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奇怪道，“咱也能開飯館？”開飯館倒是不稀奇， 畢竟元旦後她發現街上多了不少賣小吃的攤子， 飯館自然也有幾個，可沒想到的是她家也能開飯館。

“當然能開。”周煜笑道， “別人能開， 咱也能開， 而且我覺得就憑大嫂的手藝生意一定紅火。”

說到廚藝田鳳英非常自信，頭都擡的高了點。

周衛紅一般都是沈默，如今卻擔憂道， “那不成了投機倒把了嗎， 老五這事兒咱還是別幹的好。這萬一被人知道了，咱老周家的臉面可就沒了。”

周煜看他一眼，知道三哥是關心他， 便解釋道，“之前國家就開會了，要對外開放， 對內改革， 改革什麽呀，自然是改革經濟了， 現在別說咱們這邊兒，就是京城如今都出現不少賣小吃的攤子， 飯館早在夏天的時候就有了， 起初我以為是人家有靠山，沒想到就全憑著一股子勇氣， 一點事兒沒有，在主席腳下要出事兒早就出事了，還能等半年再出事嗎，別人能開，咱也能開，再說了，咱有靠山啊。”

說著還意有所指的看了陸雲洲一眼。

靠山陸雲洲餘光瞥了瞥周老太，挺直了胸膛，“應該的應該的，咱都是一家人呢，相互幫助是應該的。”

一聽周煜這麽說，周衛紅也放心下來，心裏又覺得羞愧，最小的弟弟都這麽能耐，他們這做兄嫂的反讓弟弟接濟，以後要真的不管了，他也一定得找個掙錢的營生不可。

晚上周老太又睡不著覺了，白天的時候她跟老五說了那樣的話，心裏雖然難受，可看著周煜高興的模樣，她又覺得成全了他也好。翻來覆去睡不著，周老太幹脆起來開了箱子把家當數了數，心裏也有了數。  第二天就是臘月二十八，又到了分豬肉的時候，周老太拿了一個盆交給周煜，“你倆去領豬肉吧。”

周煜看了陸雲洲一眼，笑了笑就往外走去，村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路上遇見村民都熱情的和周煜還有陸雲洲打招呼，那曾經嘲笑周老太的老娘們兒早就羨慕周老太了，如今看著周煜心裏就更加羨慕了，他們咋就沒有這麽好的兒子呢。

李三嫂子領著一三四歲的小姑娘手裏拎著盆子由遠及近過來了，有相熟的就朝李三嫂子喊，“他三嫂子啊，你家國強還沒回來接璐璐娘倆啊，這都一年了吧。”

本來低著頭走路的李三嫂子頓時朝說話的人看去，本來想罵幾句的，可瞬間就瞅見周煜兩人了，然後抱起孩子飛快的走到周煜身邊，把孩子往地上一放就拉著周煜的手哭，“他五叔啊，你在京城找到國強了沒有啊，我聽人說那個沒良心的回京城了呀。”

周煜一臉懵逼，“我為啥要找章國強？”

李三嫂子哭聲一頓，接著坐地上哭起來，“這日子沒法過了啊，我老李家憑啥養著老章家的孩子啊，憑啥啊，喪盡天良的章國強啊，你不得好死啊。”

“.....”周煜覺得非常晦氣，皺眉對李三嫂子道，“您先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您了呢。”

李三嫂子不管不顧，嗷嗷直哭，那三四歲小孩一看外婆哭了，也跟著哭，哭聲嗓門大的把村裏的人都招了來。

“我們走吧。”陸雲洲拉了拉周煜的袖子打算繞過李三嫂子往打谷場上去。

“你們不能走。”李三嫂子喊了一聲，接著從地上爬起來，拿手往鼻子上一擰然後甩了出去，“你們走了我們咋辦啊，我家璐璐咋辦啊。”

說話間那擰過鼻涕的手還朝周煜抓來。

周煜大驚，慌忙往旁邊躲，李三嫂子沒抓到人，撲了空，更傷心了，拍著腿又哭，“我可憐的璐璐啊，沒良心的章國強啊。”

大過年的在跟前哭跟哭喪是的，本來心裏還有一點同情也沒了，周煜沒好氣道，“李三嫂子你最好搞清楚，你家璐璐跟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你李家我也不認識，你閨女被誰拋棄了你找誰去，攀扯我幹啥，有毛病啊，打量我好性子是不是，別以為我是好惹的，我看您是忘了我當年如何扛著斧頭把您家大門劈了是吧，您若是再這樣，我可不介意再去劈一回。”

陸雲洲也覺得膩歪，你要是好好說話，有個求人的樣，說不定他們同情李璐璐孤兒寡母的能幫幫忙，回京城的時候找關系查查，可如今人家這樣了，他們還幫忙那才是腦子有病，他們又不是觀世音菩薩，可管不了這麽多。

“三嫂啊，你家的事兒跟我們可沒關系，您若是有困難，就找黨，找組織，找大隊長，跟我們倆學生說不著啊。”陸雲洲看著李三嫂子勸道。

旁邊剛才多嘴的那人也道，“就是，是章國強不是東西，跟人倆大學生有啥關系啊。”

村裏人都知道兩家的恩怨，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李三嫂子臉色難看，可又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抹著眼淚裝可憐，“老五啊，看在鄉裏鄉親的份上，你就可憐可憐我家吧。”

周煜對待敵人可沒有半點同情的心思，再說了，當初李璐璐和李家那麽惡心他，他沒做出報覆的事來已經看在鄉裏鄉親的份上了，如今竟然大過年的到他跟前哭，他如果有同情心那才怪了。

他冷眼看著李三嫂子道，“我再說一遍你家的事兒跟我沒關系，別來招惹我，李璐璐有這樣的結局是她自找的，要找罪魁禍首就找章國強去，少在我這裝可憐，我周煜不是什麽好人，就算有同情心也不會用在你家身上，明白嗎。”

李三嫂子呆呆的看著他，突然瘋了般撲向周煜，“都是你這個壞胚子，當初你要是娶了璐璐啥事都沒有，都怪你這個下賤胚子。”

眼見著李三嫂子不講理還撕扯上周煜了，陸雲洲也惱火了，也不管李三嫂子如何鬧，雙手一抓直接將人拽開然後扔在地上。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呀，兩個大學生打人啊，我要去公社告你們啊，沒天良啊。”李三嫂子順勢坐到地上拍著大腿就哭訴了起來。

李三嫂子不講理，村裏人都看在眼裏，紛紛上前勸說，也有老娘們兒看不下去了指著李三嫂子說，“他三嫂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沒招你沒惹你，你非得湊上去人跟前哭，大過年的你晦氣不晦氣啊。”

“就是，本來就是你的不是還是你動手打人，你也好意思去告啊。”

李三嫂子可不管這些，拍著大腿哭的嗷嗷的，就是不肯罷休。

周煜手插在口袋裏看著李三嫂子冷冷的道，“去啊，快去告啊，我在這等著，你要是不去告我劈了你家屋子，讓你一家老小睡臭水溝去。”

哭的正歡的李三嫂子一滯哭的更大聲了，“我不活了啊，我不活了，不給人活路啊。”接著站起來拉過那個三歲左右女孩就要往一旁的大樹上撞去。

周煜上前一攔，把孩子拽到一邊對李三嫂子說，“你想死別拉著孩子。”他指了指大樹，繼續說，“還要，撞樹要想撞死一定要使勁兒，勁兒小了可死不了，白白糟蹋樹。”

說完周煜和陸雲洲就站在一旁看李三嫂子撞樹了。

不說周煜沒上前拉，就是村裏人也沒人上去拉，李三嫂子這人什麽德性村裏人都知道，而且也沒人覺得周煜的話有什麽不對，本來嘛，你家姑娘當初和人鉆草垛非得無賴周煜，最後懷了孩子又哭著鬧著嫁給了章國強，當初也不是沒人勸他們，可是不聽啊，覺得知青挺好，以後興許能進城，就是高考的時候旁人也有看不下去的勸他們不要讓章國強去高考，可老李家覺得人家是羨慕他們有個知青女婿一意孤行，這下好了，人家考上大專跑了，。

跑了人就自己找去唄，現在竟然賴上村裏的大學生了。真是夠丟人的。

李三嫂子本來就是想發發狠，好讓周煜和陸雲洲開口幫幫老李家，她想的挺好，必須給他們找到章國強，最好能看他們可憐再給點錢。她可是聽說了，這上大學也是發津貼的。

眼瞅著沖到樹前面了當真沒人來攔著她，李三嫂子悲從中來，坐下就繼續哭嚎起來，“我命苦啊，我活著幹啥呀，我家璐璐啊，可憐的璐璐啊。”

周煜有些膩歪，翻個白眼道，“哥，咱們走。”

“嗯。”陸雲洲深深的看了李三嫂子一眼，兩人就往前走，李三嫂子也不敢攔了，坐在哪裏哭天搶地活像死了爹。

看熱鬧的人見周煜和陸雲洲走了，也紛紛的散了，李三嫂子哭了一陣子一睜眼發現早就沒了人，李璐璐的閨女三歲的小娃娃正坐在地上啃手指頭呢。

而打谷場上，殺豬匠李大頭也把豬殺好了，一塊塊的擺在桌案上，前面也排起了長隊等著領豬肉。

排隊的人見周煜和陸雲洲來了，紛紛笑道，“哎呦，大學生來了，快快，到前面去。”

周煜忙說不用，可這些人不樂意了，非得拉著兩人排到前面去了。

李先進扒拉著賬本子笑道，“別客氣了，大學生，大夥的一片好心。”

兩人於是就站在了最前面。

張大頭這幾年也知道了，老周家這個周老五喜歡瘦肉，便把大腱子肉給切了下來，“這肉好，燉了有嚼頭。”稱完他家的，張大頭說，“豬頭要不要？”

“要。”周煜便要了豬頭，其他人也沒別的意見，畢竟老周家工人多，不差錢。

提了豬頭和豬頭回去，半道上碰上周老太和田鳳英，兩人人手一只大斧頭。

周煜嚇了一跳趕緊把陸雲洲拽後面，操，他媽和大嫂不是要來砍他對象吧。

陸雲洲無奈的把他拉開，對周老太說，“媽，沒事了，回去吧。”

周老太殺氣騰騰，“幹她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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