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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成大事,鬧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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甥舅二人就這麽在船艙裏坐著,沈默著。

船艙裏並非沒有他人,還有一個慢慢撫琴的少女,少女把這一席話語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個少女興許有些不谙世事,但是話語直白到了這個份上,由不得她聽不懂了,所以琴音有些亂,少女不斷平靜著自己的內心,想要控制住手上琴弦。

這少女也是李啟明最近的寵姬,所以這般場合,才會讓她在這裏彈琴。興許李啟明頭前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把話語說得這麽直白,自己會說得這麽多。

兩人又沈默了許久,李啟明又是長長的嘆氣:“唉,殿下啊,文兒啊,舅父豈能害你,舅父所想,一切都是為你好,為國家為朝廷,夏翰與夏銳那都是什麽貨色?桀紂之流,我大華內有憂、外有患,步履薄冰,豈能有絲毫的懈怠。這些皇子之中,誰又能比你優秀?”

這一句,聽得夏文點點頭,夏文心中也是這般想,夏文在這方面,自負非常。

李啟明見得夏文點頭,隨後再說一語:“一切事情,舅父安排妥當就是,殿下你最近就在家中,不要與任何人來往,不要與任何人有接觸,更不要出門了。”

此時的夏文,手臂再如何撐在桌案之上,也止不住的抖動。擡頭看著李啟明,還想說一句“萬萬不可”,但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李啟明再次起身,說道:“成大事,當不拘小節。這一切,為的都是江山社稷,國家黎民。”

說完李啟明慢慢走出船艙,到得船頭甲板之上。

幾個人都圍了上來,李得鳴連忙問得一語:“大哥,可有對策?與殿下談得可好?”

李啟明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船艙之內,然後說道:“且待殿下在裏面思慮一下,不要打擾。把那彈琴之人叫出來。”

李得鳴聞言起身往船艙而去,李啟明忽然伸手拉了一下李得鳴,李得鳴回頭一看,正見到李啟明手掌並攏做了一個宰切的動作。

李得鳴點點頭,進去喚出了彈琴的少女。

少女抱著琴,站在甲板上。

下一幕,當真有些駭人。李得鳴竟然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一把將這個自小在李府長大的少女推到了船下,落在了湖水之中。

船尾撐船的漢子見得有人落水,急忙跑到船頭了,見得李得鳴怒臉一瞪,低著頭又往船尾而回。

少女呼救不過兩句,咕咚咚就沈了下去。

卻是這兩句呼救,讓夏文起身了,走出了船艙,看著李得鳴,又看了看李啟明,有一句責問即將脫口而出,卻是如何也說不出口。

夏文,此時就是這麽的糾結。

便聽李得鳴呼喊一聲:“調頭,靠岸。”

眾人就這麽站在甲板之上,沒有一人說話。

待得船只靠岸,李啟明方才與夏文說道:“殿下先回吧,記住剛才的叮囑。”

夏文如蒙大赦一般,並不答話,只是低頭快走,出了大門上車之後,又吩咐車夫快些趕車。

夏文口中說著萬萬不可,心中興許又是擔驚受怕?又是許多憧憬?興許既有良心的拷問?又有人性的真實?到底夏文對這件事情如何去想,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夏文坐著馬車回家的路上,也有人老早快步往緝事廠而去。

疤臉的左定,已經站在了徐傑面前,恭敬說道:“指揮使,廣陽王去了李府,京畿衛戍總兵李得鳴也出了軍營去了李府。”

徐傑聞言,立馬站起身來,開口問道:“多久的事情了?”

“大半個時辰。”

便聽徐傑一聲呼喊:“方興,帶領所有人集合,衛六、八叔、二叔、快來偏廳!”

徐傑等這李得鳴太久了,李得鳴並非真的一步也沒有出過城外禁軍大營,只是李得鳴進城的時候,徐傑並不在京城,沒有人敢亂來。

此時徐傑等的機會終於到了,也管不得其他,鋌而走險也罷,徐傑只想把這個李得鳴捉拿到手。

一聲大喊之後,徐傑又問了一句:“今日李啟明家中是不是去了許多軍將?”

“一共去了八夥人,隨從多有鐵甲。”左定答道。

“嗯,看來他們是有要事商議,時間充裕。”徐傑腦中盤算著,卻也在多想,之前李得鳴躲在城外軍營中從不露面,徐傑走了倒是出來過幾次,如今徐傑回來了,李啟明竟然這麽召李得鳴進城。

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一封書信就解決了,何必這般?

徐傑越想越多,廣陽王夏文也到場了,還有另外八人,此時的李府之中商議的事情,重要性不言而喻。

徐傑越是想,越是想知道李啟明到底在商議著什麽,便越是想趕緊把李得鳴捉拿到手。

左定此時又道:“馮陽也隨著李得鳴進城了,要不要把此人也拿住?”

“馮陽在何處?”

“馮陽去城西養的外室宅子處了。”

馮陽,是京畿禁軍前廂指揮使馮標的弟弟,也是軍中的將領,頭前徐傑想拿馮標下手,但是馮標也躲在軍營中不出來,便把主意打到這人身上了。

徐傑想了想,問道:“你屬下之人可認得馮陽?”

“自是認得的,盯梢的幾個人,都能找到地方。”

“好,趕緊去把人招來帶路,讓衛六去拿此人。”徐傑是大魚小魚,一個都不想放過。

左定聞言連忙出門而去,緝事廠大門外,有左定心腹隨從幾個。

此時衛六與徐仲、徐老八都入了偏廳,方興正在點校人馬。

“衛六,派你手下之人入宮稟報陛下一件事情,就說三個字,李得鳴,陛下自會明白。”徐傑知道李得鳴不同尋常,對李得鳴動手,還是得與老皇帝通報一聲。

衛六點頭出門安排片刻回來,隨後左定帶一個年輕漢子進門。

徐傑簡單吩咐衛六幾句,然後起身就往外走,門口一百多騎,還有幾百步卒,正在陸陸續續集合。

一旁的徐仲終於有機會開口說話了:“傑兒,這般陣仗是要作甚?”

徐傑也不與徐仲藏著掖著,直接輕聲答道:“捉拿一個大官。”

徐仲眉頭微皺,徐仲對於徐傑如今做的事情並不了解,甚至徐老八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徐仲聽得徐傑要帶人馬去捉拿朝廷的大官,自然有些擔心。

“二叔,不必擔憂,有些事情不得不為。”徐傑又說了一句。

徐仲點了點頭:“傑兒啊,二叔對你如今做的事情毫不知曉,但是二叔也知道你是個謹慎小心的人,往後的路,當走穩一些,不要讓二叔擔驚受怕。”

徐傑點頭不語,也不知道再說什麽,如果徐仲真的知道徐傑如今做的事情,豈能不擔驚受怕?

孩子長大了,長輩能做的事情也就越來越少了,到最後,就只剩下擔驚受怕了。

馬匹到得頭前,徐仲翻身上馬,徐傑在一旁為徐仲綁紮著腿與腰,把徐仲穩穩固定在馬背上,隨後才自己翻身上馬。

“走,出北門!”徐傑一聲大喊,八百餘人往北門直奔而出。

跟在徐傑身後的左定卻著急起來,禁軍大營在城南,徐傑卻從北門而出,左定知道徐傑是謹慎,怕走漏了消息,怕李得鳴收到了風聲。

徐傑自己也是滿心的焦急,但是出城必須往北門而出,南北門相聚極遠,在這百萬汴京城中,唯有如此,才能少出差錯。

所以徐傑就在這大街上打馬狂奔,口中不斷喊叫,喊叫著街道上的人避讓。

健馬出北門,已然就與身後跟著跑的步卒脫節了。徐傑身邊,唯有一百多騎,但是徐傑絲毫也沒有要等待後面步卒的心思,而是打馬快速往南城繞去。

夏文到李府來,總共沒有待多久,夏文走後,商議其實才正式開始。

李啟明要商議的事情,實在太過重大,即便心腹如李得鳴,李啟明也是反覆交代許多。

待得李得鳴從李府出來,已然是一個多時辰之後。

上馬之後的李得鳴,臉色煞白,雙眼無神。顯然今日李得鳴是真受到了驚嚇,驚嚇自然來自李啟明的話語。

李得鳴如同魔怔了一般,坐在馬上搖搖晃晃,完全心不在焉。

左右鐵甲上百,軍將七八人。

有一人上前說了一句:“大帥,馮陽那廝還沒有回來。”

李得鳴聞言陡然回過神來,開口就罵:“他娘的,終有一日要死在那個娘們肚皮上。”

“大帥,不等馮陽了嗎?”

“等他個撮鳥作甚,趕緊回大營裏去,從今日起,所有軍將,所有士卒,一個也不準出大營,夜晚點校,少了誰,軍法伺候,此番就先拿馮陽這個撮鳥開刀,先打三十軍棍。”李得鳴一邊罵著,也在安排著。

李得鳴這一語,身邊一眾人都是面色一沈,這般的軍令,倒黴的是所有人,在場之人,人人都有家小,卻也不知這般的軍令要到什麽時候是個頭。

罵咧幾句之後,李得鳴夾了一下馬腹,便也在大街上打起了馬來,直奔南門而去。

外城偏東,保康門,出去七八裏地,就是禁軍校場大營。

保康門處上值的士卒,也多來自城外大營的禁軍,經常也會有輪換。

一個都的士卒,百十號人,有站在城門上的,有站在城門下盤查行人的,也有倚在一旁城墻下閑談的。

有眼尖的見得頭前李得鳴來,一邊往城門洞跑,一邊大喊:“都出去,不要占著門洞,快!”

這士卒一邊呼喊著,也一邊拿起手中的長槍左右驅趕。

一眾健馬奔來,城門洞與街道比起來,狹窄了許多,也由不得眾人不減速。

李得鳴也遠遠看得門洞了那個左右大喊驅趕的士卒,到得頭前竟然拉住了馬匹,看了一眼筆直站在一旁的士卒,開口問了一句:“你叫何名?”

這士卒似乎有些緊張,豎直拿著的木桿槍都抖了抖,拱手答道:“小的……小的李大。”

“李大?”李得鳴點點頭,又道:“不錯,與本帥還是本家。”

說完李得鳴擡頭看了看左右,又道:“誰麾下的,這個李大,官升都頭,讓他帶一都人馬守這座城門,守一個月。”

左右之人似乎也不知道這個李大是誰麾下,好在城樓上的都頭飛奔而下,上前見禮之後,便也知道是誰人麾下了,回去準備文書就是。

李大卻懵在當場,連感謝的話語都忘記說了,李得鳴已然打馬起步往外而去,回頭還有一語:“明日升職了,到營裏來見本帥,賞你一頓酒宴。”

說完李得鳴已然揚長而去。

李大此時方才想起要感謝,連忙飛奔去追幾步,只是越追越遠,感謝的話語也就只能留到升職拜見的時候再說了。

百多騎出城而去,城門洞裏還是沒有人敢走,都在等候這些軍爺發話。

李大站在裏面,身邊皆是羨慕的眼神。

“李大,你這是走的什麽運道?”

“誒,豈能還叫李大,應該叫李都頭!”

李大還有些懵,那剛剛趕過來的都頭卻是打趣一語:“李大,還不回去看看家裏是不是祖墳冒青煙了。”

這一語,滿場大笑,李大也笑了出來,幸福來得太突然,都頭雖然是底層小軍官,但也是百十人的長官,一個小兵,忽然成了百十人的都頭,這份運氣,羨煞旁人。

李大此時倒是反應過來了,與自己的都頭拱手一語:“關都頭,也恭喜你高升。”

關都頭知道這般情況下,一般而言自己應該是要高升的,上官不可能平白讓他把都頭給出去,謙虛說道:“高升不一定,興許平調到別的都曲去了,還是個都頭。”

此時李得鳴打馬飛奔在回營的路上。

徐傑,卻還不知道在哪。

城內,西邊,一處小宅院,大門忽然轟然倒地,十幾個漢子瞬間就湧了進去。

房內聽到動靜的人,也連忙奔出來看,見得有人進了院子,口中呵斥道:“誰叫你們來的?可是家中那個黃臉婆?豈有此理,可知道這家到底誰是主人?”

說話的自然是馮陽,看得這般場景,還以為是家中的妻子派人來捉奸之類。

進來的自然是衛六,便看衛六身邊一個漢子擡手一指,說道:“此人就是馮陽!”

衛六點點頭,下一刻,衛六的手就捏在了馮陽的後勃頸上,就這麽把人提了起來,邁步往門外而去。

還有大呼小叫:“大膽,大膽,他娘的,你們都是不想活了,那黃臉婆也是不想活了!”

衛六擡手輕輕一拍馮陽的腦袋,話音也就止住了,手腳也癱軟了。

一眾人出門就走,來去不過眨眼時間,院裏還有一個女子跟了出來,臉上倒是並不顯得多麽驚慌,反而有一種幸災樂禍,口中還有一語:“鬧吧,接著這般鬧,鬧封休書出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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