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濛承認, 於苗苗的賭約對她還是有影響的。

她等了顧建年三天。

可是, 整整三天過去了，她都沒有收到顧建年的任何電話和微信。

除了那天晚上的一條微信“既然你不想理我，那就等你心情好一點我們再談吧”之外，他再沒有任何片言只語。

心底最後的希望像爐中漸漸熄滅的火炭, 那點光和熱一點點變冷，變暗，最後化成了灰燼。

於苗苗已經開始著手給她介紹男人了, 下午她給陸濛打了半個多小時的電話, 介紹了她朋友圈裏的ABC三位單身男人，問陸濛有沒有興趣。

所以，晚上，聽見手機響的時候，陸濛還以為又是於苗苗來拉皮條, 看都沒看，接起手機就說：“行行行, ABC三個男人都先給我排上, 等我腳好了, 一個個輪流寵幸！”

電話另一端, 顧建年：“……”

腳好了, ABC三個男人輪流寵幸？呵呵, 幾天不在, 準備給他戴綠帽子了是吧？野心還真不小，就她那小小的身板, 扛得住這大大的理想嗎？

沒等到於苗苗的回音，陸濛也沒在意，她正在煮湯呢，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中間，手上麻利地準備著食材。

剛把玉米切開，耳中忽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陸濛，你鬧著要離婚，搬到於苗苗家去，就是為了這個？”

顧建年的聲音！陸濛小心肝一顫，手裏的刀都差點掉了，趕緊在圍裙上擦擦手，把手機拿好。

“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去趟民政局？”陸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冷靜、優雅。

顧建年：“……”

離婚？然後去找她的ABC三個男人？她想的可真美啊！

顧建年不說話，陸濛索性一口氣把想說的全說了，“這一天你等很久了吧？我明白。所以我不耽誤你們了。人生苦短，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祝福你們。”

有情人終成眷屬？說的誰？他和周雪晴嗎？“我祝福你們”，真看不出來，她還這麽大度呢！

顧建年又是氣得咬牙又是想笑。臉的五官都扭曲了。

“於苗苗家地址發給我，我過來找你，見面聊吧。”顧建年嘴角抽搐著說出這句話。

陸濛還是非常官方的態度，“太晚了不方便，明天約個時間，我們直接民政局見吧。”

顧建年氣得吐血，七點也叫晚？天都沒黑透啊！他恨不得敲開陸濛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腦漿！這智商到底是怎麽撐著她活到27歲的！

“陸濛你正常點行不行？我們之間有誤會，必須當面解釋一下。你發個定位，我過來找你。”顧建年憋著一口氣，和顏悅色地對陸濛說。

“可是我不想見你。”陸濛硬著心腸，“明天上午10點，民政局見吧。”

陸濛說完就掛了電話。有什麽好見的呢？無非是道歉，對不起，我知道我傷害了你，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愛的是周雪晴。你很好，只是不適合我，你一定會幸福的，會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這種話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有什麽好聽的？徒增傷心。

直接民政局見吧。ABC三個精英男就在前方等著她。她也是有備胎的人！

被掛了電話的顧建年氣得很想砸手機，心裏的火苗越燒越旺，不行，他今晚必須見到陸濛！這個可恨的女人，他當初怎麽就瞎了眼，跟她結了婚！

遙遠的湖南，陸柏接到了來自姐夫顧建年的問候。

小柏你這段時間怎麽樣啊，是不是快要開學啦，你爸媽身體怎麽樣，胃口還好吧？

客套的廢話說了一堆之後，陸柏聽到一個讓他心跳加速的問題，“小柏，你知道於苗苗家的地址吧？”

於苗苗……這個名字像隕石砸向地球，陸柏頓時結巴起來，“額，知道，這個……姐夫，你問這個幹嘛？”

顧建年說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謊言，“我有點事找她，她說在家等我，我把地址給忘了。”

單純的陸柏沒有聽出顧建年蹩腳謊言裏的漏洞，很爽快地報出了於苗苗家的地址。

顧建年隨口感嘆了一下，“你記憶力真不錯。去過一次就記這麽清楚。”

陸柏紅了臉，“也，也沒有啦，就是一下子記住了。”

這個姐夫智商超高的，不會被他發現什麽了吧？陸柏心慌害羞，還以為顧建年會再盤問幾句，沒想到他道了個謝就掛了電話。

於苗苗家，五月的好天氣已到尾聲，天氣已經開始熱起來了，陸濛燉完了湯，坐在沙發上一邊刷手機一邊等於苗苗回家吃飯。

“濛濛寶貝對不起，你自己先吃吧，我手頭這個活還沒幹完，還得加一會兒班。”於苗苗給她發了個微信過來，又是流淚又是撞墻的，看上去悲憤得很。

陸濛嘆氣，人生真是艱難，說起來她們都是寫字樓白領，於苗苗還是公司中級管理層，可是有什麽用呢，在資本的絞肉機下，大家都是可憐巴巴的螺絲釘，跟工廠流水線上的女工沒任何不同。

陸濛瘸著腿把湯從竈上端了下來，放在旁邊晾著，自己又打開筆記本忙了一會兒工作。

估摸著湯涼得差不多了，陸濛正要過去端湯，門鈴響了。

於苗苗回來得挺快的呀，還能趕上一起吃飯，陸濛很開心，趕快瘸著腿跑過去開門。

門開了，陸濛石化了。

站在門口的不是於苗苗，是黑著臉的顧建年。幾天不見他好像瘦了一圈，眼眶都有點凹進去了，人顯得有些憔悴。

不過，還是很英俊。

“你……你怎麽過來了？”陸濛假裝淡定。

顧建年盯著她的眼睛，目光沈沈的，語氣頗為諷刺，“來看看你的ABC三個男人。”

陸濛就想不通了，跟周雪晴鬼混好幾天不見蹤影，他還有臉拿她的玩笑話來諷刺她？

陸濛聳聳肩，“ABC三個男人已經排好隊了，就等我離婚後就來上位。”

她一臉的無所謂，態度倨傲，神情囂張。

顧建年本來想繼續端著他的理智冷靜範的，但是看到陸濛的表情，他實在忍不住了，血一下子沖到了腦子裏。

“一點屁事就鬧著要離婚！陸濛，你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顧建年伸手拽住陸濛的胳膊，火冒三丈，“你當結婚是過家家嗎？說離就離？！”

陸濛倔強地與他對視，“你當初答應過我的，只要我想離婚，你絕不阻攔！顧建年，你該不會忘記你當初的承諾吧？”

“我……”顧建年語塞。

不對，這思路不對，他明顯被陸濛帶偏了，偏到溝裏去了。得先理一理思路。對，先搞清楚她的想法。到底抽哪門子風，非要離婚。

顧建年迅速冷靜下來，“行，那我先問問你，為什麽要離婚？”

陸濛睜大眼睛看著顧建年，惆悵和失望潮水般湧上心頭。

他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離婚嗎？陪了周雪晴一整夜，然後三天不見蹤影，他真的不覺得這樣有問題？也許，他只是愧疚吧，他跑來追問她為什麽離婚，是想得到一個讓他心安的答案吧？

看，是陸濛主動要離婚的。責任不在我身上。

好，那她就給他個臺階。她來承擔這個責任好了。祝他和周雪晴甜蜜恩愛，白頭到老。

“因為我不愛你了。”陸濛心灰意冷，緩緩說出這句話。

陸濛這句話的威力堪比原子彈，把顧建年炸了個人仰馬翻。

這是一記絕殺。他的思維瞬間出現了片刻的空白。大腦無法接受並消化這句話。不愛他了，這到底什麽意思？

難道真的被張濾清說中了？愛情真的能像開關一樣，說打開就打開，說關上就關上，說不愛就不愛了？陸濛的開關，在開了八年之後，終於電池耗盡了，關上了？

可是他的剛打開啊！剛看到另一個世界五彩斑斕的華美景象，正滿懷憧憬，滿心歡喜地準備一頭栽進去啊！

顧建年楞楞看著陸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的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陸濛開始趕人。她不想再看到顧建年了。看到他的臉，她心裏還是會難過。

顧建年不肯走，他固執地站在陸濛對面，沈默了許久之後，才輕聲問她：“為什麽不愛我了？是因為我和周雪晴……”

顧建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濛打斷了，“不，跟她沒關系，就是不愛你了，沒感覺了。不想跟你呆在一起了。”

她說的又急又快，生怕自己流露出一絲軟弱。

周雪晴，她不想聽到這個名字。因為老公跟前女友舊情覆燃被逼離婚，這聽上去實在太可憐，太卑微了。她不想聽顧建年說對不起。

對不起，這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三個字。

“沒感覺了？”顧建年有些失神，他看著陸濛的臉，喃喃重覆著這句話。他突然覺得心被掏了一個大洞，風從這個洞裏吹進來，吹得他遍體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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