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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鄴城故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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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中頓時呼聲四起,要知道,若是想保釋,哪裏會要一百兩銀子呀?這一百兩解子的數目,只怕有些人窮其一生都賺不回來。

“慢!”林渺一直在人群之中未語,見熊業如此貪婪且如此果斷,分明只是想勒索銀兩,哪裏是在為百姓著想?

“怎麽?你想保釋自己嗎?”熊業怪眼一翻,傲慢而又冷漠地問道。

“非也,我只是有話要說!”林渺立身而起,沈聲道。

“有什麽話快說,本官還要趕去看杜月娘的獻藝,時辰已經不早了!”熊業伸了個懶腰,不耐煩地道。

熊業此話一出,差點沒把廳中所有所謂的疑犯給氣個半死。在這種時候,熊業居然還有閑情去看杜月娘獻藝,面對他們卻是好壞一把抓。

林渺這一刻才真的懂了,什麽叫官逼民反,心中升起一團莫名怒焰。

“大人!此刻城中新遭匪劫,民心已惶惶不安,如果大人尚這般不以明斷、錯判良民的話,只怕鄴城危矣,到時候不單是我們沒有好日子過,便是大人你也難逃厄運了!”林渺肅然道。

“大膽!你居然敢恐嚇本官?來人,把他給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熊業一聽林渺之話,頓時大怒,喝叱道。

“慢!”林渺一揚手,既是阻止了鐵頭和任泉出手,也同時讓那幾名掌刑的衙役停止了動作。

“大人想抓盡城內所有外地人嗎?”林渺沈聲反問道。

“這是本官的事,哪用得著你這等小民來管?”熊業不屑地反問道。

“那大人便不擔心城內之人勾結叛軍共奪鄴城?”林渺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道。

熊業一怔,臉色頓時微變,冷冷地盯著林渺,漠然反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大人明白,如果城內一直都藏匿著奸細的話,其身分一定很隱秘,如果大人這樣抓住我們而又打入大牢的話,大人猜想,那奸細會做出什麽事?”林渺淡然反問道。

熊業神情一緊,急問道:“他們會做什麽?”

“他們一定會借機鼓動場面中的外鄉人和一些百姓,讓這些人惶惶不安,那樣,他們甚至會鼓動那些擔驚受怕的人去投靠匪軍,或是作匪軍內應為患鄴城,昔日呂母便有先例。因此,如果大人一意如此的話,只怕鄴城危矣,那時候大人的官位便難保了。不僅如此,到那時,城中百姓並不會念及大人對他們的好,只會怪大人沒能保護好他們,這對大人來說只怕是得不償失!不過,小人倒有一個主意可讓大人兩全齊美,一舉多得。”林渺悠然笑了笑道。

熊業的臉色變了數變,目光狠狠地盯著林渺,似乎是在考慮如何對待林渺所說的這些話。他身邊的師爺也有些訝異地打量了林渺幾眼,隨即附在熊業的耳邊輕語數句,熊業的臉色漸漸緩和了一些,狠狠地瞪了林渺一眼,冷冷地道:“我倒想聽聽你有何主意!”

熊業說完立身而起,道:“休堂片刻,把他帶到內堂來!”

廳中眾人皆緩了口氣,他們倒是對林渺抱了幾分希望,至少,林渺的話讓這昏官聽進去了。是以,眾人皆以一種渴求的目光望著林渺,任泉和鐵頭則是面有憂色。

“我保證大家不會有事的,請大家放心等一會兒,相信熊大人愛民如子,定能明察秋毫!”林渺半真半假地向眾人道。

熊業聽了前半句,想要發作,但聽到後面,氣又消了。盡管他知道自己是一副什麽樣的德性,但是有人稱讚,卻仍是讓他歡喜,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好像他真的成了愛民如子、明察秋毫的清廉之官了。

來到後廳,熊業喝退兩名衙役,只留下那師爺與林渺二人,沈聲問道:“你有什麽主意,快快道來,若是敢欺瞞本官,本官便定你死罪!”

“小人即使是不愛色,不愛財,但是對小命還是愛的,怎敢欺瞞大人呢?”林渺淡然笑了笑,滿不在乎地道。

“還不快說?”那師爺叱道。

林渺望了兩人一眼,悠然道:“我的主意只有八個字,那便是引蛇出動、一網打盡!”

“引蛇出動,一網打盡?”熊業愕然反問。

“不錯,正是這八個字!”林渺肯定地點了點頭。

“這八個字是何意思?本官倒想聽你解釋解釋!”熊業眼中閃過一絲亮彩,雖然他貪他昏,但卻絕不傻,自這八個字之中他似乎也體會出了一點什麽,只是並不能完全了解而已。

“這首先要大人給城中的奸細造成一種假象,那便是大人疏於防範,他們感到有機會可乘才是此計施行的第一步。”林渺故意吊足熊業的胃口,頓住不說。

“那如何做好這第一步呢?”熊業有些急地問道。

“這一點好辦,眼下大人不是要去看杜月娘的獻藝嗎?你大可讓城中人都知道,讓那些奸細以為大人疏於政事,而敢大肆活動,事實上大人如此做卻是為了鄴城百姓安危著想。”

“哈哈哈……”熊業不由得笑了,道:“這好辦,這好辦,這一條沒問題!”

“做到了這些還不夠。”林渺又補充道。

“還要怎的?”熊業一瞪眼,反問道。

“至少大人要撤去城內四處抓捕奸細的官兵,這才能夠讓奸細很放心大膽地活動,以便於他們聯絡,當他們全部聚合之後,自然便可一網打盡了!”那師爺似也想賣弄一下,搶在林渺前回答道。

“嗯,這倒也是。”熊業點了點頭,由師爺口中說出這些道理,他倒是很容易接受。

“那就下令撤去城中搜捕兇手的人吧,然後命人暗中加強城防!”熊業立刻吩咐道。

“但還有一件事,大人忽略了!”有那師爺幫著說話,倒讓林渺省了不少口舌,但他仍出聲提醒道。

“還有何事?”熊業的心情似乎好了一點,能為去看杜月娘的獻藝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解,他自然心喜。

“那便是外面那些人,大人要將他們全釋放了才行,否則此計只怕難成。”林渺肯定地道。

“外面那些人,只要每人拿出一百兩銀子,本官自會放人,而你為本官出得此計,可免你同伴三人的贖金,你該滿意了吧?”熊業大方地道,此刻對林渺倒不是那麽厭惡。

“請大人想想,這些人多是小本生意人,看他們衣著單薄,根本就拿不出這麽多銀子,即使等他們湊足了銀子,又要等到什麽時候?但是如果那些奸細借此鼓動城中的那些外來生意人和百姓,一時聚眾太多,城中一亂,就很難控制,即使是引出了奸細,仍會制造大麻煩,難道大人想為了眼前這點小利而失往後的大利嗎?如果大人放了這些人,這些人不僅會感激大人的恩德,還能讓奸細可乘之機減少,到時候他們一出來,便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成擒,否則以鄴城城內那麽多的外來商家,只怕很難徹底清查。”

說到這裏,林渺詭異地一笑,接道:“說不定到時候大人還可以將某些人的萬貫家財全部充公呢,那時又豈在乎這區區幾千兩銀子?”

熊業眼中放光,最讓他受用的還是林渺最後一句話,如果能夠讓某些人的萬貫家財都充公,他至少可分得三分之一,要是多有幾家,他又怎在乎眼前這蠅頭小利?

那師爺也不由得向他附耳低語了幾句。

“很好!本官可以答應你放了那些人,但是你卻得留下!”熊業淡淡地道。

“大人這又是為何?”林渺並不驚訝,淡然反問道。

“既然你能想出此計,就定懂得如何安排,本官要去看杜月娘的獻藝,沒有時間為這些俗事操心,你最好給本官定個計劃出來,讓本官滿意了,才能夠放你離開,否則,本官就定你死罪!”熊業兇巴巴地道。

林渺心中大感憤然,世上竟有這樣的惡官,他真恨不得立刻便上前捏死熊業,但他卻知道,自己不可以這麽做。他當然不怕殺人,有鐵頭和任泉相助,要殺這臟官只是輕而易舉之事,但那只會連累廳中的那些人,所以他並不想惹事,事實上讓他留下擬個計劃也只是輕而易舉之事。

“這個沒問題,不過,我還有個請求,便是想隨大人同去觀看杜月娘的獻藝。小人對其聞名已久,還有些交情,如果大人帶我同去,也許還可讓她為大人獻曲一首呢。”林渺吸了口氣道。

“哦,此話當真?”熊業大喜,隨即立身而起問道,顯然林渺最後一句話打動了他。

“小人在竟陵游學之時曾拜訪過杜月娘,是以應該不會有問題。”林渺半真半假地道。

“杜月娘現在成了燕子樓的臺柱,其艷名不遜當年曾鶯鶯和柳宛兒,如果你能讓她為本官獻曲一首,本官必有重賞!”熊業興奮不已地道。

“那就先謝過大人了。”林渺心中暗驚,如果杜月娘成了燕子樓的人,怎會到鄴城來?她不是在醉月樓嗎?若真有燕子樓的人來了,倒還真的有點麻煩了。

“我想讓我的兩位隨從也一起去。”林渺又道。

“這個不是問題,本官這就下令放人。”熊業想到能讓杜月娘為自己獻藝,頓時心癢,大方之極地道。

“謝大人!”林渺大喜。

熊業對杜月娘的興致似乎比一切都高,對鄴城中的一切事務都可以拋至一邊而不理,但是卻不能不看杜月娘的獻藝。

當然,在鄴城之中,熊業統管城內和整個魏郡的匪劫之事,但卻仍得聽命於郡守戴高。不過,戴高似乎更是荒淫無道,這河北之地,義軍處處,朝中政令到這裏來都變得行不通,只要他出銀子,保證上疏下通,是以戴高將魏郡之事大多交給郡丞葉計和都尉熊業處理,而他則樂得清閑。當然,他並不怕出了什麽問題,熊業乃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而葉計則是其親戚,所以整個魏郡便成了他們的安樂之窩。

熊業稍稍布置了一下,便在眾親衛相護之下,帶著林渺、師爺諸人浩浩蕩蕩地向清漳樓趕去。

清漳樓坐落於城北,高而豪華,可遠眺清漳河,是以取名為清漳樓,這也是鄴城最為豪華的青樓,當然,其聚青樓、酒樓與賭場為一體,雖無燕子樓之名氣,但其裝飾之氣派,也不會相去太遠。

鄴城街道雖然大部分已經過清理,但街邊的狼藉依然隨處可見,顯然,昨晚一場劫火,已讓鄴城變得有點面目全非。

林渺都懷疑,自己來鄴城是白來了,而他提議與熊業同去見杜月娘也是一個讓他後悔的決定。如果他知道杜月娘已經成為了燕子樓的人,絕不會提議要去見杜月娘,可是現在已是騎虎難下,熊業根本就不放他走,一定要帶他去清漳樓,他也只好走一遭了。

街頭的百姓老遠便避開,面對這支隊伍的目光似乎總帶有一絲憎恨,這讓林渺坐在馬上渾身都不對勁,鐵頭和任泉倒似乎沒什麽,他們只是緊跟著林渺,一切都聽林渺的吩咐。

恍惚間,林渺只覺得一絲不安自心底升起,這並不是因為百姓們那些鄙夷的目光,而是一種極奇異的感覺,這讓他覺得很不舒服。自被天雷襲身之後,他似乎總會出現一些特別的感覺,那是對危險的覺察力。

想到這裏,林渺突有所悟,驀地擡頭,便見一抹血色,如艷紅的晚霞般自天空中襲下,無聲無息。

“殺手殘血!”林渺失聲低呼,對這一抹血色,他絕不陌生。當日殺死齊子叔的就是此人,而要殺白玉蘭的也是此人,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遭遇,但這一次,卻又是為了殺誰呢?

“保護大人!”經林渺一喊,立刻有人發現那自虛空中飄下的這抹血色,不由得驚呼。

“轟……”熊業的軟轎觸及紅雲便已在劍氣之下爆裂。

“啊……”熊業驚叫,只感一抹血色充斥了整個轎身,身子與思想仿佛陷入了一個空洞之中。他看到了一雙冷厲而酷辣的眼睛,以及一團紅如火的身影。

“嘩……”熊業絕望驚呼的一剎那,卻發現一柄刀自他頸側破開轎身,沒入那血紅的世界裏。

“當……”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中,軟轎暴成碎片,熊業的身子也隨轎子的碎裂滾落而下,發出一聲慘哼。

“大人!”那師爺大驚,這時才反應過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抓刺客!”熊業落地一滾身,竟站了起來,驚魂未定地大喊道,臉色都變綠了。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一次,若不是那自頸側穿過的刀救了他一命,只怕早已被那詭秘的殺手割下了腦袋。

這一刀正是林渺的龍騰!

熊業慶幸將這個年輕人帶在身邊,而林渺的武功似乎也極出乎熊業的意料之外。

殺手殘血一擊未成,被林渺功力反震而出,卻又疾攻林渺,以快打快,竟連擊數十劍之多。

“大膽狂徒,吃你爺爺一槳!”鐵頭見那殺手居然狂攻林渺,不由得大怒,縱身而起,大槳以開山之勢自虛空中壓下,頓時風雲變色,氣勁旋動有若雷鳴。

“叮……”殺手殘血只好棄林渺,反劍輕撥,兩股氣勁相觸之下,其身子竟在空中倒折而出。

“想走?”任泉也橫身掠出,刀影灑過一片淒迷。

一旁的官兵都看呆了,他們只能在地上圍住,根本就插不上手。

“轟……”鐵頭的大鐵槳被殺手殘血劍鋒上的力道引至一旁,擊在路邊的一只大石獅上。石獅頓時爆裂成無數碎石塊,滾落一地。

鐵頭的手臂震得發麻,心中暗駭,但一旁的熊業卻是更驚,那群官兵更不用說了,哪見過這般威勢?

“砰……”任泉並沒能在空中截住殺手殘血,只因對方的身法太快,而且又極古怪,險些中招,後與殘血對了一腳才力竭落地。他的功力顯然不如殘血,落地後連退四步才穩住身形。

“你就是林渺?三番四次壞我之事,我定會回來找你的!”殺手殘血如一頁紙鳶般借任泉之力,落至一旁的高檐上,冷冷地拋下一句不帶任何感情的話,便如影子般掠過幾個屋脊而去。

“快給我追!一定要把刺客給我抓回來!”熊業見殺手殘血離去,不由得怒呼道。

“大人,我看不用追了,根本就沒人能追上這殺手,大人無恙就好了。”林渺勸阻道。

熊業想到剛才這殺手如影子一般的身法,禁不住心有餘悸,而剛才要不是林渺出手相救,他確已命喪黃泉了。

“你們三人救了本官的命,本官一定會重賞你們!”熊業緩了口氣道。說到這裏又惑然問道:“你們武功這麽好,為什麽還會被這群廢物抓到衙門裏去?”

林渺不由得好笑,淡淡地道:“我們也沒犯法,我相信大人能明斷,是以就與他們配合一下,這是我們百姓應該做的!”

“說得好,你跟那些刁民不同,對了,剛才那刺客叫你什麽來著?”熊業突然記起了什麽似地問道。

“他叫小人林渺!”林渺坦然道。他知道,熊業此刻絕不會拿他怎樣,有他在,那刺客才難以得手,熊業也是怕死之人,即使知道自己是朝中欽犯,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招攬。再說,他便是想抓自己諸人,也得估量一下自己三人的武功,又豈是他那群手下所能對付了的?

“你就是林渺?!”熊業望著林渺神色一冷。

“我就是林渺!”林渺高深莫測地笑道。

熊業對視著林渺,臉色數變之後,突地詭詭地笑了起來。

林渺也對視著熊業詭詭地笑著,兩人的表情顯得滑稽而又讓人不懂。

熊業突地停住笑容,大方地拍著林渺的肩道:“好哇,林渺這個名字好,叫起來就是順耳!”

林渺差點沒笑破肚皮,熊業的演戲本領確實是高絕,不由得附和道:“謝大人誇讚!”

“你是不是昨天大鬧邯鄲的那個林渺?”熊業突地附到林渺耳邊低聲狠問道。

林渺怪怪一笑,低聲反問道:“你說呢大人?”

熊業一怔,旋又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說,我說杜月娘的歌喉定比曾鶯鶯要好,肯定是這樣的!是嗎?”

“那是,那是!”林渺也一怔,附和道。

熊業與林渺對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又似乎各懷鬼胎。

師爺在一旁都看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卻聽說過“林渺”其名,昨日大鬧邯鄲之事,已經傳到了鄴城。

邯鄲與鄴城相距本不遠,又因兩城通商者甚多,更有許多人專門趕到鄴城來一睹杜月娘的風姿,是以便把邯鄲城發生的最火爆的消息帶來了鄴城。

而有人居然敢在王郎府中搶走王郎未來的兒媳,這可算是北方最具傳奇性的典故。是以很快便將這消息傳得滿城皆知,許多茶館裏面的人甚至將這大鬧王郎府的人說成了三頭六臂,如何一路殺出邯鄲城,如何打敗追兵之類的,也講得活靈活現,便像是他們親眼見到了那一切一般。

後來,還有人傳說這個鬧邯鄲的林渺不是凡人,乃是天神,是被雷電送到人間的,所以連王郎都耐何不了他。消息以訛傳訛,很快便走樣了。

那師爺卻是恍然,如果說眼前的年輕人便是昨日大鬧邯鄲之人,擁有擊退刺客的本領,那自是不稀奇,但他的心中又隱隱有些不安。

清漳樓,林渺的心卻不在此,他知道如果王郎知道他在這裏出現的消息,定然會派人前來追殺。是以,他必須盡快離開鄴城。不過,今日仍不會有問題,鄴城與邯鄲來回兩趟也需要一些時間。

清漳樓專為熊業準備了一個席位,畢竟,在鄴城,熊業仍是個人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熊業此刻的心情也已平覆了下來,雖然對剛才那次刺殺尚心有餘悸,但知道身邊之人是大鬧邯鄲的林渺,身後又有林渺的兩名隨從高手,膽子也壯起來了。他可不在乎林渺是什麽身分,在他的眼裏,王郎也是勾結賊寇的豪強,盡管他不敢輕惹王郎的勢力,但也不會幫王郎。

清漳樓中早已擠滿了許多人,東一堆西一桌,一邊飲酒一邊高談闊論,似乎許多的話題都與昨日林渺大鬧邯鄲城有關,這似乎比昨夜賊寇擾鄴城還要讓人樂道。因為,這多少帶點英雄主義色彩,是以更受人歡迎。

此時尚未到杜月娘出場的時間,看過杜月娘獻藝的人們,對於臺上這些所謂精彩的前戲根本就不屑一顧,只有那些還從未見過杜月娘獻藝的人才會看得大聲叫好,但卻為一旁的人所不屑。

於是,許許多多關於杜月娘的笛音是如何動人,其舞姿是多麽迷人,以及其長得是如何美麗動人……似乎所有美麗的詞語都用上了。

男人在談女人的時候,總會有講不完的話題,尤其是在講一個美麗動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時,這時候他們的想象力似乎都能發揮至極限,更有甚者,吟出幾句似是而非、略帶感情的詩句,讓眾人一笑……等等,不一而足。但不管如何,在這種場合之下的熱鬧那是不可否認的。

“你去讓杜美人待會兒為我獻曲一首吧。”熊業推了推身邊的林渺,提醒道。

林渺暗惱,道:“我只是與昔日杜月娘有一面之緣,可是她現在是燕子樓之人,而我又與燕子樓有些過節,只怕過不了燕子樓這一關。”

“你不是說可以做到嗎?”熊業一聽林渺這麽一說,不由得也有些微急,反問道。

“大人聽錯了,我只是說有可能,如果大人認為我說錯了,可以問師爺。不過,我會盡力去試試,可是這卻要大人你相助。”林渺吸了口氣道。

一聽林渺的話有所轉機,熊業立刻大打包票道:“你要本官相助什麽?只要本官可以做到,而又能讓杜美人為本官獻曲一首,本官定會做到!”

林渺心中暗罵:“真是狗官,早知道就讓殺手殘血宰了你好了,免得在這裏惡形惡相!”但口中卻道:“我只說試試,不能保證就一定可以成功。大人如果要一定成功,林渺也不敢擔保,還是就此作罷吧。”

“好,好,試試就試試。”熊業也無可奈何地道。他知道,逼林渺太緊了,林渺懶得理他,弄不好,割下他的人頭,他也無力可抗,是以只好妥協。

“那請大人寫封給杜小姐的請帖,便說杜月娘小姐親啟,請她去你府上作客。”林渺道。

“什麽?”熊業先是一怔,隨即大喜反問道:“你能請到她到我府上作客?”

“大人太心急了,這叫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嘛,如果她能去你府中作客,你還在乎這一首獻給你的曲子嗎?若她不去,也不敢不給大人面子,至少會有所表示,那麽讓其為大人獻上一曲,也便不過分了。”林渺微責道。

熊業一聽,欣然地一拍腦袋,笑道:“果然好主意,我怎就沒想到?來,筆墨伺候!”

林渺心中更多了一絲鄙夷,他真難想象,朝廷怎麽會選中這樣的人來主管一方城池安危,由下及上,可想而知,王莽的朝政黑暗到了什麽樣的程度,也難怪河北亂成這個樣子。相對而言,南陽官府還是要好上一些,要不是王興在宛城弄得烏煙瘴氣的,只怕劉秀想起事也是不可能的。當然,朝中的苛銳太重這是另外一回事,而大饑荒也是百姓起事的原因,整個朝政黑暗,僅一地治理得好也沒有用,如信都之地,若不是因天高皇帝遠,任雄漠視朝中的許多無理政令,減輕百姓的壓力,這才使得信都得以安生,但這也成了朝中欲讓人在任雄死後奪其後權的原因。

信都的百姓卻對任家極為感激,這是一個異數。

“熊大人有信函要我親自交到杜小姐的手中!”林渺掏出熊業給他的令牌,沈聲道。

林渺並不敢以真面目去見燕子樓之人,因為他乃是燕子樓的大敵,燕子樓可是一塊難啃的骨頭,此刻他根本就不能與高手太過激烈地交手,否則的話,殺手殘血只怕沒有這麽容易逃走了。當然,林渺自然不會真個幫熊業殺掉殺手殘血,這樣的昏官,死有餘辜!只是如果熊業死了,城中必會立刻對外來的人進行大搜捕,這是林渺所不想見到的,若鄴城城中大亂,說不定尤來軍會卷土重來,以尤來軍之兇殘,那時苦的只是城中的百姓,這並不是林渺所願見到的,是以他才會出手救熊業。

不過,熊業不死,他倒可以利用此人來達到一些目的。

那名清漳樓的護衛哪敢相阻?立刻上前引路。他們很清楚熊業的為人,一個不好,便落得身首異處,在魏郡根本就沒有人可以為他們申冤!

“鐵爺,這位是都尉大人的人,說有信函要親自交給杜小姐。”那護衛引著林渺來到一間偏室。

林渺吃了一驚,護衛所引見的人竟是燕子樓的護衛總教頭鐵憶!這讓他意外,也吃驚。

“哦,是熊大人的人,你把信函交給我吧,我幫你轉交給小姐也是一樣。”鐵憶聽說是熊業的人,倒也顯得很客氣。

“大人說過,此信必須要小人親自交給杜小姐!”林渺見鐵憶並沒有認出自己,不由暗松了一口氣,沈聲道。

鐵憶對視了林渺一眼,見林渺語氣極為堅決,他並不想在鄴城得罪這號人物,是以只好點點頭道:“那好吧,你跟我來。”

……

“小姐正在上妝!教頭請稍候!”鐵憶欲進,卻被杜月娘的小婢所阻。

對於這個小婢,林渺倒還有些印象,也是當日阻他於門外的那小婢。

鐵憶望了林渺一眼,淡淡地道:“熊大人有一封信函要親自交到小姐的手上,你去通報一聲!”

那小婢斜瞟了林渺一眼,故意道:“哪個熊大人?”

“都尉熊業大人!”鐵憶也有些惱,但是杜月娘在燕子樓中的身分特殊,也不能發作。

自曾鶯鶯被劉秀帶走之後,鄧禹又偷偷地帶著柳宛兒而去,當時正是義軍攻破棘陽之時,鄧禹趁亂帶走柳宛兒居然未被人發現,這確實氣壞了燕子樓中的人,本來曾鶯鶯一去,便請來了竟陵的杜月娘,希望替住曾鶯鶯的位置。

杜月娘也確沒讓人失望,可是柳宛兒一去,便只剩下杜月娘一人了,是以燕子樓不得不看重杜月娘,對其特別厚待。同時燕子樓也四處派人尋找鄧禹和柳宛兒的下落,他們絕不甘心!

“哦,那你跟我來吧。”那小婢極為傲慢地望了林渺一眼,不冷不熱地道。

林渺懶得與其計較,望了鐵憶一眼,見對方並沒有什麽動靜,心中甚喜。

“小姐,熊大人讓人給你送來一封信函。”小婢行入內廂,隔著門簾喚了一聲。

“放在那兒吧。”杜月娘那慵懶而柔轉的聲音如天籟般傳了出來。

“大人吩咐要小的親自交到小姐手中!”林渺吸了口氣道。

“你已經做到了,要麽你拿回去給你們大人,要麽就放在這裏!”簾內的杜月娘聲音突然變得堅決道。

林渺倒是微吃一驚,杜月娘的話說得也夠絕的,似乎根本就不怕得罪了熊業。

“那小姐連故人也不欲相見嗎?”林渺突地淡淡一笑道。

“何來故人?”簾內傳出杜月娘惑然的聲音,“昔日竟陵撫簫仗劍,卻未能長敘,被無禮公子衛政所擾,難道小姐不欲再繼當日未完之語嗎?”林渺淡淡地道。

那小婢訝然望著林渺,聽其說到“竟陵撫簫仗劍”,似有所悟,不過,在竟陵仰慕杜月娘的人太多,她根本就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誰。

“哦,那公子請進來一敘吧。”杜月娘似乎有些印象,口氣緩和了許多道。

林渺掀簾而入,卻見杜月娘坐於銅鏡之前,身後兩名俏婢正在為其盤頭結發,其狀甚為愜意,略帶慵懶的表情確實有傾國傾城之姿,似乎風姿更勝昔日。

“我有見過先生嗎?”杜月娘目光落到林渺的身上,見進來的只是個中年文生,不由得大失所望,淡漠地問道。

第 二 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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