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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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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外面太涼,進屋去吧。”見紫柏離開後,陸春君這才走上前。

“無妨,這點風還吹不走我這把老骨頭。”谷醫回頭看向她,並朝她招了招手,“過來,陪為師一起賞月。”

陸春君蹙了蹙眉,今晚的師父同平時太不一樣了。

將她心不在焉的神色收入眼中,谷醫板起了臉,“怎麽,讓你陪師父賞月你還不願意?”

陸春君趕忙攙住他胳膊,笑道,“師父,您說哪裏話,別說陪您賞月了,就算要春君陪您……”

她話還未完,谷醫突然訓斥道,“為師就讓你陪著賞月而已,你咋就跟鬧山麻雀似地?趕緊給為師數數有多少星星!”

陸春君抽著嘴角流冷汗,“那個……師父,這麽多我數不過來,要不我把他們叫來一起數吧?”

谷醫白胡一吹,瞪眼,“叫他們做何?為師就讓你數!”

陸春君委屈的扁了一下嘴,然後仰頭望天,“一、二、三、四、五……”

谷醫怕她會漏數似的,還擡手指道,“這顆……還有那顆……還有那……那……都別忘了……”

陸春君欲哭無淚,嘴裏繼續,“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嗚嗚嗚,她從小在師父身邊就是這麽數星星長大的,現在她都四十的人了……

花園裏,這對師徒如同在醫谷一般,谷醫時不時會拍下徒弟的頭,罵道,“笨蛋,數錯了,從那顆接著數!”

陸春君眼裏含著淚光,按他的要求重來。

時光轉變,歲月無情,轉眼間師父已是白發蒼蒼,徒兒已是中年婦人,可任憑歲月蹉跎,那份師徒情卻依然穩如磐石、堅定不變。時間能改變的只是他們的容顏,卻無法改變他們比父女還深厚的情義……

端著食盤返回花園的紫柏遠遠的望著他們,從來不茍言笑的他唇角上揚著淺笑,那雙沈冷的黑眸中似有什麽東西在閃爍,似乎被師徒倆搞笑的模樣感動了……

……

新宅中,紫弦這幾日也忙得不行,城邊郊外最近都被她跑完了,白日裏忙著捉蛇,晚上又要伺候某侯爺,對外面發生的事她是真不知情。

自從陸春君他們到賢王府以後佟子貢就將她拐到了這裏,她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爹娘已經到了京城,當看著晏鴻煊和楚雨涼出現時,她才知道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裏。

聽說發生的事後,紫弦趕緊把晏鴻煊和楚雨涼帶到後院,指著一只只裝蛇的小竹簍道,“師叔、師叔母,你們看,這應該夠了吧?”

晏鴻煊沈著臉道,“應該夠了。”

自上次群蛇吸食毒氣死後,楚雨涼對蛇沒那麽排斥了,雖然借著燈籠的光看著一只只盤踞的蛇,還是有些不自在,不過好在能忍受,“紫弦,沒想到你提前捉蛇了,要不然我們現在還得連夜忙活。”

紫弦尷尬的笑了笑。本來她是打算帶那幾個孩子一起去幫忙捉蛇的,不過姓佟的老煩她,索性她就找點事做,免得那男人整天不讓她出屋。

眼下情況緊急,她也沒時間同他們多說什麽,趕緊回到正事上,“師叔、師叔母,要找楚夫人和太夫人還必須有她們穿過的未洗的衣物,我得讓這些蛇記住他們的味道,這樣尋找起來才更容易,而且就算再隱蔽的地方它們也能發現。”

聞言,楚雨涼趕緊對跟來的幾個孩子吩咐起來,“恒兒,你們趕緊去楚府,把你娘和祖母的衣物都帶到這裏來。”

除了晏驊和另外三個小點的孩子沒出來外,楚胤恒、晏振傲、寶兒、蛇娃都是被訓練過的,幾個孩子也聽明白了紫弦的話,於是一個個用最快的速度從大人們眼前消失。

待孩子們離開後,楚雨涼這才好奇的問道,“紫弦,侯爺呢?”

提起佟子貢,紫弦就忍不住起怒,“師叔、師叔母,這裏人手不夠,你們先去廳裏等我一會兒,我去把姓佟的叫出來。”

她話音還未落,氣呼呼的就朝臥房的方向跑去。

楚雨涼抽了抽嘴角,不過心裏暗暗祈禱,最好小弦能把姓佟的狠狠教訓一頓,這混蛋,人家爹娘都來了好一段時日了,他居然把人家給瞞著,也太可恨了。

晏鴻煊沒什麽反應,牽著她的手離開後院,“走吧,我們去廳裏等。”

眼下他們再急也沒用,楚雨涼知道這個道理,她也想盡快將蘭姑和王氏救出來,可最快的方法也需要準備,那幾個孩子已經去楚府了,待過了今夜,就會有進展。此刻他們所需要的就是冷靜冷靜再冷靜……

暫且不說帶走蘭姑和王氏的是何人,但她選擇將她們婆媳帶走而不是在楚府動手,就可以說明對方抓蘭姑和王氏是為了對付他們。至少能肯定一點,蘭姑和王氏暫且應該不會有性命危險。

現在她是一點都不敢往壞的方面去想,越想心裏越是無法平靜,只能不停的自我安慰,那些人的目標是他們,蘭姑和王氏只是普通婦人,抓他們只是因為他們想要人質在手中……

……

臥房裏,佟子貢都脫衣躺老半天了,可還是沒見女人回屋,正準備起床去抓人回房睡覺呢,就見紫弦冷著臉推門進房。

“一天到晚就知道蛇蛇蛇,也不看看這都何時了?”他最先表示不滿。瞧他現在對她多體貼,知道她要忙,他都會早早的鋪床暖床,外加把她服侍得舒坦無比。像他這麽好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的!

紫弦本來就火冒,此刻見他還先發不滿,更是氣得咬牙切齒,走近床邊抓起一只方枕就開始打他,“姓佟的,你太過分了!居然瞞著我、你居然瞞著我!”

佟子貢肩膀挨了一下,瞬間跳了起來,見紫弦又罵又打的,為了避免自己受傷,人高馬大的他隨著紫弦打人的節奏不停的跳來跳去。面對她突來的舉動,他怒得不行,“死女人,你這是想謀殺親夫?趕緊給我住手,要不然我弄死你!”

他跳到哪,紫弦就拿枕頭朝哪裏打,反正就是追著他不放,“姓佟的,我爹娘來了你為何不告訴我?你這混蛋,居然瞞了我這麽久,今日看我不打死你!”

佟子貢‘啊啊’的繼續跳來跳去,“快給我住手,再不住手我真對你不客氣了!”

除了第一下紫弦沒再打著他,越來越激動的她眼淚啪啪直掉,人沒打著,心裏也沒解氣,索性丟了枕頭就朝外跑,“佟子貢,我再也不想理你了!”她爹娘再有不對那也是她爹娘,他怎能如此對待她爹娘?還說什麽為了看新房,原來他把她帶這裏是不想讓她同爹娘見面,簡直太氣人了!

佟子貢見狀,趕緊跳下床就追了出去,靴子也未穿,上身*著、下身也就穿了件褻褲。也好在楚雨涼他們沒跟著過來,要不然鐵定會被他流氓痞子一般的德性嚇到。

紫弦剛跑出房門就被他給逮著,還被他給攔腰扛回了房。

佟子貢單手關上房門,也沒回床上,而是將她抵在門板上,惱怒的瞪著她。

他不說話,那是因為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心虛的,可紫弦根本就不想原諒他,對著他胸膛又抓又打,“佟子貢,你太過分了!你怎麽能這樣呢?那可是我爹娘,他們來了你居然都不告訴我!”

佟子貢幹咳了兩聲,這次沒再躲,而是任由她發洩。見她眼淚汪汪,他還有些不舍的用指腹給她擦淚。

紫弦立馬將他大手打開,“別碰我!”

佟子貢眸光一沈,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恨恨的瞪著她,“你撒氣歸撒氣,可別亂耍橫,要不然我可對你不客氣!你是我女人,我想如何碰都行,由不得你!”

紫弦氣得張嘴就朝他胳膊咬去。

佟子貢咧了咧嘴,這女人居然學會咬人了,哪天給她把牙拔了!

心裏不滿,可他還是沒說出來,忍著痛他還逐漸的放松身體。他聽楚雨涼那母老虎對三爺說打是親罵是愛,能這麽咬他,可見這女人愛他愛到骨頭裏去了。

想到這,他臉色這才有所好轉,雙手托著她身子,嫻熟的在她身上游移,那清甜的香氣讓他咽了咽口水,低著頭就朝她粉嫩的鵝頸親了下去。他現在對這女人簡直就是上了癮,明明她不是那種美得不可方物的類型,只能算俏麗佳人,可他就是對這女人欲罷不能。

他的舉動讓紫弦更是火大,立馬放開他的手臂對著他胸膛又掐又打起來,“姓佟的,叫你別碰我、別碰我聽到沒?”

佟子貢一身的邪火突然就像被潑了冷水般滅了一半,垂眸瞪著她,“不就是忘了跟你說麽?值得你這麽氣?”

紫弦吐血,“你那叫忘了說?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佟子貢嚴肅道,“就是忘了說!”

紫弦都恨不得一口將他咬死算了。這人不要臉的程度她算是早就領教過了,只不過沒想到他如此不要臉,睜著眼睛也會說瞎話,到現在都還騙她!含著眼淚,她氣得都罵不出話來了,“你知不知道出大事了?楚夫人和太夫人都被人抓走了,公主府昨晚也出事了,師叔和師叔母還被人當成殺人兇手。”

聞言,佟子貢臉色瞬間一沈,“有此事?”

紫弦又打了他一下,“今日發生的,師叔和師叔母此刻在廳裏呢,你趕緊放我下去!”

佟子貢這才將她放在地上,用指腹替她把臉擦了擦,“好了,別氣了,大不了我先道歉。”

紫弦怒道,“什麽叫你先道歉?你本來就錯了!”

佟子貢趕緊點頭,“是是,我錯了。”他表示大男人不跟野女人一般見識,他可是有身份、有風度的男人。

紫弦沒好氣的瞪著他,“你下次要再敢這樣瞞著我、騙著我,我一定不會饒你!”

佟子貢突然露出一抹邪笑,薄唇貼上她耳朵,“好了,不生氣了,大不了我躺著隨你擺弄。”

紫弦臉頰瞬間紅了起來,忍不住朝他狠狠踩了一腳。

佟子貢立馬跳了起來,這才想起自己沒穿鞋呢。

看著他一雙大腳板踩在地上,紫弦忍不住失笑。

佟子貢突然捧住她的臉,低頭覆上她紅唇,大舌長驅直入霸占住她檀口。

他全身上下就穿著一條褻褲,察覺到他不規矩的反應,紫弦尷尬的使勁推他,扭著頭想擺脫,“別……師叔他們……他們在……”這人太不靠譜了!都跟他說了出事了出事了,他怎麽還這樣?

佟子貢將她紅唇放開,低下頭示意她看他褲襠,沒好氣的道,“我知道他們來,難不成你想我就這麽出去見他們?”

紫弦瞬間漲紅了臉,趕忙將他推開,順便還罵了一句,“不要臉!”

佟子貢黑著臉跟在她身後。

擔心他亂來,紫弦忙去衣櫃裏翻找他穿的衣物,然後手忙腳亂的幫他穿上,直到給他系腰帶的時候,她都沒敢擡頭,不想去看他色瞇瞇的樣子。不過在服侍他穿衣的時候,她順便將聽到的事以及讓人取蘭姑和王氏衣物的事說給了他聽。

盡管什麽事都沒做成,但看在她為自己穿衣的份上,佟子貢表示勉強接受。不過,離開臥房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耍了一次流氓,抱著紫弦又親又啃了一番才同她一起去廳裏。

也不是佟子貢不在意,他都知道那幾個孩子去楚府取東西了,而那對夫妻還能耐心的在廳裏等著,就說明這事急不來的。

見到他出現,楚雨涼看他都是斜視的。倒是晏鴻煊這次突然開口,冷聲問道,“可是快活夠了?”

佟子貢恬不知恥的回道,“三爺這話說得本候真不愛聽,你們夫妻二人如膠似漆的時候本候何時說過風涼話?”

晏鴻煊揚唇,近乎戲謔的看著他,“當初不知道是誰對本王說絕不寵任何女子的?”

聞言,佟子貢瞬間黑了臉,下意識的朝身旁的紫弦看去。

紫弦扭著頭,盡管面上沒一點不悅,可卻想把手從他手中掙脫開。佟子貢哪會讓她得逞,趕緊將她摟著朝座椅走去,嘴裏還說道,“有些人啊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咱們別理那些長舌頭的人,他們都是不懷好意的!”

晏鴻煊抽了抽唇角。

楚雨涼黑線連連,看他的目光都跟看糞便一樣嫌棄,“……”他說這些話自己都不害臊麽?

扭頭看了一眼自家爺,她趕緊搖頭示意,讓他別跟那種人一般見識。

晏鴻煊抿著薄唇再沒出聲了。他說那些不過也是心有不滿罷了,這廝做事總是一意孤行,他是早都想說他幾句了。

幾個孩子動作也真夠迅速的,在半個時辰後就回來了。帶著蘭姑和王氏的衣物,穿過的、沒穿過的都一並給帶來了。

這都是女人的東西,兩個大男人肯定不會碰,楚雨涼讓他們在廳裏等著,她和紫弦領著孩子們將衣物帶去了後院。別看幾個小家夥小,忙前忙後可認真的,一個個小臉繃著,跟平日裏嬉笑玩鬧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而廳堂裏,佟子貢也收斂起不正經的摸樣,冷肅的朝對面好友問道,“可是段橫衛進京了?”

晏鴻煊沈著臉,“極有可能。”

佟子貢皺起濃眉,“不是有人把守城門麽?怎沒收到消息?”公主府出事,五公主又失蹤,他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那個段橫衛。

晏鴻煊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小南只負責盤查巫人!”

佟子貢撇嘴,“我說你能不護短麽?我又沒責怪他。”

晏鴻煊冷哼,“有時間抱怨,你為何不去城門守著?”

佟子貢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了。好吧,他承認他這段時日過得是有些瀟灑愜意,不過,這也怨不了他啊。也不想想他那五年在柏君莊是如何度過的,現在不彌補回來他才是真的心有不甘。別跟他說什麽成親以後會如何如何,成親以後歸成親以後,現在是現在,人生在世,難道把好事都放到以後去做?那咋不說等他七老八十再成親?

兄弟倆難得拌嘴,不過很快又都回到正題上了。

佟子貢有些不爽段橫衛的動靜,“這姓段的也是個狡詐多段的人物!對了,三爺,你可有他的下落?”

晏鴻煊搖頭,“暫時未有。也沒有人見過他出現在京城,如果五公主府的事真是他所為,想必也會躲著我們、不會輕易讓我們發現。”

佟子貢摸著下巴,眸光陰沈沈的,“看來他是提前行動了……如此一來,我們的計劃也亂了。原本我打算去柳縣打探情況,如今看來是不行的。”

晏鴻煊點頭,示意他說得在理。

佟子貢繼續分析道,“如果公主府的事是他做的,那麽他就不會按原計劃行事,想必他也不會再把那些‘木材’送進京城了……”頓了一下,他突然擡起頭,“三爺,他如此做,甚至舍棄原先的計劃,可是找到更為厲害的靠山了?”

晏鴻煊微瞇著眼,薄唇瞬間抿成一條直線。

佟子貢皺眉朝他喚道,“三爺?”

晏鴻煊忽然起身,眸中迸出寒芒,“如你所說,若公主府的事乃段橫衛所為,恐怕不止五公主在他手中,在他身邊,定是出現了更加厲害的人物,才會使得他舍棄原來的計劃。若是如此,他手中的兵器不會再偷入京城,也會放棄在京城作亂……如果我們猜測沒錯,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出了城門,且兩方人馬已經會合了。”

佟子貢繃著臉點頭,“雖是我們猜測,但他們離京的可能性的確很大。”

有五公主在手,又有楚夫人和太夫人在手,他們這是在明目張膽的挑釁他們。當然,這三個人他們也可以不救,只是,可能嗎?

不僅人要救,而且還要將向旭和巫人統統鏟除。想嘛,若是巫人一直存在,那他那對岳父岳母豈不是一直要留在京城裏?這哪行,巫人必須除掉,這對岳父岳母也要盡快攆回柏君莊去。要不然,他以後能有好日子過?

兄弟倆正議論著,突然有人找了來——

“啟稟王爺,許志率領了數千將士已到城門,伍公子讓小的前來請您。”

聞言,晏鴻煊和佟子貢相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都能看到一絲驚喜,兩人一句話沒說,默契十足的走出了廳堂。

……

從後院出來,聽說許志帶領將士已經到了城門外後,楚雨涼也是欣喜不已。大晏國有兵馬,可那都是晏子斌培養的,晏傅天現在重新接手,人心都還未定,要用兵,當時是自己的人才可靠。

幾個孩子聽到消息,也是拍著手又蹦又跳。

貝兒最為興奮,拉著楚胤恒就要去城門口,“小舅舅,走,冬兒哥哥回來了,我們找他去。”

楚胤恒雖然也高興,但還是忍不住朝楚雨涼問道,“姐姐,是不是很快就能找到我娘和祖母了?”

楚雨涼摸著他腦袋安慰道,“嗯,很快就能找到她們了。你們都別擔心,我們這麽多人,一定不會讓她們出事的。”

有了她的保證,楚胤恒好受了一些。見貝兒想去城門口,他想了想還是拒絕了,“貝兒,我還是不去了,我要跟那些蛇一起天亮之後去找我娘和祖母。”

寶兒沈著臉勸道,“貝兒,不必急著見冬兒哥哥,我們先把眼前的事處理好再說。”

蛇娃也點頭附和,“嗯,救人要緊。”

貝兒這才打消了去城門口的念頭,聽到許冬的消息她的確興奮過頭了,都險些忘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呢。

……

天剛亮,紫弦帶著四個孩子開始了搜查行動,楚雨涼則是回了賢王府,一來想告訴大家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二來安撫下楚雲洲讓他多冷靜。

正巧在大門口遇上了剛從城門口回來的一行人,原來昨晚楚雲洲接到消息後也跟著去了城門口見許志並留在城外同那些將士們在一起,就晏鴻煊和佟子貢先回來了,身後還帶著好一陣子未見的劉梅。

見到她,楚雨涼忙上前拉著她往府裏走,“梅姐,可算見到你了,真是想死我了。”

劉梅也欣喜看到她,不過眼下的情況讓她笑不出來,“涼子,真沒想到發生了這麽多事……你看我都幫不上啥忙……”她是真沒想到一回京就聽到蘭姑和太夫人被人抓走的消息。

楚雨涼趕緊將她打住,“梅姐,你別說這些見外的話,你和許大哥跑這一趟已經夠辛苦了,你放心,我們人多,一定有辦法找到蘭姑和我祖母的。”盡管天色不亮,可依舊能看清楚劉梅一臉的疲色,“梅姐,我們已經開始尋找蘭姑和我祖母了,我知道你也替她們擔心的,但你們趕了這麽久的路一定很累,我先帶你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劉梅被她拉著掙脫不開,只能聽她安排。

之前楚雨涼就把房間給大家準備好了的,現在也不需要臨時收拾屋子。被楚雨涼拉著在床邊坐下,劉梅還忍不住揪心問道,“涼子,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我也只聽了個大概,你快跟我說說吧。”

楚雨涼嘆了口氣,也沒再強顏歡笑了,把這一趟回京的事前前後後都說給了她聽。雖說劉梅只是一介普通婦人,但她知道她是真心關心他們這些人的。有些事沒必要對她藏藏掩掩,還不如一次說個清楚讓她心裏有數,免得她胡思亂想更著急。

說完,看著一臉揪心的劉梅,楚雨涼笑了笑,“梅姐,別的話我就不說了,你真的不要太擔心,我們會盡全力救人的,絕對不會讓他們出事。你先好好休息,我看你這氣色,肯定是許久都沒睡過好覺了。”她一路都跟著許冬和那些將士,那些人都是練家子,她再能吃苦也始終是個女人。

劉梅這才道,“好,我先瞇一會兒。你快去忙吧,有事你讓人叫我一聲就可。”

楚雨涼看著她躺下,這才離開。

關好房門,就見晏鴻煊已經在不遠處等她了,她趕忙迎上去挽住他胳膊,“爺,怎麽樣了?”她問的那些將士的情況。

晏鴻煊輕道,“已經安排妥當,暫時讓他們駐守在城門外。”

楚雨涼點了點頭,順便把紫弦那邊的情況說給了他聽,“小弦帶著幾個孩子也開始行動了。”

晏鴻煊‘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這一夜,大家都保持著冷靜各自忙碌著、為即將面對的人和事做準備。

楚雨涼也沒有回房補眠,而是同晏鴻煊一起、再把佟子貢叫上去了佟子貢原來的安定候府,那裏還有些未用完的手雷,在關鍵時刻肯定不能落下的。對楚雨涼來說,她自身武功不高,打架的話對付地痞流氓還行,但如果遇上像自家爺這種深藏不露類型的,她絕對死得很難看。

……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紫弦的消息。

午時過後,紫弦帶著四個小家夥垂頭喪氣的回來,忙了幾個時辰,但一無所獲。京城裏、郊外,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人都擠在廳堂裏,可卻沒一個人說話。如果只是普通的搜查,他們肯定會懷疑有漏掉的地方。可前去搜查的都是靈敏的動物,特別是蛇這種動物,嗅覺也是相當敏銳的。

就在一個個緊繃著臉沈思時,楚雨涼突然想到一件事,於是朝晏鴻煊問道,“爺,我昨晚聽你說起有安排人在城門外搜查,怎不見消息回報?”

晏鴻煊沈聲道,“想必也是沒發現任何。”

楚雨涼拉了拉他的手,“那個柳縣呢?柳縣離這裏多遠?你有派人去搜查嗎?”

聞言,晏鴻煊猛的起身。

佟子貢也是呼啦一下和他同時起身。

兩個男人什麽都沒說,快速的走出廳堂,其餘人也坐不住了,趕緊跟了出去。

楚雨涼讓晏驊在府裏照顧三個稍微小的家夥後,也趕緊追了去。

他們全都把段橫衛的老家忽略了!主要是一個個都懷疑是巫人捉走了蘭姑和王氏,只想著怎麽去尋找巫人,所以把最簡單的事想覆雜了。

這事應該從段橫衛身上下手!

他們原本就懷疑他的身份不簡單,只不過還沒有時間去證實。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和五公主的奸情。公主府被人屠殺,五公主失蹤,這事極有可能同段橫衛有關,除他以外,實在想不到還有誰、或者說誰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做出這樣驚人的舉動,京城裏那些當官的,就算再厲害,恐怕也做不到吧?

如果把目標定成段橫衛,再結合前前後後的事一聯想,一切都有眉目了。

而柳縣,也是他們一直想去探查情況的地方。

……

柳縣並不大,離京城雖只有兩百多公裏,但山高林木多,地勢不好,即便離京不遠,但這個縣城卻有著蕭條的感覺。

一行人喬裝打扮進了城。為了不引人註目,兩人為一組分別帶著一個孩子。楚雨涼和晏鴻煊帶著寶兒,佟子貢和紫弦帶著蛇娃,陸春君和紫柏帶著楚胤恒,谷醫和小南帶著貝兒。楚雲洲和許志帶著將士當後援團潛伏在柳縣城外,隨時進城接應。

他們前後進了同一家客棧,扮成路人互不相識的樣子。就連幾個孩子見著面都裝作很陌生,難得幾個小鬼很正經的陪著大人演戲。

客房裏,貝兒坐在小南大腿上,怎麽都不願撒手,抱著小南脖子一個勁兒的撒嬌,“小師叔,人家可想你了,今晚人家要同你睡一起。”

小南還沒說話,谷醫在旁邊先開了口,“還黏著你小師叔?也不害臊?”

小丫頭立馬朝他瞪眼,“師公,人家才多大?怎麽就不能同小師叔在一起了?”

谷醫哼道,“再過幾年都要嫁人了,你說你還小?”

小丫頭直著脖子撇嘴,“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直跟小師叔在一起!”

谷醫突然捋著白胡‘哈哈’大笑起來,“寶兒,你該不會想嫁給你小師叔吧?”

小丫頭想都沒想的回道,“怎樣,難道不行?”說完,她自己先楞住了,然後回頭朝小南看去,只見他白皙的臉莫名的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就連耳朵都變成紅色的了。

“哈哈……”谷醫起身,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捋著白胡往門外走。

他笑聲意味深長,可對房裏的一大一小來說就特別尷尬,別說小南了,貝兒自己都覺得一時間好難為情,低著頭咬著小嘴都不敢看他。

小南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仿佛把她的話單純的當成了童言,試著將她放在地上,可貝兒一下子把他脖子抱得死死的,“小師叔,人家還小,你別聽師公亂說,他太不正經了。”

小南唇角帶著笑,只不過仔細看那笑容有些牽強,拍著她的背低聲哄道,“你師公說得也沒錯,再過幾年你都是大姑娘了,不能再隨隨便便同我住一起,否則別人會笑話你的。”

貝兒擡起頭扁嘴,“你都說了過幾年,那現在人家還小嘛。”

見她要生氣,小南只能摸著她腦袋妥協,“好好,我沒意見。”他真怕了這丫頭再胡亂說話了。就他一個人聽聽還好,讓其他人聽見可怎麽得了?

貝兒這才咧開嘴笑彎了眼。好些日子沒同小南在一起了,小丫頭認真盯著他的臉看,越看越不滿,還用手戳小南的臉,“小師叔,這才多久,瞧你都曬黑了。”

小南抽了抽唇角,“是嗎?”

貝兒一邊點頭一邊撇嘴,“我爹也真是的,怎麽讓你去守城門呢?都快把我美美的小師叔曬醜了。”

小南垂眸,流下一滴冷汗。

見他不說話,貝兒以為打擊到他了,於是立馬改口,“小師叔,你別難過,我只是隨口說說的,不管小師叔變成何樣,我都是最喜歡小師叔的。小師叔再醜,也是最美的。”

小南繼續流汗,被人稱讚是好事,可被一個小丫頭整天說‘美’,這對一個男人來說能高興得起來?

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他試著轉移話題,“餓了嗎?要不要我去拿些吃的?”

貝兒想都沒想的回道,“我不餓,光看著小師叔你就飽了。”這段時日都沒怎麽跟小師叔談心,她都覺得她和小師叔的感情有些淡了,這怎麽能行呢,她必須和小師叔多待,這樣小師叔才不會變心。

小南揉額,特別是看到她眼仁兒裏覆雜的神色,他更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話。這丫頭該不會又在各種胡思亂想吧?

……

某處民宅內,看著被綁在一起的婆媳,打扮美艷的女子掩嘴笑得無比得意。

眼前的女子一身金貴,從頭到腳都顯得極為華麗福氣,美艷是美艷,但那奢華的打扮以及不善的笑聲讓蘭姑和王氏都喜愛不起來。

蘭姑沒見過眼前的女子,但王氏卻是認識的,“不知道五公主把我們抓來此處有何目的?”

她聲音慈和,似乎並不為自己的處境感到驚慌緊張。但蘭姑卻是很不安,在聽到王氏對眼前美艷女子的稱呼時,更是詫異。雖然她嫁給楚雲洲做續弦,但是她一直深居簡出、而且她和楚雲洲成親後在京城的日子並不久,根本就沒機會接觸這些高貴的人物。

晏欣彤難掩得意,“太夫人,沒想到吧,你們居然落在我們的手上。”

王氏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五公主,有何事你只需要對付老身一人就可,不需要牽連其他人。”

晏欣彤圍著她們走了一圈,美目不停的打量起蘭姑來,一邊打量還一邊鄙夷的說道,“真沒想到這樣的女人也能做你們楚家的女主人,太夫人,這是你替楚將軍挑選的還是楚將軍自己挑選的,比起韓氏來,差別真大。”

蘭姑沈了臉,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家世背景配不上楚雲洲,可被人當面嘲諷,再是無所謂心裏不舒服。

王氏平靜的神色也有些沈不住了,目光染了怒氣,“五公主,這是我楚家的事,礙不著你!”

她們婆媳是背對背綁在一起的,晏欣彤站到王氏身前,居高臨下的姿態傲慢十足,嘴裏盡是挖苦諷刺的聲音,“喲,太夫人,瞧你怎麽就氣上了呢?我不過就好奇而已,這女人究竟是何來頭,怎的就被你們母子看中了呢?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那種俗氣的人,想想你曾經為楚家選的兒媳,那韓氏可比這個美多了。”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從韓嬌和王元武的醜事被發現以後,韓嬌一直就是王氏心裏的一根巨刺,同時也讓她再次懊悔當初加害易秋萍的事,這簡直就是逼著她再次陷入痛苦中。更何況,蘭姑還在她身邊呢,讓人當著蘭姑的面奚落她曾經所做的事,她哪裏還能鎮定?所以,她忍不住放大了嗓門,厲聲斥道,“五公主,請你閉嘴!我說了,這是我楚家的事,與你何幹?”

聽到她氣惱的聲音,背對著她的蘭姑輕輕撞了撞她,“娘,您別理她,這女人沒安好心的,跟這種人犯不著置氣。”

晏欣彤見狀,不但沒生氣,反而‘哈哈’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她纖纖玉指指著王氏對蘭姑道,“楚夫人,看來你是一點都不知情啊!本宮是沒安何好心,可你知道嗎,你這位婆母心眼也好不到哪去,你知道她曾經是怎樣的人嗎?”

蘭姑臉色微變,但直著鼻子堅定的回道,“我不想知道!不管你說什麽我都沒興趣知道,我只知道她是我婆母!”

楚家以前的事她不是不好奇,但她看得出雲洲和雨涼心裏有傷痛,所以她從來沒有主動去詢問過當初發生了何事。她在乎他們父女,所以她選擇沈默,不忍心去揭他們心底的疤痕。

這些年,他們父女倆同婆婆的關系好了許多,全家在一起溫馨和睦,她對這樣的生活很滿足,也在這個大家庭中生活得很幸福,所以對任何人帶有挑唆性的行為她都堅決痛恨。不管別人說的是事實還是編造的謊言,她一概不想聽,而眼前的所為的公主明顯就是沒安好心。

長得隨美,可卻一臉的心計!

晏欣彤又仰起頭笑了幾聲,“呵呵……沒想到你這個女人還挺好玩的。不過呢,本宮覺得你太傻了,居然嫁給楚家為媳,你也真是夠膽大的,就不怕楚家把你也加害了、像對待之前兩位兒媳那般讓你屍骨無存?”

聞言,王氏臉上的皺褶都變青了,“五公主,請你閉嘴!”

蘭姑也同時開口,“閉嘴!”

晏欣彤大笑,滿滿的譏諷,“呵呵……”

婆媳倆也看出來了,眼前的五公主就是專門來玩弄他們的,甚至有意破壞她們婆媳之間的關系。

她透露出來的事雖然讓蘭姑震驚,可蘭姑此刻對她滿滿的敵意,就算相信她說的是真的,但那又如何,這個家曾經發生的事都同她無關,不管婆婆曾經是如何的狠毒、也不管她到底做過什麽天理不容的事,她只知道婆婆現在很好,她們成為婆媳開始,這個婆婆就沒給她刁難過她,而起她也寬厚待人,甚至老爺和雨涼都在逐漸的接受她、並且改變了對她的疏離冷漠。

她有何好糾結的?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她只希望楚家好、大家好,這就夠了!

背靠著王氏的背,她能清楚的感覺到王氏在劇烈的顫抖,於是她按捺住對晏欣彤的怒火,扭過頭溫聲對王氏安慰道,“娘,這女人沒安好心,咱們別理她。”

王氏哽咽的點頭,“嗯,不理她。”

看著婆媳倆的關系一點都沒受自己影響,晏欣彤臉色變冷,很是不甘心。楚雨涼和賢王把她們一家害得如此淒慘,說家破人亡都不為過,憑什麽她和她的家人就能過得如此美好和諧?就算要他們死,死之前她也要狠狠折磨她們!

即便他們沒有直接害死她的母後,但母後的死卻是他們間接造成的!特別是楚雨涼和賢王,因為他們的存在,他們兄妹和母後才淪落到如此悲慘的下場。殺不了他們夫妻,那就殺掉他們身邊的人,讓他們和她一樣,體會這種身不如死的感覺!

“來人!”她美艷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目光充滿了深深的仇恨。

“公主。”門口處兩名黑衣人上前躬身應道。

“將他們扔到菜園裏的枯井裏!”晏欣彤冷聲下令。要不是那個老太婆說留著她們婆媳還有用,她現在都恨不得將她們婆媳淩遲處死。

“是。”兩名黑衣人走近蘭姑和王氏,將婆媳倆同時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帶著她們離開了房間。

坐在椅子上,看著陌生的房間,晏欣彤心裏的恨始終消散不去。

之所以她跟著段橫衛來到這裏,是因為段橫衛向她承諾過要替她母後報仇。不僅要幫她殺了賢王和楚雨涼夫婦,還要奪下皇位讓她重新成為這大晏國人人敬仰的女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絕對不能被人踩在腳下,難得衛郎有這份心,她當然感動。

衛郎說不能讓父皇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否則他永遠都只會偏袒楚雨涼和賢王他們,永遠都會忽略她這個女兒。不可否認,衛郎說得很對。事實就是如此,只要父皇在位,她這個公主就沒有好日子,看看他們的母後,是如何淒慘的下場。父皇說皇兄是無辜失蹤,其實她根本不相信,皇兄已經是皇帝了,他為何要離開?他處心積慮那麽多年,同昭王各種爭鬥為的是何,不就是皇位麽?他傻了才會將自己辛辛苦苦得到手的皇位丟棄不顧!

太尉和左相之死,也顯然是父皇做的,因為他們也懷疑皇兄失蹤同父皇有關,所以父皇被逼急了才會將他們殺害。

這一連串的事以為她不知情?

她心裏可清楚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父皇和賢王聯手做的,先逼死他們母後,再殺害她皇兄,最後就會逼死她。

她現在再留在京城裏,指不定何時就死於非命,她小產的事明明有讓人告知父皇,可父皇居然不理不睬,就這麽無視和冷漠她,可見父皇是多麽的無情。所以她聽從了衛郎的建議跟著她一起來到了柳縣,她要幫助衛郎殺了那些人,如果衛郎要那個位置,她也不反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為她報仇、為她不平,如此真心對她,她怎麽能不感動?

……

寬敞華麗的廳堂裏,段橫衛恭敬的對著主位上的老婦人作揖,嘴裏也不斷地說著恭維的話,“巫族長果然英明神武,您一出手,那些人就亂了陣腳,晚輩佩服敬仰。”

主位上的老婦並不是一般老嫗,而是巫族的族長巫玲。五六十歲的容貌雖說有些老態,但精神抖擻,眉目間暗藏犀利。

對於段橫衛奉承的話,她似乎不屑,從頭到尾神色冷漠平淡,不過說起話來倒是氣勢十足,“你也不需多言,我親自出馬可不是為了你和你爹,我乃是為了我那兩個徒弟。”

穆正元幾年前落在鬼醫手中至今生死不明,沒想到他們幾年後又抓了她的另一個徒弟龔明。谷醫那個老不死的東西,一次又一次的縱容他的徒弟對付他們巫人,簡直可恨到了極點。她若不親自出面,怎麽對得起她失去的兩個愛徒?又如何能向族裏的人交代?

段橫衛垂下的眸光黯淡了幾分,當然,不滿歸不滿,他也知道眼前的老婦人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別說是他,就是他爹向旭也要敬他幾分。

擡起頭,他臉上繼續帶著恭敬,“巫族長,您失去愛徒之痛晚輩能理解,晚輩也知道,他們是為了我爹的大計而被谷醫等人加害,您放心,他們的事就是我向文覺的事,他們的仇也是我向文覺的仇,我向文覺一定會配合您好好對付他們,讓他們師徒從此在世上消失!”

巫玲點了點頭,算是滿意他的態度,“嗯,不錯,你比起你爹會說話多了。”

段橫衛……不,應該說向文覺,要問他為何會姓段,且還能用段橫衛的名字瞞過所有的人,那還得追溯到幾年前去。

當初晏子斌登基,巫族就和向旭勾結在了一起,且還派向文覺這個長子潛入大晏國。為了能在大晏國立足而不被人察覺到真實的身份,他自編自演了一場戲,派人喬裝成段家的仇人追殺段家的當家人段敬,而他自己則扮演成過路英雄將段敬救下,不僅如此,還向段敬訴說自己從小到大就是孤兒。段敬被他所救保住了性命,同時憐憫他身世,於是就收他做了義子,聽說他連生父都不詳,連名字都沒有一個,段敬還親自賜了他段姓,還讓他入了段家族譜。

做了段家的兒子,向文覺這幾年也不是在段家吃軟飯混日子,為了讓段家真心接受他,他也是花費了不少精力。不僅讓段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且還不要段家給予的任何好處。他就似一個專門為段家做工的人一般,一直付出而從不要回報,試問,這樣的人誰家不喜歡的?於是乎,他兩年不到的時間就取得了段家所有人的信任,把他當成了真正的段家人對待。

這也就是佟子貢派人調查段橫衛的身份為何查不到端倪的原因。段敬見這個義子一心一意為了段家,加之又是他的救命恩人,於是不許任何人提義子的過去,要每個人都把他當段家的公子對待。久而久之,大家還真的把這位公子的過去給拋在了腦後。

這就是向文覺改名換姓的經歷。

聽到巫玲的誇讚,向文覺並無半點驕縱之色,而是繼續恭敬的問道,“巫族長,不知道接下來您有何打算?如今入京並非易事,東南西城門都下了禁令,只有北城門可以通行,可哪裏又有重兵把守,我們想要破城而入怕是困難重重。”

巫玲冷聲道,“進京做何?我將他們的人抓到這裏,就是要他們自投羅網。京城不便動手,難道這裏還放不開手腳嗎?”

向文覺有些不放心,“巫族長,不是晚輩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我們的人手遠不及他們,如果交起手來,恐怕……”

他故意留話不說全,巫玲有些不耐,冷聲道,“有何可懼的?我負責對付谷醫和他的徒弟,你只負責對付那些小羅羅就是。大晏國一旦失去了他們那些人,以後想如何都是我們說了算。區區一個晏傅天算何?更何況,你手中不還有一個公主麽?你既然知道把她帶到這裏來,想必你心中已經有了打算,所以你也用不著在我面前裝糊塗。”

向文覺尷尬的笑了笑,沒說話。

他的確是在裝糊塗,只不過是想確定她的想法罷了。既然她承諾谷醫師徒由她對付,那他也就放心了。

就算她失敗,想必他們兩方人馬也會有所傷亡,到時候他只需要背後分別捅他們一刀,不僅能輕松除去谷醫那些人,還能借谷醫之手將巫族一並出去。

這些,可是爹早就交代好了的……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有人進入廳堂,單膝跪在巫玲面前恭敬的稟道,“啟稟族長,有人發現谷醫帶著弟子入了柳縣城中。”

巫玲老臉一沈,“這麽快就到了?這老東西動作還真快!”

向文覺趕緊開口,似是很緊張,“巫族長,要不讓晚輩去會會他們?”

巫玲擡手,“不必!他們師徒有幻影術,我們若是暴露身份,反而對自己不利。你是不知道他們幻影術的厲害,來無影去無蹤,比鬼魅還難捉。”

向文覺繃緊了神色,同時又有些不甘心,“晚輩也聽家父說過此術,敢問巫族長,這幻影術可有破解之法?”

巫玲冷聲道,“練幻影術初期只需要將他們關在封閉之處就可困住他們,但一旦幻影術練成,破解之處卻是在他們膝蓋處,只要點住他們膝蓋,他們就無處可逃,甚至不能動用內力。”

向文覺詫異,“點住他們膝蓋?”雖說聽起來很容易,可要做起來似乎很難。都沒法捉住他們又如何能點住他們膝蓋?這破解之法說了等同於沒說。

巫玲再次冷聲警告他,“記住,千萬不要在他們面前露面,凡事都要暗中進行才可。否則出了何事,別怪我保不了你。”

向文覺趕緊拱手,“巫族長提醒,晚輩一定謹記於心。”他才沒那麽傻跑到那些人面前去送死!

……

在客棧裏休息了一晚,翌日天還未亮佟子貢就醒來了。

看著身旁熟睡得女人,他是渾身不舒坦,頭陣子‘大魚大肉’,這幾日都‘清湯寡水’的,讓他一點都不習慣。特別是這客棧裏的床又窄又小,兩個人睡在一起,懷中女人柔軟的身子緊緊貼著他,讓他一晚上都亢奮不已。

可左右隔壁以及對面住的都是他們自己的人,並且她那對爹娘就住在他們隔壁,他還真不敢對懷裏的女人下手,他們那些人可敏銳了,他要在這個時候做點什麽事出來,絕對會被她那對爹娘給削了。

盡管他老老實實的躺著,可早就心猿意馬了,低頭盯著那張白凈又圓潤的睡顏,他撇著嘴越來越不甘心,被子下的雙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他都這麽努力了,也不知道她何時才能再次懷上?三爺那閨女都長那麽大了,他連閨女有沒有在他女人肚子裏都不知道。看看人家三爺的閨女,各個都喜愛得不行,他還真是越想越不甘心,所以他也要努力讓他女人趕緊生個閨女出來,而且絕對不能比三爺家那個醜,還要比那個丫頭更聰明。

想著想著,某侯爺就有些不受控制了,翻身趴在紫弦身上就準備開始自己造閨女的計劃。

而就在他被子下的雙手剛把紫弦身上的衣物脫掉準備扔出被子時,伸出被子的手腕突然纏上什麽東西,冷冷涼涼的而且還在他手腕上滑動。

一瞬間,某侯爺渾身的邪火像是被冰水澆滅,緊繃的身子僵硬起來,伏在紫弦胸前的俊臉也變得蒼白。

緊接著是他破喉的叫聲,“啊——”盡管他對那些冰冷的動物沒有以前那麽懼怕了,可要是對方突然出現,他還是發毛,甚至顧不上自己的優雅尊貴的形象。

紫弦是被他叫聲驚醒的,睜開看著他光溜溜的趴在自己身上,而且她自己也差不多都光了,同樣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啊——”

大清早的,他倆相繼在房裏大叫,很快,隔壁左右和對面方面的人全都聚集在他們房門口,“小弦,出何事了?”

紫弦欲哭無淚,而佟子貢哪裏還敢再繼續,趕緊翻身下床找衣裳,而且還把那條差點把他嚇死的大花蛇給甩到了墻角。死東西,要是再把他身體嚇出毛病,他一定把這些家夥給燉了!

用著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然後又手忙腳亂的幫紫弦穿好,他跑去開門的同時,紫弦也發現了被他甩出去的大花蛇,不由得驚呼起來,“呀,有楚夫人和太夫人的消息了!”

剛好房門被打開,外面的人聽到她驚呼聲,趕緊擠進了房內,甚至因為欣喜都忘了要關心兩人為何大清早尖叫了。

楚雨涼先開口問道,“小弦,是不是真的有蘭姑和我祖母的消息了?”

紫弦蹲在地上,手撫著大花蛇的腦袋,對著進來的眾人說道,“嗯,有消息了,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救他們了。”

這消息讓緊張了多日的眾人都暗自松了口氣。有消息就好,只要有消息,就不怕救不出人。特別是楚雨涼,因為激動,都忘了自己害怕這些冷血動物了,還上前蹲在紫弦身邊也摸了摸大花蛇的身子。

只不過摸到那冰冷的觸感後,她才反應過來,於是瞬間僵住,動都不敢動。還是晏鴻煊上前將她拉到身側不著痕跡的護著,免得她出醜。

陸春君一臉嚴肅的開口,“小弦,快讓它帶我們去。”

紫弦趕緊點頭,“好。”

大家一合計,由佟子貢在客棧裏守著幾個孩子,其他人先去找人。

佟子貢黑著臉還沒有機會表達不滿,谷醫已經帶著人從窗戶離開了,就連楚雨涼也都被晏鴻煊護著離開了。

天亮的時候,一個個孩子扯著他不停的問其他人去何處了。

貝兒拽著他的衣袖嘟著嘴念叨個不停,“義父啊,他們出去巡街怎的都不同我們說一聲呢?你也是的,怎的不把我們叫醒呢?對了,我小師叔有沒有說何時會回來?”

楚胤恒也是不甘示弱的拉著他直問,“是不是有我娘和祖母的消息了?姐姐和姐夫他們是不是找我娘和祖母去了?他們可有說去哪裏了?”

看著把自己團團圍住的四個孩子,佟子貢黑著臉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最不耐煩的就是帶孩子了,可那些人居然把這個差事交給他,天知道他多想把這幾個小鬼給弄暈過去,如此一來他也不用費啥心了。

見他不說話,蛇娃也忍不住開口,“爹,娘他們到底去哪裏了?你能不能帶我們也去?”

佟子貢朝他瞪眼,“不是說了嗎他們巡街去了,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待在房裏,誰都不許亂跑!”

幾個孩子被他一喝,相互看了一眼,各個小臉都繃得緊緊的。別看小家夥們人小,可誰都不是傻的。特別是寶兒,一句話沒說,但給其他三個遞的眼神就帶著暗示。

貝兒最先變乖,“義父,那我先回房等他們去了。”

楚胤恒也變乖了,“貝兒,我同你一起回房。”

蛇娃也趕緊附和,“爹,孩兒也同他們回房去等娘了。”

寶兒最後道,“義父,你先休息著,我們會聽話的。”

四個孩子規規矩矩的離開,然後全部走向對面的房間。看著他們把房門關上,佟子貢這才滿意,表示可以松口氣了。

回床上躺著,還不到一刻鐘,他突然坐起身,並快速的去打開房門。總覺得不對勁兒,這幾個孩子為何一點動靜都沒有呢?真有這麽聽話麽?

待他推開對面的房,驚得臉色大變。

果然,幾個小鬼已經沒影了!

可惡!居然全跑了!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佟子貢就差嘔血。那些個人讓他照看孩子,結果這幾個小鬼全都跑了,他現在上哪去找?

……

鬼醫帶著四個徒弟以及紫弦和楚雨涼一路跟著大花蛇到了一家大莊園。

柳縣城裏都不算熱鬧,這地處偏僻的大莊園更顯得冷清。明明大路寬敞,莊園也氣派,可前前後後就沒看到有人出現,這顯然就不太正常。

小南先開口,朝谷醫道,“師父,我去看看。”

谷醫點頭,“嗯。”

紫柏和陸春君有些不放心,同時說道,“我們陪小南去。”

小南本想拒絕,但見他們夫妻已經從墻頭入了莊園,也只好快速的閃身跟上去。

楚雨涼拉著晏鴻煊的手,不放心的說道,“爺,要不我們也去看看吧?”

晏鴻煊瞇著眼朝四處掃了一圈,拒絕她,“此處聞不到人氣,怕是有許多玄機,我們人多最好分開行事。”

谷醫捋著白胡,矍鑠的眼中帶著一絲嘲諷,“巫玲那老妖婦一定在這附近。”

楚雨涼一聽,趕忙看向他,“師父,巫玲是誰?”

谷醫哼道,“還能是誰,巫族的族長唄。”

楚雨涼汗,“她親自來了麽?”

谷醫點頭,“不僅親自來了,且還是她抓走了楚夫人和你祖母。”

楚雨涼忍不住捏起一把汗,並朝晏鴻煊看去,從他的眼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她有些沒好氣。他們師徒還真是沈得住氣,明知道是誰在搞鬼居然沒一個人事先告訴她。

巫族的族長親自出手……想到這,她原本救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下意識的抓緊晏鴻煊的手。

估計他們這群人中,就她知道的事最少了,更何況她還從未同巫人打過交道。看出她有些緊張和不安,谷醫哼道,“一個老妖婆有何懼怕的?為師在此你,又不用你去同她打架。”

楚雨涼擦汗,“師父,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沒有要怕她,只是因為不了解所以心裏有那麽小小的一點點的擔心罷了。而且你都說了她是老妖婆,你說我們都是些凡人,見到老妖婆能有不緊張的?”她話中是有幾分玩笑之意,但對巫族族長這樣身份的人,還真有著潛意識的害怕。這種身份的人,可不是平日裏罵人的‘老妖婆’,而是實實在在的老妖婆,能不緊張?尋常的女人狠起來都挺變態的,她都見過好幾個了,更何況這個叫巫玲的。

谷醫撇嘴不屑的冷哼,“放心吧,她最主要的目的是逼我出現。”

瞧著他又開始不正經了,楚雨涼忍不住開他玩笑,“師父,聽您這麽說可是您同她是舊識?”

沒想到谷醫捋著胡子點頭,“我們的確很早就認識,而且為師還覺得這老妖婆肯定是對為師有意思。”

不僅楚雨涼汗,紫弦也睜大了眼,就連面無表情的晏鴻煊都望著他,幽深的眸中帶著一絲詫異。

看著三人的表情,谷醫突然仰頭‘哈哈’大笑,完了直接回三人一句,“逗你們玩樂罷了,沒有的事……哈哈……”

三人瞬間抽著嘴角,額頭上忍不住掉黑線。

楚雨涼都快吐血了,這種情況下這老頭兒居然還能開玩笑,而且還開這樣的玩笑,他是有多無聊啊?

連晏鴻煊都有些看不下去他老不正經的樣子,拉著楚雨涼走一邊涼快去了。

就紫弦還傻兮兮的站在谷醫身旁問道,“師公啊,那個巫玲真的喜歡您啊?為何我都沒聽爹娘說過呢?”

谷醫一巴掌拍她腦門,當然,只是意思意思表示自己的不滿,“死丫頭,你師公我是那麽沒眼光的人嗎?醫谷和巫族一正一邪,你以為是辦家家?”

紫弦摸著腦門嘟嘴,“師公,人家只是問問而已,而且是你自己說的。”

谷醫瞪眼,“這麽多人中就你這丫頭最笨!”

紫弦低著頭委屈。哪裏是她笨嘛,分明就是師公太頑皮。真是的,他也不嫌丟人,一把歲數了真是什麽玩笑都開。

……

半個時辰過去了,小南和紫柏、陸春君還未從莊園裏出來。

楚雨涼有些心急,摸著褲腰帶上綁著的手雷,恨不得朝高墻之中扔幾枚進去。

“爺,這麽久都不見大師兄出來,會不會……”她不想說不吉利的話,可心裏實在放心不下。

“無事,再等等。”晏鴻煊低聲道。

而就在此時,小南突然出現。

楚雨涼趕緊上前急聲問道,“小南,怎麽就你一個人出來?大師兄和二師姐呢?”

小南搖頭,“我並未同他們一道。”

楚雨涼皺眉,“那你可有發現?”

小南還是搖頭,“我在莊前並未發現任何,大師兄和二師姐去了莊後,我怕你們等急所以先出來了。”

楚雨涼揪心,“這麽說裏面沒人?怎麽會呢?這麽大個莊子怎麽會沒人?”

小南朝晏鴻煊看去,“師兄,看來我們要去後山找找才行了。”

晏鴻煊沈著臉點頭,“嗯,就去後山。”

而谷醫沒說話,帶著紫弦先入了高墻。

小南也快速的跟了上去,晏鴻煊摟著楚雨涼也緊跟了上去。

……

此處莊園不僅僅氣派,裏面還真是別有洞天、大得有些離譜。

紫柏和陸春君跟著大花蛇一直搜索到後山,直到到了一個大土坑時才停下。

夫妻倆站在土坑邊往裏一瞧,瞬間變了臉。陸春君忍不住跳下去將下面的東西抱住再飛到坑邊,將手中抱著的一團衣物交給紫柏看,一臉的怒氣,“師兄,我們中計了!”

紫柏神色緊繃,盡管沒發怒,可渾身都散發著冷氣。

地上的大花蛇吐著信子,腦袋不斷的在那裏搖來晃去,很顯然,它認定了這團衣物是它要尋找的。可是這只是一團衣物,並不是蘭姑和王氏。

這衣物是蘭姑和王氏的無疑,但此情況卻說明對方是有意而為。

對方猜到他們要用蛇尋人,所以早早的在此做了準備!

“柏哥,快看!”突然,陸春君驚呼起來。不是害怕,而是驚中帶怒。

紫柏緊繃著臉將她攬在身側,眸光沈冷的看著突來的變化。只見四處突然飄來烏雲,並以極快的速度將他們包圍,不僅如此,就連頭頂的陽光也被烏雲遮住,半刻鐘不到的時間,他們就猶如置身黑暗之中,入目的一切都是黑霧一片。

在普通人眼中,只會當這些是霧氣,但夫妻倆很清楚,這些都是毒氣。盡管他們身子百毒不侵,可這些毒氣依然對他們造成了影響,那就是——無法前行!

“柏哥。”陸春君喚道。

“師妹別怕,我們不走,就在此。”紫柏下了決定。

這些毒霧傷不了他們,但也是一種障眼法,他們一旦有動靜,極有可能被這些毒霧迷惑從而失去方向感迷路,與其在毒霧中掙紮,不如停止不前,與其讓放毒霧的人牽引,不如讓他們自己出現。

總之,他們必須穩住心神,切不可亂了陣腳!

……

整個莊園大得離譜,如同一座世外桃源般,除了有些荒涼的感覺外。

如小南所說,莊子裏所建的房舍根本無人,田地裏也不見半個人影,在莊子裏走了小半個時辰,硬是一點動靜都沒發現,荒涼又靜謐,如同一座剛被人丟下的舊居。

暫且不說擁有這座莊園的主人是誰,僅憑這麽個地方,對方絕對是有幾分能耐的。如果對方想利用這個地方來做些什麽,可以說這絕對是一個讓人想都想不到的地方。因為圍墻外給人的感覺這就是一座稍微大點的園林,哪裏知道在數座屋宅後會有那麽寬廣的地方。

“小南,你確定大師兄和二師姐他們真的去後面的山裏了嗎?”一路上,楚雨涼忍不住多問,也是想打破一些平靜。幽幽靜靜的地方,給她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比毛骨悚然還強烈。

“姐姐,他們確實去了後山。”小南篤定回道。

“我爹娘去了那麽久,該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了吧?”紫弦擔心道。

“盡說傻話!”谷醫突然扭頭瞪了她一眼,“他們要是能出事,豈不是說我谷醫太沒本事?”

“師公,我不是這個意思。”紫弦趕忙解釋道,“我、我只是擔心而已。”

“哼!”谷醫倔脾氣一來,很不爽的哼了起來。

紫弦不敢再說話了。

楚雨涼和晏鴻煊對視了一眼,默契的搖了搖頭。

眼看著前方的樹木越來越茂密,谷醫突然停下,臉色罕見的沈冷起來,就連白袍下傲然如松的氣質都帶著一股子冷冽。

楚雨涼上前站在他身旁,“師父,怎麽了?”

谷醫瞇著眼,白眉下的眸光犀利且沈冷,“你們在此,我一個人入山就可。”

幾人一聽,齊刷刷的變了臉。

“師父不可。”

“師公不可。”

“師父不可。”

就連晏鴻煊都上前瞪著他,平日裏面對頑皮的老頭兒他幾乎不怎麽搭理,反正他都是那個德性跟個孩子一般。可現在他卻對自家師父惱道,“你當這裏是游玩之地?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了,就知道胡鬧!”

谷醫立馬朝他吹胡子瞪眼,“兔崽子,你敢說為師老?”

晏鴻煊繼續冷瞪著他,“難不成你以為你只有五六歲?”

谷醫立馬黑了臉,被堵得一時說不上話,但那幽怨的眼神瞪著愛徒,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這幾個徒弟中,就眼前這個徒弟不買他的賬、敢和他對著嗆聲。最不懂情調的也是他、最不把他放在眼中的也是他。還記得當初收他做徒弟時,除了發現他資質好以外,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想把他收到門下,然後好好欺負。

結果收了他做徒弟以後他就捶胸頓足的悔啊,這哪裏是收徒弟,簡直就是給自己攬的氣包,隨時隨地都能把他氣死的那種。本來還以為醫谷裏多個人可以解悶,誰知道這兔崽子不但不陪他解悶,還總是擺張臭臉對著他。

他也知道他是因為他母妃的事性情大變,可又不是他害死他母妃的,做何要給他臉色?為此他們師徒在醫谷那些年,就是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直到撿到小南以後他才找到了玩樂的東西,要不是小南,他都快被這兔崽子給悶死過去了。

見他不服氣,晏鴻煊可是一點面子都沒給他,沈著臉訓道,“你最好老老實實在此待著,要不然就回客棧去。我和涼兒會進去探明一切,不需要你一個老頭子插手。”

谷醫瞪大眼,連脖子都直起來,“兔崽子,敢這麽對為師說話,信不信為師抓你回去關禁閉?”

晏鴻煊嗤之,“你以為我怕了你?”

谷醫一臉的受傷,那帶怒的眼神,仿佛隨時要同晏鴻煊打上一架般。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晏鴻煊一點都不給他面子,還把他當孩子一樣訓斥,就連楚雨涼都忍不住捏汗,怕他們師徒就此打起來。

可接下來的事證明她純屬想多了。眼前這個老頭兒,哪裏能用常人的思維去思考的?只見他在同自家愛徒對視失敗後,趕忙跳到楚雨涼身邊,指著自己又冷又兇的愛徒對楚雨涼告狀,“丫頭,你快幫我收拾他!這逆徒,簡直要造反了,連為師都敢兇,你說可恨不可恨?我不管,你今日必須得為我報仇教訓他,要不然我就不幫你了!”

楚雨涼冷汗直流,壓根就沒想到他變化這麽大。真是的,白替他操心了!看著跟孩子一般的他,她沒好氣的回道,“師父,您何時幫過我了?”

谷醫瞪眼,“你這沒良心的丫頭,為師怎麽就沒幫你了?為師都幫你帶孩子了呢!”

楚雨涼一頭黑線。好吧,她無言以對,的確他老人家功勞很大。可是,她還是願意幫自家爺說話,“師父,鴻煊只是不想您太辛苦,您就聽他的吧?我同鴻煊前去尋找大師兄和二師姐,您同小南和紫弦在這裏等著就可。”

她知道她家爺的意思,不是要對他兇,而是不想他去涉險。真以為她家爺想對他兇啊,那是在乎他,要是換做晏傅天來試試,他家爺絕對是站在師父這邊的。

谷醫見她不幫自己說話,氣得吹胡子瞪眼還不停瞪腳,就跟個耍脾氣的孩子似的,“你們、你們聯手欺負我!”

晏鴻煊斜睨了他一眼,隨即朝小南遞了個眼色,然後拉著楚雨涼頭也不回的朝茂密的樹林走去。

小南收到暗示,不著痕跡的將谷醫拉住,“師父,要不我陪你去那邊坐坐吧?那邊涼爽些。”

紫弦也趕緊上前攙扶住他,配合小南把他朝大樹下拉,“師公,走,我和小師叔陪你去那邊坐坐。”

谷醫還能說什麽,臉上惱著,可轉身時卻依然不放心的朝密林那方望了一眼。

……

夫妻倆牽著走,猶如在林間散步,看似愜意,不過彼此都高度警惕著。

本以為樹林很深,可當他們走進樹林時,這才發現只有一小段路程。只不過夫妻倆走出樹林卻是被眼前的場景被震驚到了,樹林的另一頭居然濃霧彌漫,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們剛從白夜走到了黑夜。

“爺?”楚雨涼下意識的喚道。這情景跟那晚救幾個孩子的情景一般,這些霧氣一看就不正常。至於有沒有毒就不知道了,她跟晏鴻煊在一起久了,暗地裏晏鴻煊可是給她吃了不少好東西,包括他的血。

“跟著我,別亂走。”晏鴻煊沈聲提醒道,並將她攬到懷中,帶著她一步步的朝霧中前行。

夫妻倆沒再開口說話,因為視線受阻,只能試探著前行,但走了許久,一直都沒走出迷霧。楚雨涼有些沈不住氣了,總覺得毛骨悚然,生怕有人突然偷襲他們,於是小聲提議道,“爺,我覺得大師兄和二師姐應該也被困在這裏了,我們這麽尋找也不清楚他們在哪個方位,要不用手雷試試吧。”

聞言,晏鴻煊突然停止前行,的確是這樣,他雖然能破解陣法走出這裏,可萬一大師兄和二師姐被困在這裏呢?

楚雨涼見他停下,趕緊從腰間摸出一枚手雷,今日她可是有備而來的,身上東西絕對不會少。離開晏鴻煊兩步,她拉開引線,快速的將手雷用最大的力氣擲向遠處——

“轟——”巨響聲傳來。

楚雨涼還沒來得及摸索晏鴻煊,腰間就被他手臂纏上了,夫妻倆站在原地未動,豎著耳朵聽聞附近的動靜。

剛開始除了爆炸聲什麽都聽不到,就在夫妻倆準備再走一段路再扔一次試試時,突然聽到遠處有呼喊聲傳來——“雨涼,是你們嗎?”

熟悉的聲音讓夫妻倆同時一喜,晏鴻煊摟著楚雨涼直接飛向喊聲來源處。

不止他們驚喜,陸春和紫柏同樣驚喜不已。

他們先是被爆炸聲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肯定是自己人來了,如果是別有用心之人,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總算找著人了,楚雨涼像摸黑一樣摸到陸春君,抓著她的手欣喜不已,“二師姐,總算找到你們了。你和大師兄還好吧?”

陸春君忙拍她的手應道,“我們無事。不過我們怕有詐,所以一直在這裏而已。”

楚雨涼笑道,“大師兄、二師姐,你們放心吧,鴻煊能破這個陣,走,讓他帶我們出去。”

陸春君也笑了笑,“鴻煊,真的麽?”

晏鴻煊應了一聲,“嗯。大師兄和二師姐隨我走就可。”

於是乎,四個人開始抹黑在黑霧裏前行。晏鴻煊帶頭牽著楚雨涼,楚雨涼又牽著陸春君,陸春君另一手被紫柏握著。

晏鴻煊一邊帶頭引路,一邊還不忘朝他們解釋,似乎要教他們如何破陣,“此霧並非普通雲霧,會隨人行走而動,如果僅是靠直覺在霧中行走,極易被左右直覺。唯一破解的辦法就是反其道而行,如霧朝前行,我們則往後,總之不能隨霧牽引。”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其他三個人除了驚訝外,也在認真感受黑霧。的確如他所說,只要他們在行走,包圍他們的黑霧也在不著痕跡的行走,像是很自然的被他們帶動,又似有風在吹拂著他們。

可要是他們反方向行走,就能感覺到黑霧從身上劃過的逆駛感,像有什麽不斷的沖撞他們,特別是臉部肌膚感覺最深。

如果晏鴻煊說出這些黑霧中的玄機,其他三人可以說根本沒朝這方面去想,人在受困的情況下,肯定不會太鎮定,一旦思緒紊亂有波動,就容易被牽引,而這些黑霧就似有靈魂般很狡猾,會暗自流動,可又不大讓人註意到。即便註意到,也只會當成是有風在吹動他們,所以很容易被這些黑霧欺騙。

……

而在另一頭,聽到爆炸聲,谷醫都坐不住了,小南和紫弦和是被驚到,臉色大變。

三人的直覺都是那邊出了事。

谷醫拉長了臉欲前去搭救,這次小南和紫弦並未阻止他,主要是他們也擔心楚雨涼他們的情況。

可三人還未走入前方樹林,突然天色起變,如同楚雨涼他們那邊一樣,濃濃的黑霧正以極快的速度從四面八方襲來,四處所見全是一片片黑色,帶著氣吞山河的氣勢將他們湮沒一般。

“師公,又是這些可惡的毒氣,上一次也是,害我養的那些蛇都被毒死了!”摸黑之中,紫弦帶恨的說道。

“哼!不過是巫玲那老妖婆的障眼法而已,雕蟲小技!”谷醫輕蔑道。

也不是他不把巫玲放在眼中,而是從來就沒將他們巫族放在眼中。他們醫谷的人但凡出師後都有百毒不侵的本事,巫族使用的這些毒氣殺傷力的確驚人,可卻傷不到他們,最多迷惑他們而已,有何可懼的?

“紫弦,別擅自走動,要跟緊我們。”小南沈聲道,又忍不住把自己小師叔的架子擺了出來。

“小師叔,我知道的。”紫弦應聲。不過她還有疑惑,“師公,這些毒氣何時能散啊?”

谷醫輕蔑的道,“這些毒氣是借助巫人內力而生的,老夫巴不得這些毒氣能聚集久一些,看他們有多少內力可使!”

紫弦下意識的把他胳膊抱住,“師公,照您這麽說豈不是很多巫人在我們身邊?”

谷醫準確的拍了一下她額頭,“怕何?天塌下來有你師公我頂著呢!”

雖說一下子被黑霧困住,可因為有他在,的確讓人心安不少。要知道,他在眾人心中,除了像個孩子一般能瘋能玩外,還是所有人敬仰的人。

而就在他們受困沒多久,黑霧中傳來楚雨涼熟悉的聲音。

紫弦忍不住張嘴大叫,“師叔、師叔母,是你們嗎?”

很快,傳來楚雨涼大聲的回話,“小弦,是我們!你們站在那裏別動,我們很快就過來!”

兩邊的人一會合,大家都沒事,也松了口氣。

既然人都齊了,再留在此處也沒有意義,於是簡單商議過後,眾人決定離開。

盡管四處的毒霧越來越濃密,甚至伸手不見五指,猶如走在漆黑夜色之中,可在晏鴻煊引路下,大家又團結一心,倒也無懼。

走了約兩刻鐘左右,突然天空傳來一陣狂笑聲,“哈哈……”

那聲音尖銳刺耳,且還帶著一股子瘋狂勁兒,是個女人的聲音,有點像瘋婆子,又有些像女妖發出來的,總之,讓人毛骨悚然和惡心。

楚雨涼下意識的往晏鴻煊身邊靠攏,晏鴻煊也在第一時間將她攬到懷中,並同其他人極有默契的站到谷醫身旁,將他圍在眾人之間。

可谷醫才沒這麽老實呢,對著那聲音來源處就開罵,“老妖婆,有種就出來,裝神弄鬼的不嫌丟人麽?”

“哈哈……哈哈……”回答他的依舊那張狂而可怕的笑聲。

“老妖婆,別跟老夫耍什麽花招,要不然你生兒子還是沒屁v眼!”谷醫繼續大罵,而且連粗話都吼出來了。

圍著他的眾人皆汗,黑霧太濃,彼此的神色看不清楚,楚雨涼忍不住小聲提醒他,“師父,那就是一個瘋子,你跟一個瘋子叫罵做何?素質,註意素質,咱們可是正派。”

誰知谷醫不滿的回道,而且谷醫把嗓音放大,“素質是何東西?你們以為我罵錯人了?那老妖婆作惡多端、為了錢財殘害過不少無辜,結果老天給她報應真讓她兒子沒屁v眼。你們不知道,當初她還求我為她兒子醫治來著。”

所有人震驚不已。盡管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可都齊刷刷的看著他,壓根就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幕。

察覺到徒子徒孫們不相信,谷醫繼續道,“你們不信是吧?不信你們就問問那個老妖婆,她作惡多端、生兒子沒屁v眼,最後她兒子死了,她反而怪我見死不救。”

就在眾人驚得無言以對時,空中突然傳來尖銳的怒吼聲,“谷醫,別以為你有多幹凈,說別人作惡多端,你不也一樣麽?你拿活人做藥人同樣也是喪盡天良,你有何資格嘲笑我?”

谷醫突然不叫罵了,對方被他激怒,他反而冷靜了下來,捋著白胡冷笑起來,“老妖婆,我乃醫者,所學岐黃之術也是為了造福於人,縱有萬般不該但我醫谷弟子卻行俠仗義、救人無數。就算有損仁德,也能將功抵過。更何況,我們所用的藥人都是我們的仇人,我放著仇人不用難道去抓無辜之人?老妖婆,做人好歹講點道理,別死鉆牛角尖,邪道就是邪道,你何必如此不要臉非要把我們也拉下水?”

“谷醫!”半空中的女聲帶著恨意傳來,似乎還能聽到她是咬牙切齒吼出來的,“我不想同你這種道貌岸然的人多廢話!那兩個女人在我手中,想要我放過她們,就拿你的命來換!別說我逼人太甚,我給你半個時辰考慮!”

她這話一出,楚雨涼沈不住了,對著空中怒道,“老妖婆,你敢動她們試試!”

“哈哈……哈哈……”空中繼續傳來尖銳的笑聲,“試試就試試……哈哈……記住,你們只有半個時辰……”

“老妖婆——”楚雨涼怒吼。變態的人見多了,沒想到這個才是傳說中真正變態的老妖婆。

“丫頭,別罵了。”谷醫突然喚住她,“她這是用內力傳來的,人不在這裏。”

“……”楚雨涼繃著臉胸口不斷的起伏著。不解氣!真的一點不解氣!為了對付他們,那些人居然抓走他們最弱的人!“師父,你別聽那老妖婆的話,她想要你的命,門都沒有!”

“唉……”谷醫突然一聲長嘆。

一向不怎麽愛說話的紫柏突然開了口,“師父,讓徒兒去會會她吧。”

谷醫想都沒想的拒絕道,“那老妖婆找的是為師,誰要你瞎摻合!”

楚雨涼噴他,“師父,我嚴重懷疑你之前所說的話是真實的。”

“嗯?”

“那老妖婆說要你的命你就要自己去,我看啊,不是那老妖婆喜歡你,而是你喜歡那老妖婆。”

“……”眾人集體汗。

“胡說八道!”谷醫跳腳,若不是身處黑霧中視線受阻,此刻的眾人一定會看到他那張鐵青的老臉,“臭丫頭,連為師都敢笑話,信不信我連你和鴻煊一起收拾?”

楚雨涼撇嘴,“我就說說而已,你這是做何?幹鴻煊啥事?”

“誰讓他沒好好管教你?居然連師父玩笑都開!”

“好了!”晏鴻煊沈聲將他打斷,“既然不想讓人誤會,那你就安分些,別被人牽著鼻子走。人家說什麽就是什麽,那是蠢人。”

谷醫突然沈默不言。

其他人也陪他沈默。

此刻的沈默不是他們在思考要舍誰去送死,而是在思索該如何同巫玲周旋,爭取毫發無損的把人救出來。

還是楚雨涼最先發話,沒辦法,她憋著一肚子悶氣沒出撒,不說點什麽,在這種氣氛下真容易發瘋。

“師父,大師兄,二師姐,當務之急我們要找到那老妖婆的藏身之處,至於她說的那個條件,我們可以照著做,不過呢,我的意思不讓師父親自出面,我們這麽多人,隨便找個人偽裝成師父也是可以的。”

“傻丫頭。”谷醫突然笑道,“你啊聰明歸聰明,可你就不該說出來。呵呵……”

“……”楚雨涼睜大眼,臉色頓時就變了。靠!她忘了,那老妖婆就在附近!她都能隔空和他們對話,難道會聽不到他們說話?

經谷醫這麽一提醒,其他人原本有話要說的,結果沒一個人敢開口了。如果換其他地方,他們還能用口型對話,可現在,就跟關在黑漆漆的房間裏一般,深濃的黑霧籠罩,但不同於夜黑,連看人都像是漂浮不定的,更別說看口型了。

他們人多,可現在卻受制於人,蘭姑和王氏生死未蔔的情況下,他們就算想動手一搏都不行。而巫玲這老妖婆,似乎就是故意的,故意將他們困在這裏,然後看著他們著急,她為此而得意、得瑟。

事實證明,此刻的她是占了上風,人質在她手中,別說要谷醫去送死了,就算讓他們全部的人去送死,他們也無計可施。

而就在此時,附近有腳步聲傳來。

眾人都清楚的聽到了,立馬戒備的朝同一方向看去,隨時等著對方出現。

來人越走越近,也並沒有察覺到對方身上有任何敵意,這讓眾人有些詫異,但同時也暗松了一口氣,是誰都無所謂,只要不是敵人。

來人身形修長,黑霧之中難辨容貌,用力也只能看到一個高大的輪廓。對方行走的很慢,有點晃晃悠悠的樣子。行至眾人身前後,來人也沒說話,只是沈默的看著他們置身於黑霧中的影子。

“你——”楚雨涼突然驚呼起來,但吐出一個字後她瞬間蒙住了嘴巴。

而她身旁的晏鴻煊握著她的手突然收緊,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他和楚雨涼一樣顯然是認出了對方,而且還很震驚。

來人不是別人,真是從宮裏失蹤的晏子斌!

其他人或許不能第一時間認出他,可對晏鴻煊和楚雨涼來說,他們一眼就將人認出來。沒辦法,印象太深刻,就算對方化成灰了他們也一樣能認得出。

他是如何到這裏的楚雨涼不知道,也不敢問,有個老巫婆將他們引到這裏來,早就知道他們有多少人了。不管她是否知道晏子斌在這裏,她覺得此刻都沒必要聲張。黑霧雖然擋住了他們的視線、甚至讓他們沒法交流,可是黑霧也擋住了老妖婆的視線,她不相信老巫婆看得見他們。

師父也提醒了他們,意指讓他們不要隨便開口,如此一來,他們的舉動對老妖婆來說就只能靠猜測。

她懂這個道理,其他人也一樣懂,所以看著晏子斌出現,其他人皆是沈默以對。他身上的氣息沒有惡意,所以他們也收斂了敵意。

而晏子斌似乎也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能說話,所以他也是沈默。就在眾人猜測他到底為何而來時,只見他的身影朝晏鴻煊走近,然後伸出手。黑霧之中,只見兩個男人的手握在一起……

“……”楚雨涼抽著嘴角,有些詫異又有些摸不著頭。

晏鴻煊也沒甩開他的手,只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彼此交握的手。

而眾人也只能看到晏子斌的手在動,待湊近一看,才看清楚晏鴻煊的手掌攤著,而晏子斌正用手指在他掌心裏寫字。

他寫的什麽沒人知道,加之晏鴻煊向來不喜歡外露情緒,所以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眼下的情況,即便他們很好奇,可卻不敢隨便出聲。

在晏子斌收回手之後就轉身離開了,似乎不打算同他們在一起。而他行走的腳步比來之前更加緩慢,修長的身形也晃動得更明顯,似乎站立不穩,隨時會倒下去一般。

晏鴻煊在僵楞的站了片刻之後,突然朝他離開的方向走去。

楚雨涼剛要跟上去就被陸春君給攔住,無聲的搖了搖她的手,示意她別去。

楚雨涼倒也不怕晏子斌使詐,他再怎麽歹毒畢竟還是差她家爺一大截。她只是不明白晏子斌這個時候出現是為了什麽,而他搖晃不穩的身子應該是受不了這裏的毒氣在艱難的強撐。

而就在眾人都表示疑惑不解時,晏鴻煊突然返回,在他身後緊跟著晏子斌。這一次,晏子斌走路平穩,不再搖搖晃晃。

而晏鴻煊什麽也沒說,徑直走向谷醫,同樣在他手心裏開始寫字。

谷醫一點反應都沒有,那感覺就似遇到讓他很震驚的事一般,晏鴻煊也沒搭理他,隨即就開始脫他外袍。

然後,將那白色的外袍遞給了站在他身後的晏子斌。

他們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前面的情況甚至讓人看不懂,但最後晏子斌穿谷醫外袍時,眾人都反應了過來。

“爺?”楚雨涼忍不住開口。這是要晏子斌去偽裝谷醫嗎?這是晏子斌的意思還是她家爺的意思?晏子斌怎麽會幫他們做這種事?

不得不說,她是真的被驚到了,真的不敢相信晏子斌在今日這麽一種情況下會冒死站出來,且似乎還站在他們這一邊。她更想親口問問他,到底是真的假的,可別在這個時候耍什麽手段、整什麽幺蛾子,因為這個的他們是最容易被人傷到的。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認識晏子斌那麽久了,他們兄弟之間似乎從來就沒和平共處過。回想當初,晏子斌找到她要她取笑同賢王的婚約該嫁他,為了保身不得罪兩邊人,她遠離京城、遠離是非。後來因為這事晏子斌就記恨上她了,認為她將他戲耍了。而他為了招攬楚雲洲不惜將王菱香娶進太子府當一個花瓶擺設,再後來,他和昭王合計要彈劾楚雲洲逼他交出兵權……再後來,他為了不讓賢王有機會同他爭奪皇位,自導自演了一場皇糧被盜的戲碼將賢王引出京城,然後暗中同巫人勾結、逼迫楚雲洲、甚至加害自己的父皇,還控制神志不清的父皇讓其寫下讓位詔書,然後他順利登基……

往事一幕幕,多得無法細數,不想而已,一想起來就讓人咬牙切齒,這麽多事都是晏子斌所作所為,他的人品、他的德性早就在他們心中根深蒂固、說他十惡不赦都不過分。這樣一個處心積慮、眼前容不下他們半分的人,此刻會幫他們做事?

說王氏洗心革面、並且會寬容待人,這她相信,王氏的每一點變化她都看在眼中,可是要說這晏子斌洗心革面、知道回頭是岸了,她是真的有些懷疑……不,準確的說是接受不了。

她相信晏子斌不會這麽大公無私,也相信他這麽做也是有自己的目的,至於那個目的是什麽,這就要問她家爺了,問問他晏子斌在他掌中寫了什麽……

而谷醫在他粗略的裝扮好過後,這才回過神來,只見他微揚著頭,對著漆黑的空中開口,一改之前的厭惡怒罵,用著渾厚有力的嗓音喊道,“巫玲,老夫答應你的條件,用我的命換你手中兩個女人。”

“哈哈……”很快,空中又傳來尖銳刺耳的笑聲。

“不過呢……”谷醫故意說了一半停了下來。

“不過什麽?”

“不過我要同我的徒弟們多待幾個時辰,我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所以我想讓他們多陪陪我。你可以去準備了,記得,不許傷害那兩個女人,否則別怪我谷醫翻臉無情!”

“哈哈……”空中又一次放肆的大笑聲傳來,聽得出來巫玲是很得意的,所以她也回得幹脆,“看在你這麽爽快的份上,我就讓你多活幾個時辰。我這就讓人去將那兩個女人帶來,你只需要好好準備受死就可以了。後面有個幽冥谷,我會在那裏等你出現。”

黑霧中,眾人捏著拳頭,隱忍的怒氣仿佛沖破黑霧,冷冽的殺意不斷的從每個人身子裏散發出來。若不是蘭姑和王氏在他們手中,這裏的每個人誰能忍受這樣的威脅?

“師父?”楚雨涼摸索到他身旁將他手臂抱住,頭一次用著溫柔的語氣對他,“您放心,就算我們死也不會讓您少一根毫毛。”

谷醫擡手準備的拍她腦門,又是一副怒罵的語氣,“你這丫頭,難得好好說次話都非得氣我一場!”

楚雨涼摸著腦門,只覺得自己很冤,“師父,我哪有氣您?”

谷醫沒好氣的道,“我一個老頭子也沒多少時日可活了,她要我的命拿去就是,你們跟著瞎摻合做何?”

楚雨涼突然紅了眼眶,莫名的想哭,“師父,您別這麽說好不?你自己也說過的,您不老。您怎麽能隨便改口呢?”

聽出她的哭腔,谷醫突然朝晏鴻煊的方向看去,“鴻煊,把你媳婦帶下去,這丫頭,給我好好管管,老是抵我的話,一點都不可愛!”

能從他嘴裏說出‘可愛’二字,換做以往楚雨涼會覺得稀奇,可現在,她莫名的覺得好稀罕、好感動。

晏鴻煊回了他一句,“你自己也沒個正經,還怨別人?”

谷醫跳腳,突然把紫柏拉到身邊,“老大,你快看,他們夫妻二人就知道欺負我!”

紫柏壓根就不是那種會說人閑話的,就算話多的時候也是只有他和陸春君在一起的時候,被自家師父當成了訴苦的對象,他都忍不住擦起了冷汗。

還是陸春君笑著過去哄他,“師父,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三師弟和雨涼這是親您呢!”

谷醫立馬回她,“那為師打你一頓你可願意?”

陸春君瞬間滴汗。

谷醫背著手氣呼呼的朝黑霧中走去,邊走還邊罵,“都是一群沒良心的,連我這麽個老頭子都欺負,還聯手欺負我這個老頭子!不理你們了,哼——”

眾人揉著額頭只覺得頭疼。一直都是他欺負人吧?

見他走遠,眾人也不再原地停留了,趕緊摸索著追了上去。

晏子斌走在最後,可以說沒一個人主動同他打招呼,最多當他是空氣,可他還是自覺地跟上了大家的腳步。

……

而在另一頭,四個孩子從客棧偷跑過後,佟子貢壓根就不知道他們往哪裏去了,憑他,就算輕功再好,也趕不上練過幻影術的幾個小鬼,這一次他不得不服輸。更何況谷醫帶著眾徒弟離開也沒告知他會去哪裏,就陸春君很嚴肅的命令他照看好孩子,在那對未來的岳父岳母面前,他是屁都不敢冒一個,哪裏敢問那麽多。

大的不知去向,小的也不見蹤影,不得已,他只好出城找楚雲洲會合去了。既然大花蛇已經找到了楚夫人和太夫人的下落,他認真斟酌過後,覺得有必要通知城外的人做好準備,隨時攻入城中將這裏的一切控制起來。

接下來的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決定是對的……

而那群跑沒影的孩子呢,在縣城裏呼啦跑了一圈沒找到一個大人。一個個的早飯沒用,臉也沒洗,特別是貝兒,小辮子都沒紮、披頭散發就跑出來了。沒找到大人,四個孩子停在一條小巷裏蹲著商量下一步該如何辦。

楚胤恒肯定的說道,“姐姐和姐夫他們一定是發現我娘和祖母的下落了。”

貝兒向來都是同他一個鼻孔出氣,不是楚胤恒應和她就是她應和楚胤恒,此刻也不例外,趕緊點頭,“小舅舅,你說得有理,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蛇娃沒理會他倆,而是朝身旁的寶兒問道,“寶兒,我們現在該如何做?”

寶兒瞇著眼眸子,小眼神全是算計,“聽說那個叫段橫衛的男人就在此,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先找他。”

楚胤恒一聽,皺起了小眉頭,“可姐姐和姐夫不是說了嗎,去段家探過了,沒人。”

寶兒白了他一眼,“他家裏沒人,不代表整個縣城裏沒人。咱們分頭打聽,看看姓段的平日都愛去何地方,說不定運氣好能讓我們碰上。”

這主意一出,其他三個孩子立馬同意,“好,就這麽辦!”

四個孩子分成兩隊,蛇娃和寶兒、楚胤恒和貝兒,分頭去打探消息。

還真別說,這四個孩子運氣就是比大人好,半個時辰後,四個孩子再碰頭,寶兒和蛇娃就帶回了好消息。

他們打聽到段橫衛在別處有一座私宅!

於是乎,四個孩子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秉著救人的念頭以及要給段橫衛一頓狠揍的念頭,四個孩子按照打聽的地址直奔段橫衛的密宅。

對他們四個來說,要出入什麽地方根本沒一點難度。

他們前往的密宅看守也不算森嚴,宅院雖大,但做事的人卻沒有幾個。幾個孩子如影子般從大門溜到花園裏,再從花園溜到各個房間,可是結果卻讓他們有些失望,這裏除了做事的幾個人外,各個房間裏都沒有人。

而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突然從後院傳來女人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在吩咐下人做事,聽得出來對方是個女子。

幾個孩子隱在暗處,看著女子走入他們的視線中,這一看,四個小家夥都有些傻眼了。

他們所看到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五公主晏欣彤。

對眼前這位穿著打扮高貴無比的女人,他們上次在賢王府裏就見過了,而且寶兒和蛇娃之前在宮裏也見過,對她,幾個孩子都極為厭惡反感。

看著她步入一間房內,幾個孩子暗中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極有默契的跟了上去。

晏欣彤一回房就將丫鬟打發走了,就在她無聊之極準備上床歇息片刻時,四抹小身影一字排開站在她床邊。

看著他們出現,晏欣彤‘啊’的叫了一聲,臉色都白了。

“公主,出何事了?”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

“救命啊!”晏欣彤突然閉著眼尖叫起來。

“公主?”門外丫鬟推門而入。

可房間裏的四個孩子卻在一瞬間就沒了蹤影,丫鬟進來什麽都沒看到,就看到晏欣彤一臉慘白的縮在床裏。

而就在她疑惑不解準備上前詢問時,突然身子僵住,整個人被定在屋中央。

四個孩子再次齊刷刷的出現。

這次不等晏欣彤開口,貝兒就先叉腰惡狠狠的警告道,“勸你最好別出聲,否則我們殺了你!”

晏欣彤張著嘴,臉色由白變青。

幾個孩子繃著小臉朝她走近,貝兒從腰間摸出一把剪子,是之前搜其他房間時發現的,她原本打算防身所用,沒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場。直指著晏欣彤脖子怒問道,“說,我小外祖母和太祖母是不是被你們捉走的?”

其實晏欣彤可以不用怕這幾個孩子的,可剛剛親眼看著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她就算膽子再大,心裏也已經發毛了。而且早就聽過這幾個孩子有些本事,現在一個個圍著她威脅,她已經露出了慌色,“我……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比起貝兒的怒氣,楚胤恒這次比她還激動,突然從貝兒手中奪過剪子然後跳上床講尖利的剪子比在晏欣彤脖子上,嘴裏怒道,“別跟她廢話,這女人不是個好東西!她就算不知道我娘和祖母的下落,但她也是同那些人是一夥的!那些人抓了我娘和祖母,我們就把她抓了、用她去換我娘和祖母!”

對他的決定,其他三個孩子一點意見都沒有。默契的爬上床,合力將晏欣彤給拽到了床下。

“啊……放開我……”晏欣彤被他們扭著胳膊,又怕又怒的低吼著,可任憑她如何掙紮,也沒把四個孩子甩開,反而被他們拉扯得更疼。

“給小姑奶奶老實些!”見她還不安分,貝兒沒了耐心,火一上頭,一腳就踹向了她的膝蓋窩。

“啊……”晏欣彤吃痛得跪在地上。

“說,我娘和我祖母在何處?”楚胤恒一掌擊向她後背,別看那小小一巴掌,差些讓晏欣彤吐血,半個身子匍匐在地上痛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許多腳步聲。

四個孩子擡頭望去,只見一高大俊美的男人走了進來。而此人,他們都認識,正是他們今日找了許久的段橫衛!在賢王府裏他們可是見過他的,對方還打算引v誘他們呢,結果被他們聯手捉弄。

四張小臉充滿了敵意,段橫衛邪氣的笑著,似是沒放在眼中,“沒想到今日有貴客光臨,小王爺、小郡主,真是失禮了。”

貝兒壓根就不買他的賬,叉著腰,一副小痞子摸樣怒瞪著他,“呸!少跟我們套近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小姑奶奶才不吃你那套,識相的就趕緊把我們的人交出來,要不然我們立馬殺了你的女人!”

這幾日他們都同楚雨涼他們在一起,對晏欣彤和段橫衛的關系也知道一些。

面對她兇惡的威脅,段橫衛別說害怕了,連一點緊張都沒有,甚至看著晏欣彤在地上吃痛的呻吟,他也沒一絲著急,反而氣定神閑的邪笑道,“你們要殺她?呵呵……隨便好了,反正我玩她也玩夠了。”

他這話一出,還來不及委屈喊救命的晏欣彤猛的擡起頭,神色巨變,慘白交加,“衛郎……你……你說什麽?”

段橫衛攤手,繼續邪笑道,“公主,我們不過是露水鴛鴦之情,且是你情我願,你沒必要如此驚訝。”

晏欣彤何止臉色,原本美艷動人的臉都快成調色盤了,青色、白色、紅色、黑色……被他簡短的幾句話驚得無法形容,“衛郎,你……你……”

段橫衛邪氣的笑著,朝幾個孩子擡了擡下顎,“你們要殺她,就請動手吧,反正我也厭倦她了。”

晏欣彤突然激動起來,目光從驚訝不信中變得淩厲,“段橫衛,你再說一次!”

段橫衛還真是朝幾個孩子重覆了一邊,“快幫我殺了她,省得我親自動手。”

晏欣彤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突然掙脫掉幾個孩子的禁錮並從地上爬了起來沖向他,擡起手朝他俊臉扇了過去——

只不過她那一巴掌還未挨著段橫衛,就被段橫衛捉住了手腕。此刻的段橫衛臉上的邪笑沒有了,曾經溫柔深情的眸光此刻充滿了厭惡,甚至還帶著一絲怒意,“想打我?”開口的同時,他另一只手突然伸出捏住了晏欣彤的脖子,隨著他五指收攏,晏欣彤的雙腳逐漸離開地面,盡被他懸了起來。

“唔……”脖子上的痛遠沒有窒息感痛苦,看著男人眼中的厭惡和殺意,晏欣彤怎麽都不願意相信,“為……為……為何……”即便無法呼吸,可她也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知道答案。

“哼!”看著痛苦的神色,段橫衛眼中沒有一絲憐惜,此刻的他依舊俊美,可對晏欣彤來說卻陌生得可怕、可恨,而他開口說出來的話更是讓她眸孔睜大,就連心似乎都痛得停止了跳動,“都怪我看走了眼,還以為你是金枝玉葉,沒想到你不過是個沒用的女人!”

隨著他手指更加猛烈的收緊,只聽一聲脆響傳來,幹脆利落,而晏欣彤瞪著眸孔偏了頭,猙獰的目光一直到死都緊緊的瞪著他,可惜那抹震驚和憤怒還來不及她發洩。

段橫衛將她狠狠的甩開,臉上的殺意盡顯著他的無情和冷血。

之所以翻臉,那是因為他剛得到消息,晏傅天居然對這個女兒的生死不聞不問!

曾經他還以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就算她無法幹涉朝政,但起碼有利用價值。而且他也打聽過了,晏傅天在位時對這個女兒是真的很寵愛。他要的就是她那一身匯聚的寵愛和身份,所以才千方百計的勾上了她。

誰知道她竟是如此的讓他失望!

她都失蹤多日了,可京城卻沒有一點關於她的謠傳,更別提晏傅天會如何心急的要尋找她了。試問,如此情景,她對他還有何作用?

養一只狗還知道看守家門,可養這麽一個毫無用處的東西,他還真沒耐心。反正早晚她也是死,趁著自己心情好早點弄死了也好……

看著地上已經不動彈的女人,四個孩子全都被嚇傻了眼,壓根沒想到這個姓段的男人居然如此心狠毒辣,他們可是一夥的,怎麽突然說殺就殺?他們剛才還以為他說的是氣話,是故意挑釁他們的呢。

最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還沒說他們要找的人在何處呢!

不過很快他們又回過神來,死了一個怕何,又不是他們殺的,再說這女人勾結壞人作惡,本就該死!這不,還有一個人在,那女人死了沒法開口,問剩下的這個男人也一樣的。

貝兒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他,“你……你這個殺人魔,問你呢,瞪什麽瞪?敢瞪小姑奶奶,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了?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抓了我們的人去?”

眼前的四個孩子,各個長得精致可愛,可段橫衛眼中卻充滿了恨。想當初這群孩子在賢王府對他言語羞辱,仗著童言無忌讓他臉面丟盡。他早都想把這幾個孩子給抓來弄死了!

難得今日他們被大人丟下,滿街跑不說,還到處打聽他的消息。聽說是這幾個小鬼找他後,他立馬就讓人將消息放出,把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引到這裏。

這可不是他主動要欺負幾個孩子,而是他們不知死活自己找上門來的。今日除了要他們好看外,還能用他們去要挾賢王。這幾個孩子,怕是比晏欣彤這個廢物有用多了。捉住他們,不愁他的大計會失敗。

如此一想,段橫衛俊臉上還露出了一絲笑意,“小王爺、小郡主,說起來我們也算是熟識了。還記得麽,當初在下誠意相邀欲請幾位小貴客到舍下做客?難得你們今日賞臉前來,要不讓在下準備些零嘴兒招待各位?”

“呸!”貝兒想都沒想的就開始噴他,“誰稀罕你的邀請?再說一次,我們來此可不是跟你套近乎的!”

楚胤恒忍不住跟腔,同樣對著他罵道,“看你就不是個好東西,少跟我們耍花招,不想死的就老老實實交代,你們把我娘和我祖母藏到哪去了?”

這一個個牙尖嘴利的讓段橫衛恨的牙癢癢,恨不得立刻把這幾個小鬼也一樣捏死。可看著他們一張張稚氣的臉,他沈住了氣,繼續保持著友善的笑容,“幾位小主,你們可真冤枉在下了,那兩個女人都是五公主弄到此處的,在下也只是幫他做事而已。”

聞言,四個孩子繃著小臉異口同聲的怒道,“快把人交出來!”

段橫衛趕緊擡手做出一副怕了的樣子,嘴裏安撫道,“幾位小主稍安勿躁,我無意同你們為敵,你們要人,我這就去將人帶來交給你們。只希望你們小人不計大人過,別跟在下記這個仇。”說完,他忙回頭對外面喝道,“快去,將人帶來!”

門外站守的黑衣人冷肅的應道,“是。”

親眼看著他吩咐手下做事,四個孩子相互看了一眼,小眼神流轉著他們自己才看得懂的信息。

段橫衛面帶微笑看著他們四人,直到一刻鐘過後,他突然尷尬起來,“哎呀,幾位小主,在下先失陪去躺茅廁,很快就回。”他似等不及一般轉身大步朝外門外走去。

幾個孩子面色同時一沈,極有默契的欲跟上去。想跑,哪有那麽容易!

可他們的小腳還沒邁出門檻,突然圍攏一群黑衣人,而且各個手執火把將門口圍住,很顯然是想擋住他們的去路。

而段橫衛的聲音從他們後方傳來,充滿了殘忍,“放火,燒死他們!”

黑衣人異口同聲道,“是。”

隨即,他們當真把火把朝房裏扔了進去——

“快閃開!”寶兒的聲音最先響起,並下意識的抓住自家妹妹躲到了一旁。

楚胤恒和蛇娃的動作也不慢,瞬間多向另一頭。

但火把已經被扔進了屋子,火光也開始在屋中蔓延。

四個孩子鼓著小腮幫子,不是害怕,而是氣憤。

貝兒忍不住對外面罵了起來,“姓段的龜孫子,你居然如此卑鄙,還要臉不要臉?”太可恨了,居然用這麽毒辣的方式對付他們幾個孩子!

“哈哈……”段橫衛非但不氣反而在外面笑得格外得意和囂張,還指使眾手下,“殺死他們!給我活活燒死他們!”

這群小鬼,敢一次又一次的辱罵他,這口氣他可忍不下去了!

他得意是真得意,可他卻忽略了一件事,在他面前被他記恨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孩子。

不,也不是他忽略了這幾個孩子,而是他根本就沒有真正去了解過這幾個孩子。在他眼中,這幾個孩子也不過剛斷奶而已,對付幾個毛孩子簡直易如反掌。

而就在他為自己的得逞而狂笑不已之時,腰後突然被人戳了戳,他下意識的回頭,這一看,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一雙眸孔瞪得老大,身後出現的四個孩子讓他比看到鬼魅還震驚。

“你們……你們……”

“去死吧!”不等他說完,楚胤恒突然將手中尖利的剪子刺向他的大腿。

“啊——”段橫衛忍不住慘叫,刺骨的劇痛讓不受控制的跪到地上。

這一幕不止他意外和不信,那些朝房裏不斷扔火把的黑衣人手下們也是被他慘叫吸引,回頭看到原本應該在房裏的四個孩子,也是一副震驚和不信的表情。

聽著段橫衛痛苦的呻吟聲,他們回過神來並欲撲上前將段橫衛救走。

楚胤恒舉著尖利的剪子對準段橫衛的脖子,稚嫩的嗓音高聲喝道,“誰敢過來我就殺了他!”

段橫衛俊臉露出狠厲之色,可不等他出手,寶兒快速的將他點住。

看著那把帶血的剪子,加上段橫衛被定住動彈不得,黑衣人們剎住腳步沒敢輕舉妄動。

不是他們怕這幾個孩子,而是事實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不敢不怕。他們甚至不知道這幾個孩子是從什麽地方跑出來的,而且還能點穴。這哪裏是一般的孩子,這簡直就是讓人稱奇的武林高手。再看看他們的年紀,此刻,黑衣人們神色都露出幾分恐慌。果然,賢王他們的人一個都不能小瞧。

成功的威脅了黑衣人們,楚胤恒一掌拍向段橫衛的臉,朝黑衣人們逼問道,“說,被你們抓的人在何處?如果你們不說,我就立馬殺了他!”

別看他年紀小,那氣勢卻讓人生畏,那雙黑漆漆的眼仁兒沒有同齡孩子該有的清澈明亮,反而布滿了殺氣,不僅僅是他,其他三個連那個小女孩都是同樣的神色。

其中一名黑衣人先開了口,“我們承認先前那兩個女人的確是在我們手中,不過現在她們已經不在了。”

聞言,四個孩子又異口同聲的逼問道,“她們去了何處?”

黑衣人看了一眼被剪子比著脖子的段橫衛,看著他痛苦而僵硬的臉,最後還是如實說了出來,“她們被巫人帶去了幽冥山莊。”

本以為他說了實話,四個孩子就會將人放了,畢竟對他們來說應該是救人要緊,可他們再一次小看了幾個孩子的能力。

“我們走——”楚胤恒一聲令下,舉著剪子忽閃了兩下突然就沒影了。

“小舅舅,等等我——”貝兒趕緊追了上去,同樣的小身影閃了兩下就沒影了。

“蛇娃。”寶兒朝蛇娃遞了個眼色,蛇娃會意,快速的同他一起一人抱住段橫衛一只胳膊,然後兩人也是忽閃忽閃的沒影了,不僅他們沒影了,就連段橫衛都沒影了。

“大公子!”黑衣人們傻眼了、也慌了。

“快追——”有人手執兵器高喊起來。

“對,快把大公子找回來!”另外有人呼應。

眾多黑衣人紛紛朝幽冥山而去——

此刻,所有的人都忽略了那間著火的房間,也忽略了裏面著火的女人。

晏欣彤至死恐怕都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下場。當然,如果她早有預料,也不會受段橫衛迷惑,更不會拿自己後半生的幸福去做賭註。

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公主、曾經聚富貴榮寵於一身的公主,卻在這個不起眼的地方香消玉損。被大火包圍的她死得壯觀,但也死得淒涼。而害死她的罪魁禍首並非他人,而是她自己,是富貴榮華之下狹隘、偏執的心胸讓她一步步走入萬劫不覆的深淵……

恨,肯定有的。

至於悔……世間哪有後悔的良藥?

……

聽說蘭姑和王氏已有下落後,楚雲洲也發兵入城,雖有些心急,但運氣極佳,竟在占領城內大肆搜索之時碰到幾個剛從密宅跑出的孩子。

讓手下將被點了穴的段橫衛押下去等候發落後,他同佟子貢、許志一起帶著幾個孩子和數千將士直接前往幽冥山莊。

……

眼看著傍晚來臨,在幽冥山莊的一行人也開始了行動。

身穿白袍的男子一個前往幽冥谷。

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楚雨涼這才確定晏子斌是真的在幫他們。此時的她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從她穿越到這個異世一來,認識晏子斌以後,這個男人給她的印象全都是極壞的。

曾經的他高貴冷傲,甚至連討厭一個人都可以毫無避諱的說出口。比起昭王那張虛假的面孔,晏子斌還算有可取之處,至少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同他認識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在乎自己的地位、容不得任何人踩在他頭上。哪怕當初他想招攬楚雲洲,也可以直接了當的對她說出自己的目的。

他算不得正人君子,也並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爹,但這一刻,楚雨涼吸了吸鼻子,居然有些小小的感動。不論他目的是何,至少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選擇了同他們站在一起。

直到晏子斌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紫柏才轉過身面對眾人,極其嚴肅的說道,“師父已經過去了,我們也開始行動。記住,除了要救人外,切不可讓師父胡鬧!”

一句‘胡鬧’,若是放在平日,絕對會戳中眾人的笑點,難得他也在背後說自家師父的壞話。可此刻,眾人心中卻是笑不出來,他們當然也知道這種情況下肯定不能胡鬧。特別是那個如頑童一樣的老頭兒,絕對是重點關註對象。

巫玲敢直接挑釁他們,就說明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對付他們,換言之,現在的主動權還在她手中,而他們為了救人,一切都得遵照巫玲所說的去做。

幽冥谷,四面都是懸崖,唯有一座怪石矗立谷中,也不知道是天然而成還是被人打磨過,怪石頂端平坦、寸草不生,遠遠望去,就如一巨大的磨盤般。周圍懸崖深不見底,垂眸之境全是濃濃的白霧,讓這所謂的幽冥谷如同名字一般給人陰森冷冽的氣息,隨便從哪個地方跌入,絕對不要懷疑,一定能到幽冥地府報道。

此刻,那巨大的石盤上已經有人在等候了。沒有了黑霧遮蔽,盡管天色微暗,但也能辯得清楚遠方是些何物。

看著一身白袍可發鬢卻烏黑的男子,正打坐等候谷醫到來的巫玲突然怒道,“你是何人?”

盡管距離有些遠,可她聲音如洪猶如近在耳旁,可見此人內力高深莫測、不容人輕視。

晏子斌緩緩開口,用著輕蔑的口氣回道,“你這個老妖婆,眼瞎了嗎?”

巫玲楞了一下,沒錯,那聲音的確是谷醫的。她瞇起眼,試圖將對方打量仔細,“多年不見,沒想到你竟換了副皮囊,怎麽,老得快不敢見人了麽?”

晏子斌嘴型動著,“沒法,誰讓我有這個本事讓自己返老還童呢。老夫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老態會嚇著人,所以我將自己打扮得年輕俊朗一些。不像有些人啊,人老就算了,還跟個老妖怪一樣在江湖中行走,都不知道你這幅妖容嚇壞了多少膽小的人。”

聞言,巫玲瞬間就怒了,“你個老不死的東西,死倒臨頭還改不了你這惡心的德性!”

沒錯,只要是熟識谷醫的人都清楚他的德性,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有幾個人沒被他挖苦、刁難過?不過誰叫人家有這個能耐呢。

晏子斌的腦袋突然僵硬的擡起,嘴巴張開,谷醫的聲音接著傳入巫玲耳中,“哈哈……老妖婆,我知道你羨慕我,其實也沒這個必要,等你有命活到我這把歲數的時候也可以像我這般的。”

巫玲擡手直指著他,“老不死的,我不想同你逞口舌之能,你別忘了,現在是你有求於我!”

谷醫驚呼道,“唉,我差點都忘了正事了。對了,人呢?”

巫玲身後早已站著兩名手下,蘭姑和王氏躺在他們腳邊一動不動。巫玲扭頭對兩人使了使眼色,兩人點頭,快速的將蘭姑和王氏身上的穴道解了。

“娘,您怎麽樣了?”蘭姑醒來,沒來得及看四周的險境,而是先關心王氏的情況。她們婆媳落到這些人手中,已經換了好幾個地方了,所以哪怕四處是懸崖深淵她也沒有去搭理。

聽到蘭姑的聲音,遠處的眾人這才在暗中松了一口氣。這次不是假的了!

“老妖婆,放人吧。你不就是要我的命嗎?我今已在此,只要你放過她們婆媳,我隨你處置。”谷醫開始喊話。

“谷醫,別跟我使詐,要我放她們,你先自毀功力再說。”巫玲冷笑回道。

“……”晏子斌唇形微動,可耳旁卻沒有聲音。巫玲的目光一直盯著他,他也不好轉身去看。沈冷的眸子轉動過後,他突然盤腿坐下,運功數息,翻轉的掌心狠狠的擊向自己的琵琶骨。

殷紅的血水順著他唇角溢出,緊接著他全身骨骼傳來‘哢哢’亂響聲——

別說暗中的眾人被驚到,就連谷醫都差點顯出身形。震驚的他還在思索應對之策,根本沒想到他竟擅自做決定……

這傻小子……

他可知如此做,今生再不能練武了麽?

他活了一百多歲,卻還沒有欠過任何人情債,如今卻在將死前欠下這種人情債,這王八崽子,是想他死不安心?

難怪這麽多人都不喜歡他,這混小子還真的一點都不招人喜歡!

“哈哈……”巫玲遠遠的看著晏子斌自廢功力,狂肆的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回蕩在谷中,猶如地獄來的女鬼般難聽,“谷醫,你趕緊從這裏跳下去,跳下去我就將她們放了。”

“老妖婆,你敢出爾反爾,我谷醫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谷醫忍不住低吼。

“谷醫,沒想到你功力如此深,還能如此同我說話?”巫玲聲音突然冷了起來。

“我這是回光返照,難道不行?”谷醫突然放低了語氣。

而就在他同巫玲說話之時,坐在地上的晏子斌突然起身,一句話都沒說縱身就往崖下跳去——

“……”這一幕,讓躲在暗處中的眾人忍不住沖了過去,豈止是震驚能形容的。

“……”谷醫有生以來被嚇楞了。他自幼行醫,從來那些見他的人都千方百計的想讓他治病,為其保命,還從來沒有人在他面前自甘墜亡的。

這……這王八崽子是專門來報覆他的麽?

晏鴻煊和楚雨涼最先沖到懸崖邊,要不是親眼所見,他們根本就無法相信,一向冷傲不羈、不可一世的晏子斌竟然會自殺!而且還死得如此幹脆利落,就差沒把他們眼珠子嚇出來了!

“哈哈……”巫玲再次發出狂笑。

“巫玲,快將她們放了!”隔著深不見底的深淵,陸春君直指著遠處的老妖婆怒道。

“哈哈……”巫玲繼續笑著,對他們的出現似乎沒放在眼中。谷醫都死了,他的這些徒子徒孫她才沒看在眼中。

“老妖婆,笑夠了嗎?”楚雨涼也忍不住開罵,論口齒,她可是一點都不輸某位師父的,也知道怎麽去戳對方的痛處,“老妖婆,難怪我們師父說你生兒子沒屁v眼,你壞到這種地步,這輩子生個沒屁v眼的,下輩子老天罰你直接生個太監!”

聞言,巫玲的笑聲瞬間沒了。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她眸光射放出來的殺意,“你有種再說一次!”

楚雨涼攤手,“我又不是男人,哪來的種?不過再說多少次都一樣,難道你生兒子沒屁v眼這事是假的?哈哈……”語畢,她也學著她誇張的狂笑了兩聲。打不贏她,氣也得把她氣半死!

只見巫玲突然縱身飛躍,直直的朝他們襲來——

半空之中,是她猶如女巫般毛骨悚然的聲音,“敢辱我兒,我殺了你們——”

晏鴻煊眸孔緊斂,攬著楚雨涼飛身離開原地,並如影一般讓人捕捉不到他的行跡。

而紫柏和陸春君在巫玲離開石盤之後就朝蘭姑和王氏飛了過去,並同看守王氏和蘭姑的兩名巫人交起手來。

小南原本想守在這邊不讓自家師父和巫玲有交手的機會,結果看到王氏和蘭姑被逼到崖邊,容不得他多想,拉著紫弦也飛向了石盤,在紫柏和陸春君同巫人打鬥之際,將王氏和蘭姑帶離石盤,成功的將兩人救下。

幾方都驚險,但最為刺激的就要數楚雨涼和晏鴻煊這邊了。

成功的將巫玲引開,可是把她徹底激怒了,像鬼魅一樣緊追著他們夫妻倆。

楚雨涼被晏鴻煊摟著腰,連眼都不敢睜,只知道風刮在臉上比刀割還疼,嘴巴似乎被疾馳的風刮變了型,痛得快麻木了。活了兩世,這還是第一次玩的如此刺激。

她也知道晏鴻煊不同她對打的原因,不是不想同他交手,而是怕他自己迎戰去了沒人護她。現在只能拖著等大夥一起上,勝算也能大些。

可他們千算萬算,就偏偏把某個師父給算掉了。

晏子斌替他墜了崖,谷醫震驚無語,甚至在崖邊沈默許久,任由徒弟們在旁邊出風頭,直到巫玲尖銳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他才讓自己身影顯出。

看著老妖婆發瘋似的追殺自己徒弟,所經之處草木皆毀,飛沙漫天,他哪裏還看得過去,於是冷嘲熱諷道,“老妖婆,你一把年紀了欺負小輩,丟人不?”

巫玲猛得落在地上,扭頭震驚的望著他,“你竟然沒死?”

谷醫捋著白胡哈哈大笑,“我可是老不死的,怎麽能說死就死呢?”

巫玲滿身散發著淩冽的戾氣,老臉猙獰,目光卷著濃濃的殺氣,厲聲一喝,突然飛身朝他襲去,“老不死的,我今日要親手殺了你——”

整個山谷全是她的回聲,陰森恐怖。

一眾人再次傻眼,全都忍不住驚呼起來——

“師父——”

“師父——”

“師公——”

“……”

眼看著谷醫同巫玲打鬥在一起,紫柏和陸春君立馬扔下石盤中的兩名巫人快速的飛向他們。

有紫弦照看著王氏和蘭姑,小南也快速的隱去身影朝他們而去。

晏鴻煊也不做停留,帶著楚雨涼直飛向他們。

楚雨涼那真是險些吐血,老頭兒一直任性,到這個時候都還不肯聽一次話,這種老妖婆讓他們去對付就好了,他瞎摻合什麽啊?

可谷醫就是一如既往的任性,見徒弟們全圍攏上來,他一邊把巫玲引開,一邊還訓罵,“你們給為師閃邊去,誰也不許來攪和,為師這輩子還沒打過女人呢!”

四個徒弟外加一個楚雨涼站在一塊,無語得只能掉冷汗。

兩個打鬥的人,功力都不差,沒有任何兵器,全靠手刃和內力,所過之處,樹倒飛沙,石裂土崩,要不是晏鴻煊緊攬著楚雨涼,就憑她那點只會拳腳功夫的能耐,這會兒早就被他們左一道掌風、右一道掌力給刮飛了。

“大師兄,怎麽辦?”陸春君有些急了。巫玲明顯是瘋了,內力至少用了七八成。師父也不弱,甚至占了上風,可他畢竟年歲已大……如此下去,巫玲抵抗不了多久,但師父他也會元氣大傷。

紫柏緊攥著拳頭,剛毅的臉龐繃得緊緊的,可沒法找到突破口。

晏鴻煊和小南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們打鬥,同樣有些無奈又無措。

楚雨涼道行淺,看不出啥門道,但也清楚不能再讓他們這麽打下去了。眼珠子轉了又轉,她突然把裙子一掀,把懸在腰間的一只只沈甸甸的布袋給扯了下來,然後快速的發給每個人。

“大師兄,二師姐,想辦法把師父引開,咱們用手雷炸死那個老妖婆!”

“……”眾人看著手中的布袋,又驚又喜。可唯一讓他們頭疼的是那兩人打得難舍難分,巫玲已經失去了理智,一直纏著他們師父,要如何才能讓兩人分開。

就在谷醫剛劈下一掌逼巫玲退後之際,楚雨涼突然大喊起來,“師父,你快讓開,我們要炸人了!”

谷醫那反應也不是蓋的,老頑童就是老頑童,那敏捷的反應一點都不輸孩子。在巫玲飛袖向他報覆一掌時,他忽的幻成一道白光,接著就沒影了。

巫玲本能的楞了一瞬,下意識的尋找他蹤跡,而就在此刻,幾枚‘暗器’齊齊朝她投去,她一臉猙獰,快速的躲閃開——

“轟——”手雷盡管沒擊中她,可卻在她身旁爆炸開。

“唔!”巨大的震響沖擊著她,讓她瞬間不穩,倒在了地上。

而此刻,一束白光突然朝她閃去,巫玲瞪大眼,楞生生的看著白發老頭兒現身,一掌擊向胸口——

“噗——”一口鮮血不受控制的從她嘴裏噴出。

“老妖婆,跟我鬥,你還差遠了。瞧我這些徒弟,都不屑同你交手就能殺了你。如何,羨慕不?”谷醫捋著白胡,調侃的笑著。

“師父——”眾人趕緊上前。

“你們、你們……”巫玲猙獰的老眼死死的瞪著他們,捂著胸口再次噴出一口濃血,隨即歪了脖子。

看著她就這麽死了,大家還來不及松口氣,原本正得瑟的谷醫往後退了一步,同樣噴出一口血氣,“噗——”

“師父!”晏鴻煊這次反應最快,將他攔腰穩住。

“師父!”其他人驚嚇得臉都齊白了。主要是谷醫神色不對勁,剛剛還好好的,現在臉色灰白,特別是他白胡上那幾滴血絲很是刺眼。

“呵呵……”難得他此刻還有心情笑出來。

“師父,您能不能正經點!”楚雨涼忍不住朝他發脾氣,同晏鴻煊一起將他攙扶著坐在地上。

“呵呵……”谷醫還在笑,比起平日他如同孩子般玩鬧似的笑容,此時的他笑得溫和又慈祥,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旁的徒弟們,他笑著開口,“你們也別難受,為師大限已到,誰都改變不了……咳咳……活了這麽大把歲數了,也夠了……我……咳咳咳……我早就沒了遺憾……”

“師父!”眾人齊呼,不想讓他再說下去。

谷醫吃力的擡了擡手,示意他們聽自己說完,“你們都別說話,聽為師說……我逆天改命活到現在,如今元氣耗盡也該去了……咳咳咳……紫柏、春君、鴻煊……醫谷我、我交給小南,你們、你們都沒意見吧……不會、不會在我死後罵我不公吧?”

所有的人咬著唇沒開口,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楚雨涼抱著他最先哭出聲來,“師父,不要這麽說好不好?您不會死的……”

谷醫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難得沒有罵她,只是虛弱的笑道,“傻丫頭,我再活下去……咳咳……豈不成妖怪了……會、會受天譴的……”

楚雨涼激動的搖頭直哭,“師父,我寧願您做妖怪……我不會嫌棄您當妖怪的……師父,對不起,我以後再不跟您鬥嘴了……”

谷醫輕笑道,“不鬥嘴那、那多沒趣……”

看著一個個咬牙流淚的徒弟,他吃力的擡起手挨著將他們腦袋摸了一遍,他們雖不是他的骨肉,卻是他親手拉扯大,如今,他們早已長大成人甚至兒孫滿堂,他早就沒了遺憾。論世間親情,他谷醫分毫不缺,這不,他們一個個都守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察覺到體內真氣快盡,他最後摸了摸小南的頭,“小南……師父還欠一份人情,記得、記得幫師父還上……”

他所說的人情,在場的人都懂,他們親眼所見,為之震驚。

陸春君和楚雨涼抱著她不停的落淚,晏鴻煊和紫柏咬著唇,可萬般隱忍,也擋不住眼眶裏難受的淚水。

小南跪在他身前,哽咽的點頭,“師父,徒兒會完成您的交代。”

谷醫盤腿坐著,慈祥的目光含著欣慰的笑,眼都不眨的看著他們,直到那慈祥的光澤越來越黯淡,那雙松弛的眼皮緩緩覆上雙目……

“師父——”眾人跪在他身前,悲痛之心如剜骨之痛,無以表達。

此時,遠處原來轟炸聲,那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聲音如同最美妙的聖歌一般,仿佛是來接引這位圓寂的老者前去最美的極樂聖地……

……

谷醫之死,悲痛的不止是楚雨涼他們,包括幾個孩子,守著谷醫的靈柩哭了三天三夜,就連晏傅天連著三日都免了早朝,同楚雨涼他們一起陪著谷醫最後三日。

他能回京重登帝位,谷醫之恩他銘記於心。谷醫死後,他破例恩準欲將谷醫葬入皇陵,但紫柏、陸春君、晏鴻煊和小南都沒讚同,三日法事一過,就將谷醫焚化,四個徒弟一同帶著谷醫的骨灰前往醫谷,並將其葬於醫谷之中。

待谷醫入土後,小南獨自留守在醫谷之中。

陪同他一起留下的還有晏驊……

貝兒也想留下的,可楚雨涼哪會同意,七哄八騙的將她給弄回了京城,還答應她說小南每年都會回京看她,這才讓小丫頭打消了留在醫谷的念頭。

晏驊留下,那是因為谷醫遺願,想讓小南將這個失去爹的孩子撫養成人並授其本領,算是償還晏子斌的人情。楚雨涼清楚,可自家女兒留在這裏肯定不行,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自己又只有這麽一個閨女,哪裏舍得啊。

紫柏和陸春君返京,並在京城買了宅院,原因是紫弦在谷醫下葬之後懷了身孕,夫妻倆在她第一次懷孕期間就沒能在身邊陪伴,選擇留在京城,一來是想照顧女兒身子,二來也想多些機會去醫谷走走……

對他們的決定,最郁悶的就是某侯爺了。因為谷醫之死,他娶妻之事再一次被耽擱,而且這對岳父岳母還有常住京城的打算。為此,佟子貢整日憋屈嘔血,就差把自己搞成內傷了。都沒人請他們留下,他們夫妻還賴著不走,簡直太不要臉了!

至於晏鴻煊和楚雨涼,回京沒多久就收到北狄國的來信。是雲娘親筆所寫,信中所說,向錦豪的爹已經去世了,向錦豪承襲了侯爵之位,而向家庶子向旭同巫人勾結之事也被北狄國察覺,向旭已被關入天牢……

楚雲洲重返朝堂,再次被晏傅天委以重任。

值得一提的是晏振傲同意進宮陪伴晏傅天,對兒子的決定,楚雨涼心裏有些不爽,總覺得晏傅天有點小卑鄙,居然這麽大的事不同他們夫妻商議,還是兒子自己找上她,說是要做大晏國未來的皇帝。

楚雨涼能說什麽?人家祖孫倆都溝通好了,她還能有意見?

正好晏鴻煊說要去北狄國一趟,說是要將段橫衛,不,應該叫他向文覺,將其押回北狄國交給北狄國君王處置。

楚雨涼一聽說要去北狄國,立馬就同意了。

她早就想去北狄國看看,現在有機會去,她當然恨不得立馬飛去,省得因為兒子要當皇帝的事煩心。經過這麽多事,她對‘皇帝’這些字眼真提不起好感,要不是兒子自己說出來的,她絕對不會輕易同意。

當皇帝有何好的?

看看大晏國當過皇帝的人,都是何結果?

為了眼不見心不煩,她同晏鴻煊帶著貝兒和向逸離開了京城……

……

欣賞著沿路的山水之色,仿佛又回到了柏君莊那種愜意舒心的日子,沒有紛爭、沒有煩惱,兩個孩子相伴,一路歡聲笑語。

在路上停留休息的時候,楚雨涼忍不住朝身旁男人感嘆,“爺,好久沒這麽輕松了。”

“嗯。”晏鴻煊握著她的手,抿唇一笑。

“爺,還記得當初在小樹林裏我們如何認識的嗎?”楚雨涼突然笑問道。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突然想起他們的相遇。

“嗯。”晏鴻煊應了一聲。

“那你說說,當初你見到我是如何想的?”

聞言,晏鴻煊眸光深邃的看著她白皙柔美的臉,“你確定想知道?”

楚雨涼點頭,“當然了。你放心,哪怕你說對我印象不好我也不會生氣的。”她當時那麽狼狽,躲著不讓人發現,別說他會嫌棄了,她自己都覺得混得太差、太丟人。

晏鴻煊幹咳了一聲後,突然低笑起來,“要說印象差也不至於,為夫當時只是很好奇,這到底是哪家姑娘居然會主動往男人褲襠下鉆……咳咳……”

楚雨涼一頭黑線,壓根就沒想到他居然是那樣想的。回過神來,她掄起小拳頭開始打他,有些惱羞成怒,“晏鴻煊,你還能再亂想麽?”

晏鴻煊笑著將她兩只粉拳捉住,唇角揚起高高的弧度,陽光下的他,此刻像個大男孩般,“為夫當時還真是誤以為你是我的傾慕者、想對我主動投懷送抱。”

楚雨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被他說得又尷尬又無語。這男人真不要臉,誰傾慕他來著?就他當時那橫豎用冷眼看人的樣子外加一副刁鉆的性子,她吃飽撐傻了才會看上他。

回想起當初認識的點點滴滴,夫妻倆彼此凝視著對方,眼中對彼此的深情一覽無遺。

可眼下明顯就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旁邊貝兒正帶著向逸在草叢裏捉蛐蛐兒呢,楚雨涼別扭的移開目光,看向兩個玩得起勁兒的孩子。

晏鴻煊將她攬到懷中,一點都不避諱的在她紅唇落下一吻。

楚雨涼趕緊推他,有些臉臊,怕被兩個孩子看見。

可她越是這般,晏鴻煊似乎也不想放過她,捧著她臉頰就給她一記綿長悱惻的深吻——

突然,兩個孩子的歡呼聲傳來,楚雨涼伸出五指快速的拍到他俊臉上。

晏鴻煊將她手指握住,忍不住在她肩膀上低笑。

怕他再故意使壞,楚雨涼趕緊轉移話題,正好有一件事還沒想明白,“爺,晏子斌為何要幫我們?是不是他覺得自己反正活不久、所以對自己絕望了,順便就想做點好事?”

到現在為止,晏子斌的死都還讓她震驚著,也想不通。

晏鴻煊臉上迷人的笑逐漸的沒了,凝望著遠方,突然嘆了一口氣,“他的確是有想死的心。不過,他幫我們也是有目的的。”

楚雨涼好奇,“是何目的?”

晏鴻煊垂眸看著她,“還記得當初我對他下藥之事嗎?”

楚雨涼點頭,“記得。”那家夥被下藥以後沒辦法再碰女人。

晏鴻煊突然勾唇,笑得有些覆雜,“他讓我幫他解毒,想死後做個正常的鬼。”

楚雨涼詫異的瞪大眼,“……”

不是她不尊重死者,而是晏子斌心理真的有毛病!讓人汗顏又佩服,死前都還不忘男人的尊嚴……

其實看著他縱身跳下懸崖時,她已經不恨他了。

他的貪婪、*、狹隘的心胸讓他嘗到了各種惡果,報應他已經得了,如今再去恨有何意義?

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活法,她和晏鴻煊不爭,是因為在他們眼中,家和身邊的親人重於一切。而晏子斌,只希望他這輩子得到的教訓讓他下輩子能有所覺悟,他本該能擁有幸福的……

------題外話------

感謝大家一路相伴,涼子不多說煽情的話,只想誠心的對每個看文的讀者說聲,謝謝!謝謝你們給涼子寫文的動力!

正文到此結束,或許有不足之處,還請大家見諒。

番外兩天後更新,會像正文一樣不斷更,一口氣寫完。涼子先緩口氣,哭了一下午了,嗚嗚嗚,好不舍!

至於新文,番外結束再開文,到時候希望大家還能再一如既往的支持涼子。涼子不才,沒有精彩的文筆,所以不奢求所有人的人都能喜歡。但涼子會堅持自己的態度,不變初心、會一如既往的認真下去!最後祝大家開心、幸福!

嗚嗚嗚。揮揮手,番外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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