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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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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手匆匆相握,康昭和雒文昕眼中刀光劍影。

柳芝嫻脊背發涼。

明明她沒做錯什麽,卻還是有點心虛。

雒文昕忽然看向柳芝嫻,目光溫純,說:“阿嫻,好久不見。”

他同時伸出手。

後背康昭的手有意無意輕輕打一個圈,像把某種內力輸送到她體內。

柳芝嫻沒有接那只手,顧左右而言他。

“沒想到你們是同學。”

雒文昕淡然一笑,毫不尷尬收回手。

許嘉珩訝然,“文昕,你竟然認識我嫂子。”

雒文昕嗯一聲,“以前在同一座城市念大學,碰巧認識。”

許嘉珩說:“我嫂子念園藝專業,跟IT相差蠻遠,應該跟你不一個大學吧。”

雒文昕又看柳芝嫻一眼,眼神耐人尋味,“確實,我們剛好在同一個同城群裏。你知道的,我們經常會遠程支援一些計算機小白。”

柳小白:“……”

許嘉珩點點頭,幸好沒說什麽同城相親交友群。

四個年輕人逐一回座。

柳芝嫻一邊是孔玫,一邊是康昭,倒和雒文昕隔開來。

許建懷說:“想不到你們竟然互相認識,到真是有緣。既然都是熟人,也不要再互相客氣。”

康昭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擱在膝蓋上,風輕雲淡與眾人閑談。

柳芝嫻悄悄搭上他的手背,想要扣住他的手。

康昭快人一步,反手向上,與她十指相扣,拇指指腹摩挲她食指的第一個關節。

許建懷說起他的這兩個兒子,沒有一個想繼承他的衣缽,都有自己的看法。一個駐守在深山老林,一個準備要紮根美國矽谷。

他戲稱,再過幾年就把生意轉出去,自己也下鄉買塊地養老。

雒文昕自如接話,先誇獎一遍兩個兒子年輕有為,話題自然轉到康昭的職業上。

雒文昕絲毫不掩飾對康昭的濃厚興趣。

康昭也不是初出茅廬的青澀少年,游刃有餘應付雒文昕的刺探,轉而將話題過渡回對方身上,探問此次前來度假的原因,是否有熟人在此地。

柳芝嫻淡淡瞥康昭一眼,此人面色不興,一貫將情緒深藏心底,好像真當雒文昕是許嘉珩的陌生同學。

雒文昕聲稱久慕門鶴嶺聲名,想深入登山野營。

許嘉珩適時開口,肯定雒文昕的說法。

兩個都酷愛攝影。

康昭從職業角度給出適當忠告。

許建懷將話題切到柳芝嫻身上,說起兩人都在南鷹鎮工作。若是許嘉珩和雒文昕前行,可以順道去見識一下康昭和柳芝嫻的工作。

雒文昕笑著說那是當然。

雒文昕適度恭維柳芝嫻幾句,說年紀輕輕自主創業不容易,十分佩服。

柳芝嫻謙遜地把功勞都推到同合夥人樊柯身上,還有在南鷹鎮工作已久的康昭,他也幫不少忙。

服務員敲門進來,陸續上菜,談話中斷一小會兒。

柳芝嫻終於抽回手,動筷吃飯。

菜在柳芝嫻和康昭來之前就點好。

柳芝嫻看到一道熟悉的糖醋小排,眼神不由閃亮,默契地望向康昭。

康昭順勢夾起瘦肉豐盈的一塊,擱到她碗裏。

“知道你愛吃,特意讓媽媽點的。”

孔玫間接肯定柳芝嫻幾句,說現在有些女孩子節食減肥,不吃紅肉,說她這樣不挑食的好身體好。

康昭自然接話,語氣帶著養育小孩般的無奈。

“她也挑食,不愛吃青菜。”

柳芝嫻小聲抗議:“我吃水果多,維生素足夠。”

孔玫說:“像小昭小時候凈吃青菜,都懷疑他是小牛轉世。”

康昭微微蹙眉,似在說:有這回事嗎?

柳芝嫻忍不住掩嘴笑,一口糖醋小排插差點兜不住。

孔玫又講:“不過他現在工作的確跟牛差不多,面朝黃土背朝天,三天兩頭不見人。當警嫂不容易,阿嫻你要辛苦了。”

柳芝嫻與康昭相視一笑,誠懇道:“只要不去燈紅酒綠的地方鬼混,怎麽樣都好說。我跟他工作的地方近,時不時還是能匆匆見上一面,我已經很知足了。”

許建懷說:“你們兩個行業相近,有共同語言。工作的地方又在同個地方。那是最配不過。”

許嘉珩笑:“聽爸爸說得我都想談戀愛了。”

孔玫說:“問下阿嫻,看看他還有沒有單身的小姐妹。”

許嘉珩一張俏臉瞬間漲紅。

孔玫又自然問起雒文昕有沒有女朋友。

雒文昕說:“以前有一個,談了好幾年,出國的時候分了。”

孔玫說:“那可惜了,異地戀難以長久,更別說異國。在美國再找一個志同道合的。”

雒文昕說:“估計有點難度。”

許嘉珩親昵揶揄:“他舊情難忘,難度大著呢。”

雒文昕眼神往柳芝嫻這邊掃。

柳芝嫻錯眼避過,給康昭的湯碗裏面添滿湯。

柳芝嫻再給自己盛,小心舀了一只紅棗。

她不由自主輕輕哎一聲。

她最不喜歡吃煲湯的紅棗,爛熟沒味,又不好意思挑出來。

康昭說:“給我吧。”

柳芝嫻愉快地夾過去。

康昭湊到她耳邊,溫熱的氣息強勢地往耳朵裏鉆。

他淡謔道:“不挑食?”

柳芝嫻往他碗裏夾一筷子青菜,聲音細弱:“吃你的,老黃牛。”

康昭又湊過來:“行,畢竟我晚上要賣力。”

柳芝嫻耳朵被他的呼吸裹紅了,按著他的側腰,輕輕推開他。

柳芝嫻和康昭從自己的小世界裏出來,才發現對面的許嘉珩面目含笑註視他們。

孔玫打趣道:“羨慕了吧!”

許嘉珩靦腆而笑,快筷子輕撥碗裏面的飯粒,“有點。”

孔玫也笑,“不止一點點吧。”

許嘉珩臉頰更紅。

柳芝嫻也間接不好意思起來。

雒文昕端著茶杯,神色覆雜地抿了一口茶。

六人氣氛和諧地吃完一頓午餐。

雒文昕在本市停留期間,住在許家。

六人兩輛車駛離飯店。

許嘉珩說,很久沒有跟哥哥聊天,拉著雒文昕一起坐上大切諾基。

四個年輕人一起走。

雒文昕就坐在柳芝嫻後面。

柳芝嫻如芒在背。

柳芝嫻打開扶手箱找充電線,裏面還躺著三根未拆封的棒棒糖。

另一種疑惑爬上心頭,占據那點和前男友久別重逢的不安。

她什麽也沒問,默默拿出充電線插上手機。

幸好許嘉珩還要帶雒文昕再逛其他地方,中途就下了車。

康昭帶柳芝嫻回去午休。

柳芝嫻以為回康昭自己那套房子,結果來到許家別墅。

柳芝嫻第一次被邀請上樓,康昭房間在許嘉珩和客房之間——客房門洞口,裏面擱著一只深色旅行箱。

康昭給柳芝嫻拿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兩人各自忙活完之後,並排躺到床上。

康昭可能真的乏了,胳膊蓋住眼睛。

柳芝嫻兩手交疊,擱在肚子上,望著灰蒙蒙的天花板發呆。

有些東西也像這霧蒙蒙的灰色,壓在心頭。

柳芝嫻側過身,抱住他的胳膊。

康昭的肱二頭肌有種堅硬的光滑,手感非常舒適。柳芝嫻攬著他時,常常不由自主玩弄,或雙手圈著丈量它的周長,或像擼貓一樣上下搓動。

肌膚的熱度給她帶來異樣的安全感。

柳芝嫻輕聲說:“我不知道他會回來。”

康昭手還沒拿開,聲音低啞:“他是誰?”

明知故問中充滿嘲諷,太符合康昭戲弄人時的風格。

柳芝嫻跟只貓一樣撲到他身上,正面墊著他,磨著他,扒開他胳膊。

那雙桃花眼半瞇,危險地盯著她。

柳芝嫻不懼反笑,“你吃醋了。”

康昭毫不猶豫說:“他醋不到我。”

康昭嚴肅時,雙唇微抿,唇形清晰可見,唇峰凸起優美的弧度。

柳芝嫻湊上去印了印,唇齒之間流轉著同一種牙膏的香味,清甜而怡人,引誘她汲取更多。

康昭沒好氣,吐出一句:“你還睡不睡?不睡,等下我不讓你睡了。”

柳芝嫻翻回去,拍拍他板硬的腹肌:“好好睡覺,晚上幹活。”

許嘉珩帶雒文昕到本市地標性建築閑逛。

許嘉珩隨口問:“沒想到那麽湊巧,你竟然認識我哥的女朋友。”

雒文昕無奈一哂。

許嘉珩說:“你們以前關系還不錯?”

能直接叫異性小名的,應該關系不淺。

雒文昕說:“出國後就沒再聯系。”

許嘉珩覺得雒文昕顧左右而言他。

“你這次突然決定跟我回家玩,收獲還不小,竟然碰上老朋友。”

雒文昕忽然停步,兩手抄進褲兜裏,與許嘉珩面對面。

許嘉珩給這架勢牽住,也站定直視他。

雒文昕突然叫起他名字。

“嘉珩。”

許嘉珩斂氣凝神。

雒文昕說:“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因為她來的這裏,你會不會驚訝和失望?”

許嘉珩楞怔,瞳孔縮了縮,單純的臉龐寫滿訝異。

雒文昕坦白,“抱歉,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她是我初戀,那天你拿著手機給我看你哥和他的新女朋友,我才突然想要跟你過來看看。”

雒文昕本打算直接飛回家,臨時改了機票。

許嘉珩肩膀垮下來,仿佛憋半天呼吸終於松懈。

“哥們,你可真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

雒文昕雖與他同齡,但周身氣場比他成熟,許嘉珩在他面前像個沒開化的弟弟。

雒文昕拍拍許嘉珩肩膀,“但我覺得你哥是個解決難題的高手。”

許嘉珩仰天長嘆,“你不會……真要跟我哥搶女朋友吧?那我真是、罪過……”

許嘉珩與雒文昕口中的當事人未受其擾,正在床上相依酣睡。

窗外飄來喁喁人聲,大概是其他人走動。

柳芝嫻先醒過來,康昭還閉著眼。

柳芝嫻初以為是做夢,很久沒試過醒來枕邊有人的感覺,她伸出手觸了觸康昭的劍眉。

眉毛根根清晰,分明的觸感告訴她真實無誤。

康昭眉頭微蹙,柳芝嫻觸電般縮手。

英氣的眉宇反覆皺幾下,康昭惺忪睜開眼。

片刻後,康昭與她對上眼,眸子裏的迷茫一消而散。

柳芝嫻一楞,啞聲說:“吵醒你了。”

康昭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從邊桌撈過手機看時間,“沒有,也差不多到時間。好久沒睡過那麽長的午覺。”

他伸了一個懶腰,拳頭打到床頭板上。

柳芝嫻使壞偷襲他側腰,康昭反應敏銳,半路捉住她手腕。

柳芝嫻:“……”

她又伸出手,刮了刮高挺的鼻梁。

“有點奇妙,我第一次睜開眼還能看到你。”

康昭想了想,拉著她手腕將她帶近一點,“上一次帶你從醫院偷溜,第二天早上我也在。”

柳芝嫻說:“沒有,你先跑起來準備早餐,我睜開眼還是看不到你,連一起賴床都沒有機會。”

“那麽嚴格……”

康昭笑了笑。

“賴床對於我來說的確有點奢侈,我盡量做到跟你一起入睡。”

承諾意外天降,柳芝嫻楞怔片刻,湊過去印上他的唇。

她揶揄道:“可是我覺得,我們兩個在一起很少能好好睡一覺。”

“你說的有道理。”

康昭輕壓過來,開始實踐他話中的道理。

折騰一陣,康昭欠身拉開邊桌抽屜找東西,沒有,又去書桌。

結果從一小箱沒開過是快遞裏翻出一盒。

柳芝嫻耐不住一個人枯等,起身貼上寬闊的脊背。

康昭指縫間預備著一只,將她托到桌沿。

腳邊地板變成臟衣中轉站,堆起一攤像待盥洗的衣服,亂七八糟的。

柳芝嫻不小心一手撐到鍵盤,掌心壓出跪搓衣板似的苦楚,整條胳膊發軟。

康昭將她手腕牽到脖頸上,讓她掛好。

女人倒是掛穩了,液晶顯示器顫顫搖動。

柳芝嫻壓抑聲音,康昭空出一手,摁開倔強的唇。

“出聲。”

樓下傳來鐵門開啟聲,有人回來了。

柳芝嫻瞪他,在他手指壓出淡淡牙印。

康昭把她變成考拉,自如走到窗簾縫隙邊。

兩人同時往外面望。

鐵門進來的兩個人,落進一線景框中。

雒文昕和許嘉珩剛剛回到。

康昭故意問:“看到了嗎?”

柳芝嫻額頭輕敲他的,牙印轉到他肩頭。

康昭又問:“他那麽瘦弱,以前能這樣抱起你麽?”

肩頭牙印又多一道,隱然見血。

柳芝嫻輕喃:“我現在更沈手,因為心裏住著一個一百四十斤的你。”

明知只是一句情話,康昭一楞,心頭有股莫名柔軟的震動。

康昭笑著,把她卸到轉椅上,踩下踏板,將椅子與自己平行。柳芝嫻腳踩扶手,開出大大的雙拱門,中央一朵淺色玫瑰沁出露水。

他雙膝落地,淺嘗著,又起身將滋味全部交還她嘴裏。

柳芝嫻給牢牢釘在椅子上。

轉椅後退,再後退,椅背磕上桌沿,撞出一種瞬間斷片的空白。

許嘉珩和雒文昕路過門口,異樣的聲響從門縫透出來。

兩個人同時停下腳步。

許嘉珩有點尷尬地看向雒文昕,耳朵早就紅透。

下一瞬,屋內恢覆安靜,開始傳來窸窸窣窣的竊笑。

情人間的低聲笑語,許嘉珩一竅不通,雒文昕卻再熟悉不過。

尤其當其中一道聲音曾經也這麽對他笑。

許嘉珩推了推他,把他拉到客廳陽臺上透氣。

許嘉珩艱難提醒:“我不管你們有怎樣的過去,他現在是我哥的女朋友,我的嫂子。你也看得出來,我爸媽對她印象挺好。”

雒文昕冷笑:“旁人再好,那也得看她自己的意思,不是麽?”

許嘉珩有點抓狂。

他一向訥於言辭,只能把心裏所想一五一十表達出來,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切入,才更具有說服力。

雒文昕看他為難的樣子,心生惻隱,嘆氣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為難的,起碼在你父母面前不會。畢竟你是我在美國最好的朋友。”

許嘉珩怎麽可能放心,艱難地問:“你們當初為什麽分手?”

雒文昕扶著欄桿眺望花園,許久沒有回答許嘉珩的問題。

柳芝嫻穿著整齊,別過康昭下花園,找到孔玫和許建懷。

三人聊起園藝相關來,氣氛格外融洽。

康昭路過客廳,陽臺上孤立的人影跳入眼簾。

他從茶幾上撿過一盒煙,手中轉弄著,過去抖出一顆煙,伸到雒文昕眼底下。

雒文昕的目光,先從煙再過渡到拿煙的人。

雖然有點不甘心,雒文昕心不得不承認,康昭的確是一個迷人的男人。

尤其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成熟又不滄桑,眼中蘊藏的故事很容易誘使女人飛蛾撲火。

雒文昕又轉回眼看下花園中的女人,沒有接他的煙,語氣充滿挑釁。

“我記得她很討厭煙味。”

康昭毫無尷尬地收回煙,自己咬出一顆點燃。

再擡頭時,半瞇的眼睛透露出森林中發-情期動物常見的競爭光芒。

康昭狠吸一口,夾在指尖註視好一會兒。忽然自顧自地笑,好像在跟自己較勁。

他不鹹不淡說:“大老遠特地飛回來,真是辛苦你了。”

句子中故意隱去的成分,兩個男人心知肚明。

康昭真正想說的是——

大老遠特地飛回來,還要看到心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秀恩愛,真是辛苦你了。

康昭沒再說什麽,捏著那根煙,轉身大步走下樓走向花園。

柳芝嫻已經跟許建懷孔玫分開,正自己一個人要往屋裏走。

“阿嫻。”

女人嫣然而笑。

他向她走近,手裏的煙還沒滅,裊裊白煙騰散在空氣中,康昭雙眼蹦射出危險的光芒。

而陽臺上,另一雙眼睛如攝像頭監視他們,仿佛等待一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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