，梁川看得出他還沒完全從過去的陰影中擺脫出來。
“你現在還年輕，所以還能折騰自己。等以後歲數上去了，後遺癥會越來越嚴重的。”說著他蹙眉，又問：“你告訴我，你現在還有自殘嗎？”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現在沒那麽扶不上墻。”他說完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把煙掐滅後起身。動作利落，像是又恢覆到他一貫的殺伐果決。
“叔叔，對她你跟對別的病人一樣，不需要為了我，而搞特殊對待。”
梁川盯著他，看了一會道：“那個孩子的病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治好的，治療金額可不是一個小數額。而且，這種自閉癥是非常消耗大人的時間精力的。也就是說......”他停頓了一下，觀察了會他的表情，才繼續說道：“是需要照顧者長期照顧，也就意味著那個人的私人空間會非常少。”
“生到這樣的孩子也是可憐，恐怕一輩子都要被拖累。”
宋騰眼神黯了黯，隨即嘲諷一笑：“那又怎麽樣，那是她的孩子，既然生下來了，她不管誰管？”
他起身走出去，到門口的時候，梁川又叫住了他。
“宋騰，別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一味的偏執，對你並沒有好處。”
......
出去後，有些冷冽的風打在他臉上，讓他覺得清醒很多。恰巧這時候，封景也從裏面出來。她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狼狽，潔白的襯衣上多了幾個孩子的手印。再看那孩子，臉漲得通紅，嘴巴裏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再說什麽。
她似乎有些搞不定他，拉了那孩子幾下後，那個孩子突然用力把她一推，推到了馬路邊。路上行駛著的電瓶車，險些把她撞到。
“由由，你不可以這樣的！”封景吃力地爬起來後，就去教育孩子。由由低著頭，腳在地上一蹭一蹭的。她是知道這孩子脾性的，雖然他是自閉，不與人交流。但是她還是能從他的小習慣上，分析出一些東西的。
她知道這個孩子在後悔，他知道自己錯了。
"由由，以後不可以任性了知道嗎？"她蹲下後，拍拍他的小臉柔聲說。見孩子平靜下來，封景心裏一松，剛站起來，就覺得腳底一松，然後只覺得天旋地轉。
是因為累了一上午，而導致的低血糖嗎？封景只覺得眼前一陣黑一陣白的，她覺得身體使不上勁，所以依然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宋騰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走上前將人扶了起來。
那個小鬼盯著他的眼神，讓宋騰莫名不爽，想也沒想，他一手扶著封景，一手拎著那個孩子，就往自己的車子走去。
將那孩子丟到了車後座，宋騰讓她也坐了進去。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快到封景完全無法反應過來。
宋騰坐上車，迅速地發動後，甩了個東西到車後座。封景一看，是巧克力。
那個牌子的巧克力是他之前的最愛由由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封景見了忙用身子護住他。因為手上沒什麽勁，所以抱著有些壓手的孩子，還是讓她很吃力。
，不過封景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味道。
有些苦，也有點澀。以前每每她吃了吐舌頭時，他都會笑話她吃不了苦。
“低血糖了就不要挑三揀四了。”
聲音還是很刻薄，封景並沒有覺得心裏不適，她能感覺的出來這時候的宋騰並沒有惡意。
打開包裝紙，她猶豫了一下後，小小地咬了一口。
唔，果然還是很苦啊！
她不由自主地吐了下舌頭，她不知道小小地動作讓前面開車的某人心裏起了波動。宋騰沒註意前面的紅燈，一個急剎車，險些撞上前面的車。
額頭上的冷汗冒出來，眩暈感也更加強烈。她勉強把孩子放好後，有些虛脫地靠在椅背上。
瞳孔渙散，呼吸也有些急促。宋騰看出了她身體的虛弱，一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
“我送你去醫院。”
封景喘了幾喘後，說：“老毛病了，回去吃點東西就好了。”頓了頓，她又道：“我不喜歡醫院裏的味道。”執拗又有點不講理，讓宋騰恍惚間又像回到過去。
每次他要她做點她不喜歡的事情時，她都會用這種固執的語氣來跟他唱反調，而且找的理由也是奇形怪狀。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要為了她，頭痛過多少次。
所以說，有些東西即使改變的再多，骨子裏的還是不會變的。即使面上再怎麽軟弱無害，她任性起來，還是那副招人恨的樣子。
她下車的時候，步子有些不穩。而那個小鬼頭，也像是故意要給她找麻煩一樣，下了車就撒開了腿似的跑。她急的要去拉他，可是身體根本使不上勁，只能虛弱地喊他的名字。
宋騰覺得他今天真的是善心大發了，他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個熊孩子，把他提了起來。
“回去了。”他沖著她說，像是以前他們在外面閑逛了一天後，他說出的話。封景心裏升騰起一種怪異的感覺。她有些恐懼現在這樣的狀況，她不知道好說話的宋騰什麽時候會翻臉，然後又對她說出那些殘忍的話。
她現在的家是一間小平房，面積不大，裝修簡單，卻也幹凈整潔。
他已經做好了會和她的現任碰面的準備，結果掃了一圈她的家，宋騰並沒有發現有別人生活過的痕跡。
“你......要不要喝茶？”封景不自然地問道。
他淡淡瞥了瞥她，道：“不用忙了，你先休息吧。”他的聲線一直是冷到骨子裏的，所以說起客套話來，也讓人覺得是毫不客氣地拒絕。
封景幹笑了一聲，然後身體一軟，整個人歪了下去。
宋騰的身體比他的大腦更快一步做出反應，疾步上前將她扶住。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
☆、第 12 章 失控
封景覺得宋騰離她太近了些，想要推開，無奈她現在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他半摟著她，掌心裏傳來她的溫度，宋騰覺得手有些軟，險些要松開手。
他一向是喜歡依靠著本能做事的，然後下一秒，封景就被他一把抱起。她叫出了聲，然後任憑他把她抱進房間。
房間的布置也很單調，一張不大的床外加一個放衣服的櫃子，另外就是窗子旁的小書桌。
宋騰挺難想象她能住得慣這樣的房子。要知道，她以前對生活質量可是要求很高的。
還有就是，這紅紅綠綠的窗簾，很難想象是她的品位。該不會是貪圖便宜，去小超市淘來的？
“那個......窗簾有什麽問題嗎？”她被他這麽抱著覺得很不自在，就找了個話題想借此打破這樣的尷尬。
“就算再缺錢，生活用品還是要買的像樣些吧。”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走到床邊將她放下。
並不是雙人大床，只能容納一個女人和孩子。宋騰目光變得有些灼熱，盯著這張床，胸口那像是有什麽要破繭而出。
封景聽他提及窗簾，略微有些走神。她並不知道這窗簾是個什麽顏色，從她眼睛出問題以後，色彩對她而言就沒什麽意義了。買下它，也純粹是因為價錢便宜而已。
“那個......”她本想再次道謝，然後讓他回去。卻沒想到宋騰竟然會壓了下來。
他雙手壓在她頭兩邊，整個人一下子變得離她很近。封景無措地伸手推開，但那一點點的力氣完全被他無視了。
他眼裏的情緒晦澀不明，封景還來不及探究，就覺得嘴唇火辣辣地疼，她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
感覺到她想逃，宋騰左手伸到了她後腦勺，將她往自己這裏壓。距離他們上一次親吻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天是她爸爸出事的前一天，在她跟他說了想要什麽樣的求婚形式後，他把她摟在懷裏，吻了好久。
封景那時候以為是情到深處的纏綿繾綣，但是現在回憶起來，那應該是最後的決絕。
但是現在這樣，又算什麽？從他身上，她感覺不到過去的那種溫情。他現在這樣，就像是急於發洩的猛獸。她被他吻的很痛。封景很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當即咬了下去。
宋騰吃痛地松開，微微松開她，眉緊緊地皺了起來。
封景喘著氣，然後驚恐地看著他。他嘴角那有液體流了下來，雖然看不到顏色，但她知道那是血。剛才用了多大的力氣，她比誰都有數。
宋騰坐了起來，伸手抹了抹嘴角，看著手指上的紅色液體，他竟然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緊接著房間裏砰的一響。封景驚恐地看著他，她怎麽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會用手，把旁邊地矮櫃砸出來了一個洞。
緊接著，他手捂著腹部，然後走出了房間。
一切都發生地太快，快到封景來不及反應。讓她找回魂的，還是由由驚天動地的哭聲。想必，他也是被宋騰剛才那一下，給嚇到了。
顧不得身體的虛弱，封景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間，去看孩子了。
宋騰回到車上，捂著痙攣的胃，好一會才緩過來。剛才，他的確是被自己給惡心到了。
他沒想到自己情緒會失控到這個份上。他挫敗地攤開手掌，又握緊，再攤開。重覆了好幾次這樣的動作後，他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癱坐在座椅上。
手關節那隱隱作痛，但是比起他這些年情緒反覆而折騰出來的傷，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真的是矛盾，照這樣下去，宋騰覺得自己真的要像他叔叔說的那樣，陷在死胡同裏出不來了。
......
這天，封景把孩子送到幼兒園後，園長有些嚴肅地把她叫過去。封景慌張地跟過去，到了對方辦公室，沒等園長開口，她就焦急道：“林園長，是由由在學校裏又不聽話了嗎？”
“由由媽媽，我們都很體諒你，知道你帶著個孩子很辛苦。可是抱歉，由由這樣的情況，實在不適合在我們幼兒園待下去了。”
封景知道最近這孩子情緒波動很大，園長已經跟她說了好多孩子在學校惹的麻煩了。不是把別的孩子的畫撕碎，就是把人家的衣服扯壞。為此，她不知道和其他孩子的家長，打了多少次招呼。
“很多家長都來投訴了，說如果不處理好由由的問題，就要讓孩子到別的地方去上學。所以抱歉了由由媽媽，為了幼兒園的利益，我們這真的不能在接收這個孩子了。”
“院長，我能多出點學費的，總不能讓孩子沒地方念幼兒園吧。”附近的幼兒園她不知道打聽了多少家，可當初也只有這裏願意收下他。
“不是錢的問題，我們也有我們的制度，由由這孩子，我們實在是沒有能力帶下去了。”
牽著孩子的手走出幼兒園，由由走三步就要停下來回過頭看一看幼兒園。這時候，也有別的小朋友會透過柵欄朝他這裏看，但是很快就會被帶班的老師給領回去。
封景摸了摸他歪著的小腦袋，心酸不已。
她能感覺到，自家兒子也是想要朋友的。
梁醫生那的治療每周她都按時帶著去，閑餘時間，她就四處去找願意接受由由的幼兒園。在找不到幼兒園的這段日子，她只能待在家裏陪孩子，連工作都沒辦法去。
現在她的收入，也只有周末時到宋騰那的補課費了。即使有卓立的補償金，也承擔不了多久由由的治療費還有日常開銷。
日子很快就會捉襟見肘。
封景把由由帶到補習班那，是有些不安的。鄰居奶奶回老家去了，由由沒人看，她只能帶在身邊。可問題是，這孩子是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給她弄出大亂子。除去幾個熟人，其他人根本就看不住他。
沈穎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所以這一周，她到了那個畫室，想看看封景有沒有教出什麽成效。
見到她手邊的小孩子，她是有些吃驚的。
“封景，這孩子是......”
她逃避了她的目光，低下頭看著兒子的小臉，然後道：“我兒子。”
“這樣啊，那恭喜你了，小朋友很可愛。”說著她就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孩子的小臉，卻被他躲掉了，
“不好意思了沈穎，由由他比較害羞，所以......”
“沒事。”沈穎不在意的一笑，然後想了想，道：“不過封景，這個雖然只是輔導班，但是工作時間我還是希望你能把個人生活處理好。騰飛接下來這個項目，也是期待能做起來的。不管是這些孩子的成長，還是我們的品牌形象，希望你工作時，你能夠全身心地投入。”
非常公式化的話，封景覺得非常地心虛，只能低著頭道歉：“不好意思了，下次我不會把孩子帶來了。”
“那就好，你忙吧，有什麽事上來叫我。”說著，她就踩著高跟鞋出去了。
噠噠噠，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一聲聲地撞在她的心口上。封景知道這件事是她做的不好，但是不管被誰教訓，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讓她覺得那麽無地自容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采訪時間
我：宋先生，您剛才在做什麽？
宋騰：.......發神經
我：/(ㄒoㄒ)/~~
☆、第 13 章 爭執
宋騰知道今天是她帶孩子來畫畫的日子，鬼使神差的，他到了這座寫字樓。因為周末的關系，大部分人都回去休息了。沈穎因為生病，積壓下的事情很多。所以，周末她只能來加班加點了。
宋騰的到來，讓她原本有些陰郁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她上前，自然地攬上他的胳膊，問道：“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順便給你送晚飯。”
看到包裝袋上的字，沈穎臉一熱，然後臉上綻開了笑容，道：“還是你懂我，知道我喜歡吃什麽。”
宋騰幫她把袋子打開，拿出裏面的東西後，說：“工作先放一放，趁熱吃吧。”
他一來，沈穎早就把工作上的事拋到九霄雲外了。將碗筷放好後，就開動了起來。
氤氳的香氣隔在兩人之間。時不時偷看他的沈穎，覺得眼前的宋騰很不真實。他就站在她旁邊，斜靠在桌子上，頭低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有心事？”沈穎放下筷子後，問。
宋騰回神，舒展了下嘴角，柔聲道：“沒有，就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沈穎稍微安心了些，然後故作嗔怪道：“你別總是想著工作，梁叔叔也說了，你應該多休息。”
“快吃吧，粥要涼了。”
沈穎撇了撇嘴，她知道宋騰不喜歡她插手他私人的事。只是，她還是不甘心讓他們的關系止步於此。
“宋騰，今天......我見到封景了。”
他眼中的情緒有了波動，站直了身體，目光掃向她，似乎在等待她說什麽。
“她帶了一個孩子過來。”說著，她笑出了聲：“我還真沒想到她會有了孩子。”
宋騰聞言心裏一沈，接下來，沈穎說的話他都沒聽進去。
“你要去哪？”見他要走，沈穎忙起身追上去。宋騰停下腳步，回過頭沈聲道：“你留在這好好吃飯，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等她追出去，宋騰已經沒影了。轉過身，宋騰為她買的粥還散發著熱氣，可此刻她已經毫無食欲。
從以前開始，她就知道能激起他情緒的人，只有那一個人。
封景今天要教孩子們上色。她把顏料擠在調色盤上，花了好一會時間，才記住每個位置對應的顏色。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一直在旁邊安靜地畫著畫的由由，突然跑過來，將她的顏料打翻在地。
好在這些顏料都是固體的，所以並沒有灑出來太多。但是，被他這麽鬧了一通，封景已經搞不清楚這些顏色哪個是哪個了。
她正回憶著，突然門被打開了。看著站在門口的人，封景又是一陣心慌。
“老師，色彩怎麽疊加，才能讓大樹的輪廓有層次啊！”
宋騰瞄了一眼封景腳下的那個小不點，沒多在意地靠在墻上，冷聲道：“我只是來看一下教學進展，你不用管我，只管教你的。”
封景僵在那裏。前面一群孩子正期待地看著她，旁邊宋騰又一臉地挑釁。封景為難地看了一眼調色盤，最終硬著頭皮上了。
“老師，樹葉應該是綠色的，你為什麽上紅色啊！”封景瞳孔微縮，她還是弄錯了嗎？
宋騰望著她的窘態，不屑地勾起嘴角：“封老師，身為老師應該有基本的職業素養吧？上課最起碼的專心，你都做不到嗎？”
封景擺正了下心態。定了定神後，她總算是記起每個顏色對應的位置。
雖然現在她的世界變成一片黑白，但是多年的底子，還是讓她保留著該有的感覺。封景上色，將輪廓畫好後，又將綠色調了調，開始塗裏面的內容。
“要註意明暗的分布，才能讓畫變得有層次。”封景示範以後，就讓學生自由發揮。她下去巡視的時候，雖然看不出顏色，但是還是能通過比例，看出每個孩子的水平。
果然對她來講，畫畫是最美好的事，能激起她心裏沈睡已久的熱忱。
不過，如果能看到顏色該有多好。眼前的這些孩子，都是非常的有天賦的，她真想真切地看一看，他們的畫是什麽樣子的。
宋騰註視著這樣的她，心裏的波動，越來越大。雖然她現在穿的極其普通，但是她身上的光芒，依然掩蓋不住。
宋騰不得不可恥地承認，他還是再一次被這樣的她吸引了。
一節課結束後，封景收拾好東西，正要跟著這些孩子坐車離開，宋騰叫住了她。
“孤兒院的看護會跟著這些孩子一塊走的，你留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說。”
封景暗暗吃驚，卻還是點頭應下來了。憑直覺，她覺得應該不是什麽好事。
“你應該知道，我這裏不是托兒所，所以個人生活還是請你自己處理一下。”
和沈穎剛才的意思差不多。不知道怎麽的，封景本能地厭惡他跟沈穎站在同一立場。
封景知道他指的是由由。雖然這事她也覺得是自己理虧，但是她沒辦法對宋騰做出承諾。
由由現在這樣的狀態，她也不知道再能抽出多少精力，去做別的事。
思來想去，她沖著他道：“不好意思了，孩子的問題我可能沒辦法解決，所以這份工作，我不能再做下去了。”
宋騰皺眉，然後盯著她，好一會沒有出聲。封景被這樣的他，盯得冷汗直冒。
“你就這麽沒有契約精神嗎？”宋騰冷聲道。和她再次見面起，他這樣冷漠的語氣，也就剛見面時有過。他沒想到她到了這步田地了，還能這麽任性。
她以為她那個爸爸還在嗎？能讓她肆意妄為？
“是的，所以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她脾氣也上來了。說完，她拉著由由的手，飛快地朝外面走。雖然和宋騰時常見面讓她覺得很尷尬，但封景知道她是很喜歡這份工作的。
只是，她又能怎麽辦？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麽，拉著由由的手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出了寫字樓後，她沒仔細看路，就踏上了馬路。
一輛車子呼嘯而過，封景本能地把孩子推開，然後她自己被那輛車帶倒了。
她被撞倒，其實是沒有多少痛感的。耳邊似乎有罵罵咧咧的聲音，但是她現在的頭暈乎乎的，所以也沒註意對方說了什麽。
想撐起來的，但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肘關節使不上力。
“你眼睛瞎了嗎，不會看路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封景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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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立剛才發了一通火，醉的好像更厲害了。宋騰把他扶到沙發上，他一坐下去就躺倒了。雖然他像死豬一樣癱在沙發上，但是封景還是怕他會突然獸性大發。
宋騰叫留下的人照看他，然後就跟那位付少一塊出去。封景正準備縮到角落，就聽已經到了門口的宋騰道：“你跟我一塊出來。”
“啊........哦。”
和卓立這個老流氓相比，她倒寧可和宋騰待一塊。
作者有話要說： 有預感宋先生要被關上渣男之名了。其實細讀讀，你們能發現他其實沒那麽渣。
☆、第 7 章 窘迫
出了包廂，宋騰就和那位付少打起了交道。封景很知趣的遠遠地站著，沒有去探聽他們說什麽。
“這個私生子，還真是會給他家老爺子添麻煩。”
“只可惜付老先生精明了大半輩子，攢下來的家產都要被這個紈絝給敗光了。”
“也未必，他家不少人對付家的基業虎視眈眈的。”
......
說話聲很快就遠了，封景沒能再聽下去，不過也大致對那個男人的背景有了大概的了解。
本城有背景又是姓付的，也就只有付志城了。封景對他了解不是很多，只在報道上看到過他的一些消息。這人很厲害，是赤手空拳打下的家業。封景看他報道的時候，就覺得這是個挺了不得的人，卻不想也會有這樣一個兒子。
瞧那一臉痞樣，外加那騷包的衣服，封景覺得這人要是想要出人頭地，還是得找個職業點的經理人幫他打造一下形象。
宋騰手插在口袋裏，一臉的從容。和那位付少說了些什麽，對方懶懶地甩了甩頭發，似乎並不在意今天自己究竟惹了怎樣的麻煩。
不過看宋騰的表情，似乎也沒有要跟他計較的打算。
他這個人，從不會拘泥於小事。
沒一會宋騰就回來了。那位付少架著他那位還在發酒瘋的朋友，有些吃力的往外走。
“進去吧。”見她呆站著，宋騰認不出出聲提醒。封景哦了一聲，就又跟著他回包廂了。
封景知道，這種小摩擦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較好。反正那個卓立已經喝醉了，到時候等他醒了再糊弄他就行了。
只是她這出來又進去，好像顯得很多餘。
宋騰叫人把卓立送了回去，然後在她耳邊丟下一句話：“明天記得按時到。”
......
出了雲巔，封景縮了縮手臂，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風很大，她不由地後悔沒帶件外套出來。
這裏沒有直達她家的公交車，封景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打車回去。她正要招手，突然聽到一陣急轉彎的剎車聲。看到面前停著的車，封景是真弄不清宋騰的想法了。
“我送你回去。”
.......
見她不說話，宋騰嗤笑了一聲：“這裏車很難叫到，我可不想你回去的晚了，耽誤了明天的工作。卓先生這人，不喜歡遲到。”
很正當的說辭。
封景沒有多矯情，就坐上他的車。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非常的空，對過去的人和事都沒有特別多的想法。
她為了生活奔波了太久，曾經的熱忱，已經燃燒殆盡。對宋騰的怨恨，也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
她現在是在生活裏掙紮的小人物，所能想的，也就是多賺點錢傍身。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精神壓力太大的關系，她漸漸覺得視線模糊了起來，然後身體支撐不住後，她倒在了車後座。
從車前鏡目睹了這一幕，宋騰的心情是有些覆雜的。她的性格的確是變了很多，外在的張揚和自信都沒有了，但骨子裏的一些東西，好像沒怎麽變。
譬如像現在這樣，一點都不會設防。大半夜的在外面倒頭就睡，要是遇上個不法分子，她想找個地方哭都辦不到。
這個地方，雖然他之前只來過一次，但方向感良好的他已經把路線牢牢地記住了。他下了車，打量了下周遭的環境。
路燈雖然亮著，但是因為兩邊的樹又高又密，形成的陰影讓這個小弄堂像是被一塊黑布給罩著，如果有人想要行兇，相當容易隱藏。
一個女人帶一個孩子住在這種地方，她還真是心大。
他踱步到車前，打開車後門，封景已經睡沈了。他探進車，手撐著椅座俯下身，靜靜地看著她。
封景鼻翼動了動，那是她醒來的征兆。宋騰也沒有驚慌，緩緩地起身，隨意地將手插在口袋裏，自然地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封景睜開眼，眼前模模糊糊的。自從眼睛變得不好後，她在光線不好的地方，總是看不清東西。看到面前多了一個黑影，她一怔隨即脫口而出：“什麽人？”
宋騰的心漏了一拍，還沒開口，封景已經坐了起來，走下車。
借著昏暗的燈光，她終於看清他的臉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
宋騰面露疑色，卻還是什麽都沒問。兩人僵持了一會，最後還是封景開了口。
“再見。”她低聲說完，就逃也似的離開。宋騰自覺他這兩天的情緒波動的太厲害，就沒再這裏流連，上了車後迅速地離開。
有時候，他真的想掐死她，一了百了。
接下來兩天的工作，還是比較正常的進行著的。她陪著卓立，將他所需要的資料備齊，並將他的要求，轉達給宋騰那裏的人。這份工作對她來講並不是多麽辛苦，雖然要弄的東西很瑣碎，但這些都和她的專業相關，當年修藝術史的時候，這些東西沒少背。
所以整理起來，並不是特別費事。而且看到那些精美的藝術品，她都會有種滿足感。
那些好看的線條輪廓，真的是美極了。雖然她現在看不到色彩，但是還是能為之震撼。
所以說，藝術才是永恒的。她的指尖還是想流連在那些美妙的線條上，深入骨髓的習慣並不是那麽好改掉的。
這一天工作結束的比較早，她看著卓立上了車，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終於又熬過了一天。然而她剛到家門口，騰飛那裏的人就打電話給她，說她給卓立整理的近現代名家作品集出了問題，讓她現在過去重新弄。
宋騰跟她說過會有加班，但是想到卓立的嘴臉，封景就不寒而栗。只是，現在眼看著快要熬出頭了，她也不能在這時功虧一簣，只能硬著頭皮去了。
“我知道了，待會把準備好的紅酒送到卓先生那裏去，然後告訴他明天我會親自去拜訪。”
他掛了電話，沈穎恰好端了菜從廚房裏出來。
他們相依為命很多年，近些年他雖然很忙，但每周還是空出一天的時間和她一起吃飯。
“以後我們出去吃就行了，你用不著那麽忙的。”
“外面的油都不幹凈，還是自己家裏弄得比較安心。”頓了頓，她黯然地說了一句：“媽媽以前，一直是那麽說的。”
“阿姨她.....一向節儉。”宋騰神色也變得有些黯然。見狀，沈穎忙出聲：“別想以前的事了，你現在那麽厲害，我爸爸媽媽還有叔叔阿姨一定都很高興。”
宋騰應了一聲，擡起頭看到沈穎的臉時，他一怔。她臉色十分蒼白，額頭上也沁出了汗珠。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沈穎捂著胃，搖搖頭：“沒什麽，大概是受涼了，要感冒了吧。”她沖他一笑，然後說：“還好你沒有讓我去給卓先生工作，真的是太刁難人了。”
美其名曰是顧問，其實幹的都是小助理的活。
宋騰沒接話，他想起剛才打來的電話，心裏有些在意。
只是沒等他多想，沈穎就倒了下去。
而同一時間，封景正待在卓立的房間裏。正在慌忙整理資料的她，沒發覺有個人正在逼近她。
☆、第 8 章 羞恥
卓立環上她的肩，將一杯熱茶放到她手邊，沒等封景反應過來，他的手就暧昧地在肩膀上按了一下。她當即覺得全身像是觸電了似的，從頭麻到腳。
“卓先生。”封景甩開他的手，從椅子上起來後，她面向他，一臉的怒容。
“封小姐也是學畫畫的，像你這個年紀還沒有成就，不是技術問題，就是沒有靠山了。”他笑著摸上她的手，道：“封小姐，記得我說過的吧，你很適合當模特。”
“你是能引出我靈感的繆斯。”說著他一把抱住了她。封景受到了驚嚇，想都沒想拿起手邊的杯子，將那杯冒著熱氣的茶潑到他臉上。
卓立被燙到了，慘叫了一聲後松開了她。封景趁勢推開他，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剛跑到樓下，封景就察覺有人在追她。她知道卓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於是跑到更快。慌不擇路，她跑到休閑區的游泳池那，然後腳底一滑，就摔了下去。
周圍的人不多，聽到動靜聲有幾個人圍了上來。封景心裏微微定心，有人註意到就好，至少卓立那裏不敢明目張膽地對她做什麽。
她準備游上岸，卻不想左腳突然抽筋了，她整個人當即陷了下去，水一下子沒過頭頂。
封景覺得自己快窒息了，卻在生死一刻的時候，突然有股力量把她拉出了水面。模糊間，她看到從身後拖著她的是一個男性，面容不是很清楚，這讓封景有種身處於夢境的感覺。
夢境裏有許多彩色泡泡，每一個泡泡上都有一個畫面，記錄著她生命中的點點滴滴。
很多年前，她和宋騰第一次出國旅游。那時，按照她當時的提議，他們在一個海島附近潛水。周圍都是好看的魚類，色彩斑斕，游動起來像是一條條好看的彩帶。游了一會後，她又看到好看的水草，就忍不住想抓，但是被宋騰握住了。
上了岸，他點點她的鼻子，嗔怪道：“傻子，要是纏住了怎麽辦？”
記憶裏的世界，顏色斑斕，有著被和煦陽光包圍著的溫暖。等她肚子被按了一下，吐出了那口水後，她只覺得渾身冷颼颼的。
再次睜開眼睛，世界一片黑白，再無半點色彩。
“喲，終於醒了啊，想下水游泳好歹先拉個筋。”是個不怎麽正經的聲音，封景眨了眨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她先是一楞，等搜索了下記憶後，她想起來了。
是在雲巔遇到的那位付少。
付紹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漬，沖著追封景的幾個男人道：“怎麽，哥幾個大晚上不在房間裏待著，跑來跟女人玩老鷹抓小雞的游戲？”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樣氣勢不夠，付紹江掏出口袋裏的煙想點燃吸一口，卻不想煙濕了，怎麽都點不上。
他嘆了一聲，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把煙塞回口袋。覺得這人實在是太奇怪，封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他。
“這位小姐，需要我給你報警嗎？”他彎下腰，嚴肅而又矜持地問她。這風格實在是不適合他，封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付紹江見了，把自己的運動外套披在她身上。這讓原本就冷的封景，更是冷上加冷。付紹江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正欲開口，就看到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嚴肅男人朝他們走來。
“封小姐，請借一步說話。”
說完他要看向付紹江，輕咳了一聲，說：“付先生也一起來吧，順道換一下衣服。”
“你不是宋總身邊的人嘛！”他打了個哈欠，然後不嫌事大的說：“這是準備要收拾爛攤子了？”
對方沒接他的話，封景也不想這麽幹站著，這事總歸是需要解決的。
他們在酒店裏另開了一個房間，換上他們給她準備的衣服後，封景依然驚魂甫定。
出來時，她恰好聽到宋騰助理和付紹江的對話。
“付先生，這是騰飛和卓先生之間的事。所以在這件事上，我代表公司的立場，希望您能保持沈默。”
“這事你們宋總要出面吧，差點鬧出人命好不好？”
“宋總現在有急事，委托我全權處理這件事。”說完，見封景出來了，他上前對著封景道：“封小姐，今天發生的事，公司會給與你精神補償，並且不會再讓你去接洽卓先生。”
封景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簡而言之，就是讓她閉嘴。
見她不說話，對方又補了一句：“封小姐，你家裏的情況，我們這邊是清楚的。騰飛和卓先生，都可以給你一筆高昂的補償費，這筆費用足夠讓你擺脫經濟上的窘境。”
宋騰也是這樣想的吧。封景一笑，也罷，讓他欠她一次，他們也算擺平了。
“好，這件事我不會說的。”付紹江啊了一聲，然後揶揄道：“你這也太沒骨氣了！”
他原本是想看熱鬧的，卻沒想到事情那麽快就解決了。
“付先生，您上次跟宋總的事，宋總還打算要和您父親好好再談一談呢。”作為宋騰秘書的仲哲對付紹江這種紈絝，並不是特別看得起。這人只要拿捏住他的弱點，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付紹江不說話了，要是對方把這事鬧到他家老爺子那，他又要被關禁閉了。
“封小姐，過兩天請您到公司財務部結算一下您的報酬還有賠償金，具體明細我會以書面形式轉交給你，有不滿意的地方，你可以盡管開口。”
......
秘書公式化的說完，就冷靜地等待封景回覆。她頓了一頓，然後點頭。
回去的時候，封景覺得周身的溫度低的可怕。她手上拿著裝著濕衣服的袋子，頭發潮濕淩亂。路過街旁的玻璃櫥窗時，她忍不住照了一下，就看到一個女鬼似的女人，頭發像海藻似的貼在頭皮上。
其實現在她也麻木了，對外界的感知都很遲鈍，例如現在這幅丟人的模樣，她竟然沒有想投河的想法。
只是，剛才對方拿錢收買她的時候，還是讓她的自尊心刺痛了一下的。
正想著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剎車聲，然後封景又被潑了一身。她機械地轉身，就看到她面前停了一輛保時捷，地上有一大灘水漬。
“唉，天太黑沒看清，所以就......”下車的人忙給她打招呼，等湊近一看，那人一楞。
“你不是剛才落水的那位女士嗎？”
封景......
他尷尬地想再道歉，封景擺擺手，說：“沒事的，反正剛剛濕過了，不在乎再濕一點。”
“說的也對。”他有所悟地點點頭，又過了兩秒鐘，他反應過來這樣說好像不太好，就開口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天也晚了。”
封景擺擺手：“”不用了，我坐公交回去很近的。說著她就擡腳過馬路，卻不想剛走了一步，一輛車子從她面前呼嘯而過，只差幾厘米，她就要被刮倒了。
“你這人心也太大了吧，紅燈啊，而且這條路車子都開的很野的。”付紹江心有餘悸地說。他可不想看到這個倒黴的女人，在他面前被撞死呢。
說著，他不由分說地把她拉上車，道：“去哪，我送你。”
“你的車......”
“少爺我有錢，弄濕了改明就換一輛。”
他飆了一把車，幾個急轉彎後，才問她要去哪。封景不由地後悔上了賊車，但這時也沒了退路，只能報了個地址。好在，接下來這人雖然仍開得很快，但是還在她可接受的範圍。
他把車停下，封景暈乎乎地下了車。對方沖著她笑的眉眼彎彎，然後很帥氣地招了招手，就又縮回車子裏，揚長而去，
真的是個奇怪的人。
封景兩天後到宋騰公司那結算了自己的工資和賠償費。對方給了她一份承諾書，她看也沒看就簽了自己的大名。錢很快就到賬了，看著手機短信提示上那一串數字，封景心情忽喜忽悲。
悲，她在悲什麽呢？她覺得自己沒出息極了，搖了搖頭，走出這棟大樓的大門。
發了一筆橫財，該給自己的寶貝兒子買點好吃的才行。她正想著，腳下沒註意路，一輛車吱呀一聲，在距她十幾公分處停了下來。封景覺得一陣耳鳴，然後腳下沒站穩跌倒在地，連手機都掉了。
她第一反應就是想知道手機摔壞了沒？
宋騰下了車，看到她狼狽的樣子，不僅皺起眉。
“那麽大的人，不會看路嗎？”封景踉蹌地爬起來抖抖身上的灰，他從頭到腳地掃了她一遍，最後道：“卓先生這人脾氣是有古怪，你不要和他有正面沖突，他不會為難你什麽的。”
封景聽了，一臉怪異地看了宋騰一眼後，就低下頭不說話了。他正要再問，突然手機響了。
也不知道是聽到了什麽不好的消息，他表情突然就變了。眉頭緊蹙，連語氣都不對了。
“你們照顧好她，我馬上就過來。”說完他掛了電話，再次看向封景時，他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以前他們在一塊，都是她在說。現在她不說了，他們之間自然是只剩下沈默。
看著駛離的車子，封景靜默了片刻後，只覺得眼角處格外的酸。
不想要這樣的！就算生活的再不好，她也不想在他面前是這幅狼狽樣！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想問一下，有沒有人想換男主的/(ㄒoㄒ)/~~朋友們，咱們要堅定立場。
☆、第 9 章 仿徨
沈穎得了急性腸胃炎，為了她的事，宋騰把所有事都推掉了。卓先生那邊，也全權交給自己的秘書仲哲。
仲哲是宋騰一手提拔上來的，對他的脾氣自然是非常熟悉的。沈穎是他身邊，唯一能入得了他眼的人，仲哲自然不敢拿一些小事去讓他心煩。
最近騰飛在投資影視業，雖然卓立這人人品有問題，但是卻是炒新聞的好手。他這次的畫展，時尚界和影視界不少重要人物都出席了，這對打響他們的知名度是非常有利的。
受委屈的封景和卓先生孰輕孰重，仲哲不用去請示宋騰，都知道該怎麽處理。
等沈穎的情況穩定了，宋騰才開始處理工作上的事。仲哲和他報告這件事的時候，他的眉全程都是皺著的，等對方說完後，宋騰沈默了半響，才又道：“封小姐那裏，你怎麽善後的？”
“我以公司的名義給了封小姐一筆客觀的補償費，她非常配合，答應不會把這件事洩露出去。”
宋騰眼裏有了波動，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外露，宋騰擺手讓仲哲先出去了。
他沒有責怪仲哲的理由。他是他最信任的下屬，而且從客觀的角度看，他也認為仲哲的處理很到位。
將不利於自身立場的不安要素打壓下去，將損失減少到最低，對他們的發展有利而無害。
只是，他沒想到封景會那麽好打發。
她曾經的傲氣，真的都消失殆盡了嗎？
.......
和卓立面對面坐著，他聽對方講述關於畫展進展，神情懨懨的。
“宋總。”卓立有些不悅地出口提醒。但介於他這次惹下了一個麻煩，對方還幫他處理幹凈了，所以他也沒什麽立場在人家面前發作。
宋騰擡頭睨了他一眼，隨即道：“新換的助理，卓先生還滿意嗎？”
卓立身體一顫，然後不自然地偏過頭，悶聲道：“宋總您的安排，自然是非常到位的。”
他總覺得對方是故意來膈應他的，這次給他換的人，雖然做事麻利，但卻是個一米八的壯大漢。卓立每每看到他，都會渾身起雞皮疙瘩。
只是，對方做的滴水不漏，網絡上也沒有看到一點對他不好的言論，想著以後大家還要合作，卓立並沒有再提出什麽意義。
“卓先生，三天後的記者招待會，您要和黃愛英女士一起出席，您還好準備，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向我們提。”
卓立一聽當即就炸了，黃愛英是他的前妻，雖然關於他們兩的報道外界並不多，但是圈內人都是知道的。這風聲要是放出去，不知道有多少有心之人要來探討他的隱私。
“宋總，你這是給我下絆子吧！”
“怎麽會。”宋騰優雅地攤開手：“只是卓先生當時和我們簽訂合約的時候，我們就說好的。”“您畫展展出的時間裏，所有的行程安排都由我們全權決定。”
卓立沒話說了，當初肯簽，一來是因為對方開出的條件太豐厚，二來就是騰飛這個公司，雖然近幾年發展的很快，但在他眼裏也只是新銳。如果有什麽不順心的，他卓立想要反悔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現在，他有把柄在人手上。他自然是沒辦法隨便毀約了。
記者招待會前，卓立和黃愛英在後臺碰上了。他前妻見了他，第一句話就是：“你居然肯出席這個發布會，是有把柄被人抓住了吧？”
說著她嗤笑了一聲：“不知道又是哪個倒黴的小姑娘，你這個老不要臉的！”
卓立氣的臉都紅了，卻是發作不得。
發布會上，黃愛英宣布要和騰飛展開合作。在騰飛旗下，開一個工作室，打造她手下的的藝人齊颯。
“卓立先生將會成為我們的美術顧問，在齊颯今後的發展上，就她的電影以及服裝，給我們提出寶貴建議。”
黃愛英說完，和卓立相視一笑。兩人雖然心裏都不舒坦，但都是人精，所以偽裝起來，旁人當然是看不出。
於是，雙方的合作就這樣達成了。
......
沈穎：“卓立這次那麽配合，還真是讓我們省心很多呢。”他和黃愛英這對冤家，能合作，對提高齊颯的知名度是非常有幫助的。
“嗯。”宋騰應了一聲後，繼續專心的為她削蘋果。他最近常來陪她，但是沈穎並沒有覺得有多高興。她能感覺到宋騰有心事，這讓原本就不是很親近的他們，又多了一絲隔閡。
她害怕，她再也走不進那男人的心。
“我本來以為，你會為這事生氣呢，畢竟你.......也不是很瞧得起卓立，我覺得你現在是越來越顧全大局了。”
宋騰放下刀，把蘋果遞給沈穎後，道：“你好好休息，工作上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沈穎手一抖，手裏的蘋果險些掉了。她很想讓他留下來陪她，但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她並不敢在宋騰面前任性。
病房裏的空氣加濕器仍在工作著，沈穎呆呆地坐著，只覺得自己眼角那都被弄濕了。
以前封景在的時候，他雖然嚴肅，但至少還像是兄長一樣，對她照顧有加。但是現在，明明她眼裏的勁敵已經對她構不成什麽威脅了，可他們的關系卻不進反退。
沈穎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偏差，她很擔心他們的關系會像現在這樣不尷不尬下去。
封景帶著兒子到商店裏買了幾身童裝。一套襯衫加背帶褲，一身帶帽沖鋒衣，外加一套小西裝，封景把衣服挨件往身上套了一遍，只覺得自家兒子帥呆了。
因為生活拮據，所以由由的衣服很多都是鄰居家淘汰下來的。雖然這孩子有自閉什麽都不懂，但是封景還是對他感到抱歉。
從他出現在她身邊起的那一刻，她就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他撫慰了她的傷痛，彌補了她人生裏最大的遺憾。但作為母親，她卻沒有給他更好的生活。
“由由，我們有新衣服穿了，高不高興啊！”
孩子仍執拗地玩著他自己的手指頭。在他的世界裏，再漂亮的衣服，也不如自己的手指頭來的有吸引力力。封景見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在自己孩子臉上親了一口。
現在她也算有點積蓄了，應該能給由由進行一段時間的治療了。帶孩子吃了肯德基，然後又買了一些玩具，封景帶著孩子回去了。
讓她沒想到的事，她會在自家門口看到那位付少。
他倚靠在一輛看著十分騷包的敞篷車上，見到她，他放下環著的手臂，朝她走來。
“有什麽事嗎，付先生？”封景縮著手，不自然地問。
對方沖她明晃晃地一笑，然後說：“這是你丟的吧？”封景一看，他手裏拿著的是一條手鏈。她摸了摸手腕，這才發現上面空空的。
她接過他遞來的手鏈，感激地道了謝。
那是她爸爸送給她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她竟然粗心到這個地步，丟了那麽久都沒有註意。
“不用客氣。”付紹江朗聲說，然後發現他的手邊，多了個小豆丁。
“由由，不可以碰叔叔的車子。”封景想把孩子拉回來，卻發現他跟個小壁虎似的，牢牢握著車門把不放手。
“車，車，車......”由由搖著頭，執拗地重覆著一個詞。付紹江想了想，彎下腰刮了刮孩子的鼻子，說道：“喜歡車是不是，哥哥帶你去兜風好不好？”說著他把孩子抱起來，放進車裏。
“付先生，這不好吧。”她想把孩子抱下來，可她一碰，由由就大叫起來。
“孩子喜歡，你就由著他吧。” 封景嘆了口氣，她知道，這個孩子一旦軸起來，是八頭牛都拉不回的。
“我今天就當學雷鋒學到底，上車，我帶你們兜風。”
他這次沒有飆車，微風吹在臉上很舒服。而由由看著窗外面，頭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晃著。
雖然他不說話，但封景能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很好。真的是很少有的事，她看著前面開著車的男人，有些對他刮目相看了。
原本以為他是個紈絝，想不到還是有些優點的。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人動搖了動搖了動搖了
☆、第 10 章 陰魂不散
付紹江帶著他們兜了半個小時的風，由由看著特別的高興，一直望著外面，嘴裏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說什麽。封景也不好意思一直這樣麻煩他，就道：“付先生，時間差不多了，你送我們回去吧。”
付紹江看了下表，正想答話，手機響了。他接起來一聽，臉色就變了。掛了電話後，他轉過頭沖著封景道：“封小姐，幫我一個忙好不好？”她雖然一頭霧水，卻也沒有拒絕。
到了目的地以後，她才知道這人是找她當托的。目的呢，就是幫他擋掉相親對象。
“秦小姐，你也看到了，我老早就有女朋友了，連兒子都有了，你確定想要當現成的後媽？”
那位姓秦的小姐，一看就是溫室裏的嬌小姐，一聽這話，臉都嚇的變白了。封景覺得有些變扭，但這時候她已經上了賊船，自然是沒有下去的道理。
由由本來乖乖地在吃自己面前的蛋糕，可突然也不知道他抽什麽瘋，手裏的叉子一甩，然後上面一小層奶油甩到了那位秦小姐的臉上。
頓時，原本精致的妝容，瞬間像是成了一個笑話。付紹江見了忍不住笑出聲，封景尷尬不已，批評了自己的兒子後，忙給那麽小姐遞上紙巾。
哪知對方並不領情，自己把臉擦拭了一下後，指著封景怒氣沖沖地說：“你怎麽教小孩子的啊，還有沒有教養了？”
沒等封景接話，付紹江就答道：“不好意思，我們家的教育問題我說了算，這孩子隨了我，比較有個性。”
說著，他把孩子一把抱起來放在膝上，親昵地摸了摸他的頭。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封景嚇得不輕。由由一向不喜歡跟陌生人接觸，有時候過激起來，還會有攻擊性行為。
她正要安撫，哪知道由由竟然乖乖待在他的懷裏，還一臉天真無邪地望著他。那父慈子孝的模樣，把在場的另外兩個人嚇得不輕。
封景是沒想到由由會親近他這個陌生人，而那位秦小姐，只能說是悲痛欲絕了。
她氣呼呼地拎起包，蹬蹬蹬地跑出去了。她今天穿了雙環帶小細跟，和她身上那條裁剪的當的裙子可以說是相得益彰的，一看就是精心打扮的。
封景略有些同情的望著這位秦小姐，待她出咖啡廳的時候，封景的視線一直跟著她，讓封景沒想到的事，那個人竟然會出現在這。
宋騰......
他低頭和那位氣急敗壞的秦小姐說了些什麽，從他們的肢體動作看，秦小姐應該是在抱怨什麽。突然，宋騰突然擡頭，朝他們這看來。她和他的視線，撞個正著。
封景忙避開，只覺得手心汗涔涔的。付紹江也註意到了宋騰，有些頭痛地說：“他是我老頭子找來的托吧，我就知道他還記恨我在雲巔那事，故意給我找不痛快的。”
正說著，不遠處傳來推門的聲音。封景撇過頭，就看到宋騰朝他們走來。
陽光透過玻璃門照進來，正好打在宋騰身上。封景瞇了瞇眼，只覺得有些刺眼，看著不是很清楚。
“付少，付老先生讓你馬上回去一趟。”他嗓音清冷，所以說出來的話顯得很沒人情味。
付紹江基本上把事情摸透的七七八八了。
“我說秦總，你好好的生意不去弄，跑我這裏當什麽紅娘啊！”
宋騰並沒有被他激怒，只是涼聲接了一句：“付老先生說，你要是不想你車庫裏的限量跑車化為灰燼，最好二十分鐘內趕到他面前。”
付紹江啐了一聲，顯然他是被戳到軟肋了。封景也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他，就說：“付先生，您有事就快點回去吧，這裏我坐車回家很方便的。”
.....
他走後，他們兩相對而立，場面又尷尬起來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原本一直乖乖的由由，突然暴躁了起來，掙脫開她的手，沖上去抓住宋騰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宋騰吃痛地皺起眉，封景嚇了一跳，忙去拉孩子。
“由由，松口。”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魔，死死地咬著不放。封景看到宋騰手背上，有猩紅的液體留下來，急的忙捏住孩子的下巴，讓他慢慢地松口。
傷口很深，不斷地有血冒出來。熱心的店員上來，給宋騰遞了紙巾。除了剛咬上那會他微微皺了下眉，其餘時候他都一臉的平靜。封景忍不住要懷疑他是不是感覺不到疼了。
稍稍處理了一下，宋騰轉身出去。封景見他還在流血，忍不住跟上去，勸道：“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
宋騰止步，側頭睨了她一眼，說：“你送我？”
她不說話了，宋騰轉過身，繼續往外走，又繼續說道：“我司機沒來，待會我還有重要的工作。”
她跟他走到外面，見他車子停在外邊。瞧他那架勢，是打算自己開了。
他一向是能忍的，要不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只是看他血淋淋的手，封景出於愧疚，還是道：“別太勉強自己了。”
“怎麽，你要負起責任嗎？”他低頭掃了一眼已經回歸安靜的由由，意有所指地說。
她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開車了。封景咽了咽口水，最後還是上了車。
宋騰坐在副駕駛上，拿了塊毛巾按著還在流血的手。由由坐在車後座，封景從包裏拿出他常玩的玩具，有了這個，這孩子多少能安分些。
車子裏特別的安靜，除了由由時不時發出的嘀咕聲。封景覺得很尷尬，然後很後悔剛才做出這個冒失的決定。
雖然如此，她覺得有些話還是必須要說的。
“剛才謝謝你，沒有傷害孩子。”剛才由由雖然咬的緊，但是一個孩子怎麽也比不上大人的力氣的。只要宋騰稍稍用力，很容易就能甩開他。
宋騰沒有答話，車子裏的氣氛又凝結了起來。慌亂中，封景沒看路，顯些撞上上面的車。
“你紅綠燈都不會看嗎？”
封景說不出話了，她剛才的確是反應不過來。
宋騰看向她，見她眼睛有些不聚焦，就問她：“你眼睛看不清？”
封景呼吸一滯，平覆了下情緒後，她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最近有點近視。”
宋騰有些懷疑，卻也沒多說話。車子在市醫院停下來，封景舒了一口氣，還好沒出大事，以後打死她也不做這種冒險的事。
從車上下來，宋騰沈默地按著手走進醫院。封景領著孩子下車，就站在原地不動了。
“你那麽窮嗎，什麽錢都賺？”
他的話刺耳得像是尖刀一樣，封景呆了呆，做不出半點反應。
話說完後，他就沒再停留，自顧自地進去了。
幹脆決絕，就如同當年一般硬生生地斬斷了他們的感情，明明前一天他們還溫情地計劃著婚禮上要用什麽品種的鮮花，然後第二天她父親就出了事，他還說了恨不得他們封家死絕了的話。
是啊，最後一次了，以後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麽牽扯了。
她的生活依舊一成不變的過著，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她現在手頭寬裕了不少，可以帶由由治病了。
上次他把宋騰狠狠地咬了一口還真是把她嚇得不輕，所以帶他做心理治療刻不容緩。封景查了很多關於這病的資料，他們本市有一個心理咨詢師權威，在心理治療的各個領域都有建樹。只是他預約起來非常困難，不接受網上預約，只能一大早去排隊。
醫生要八點鐘才上班，而封景抱著孩子，六點鐘就開始排隊了。她自認為自己已經去的很早了，卻沒想到在她前面已經有不少的人。
值班的護士，見了她說道：“這位小姐，您前面已經有不少人了，恐怕您今天是預約不上了，要不您改天再來吧。”
封景看了眼前面有些長的隊伍，想了想說：“沒事，我等等看好了，不行我再改天再來。”
她抱緊了在她懷裏酣睡的由由，眉頭緊緊皺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臨近中午十一點的時候，封景前面還有幾個人。她焦急地看了下手表，心一點點地跌到谷底。
梁醫生的會診時間到十一點半為止，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她今天是肯定輪不上了。果然在她前兩位的病人進去後，護士就禮貌地通知他們梁醫生今天的會診到此為止。
周圍響起哀嘆聲。雖然大家都無奈，但每個人都拿這位心理學屆的權威沒辦法。梁川是這家醫院特聘的 ，每天會診從八點到十一點半。過了點，就避診潛行研究學術去了。
封景牽著孩子的手往外走，還沒轉彎就看到迎面走來一個人。
她真的有種撞邪的感覺，怎麽什麽地方，都能碰上宋騰？
他見了她，挑了挑眉，然後問：“你也來看病？”來這裏的，大多是需要心理疏導的。他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然後就轉到她手邊的那個小男孩了。
上次咬了他一口，而且.....他似乎也沒見過他說話。
果然是個不正常的孩子嗎？果然封健華造孽多了，讓他們家有了這樣有一個孩子。
但是這樣的想法，並沒有讓他高興。他看她現在潦倒的樣子，竟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要找梁醫生是嗎，那跟我來吧。”
見她不動，他又補了一句：“他是我伯父，沒有點關系和門路，你只能每天淩晨來排隊了。”
封景的死穴，又被擊中了。
☆、第 11 章 壓力源
梁醫生見了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宋騰一眼，就把由由帶進去了。
她跟他待在等候室裏，相對無言。這樣的沈默，持續了大約五分鐘，最終還是封景先開口了。
“那個......謝謝你了，還有你怎麽會在這？”
宋騰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擡頭看了她一眼，問：“這個孩子是自閉癥？”從他的一些行為，宋騰多少看出了點端倪。
“嗯。”她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沈痛。她有預感，宋騰接下來，又要說一些殘忍的話了，諸如你們封家以前造的孽太多，所以報應到你身上了。
“先天的？”他又問了一句。
“是。”封景言簡意賅地答著。她現在就像是夏天柏油馬路上的螞蟻，在如油鍋一般的地面上爬行。但無論怎麽掙紮，她都掙不脫這牢籠一樣的局面。而他，又步步緊逼。
宋騰不說話了，但封景沒有覺得好受多少。氣氛又陷入了沈悶，封景覺得最挫敗的事就是在面對宋騰時，她竟然會無可奈何。
他進她退，他攻她連防守都做不到。
好不容易等醫生出來，封景又受到了另一重打擊。
由由的情況不太妙，必須接受長期的治療，而且能恢覆成正常孩子的可能性，非常的小。
“這個孩子的智力是正常的，甚至超過一般的孩子。只是，他對外界的信息基本上是屏蔽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長期的訓練，讓他能感知周圍的信息。”
“封小姐，即使長期的訓練，也只能讓這孩子相對正常些，我想，你必須要有心理準備才行。”
“梁醫生，不管什麽結果我都能接受的。我只是希望這個孩子能上學，也能交到好朋友，別的我也不強求。”
“待會護士會給你一份時間表，你按照上面的時間，帶著孩子來這裏就可以了。”封景謝過了他，然後領著由由出去辦手續繳費。
房間裏只剩宋騰和梁川兩個人。
他看著自己這個有些老成過了頭的侄子，思考再三，最終還是問道：“就是她嗎？”
見他不說話，他又補了一句：“你的.......壓力源？”
“嗯。”宋騰沒有逃避，坦然回道。
“宋騰，既然你自己都知道放不下過去，那為什麽不接受呢。那個孩子，我看著挺好，和她那個爸爸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宋騰閉上眼，覺得每呼出一口氣，喉嚨口就像是被刀子割過一樣。但是轉瞬間，又像是蜜糖融化，甜膩又芬芳。
她被她那個爸爸保護的特別好，幹幹凈凈的就像一張白紙一樣。
但是，越是放不下，越是讓他覺得自己惡心。
曾經，沈穎的媽媽不知道有多少次在他們面前提及。封家的人都不是好人，封家的人都該死絕了才好。
在封健華死後，沈穎的媽媽神智就不正常了。似乎是因為大仇得報，一口氣松下來後，所以整個人也垮了。而他跟沈穎，在這每天的念叨下，精神壓力也是一天比一天大......
“好了宋騰，冷靜，放松，不要陷在過去的事出不來。”
這樣的調節，他們已經做了很多次。宋騰已經不記得這些年來，他有多少次像這樣現在回憶的噩夢裏出不來。
“你的焦慮癥越來越嚴重了，藥有按時吃嗎？還有，工作有沒有適當的減少？我說過，你必須保持輕松愉快的心情。”
“叔叔，你知道的，我這人勞碌命，停不下來的。”他自嘲地一笑，伸手從口袋裏拿出煙，做勢要點上。
“我這裏禁止吸煙。”梁川無奈地說道，他對這個小輩，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就抽一根，反正你今天也沒病人了不是嗎？。”他慵懶地斜靠在椅背上，眼神略微有些渙散，梁川看得出他還沒完全從過去的陰影中擺脫出來。
“你現在還年輕，所以還能折騰自己。等以後歲數上去了，後遺癥會越來越嚴重的。”說著他蹙眉，又問：“你告訴我，你現在還有自殘嗎？”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現在沒那麽扶不上墻。”他說完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把煙掐滅後起身。動作利落，像是又恢覆到他一貫的殺伐果決。
“叔叔，對她你跟對別的病人一樣，不需要為了我，而搞特殊對待。”
梁川盯著他，看了一會道：“那個孩子的病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治好的，治療金額可不是一個小數額。而且，這種自閉癥是非常消耗大人的時間精力的。也就是說......”他停頓了一下，觀察了會他的表情，才繼續說道：“是需要照顧者長期照顧，也就意味著那個人的私人空間會非常少。”
“生到這樣的孩子也是可憐，恐怕一輩子都要被拖累。”
宋騰眼神黯了黯，隨即嘲諷一笑：“那又怎麽樣，那是她的孩子，既然生下來了，她不管誰管？”
他起身走出去，到門口的時候，梁川又叫住了他。
“宋騰，別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一味的偏執，對你並沒有好處。”
......
出去後，有些冷冽的風打在他臉上，讓他覺得清醒很多。恰巧這時候，封景也從裏面出來。她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狼狽，潔白的襯衣上多了幾個孩子的手印。再看那孩子，臉漲得通紅，嘴巴裏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再說什麽。
她似乎有些搞不定他，拉了那孩子幾下後，那個孩子突然用力把她一推，推到了馬路邊。路上行駛著的電瓶車，險些把她撞到。
“由由，你不可以這樣的！”封景吃力地爬起來後，就去教育孩子。由由低著頭，腳在地上一蹭一蹭的。她是知道這孩子脾性的，雖然他是自閉，不與人交流。但是她還是能從他的小習慣上，分析出一些東西的。
她知道這個孩子在後悔，他知道自己錯了。
"由由，以後不可以任性了知道嗎？"她蹲下後，拍拍他的小臉柔聲說。見孩子平靜下來，封景心裏一松，剛站起來，就覺得腳底一松，然後只覺得天旋地轉。
是因為累了一上午，而導致的低血糖嗎？封景只覺得眼前一陣黑一陣白的，她覺得身體使不上勁，所以依然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宋騰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走上前將人扶了起來。
那個小鬼盯著他的眼神，讓宋騰莫名不爽，想也沒想，他一手扶著封景，一手拎著那個孩子，就往自己的車子走去。
將那孩子丟到了車後座，宋騰讓她也坐了進去。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快到封景完全無法反應過來。
宋騰坐上車，迅速地發動後，甩了個東西到車後座。封景一看，是巧克力。
那個牌子的巧克力是他之前的最愛由由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封景見了忙用身子護住他。因為手上沒什麽勁，所以抱著有些壓手的孩子，還是讓她很吃力。
，不過封景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味道。
有些苦，也有點澀。以前每每她吃了吐舌頭時，他都會笑話她吃不了苦。
“低血糖了就不要挑三揀四了。”
聲音還是很刻薄，封景並沒有覺得心裏不適，她能感覺的出來這時候的宋騰並沒有惡意。
打開包裝紙，她猶豫了一下後，小小地咬了一口。
唔，果然還是很苦啊！
她不由自主地吐了下舌頭，她不知道小小地動作讓前面開車的某人心裏起了波動。宋騰沒註意前面的紅燈，一個急剎車，險些撞上前面的車。
額頭上的冷汗冒出來，眩暈感也更加強烈。她勉強把孩子放好後，有些虛脫地靠在椅背上。
瞳孔渙散，呼吸也有些急促。宋騰看出了她身體的虛弱，一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
“我送你去醫院。”
封景喘了幾喘後，說：“老毛病了，回去吃點東西就好了。”頓了頓，她又道：“我不喜歡醫院裏的味道。”執拗又有點不講理，讓宋騰恍惚間又像回到過去。
每次他要她做點她不喜歡的事情時，她都會用這種固執的語氣來跟他唱反調，而且找的理由也是奇形怪狀。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要為了她，頭痛過多少次。
所以說，有些東西即使改變的再多，骨子裏的還是不會變的。即使面上再怎麽軟弱無害，她任性起來，還是那副招人恨的樣子。
她下車的時候，步子有些不穩。而那個小鬼頭，也像是故意要給她找麻煩一樣，下了車就撒開了腿似的跑。她急的要去拉他，可是身體根本使不上勁，只能虛弱地喊他的名字。
宋騰覺得他今天真的是善心大發了，他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個熊孩子，把他提了起來。
“回去了。”他沖著她說，像是以前他們在外面閑逛了一天後，他說出的話。封景心裏升騰起一種怪異的感覺。她有些恐懼現在這樣的狀況，她不知道好說話的宋騰什麽時候會翻臉，然後又對她說出那些殘忍的話。
她現在的家是一間小平房，面積不大，裝修簡單，卻也幹凈整潔。
他已經做好了會和她的現任碰面的準備，結果掃了一圈她的家，宋騰並沒有發現有別人生活過的痕跡。
“你......要不要喝茶？”封景不自然地問道。
他淡淡瞥了瞥她，道：“不用忙了，你先休息吧。”他的聲線一直是冷到骨子裏的，所以說起客套話來，也讓人覺得是毫不客氣地拒絕。
封景幹笑了一聲，然後身體一軟，整個人歪了下去。
宋騰的身體比他的大腦更快一步做出反應，疾步上前將她扶住。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
☆、第 12 章 失控
封景覺得宋騰離她太近了些，想要推開，無奈她現在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他半摟著她，掌心裏傳來她的溫度，宋騰覺得手有些軟，險些要松開手。
他一向是喜歡依靠著本能做事的，然後下一秒，封景就被他一把抱起。她叫出了聲，然後任憑他把她抱進房間。
房間的布置也很單調，一張不大的床外加一個放衣服的櫃子，另外就是窗子旁的小書桌。
宋騰挺難想象她能住得慣這樣的房子。要知道，她以前對生活質量可是要求很高的。
還有就是，這紅紅綠綠的窗簾，很難想象是她的品位。該不會是貪圖便宜，去小超市淘來的？
“那個......窗簾有什麽問題嗎？”她被他這麽抱著覺得很不自在，就找了個話題想借此打破這樣的尷尬。
“就算再缺錢，生活用品還是要買的像樣些吧。”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走到床邊將她放下。
並不是雙人大床，只能容納一個女人和孩子。宋騰目光變得有些灼熱，盯著這張床，胸口那像是有什麽要破繭而出。
封景聽他提及窗簾，略微有些走神。她並不知道這窗簾是個什麽顏色，從她眼睛出問題以後，色彩對她而言就沒什麽意義了。買下它，也純粹是因為價錢便宜而已。
“那個......”她本想再次道謝，然後讓他回去。卻沒想到宋騰竟然會壓了下來。
他雙手壓在她頭兩邊，整個人一下子變得離她很近。封景無措地伸手推開，但那一點點的力氣完全被他無視了。
他眼裏的情緒晦澀不明，封景還來不及探究，就覺得嘴唇火辣辣地疼，她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
感覺到她想逃，宋騰左手伸到了她後腦勺，將她往自己這裏壓。距離他們上一次親吻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天是她爸爸出事的前一天，在她跟他說了想要什麽樣的求婚形式後，他把她摟在懷裏，吻了好久。
封景那時候以為是情到深處的纏綿繾綣，但是現在回憶起來，那應該是最後的決絕。
但是現在這樣，又算什麽？從他身上，她感覺不到過去的那種溫情。他現在這樣，就像是急於發洩的猛獸。她被他吻的很痛。封景很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當即咬了下去。
宋騰吃痛地松開，微微松開她，眉緊緊地皺了起來。
封景喘著氣，然後驚恐地看著他。他嘴角那有液體流了下來，雖然看不到顏色，但她知道那是血。剛才用了多大的力氣，她比誰都有數。
宋騰坐了起來，伸手抹了抹嘴角，看著手指上的紅色液體，他竟然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緊接著房間裏砰的一響。封景驚恐地看著他，她怎麽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會用手，把旁邊地矮櫃砸出來了一個洞。
緊接著，他手捂著腹部，然後走出了房間。
一切都發生地太快，快到封景來不及反應。讓她找回魂的，還是由由驚天動地的哭聲。想必，他也是被宋騰剛才那一下，給嚇到了。
顧不得身體的虛弱，封景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間，去看孩子了。
宋騰回到車上，捂著痙攣的胃，好一會才緩過來。剛才，他的確是被自己給惡心到了。
他沒想到自己情緒會失控到這個份上。他挫敗地攤開手掌，又握緊，再攤開。重覆了好幾次這樣的動作後，他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癱坐在座椅上。
手關節那隱隱作痛，但是比起他這些年情緒反覆而折騰出來的傷，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真的是矛盾，照這樣下去，宋騰覺得自己真的要像他叔叔說的那樣，陷在死胡同裏出不來了。
......
這天，封景把孩子送到幼兒園後，園長有些嚴肅地把她叫過去。封景慌張地跟過去，到了對方辦公室，沒等園長開口，她就焦急道：“林園長，是由由在學校裏又不聽話了嗎？”
“由由媽媽，我們都很體諒你，知道你帶著個孩子很辛苦。可是抱歉，由由這樣的情況，實在不適合在我們幼兒園待下去了。”
封景知道最近這孩子情緒波動很大，園長已經跟她說了好多孩子在學校惹的麻煩了。不是把別的孩子的畫撕碎，就是把人家的衣服扯壞。為此，她不知道和其他孩子的家長，打了多少次招呼。
“很多家長都來投訴了，說如果不處理好由由的問題，就要讓孩子到別的地方去上學。所以抱歉了由由媽媽，為了幼兒園的利益，我們這真的不能在接收這個孩子了。”
“院長，我能多出點學費的，總不能讓孩子沒地方念幼兒園吧。”附近的幼兒園她不知道打聽了多少家，可當初也只有這裏願意收下他。
“不是錢的問題，我們也有我們的制度，由由這孩子，我們實在是沒有能力帶下去了。”
牽著孩子的手走出幼兒園，由由走三步就要停下來回過頭看一看幼兒園。這時候，也有別的小朋友會透過柵欄朝他這裏看，但是很快就會被帶班的老師給領回去。
封景摸了摸他歪著的小腦袋，心酸不已。
她能感覺到，自家兒子也是想要朋友的。
梁醫生那的治療每周她都按時帶著去，閑餘時間，她就四處去找願意接受由由的幼兒園。在找不到幼兒園的這段日子，她只能待在家裏陪孩子，連工作都沒辦法去。
現在她的收入，也只有周末時到宋騰那的補課費了。即使有卓立的補償金，也承擔不了多久由由的治療費還有日常開銷。
日子很快就會捉襟見肘。
封景把由由帶到補習班那，是有些不安的。鄰居奶奶回老家去了，由由沒人看，她只能帶在身邊。可問題是，這孩子是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給她弄出大亂子。除去幾個熟人，其他人根本就看不住他。
沈穎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所以這一周，她到了那個畫室，想看看封景有沒有教出什麽成效。
見到她手邊的小孩子，她是有些吃驚的。
“封景，這孩子是......”
她逃避了她的目光，低下頭看著兒子的小臉，然後道：“我兒子。”
“這樣啊，那恭喜你了，小朋友很可愛。”說著她就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孩子的小臉，卻被他躲掉了，
“不好意思了沈穎，由由他比較害羞，所以......”
“沒事。”沈穎不在意的一笑，然後想了想，道：“不過封景，這個雖然只是輔導班，但是工作時間我還是希望你能把個人生活處理好。騰飛接下來這個項目，也是期待能做起來的。不管是這些孩子的成長，還是我們的品牌形象，希望你工作時，你能夠全身心地投入。”
非常公式化的話，封景覺得非常地心虛，只能低著頭道歉：“不好意思了，下次我不會把孩子帶來了。”
“那就好，你忙吧，有什麽事上來叫我。”說著，她就踩著高跟鞋出去了。
噠噠噠，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一聲聲地撞在她的心口上。封景知道這件事是她做的不好，但是不管被誰教訓，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讓她覺得那麽無地自容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采訪時間
我：宋先生，您剛才在做什麽？
宋騰：.......發神經
我：/(ㄒoㄒ)/~~
☆、第 13 章 爭執
宋騰知道今天是她帶孩子來畫畫的日子，鬼使神差的，他到了這座寫字樓。因為周末的關系，大部分人都回去休息了。沈穎因為生病，積壓下的事情很多。所以，周末她只能來加班加點了。
宋騰的到來，讓她原本有些陰郁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她上前，自然地攬上他的胳膊，問道：“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順便給你送晚飯。”
看到包裝袋上的字，沈穎臉一熱，然後臉上綻開了笑容，道：“還是你懂我，知道我喜歡吃什麽。”
宋騰幫她把袋子打開，拿出裏面的東西後，說：“工作先放一放，趁熱吃吧。”
他一來，沈穎早就把工作上的事拋到九霄雲外了。將碗筷放好後，就開動了起來。
氤氳的香氣隔在兩人之間。時不時偷看他的沈穎，覺得眼前的宋騰很不真實。他就站在她旁邊，斜靠在桌子上，頭低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有心事？”沈穎放下筷子後，問。
宋騰回神，舒展了下嘴角，柔聲道：“沒有，就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沈穎稍微安心了些，然後故作嗔怪道：“你別總是想著工作，梁叔叔也說了，你應該多休息。”
“快吃吧，粥要涼了。”
沈穎撇了撇嘴，她知道宋騰不喜歡她插手他私人的事。只是，她還是不甘心讓他們的關系止步於此。
“宋騰，今天......我見到封景了。”
他眼中的情緒有了波動，站直了身體，目光掃向她，似乎在等待她說什麽。
“她帶了一個孩子過來。”說著，她笑出了聲：“我還真沒想到她會有了孩子。”
宋騰聞言心裏一沈，接下來，沈穎說的話他都沒聽進去。
“你要去哪？”見他要走，沈穎忙起身追上去。宋騰停下腳步，回過頭沈聲道：“你留在這好好吃飯，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等她追出去，宋騰已經沒影了。轉過身，宋騰為她買的粥還散發著熱氣，可此刻她已經毫無食欲。
從以前開始，她就知道能激起他情緒的人，只有那一個人。
封景今天要教孩子們上色。她把顏料擠在調色盤上，花了好一會時間，才記住每個位置對應的顏色。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一直在旁邊安靜地畫著畫的由由，突然跑過來，將她的顏料打翻在地。
好在這些顏料都是固體的，所以並沒有灑出來太多。但是，被他這麽鬧了一通，封景已經搞不清楚這些顏色哪個是哪個了。
她正回憶著，突然門被打開了。看著站在門口的人，封景又是一陣心慌。
“老師，色彩怎麽疊加，才能讓大樹的輪廓有層次啊！”
宋騰瞄了一眼封景腳下的那個小不點，沒多在意地靠在墻上，冷聲道：“我只是來看一下教學進展，你不用管我，只管教你的。”
封景僵在那裏。前面一群孩子正期待地看著她，旁邊宋騰又一臉地挑釁。封景為難地看了一眼調色盤，最終硬著頭皮上了。
“老師，樹葉應該是綠色的，你為什麽上紅色啊！”封景瞳孔微縮，她還是弄錯了嗎？
宋騰望著她的窘態，不屑地勾起嘴角：“封老師，身為老師應該有基本的職業素養吧？上課最起碼的專心，你都做不到嗎？”
封景擺正了下心態。定了定神後，她總算是記起每個顏色對應的位置。
雖然現在她的世界變成一片黑白，但是多年的底子，還是讓她保留著該有的感覺。封景上色，將輪廓畫好後，又將綠色調了調，開始塗裏面的內容。
“要註意明暗的分布，才能讓畫變得有層次。”封景示範以後，就讓學生自由發揮。她下去巡視的時候，雖然看不出顏色，但是還是能通過比例，看出每個孩子的水平。
果然對她來講，畫畫是最美好的事，能激起她心裏沈睡已久的熱忱。
不過，如果能看到顏色該有多好。眼前的這些孩子，都是非常的有天賦的，她真想真切地看一看，他們的畫是什麽樣子的。
宋騰註視著這樣的她，心裏的波動，越來越大。雖然她現在穿的極其普通，但是她身上的光芒，依然掩蓋不住。
宋騰不得不可恥地承認，他還是再一次被這樣的她吸引了。
一節課結束後，封景收拾好東西，正要跟著這些孩子坐車離開，宋騰叫住了她。
“孤兒院的看護會跟著這些孩子一塊走的，你留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說。”
封景暗暗吃驚，卻還是點頭應下來了。憑直覺，她覺得應該不是什麽好事。
“你應該知道，我這裏不是托兒所，所以個人生活還是請你自己處理一下。”
和沈穎剛才的意思差不多。不知道怎麽的，封景本能地厭惡他跟沈穎站在同一立場。
封景知道他指的是由由。雖然這事她也覺得是自己理虧，但是她沒辦法對宋騰做出承諾。
由由現在這樣的狀態，她也不知道再能抽出多少精力，去做別的事。
思來想去，她沖著他道：“不好意思了，孩子的問題我可能沒辦法解決，所以這份工作，我不能再做下去了。”
宋騰皺眉，然後盯著她，好一會沒有出聲。封景被這樣的他，盯得冷汗直冒。
“你就這麽沒有契約精神嗎？”宋騰冷聲道。和她再次見面起，他這樣冷漠的語氣，也就剛見面時有過。他沒想到她到了這步田地了，還能這麽任性。
她以為她那個爸爸還在嗎？能讓她肆意妄為？
“是的，所以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她脾氣也上來了。說完，她拉著由由的手，飛快地朝外面走。雖然和宋騰時常見面讓她覺得很尷尬，但封景知道她是很喜歡這份工作的。
只是，她又能怎麽辦？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麽，拉著由由的手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出了寫字樓後，她沒仔細看路，就踏上了馬路。
一輛車子呼嘯而過，封景本能地把孩子推開，然後她自己被那輛車帶倒了。
她被撞倒，其實是沒有多少痛感的。耳邊似乎有罵罵咧咧的聲音，但是她現在的頭暈乎乎的，所以也沒註意對方說了什麽。
想撐起來的，但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肘關節使不上力。
“你眼睛瞎了嗎，不會看路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封景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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