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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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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那日從寒涼寺上香回來時,遇見武容來家裏提親。因為有外人在一旁,沈青禾沒有來得及與武容多說上幾句話。他回到家裏後,又被母親叫去書房訓斥了一頓後,他便被禁足不許出門了。

而武容也不知道在忙什麽,那日之後沒有再來他家,也沒有寫過一封信給他,或許她寫了信他也是收不到的了。

他急了好幾日,擔心武容是不是那日生了他母親的氣,所以沒有再來提親,可他又出不了門去。他這樣擔憂了幾日後,終於等來了大哥南風邀請他去謝府賞花。

他平日裏是不喜歡去大哥家的,但這次是他唯一出門的機會,他歡樂的坐上了去大哥家的馬車。

而當他去了大哥家後,才聽說武容居然拒絕了繼承世女的頭銜,他想起當初宮裏面的那些傳言,他知道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去見武容。

“哥,求求你了,就讓我出門見一見她吧”沈青禾哀求道,他今日如果見不到武容,他回了沈府,母親看的更嚴,他是出不了府的。

沈南風無奈的推開沈青禾抱著他的胳膊,“就是為了她,你才不嫁太女的?”

沈青禾點了點頭,可憐巴巴的看著沈南風說道:“你就放我出去吧,我保證很快就回來的。”

沈南風最後被沈青禾磨得沒了辦法,只好同意他出去一個時辰必須回來。

沈青禾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見到武容,卻沒有想到她冷冰冰的臉看著他,問他:“你知道了?”

沈青禾一腔的歡喜被她的冷淡澆滅了,他以為她是在說質子的事情,在埋怨他既然知情卻一直沒有告訴她。

沈青禾垂下頭低聲道:“知道的,在你們姐妹沒進宮的時候,就聽說了。”他怕她怪他,又急忙擡頭去看她,“我以為那個人是崔思,不成想卻是你。”

沈青禾見武容仍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是他的過錯,她氣也是應該的。但他得解釋清楚,不能因為這一點點的事情,便叫兩個人生分了。

“我知道我沒有和你說,你生氣了。但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你們都已經來了,而且我也不敢議論朝政的,後來遇見你,我滿心都是你,便忘了這事了。”沈青禾可憐兮兮的看著武容,他知道他這解釋太蒼白無力了,但希望她能理解他。他這後宮裏這麽多年,知道能活下去的方法就是無論知道什麽都得爛在肚子裏去。

武容本來是很氣的,但此刻見到沈青禾,又見他如此神情,氣也去了一半了,她嘆了一口氣,“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現在不是世女了,皇帝也不許我隨意出京,我現在無權無勢的,你是不是也要和她們一樣離我而去了?”

武容說到這裏,越發覺得自己想的沒有錯,要不然沈太傅為何拒絕自己的求親。而且事情過去好幾天了,沈青禾才來找她,他是不是也在權衡這件事情,直到今日,他終於想明白了,所以才來找自己的。

沈青禾見武容的臉色越發暗淡,他心裏也是十分的生氣,氣她為何會那樣想他,但他若此時只顧著生氣不理她的話,估計她便會從此以後再也不見自己了。

所以他只好先忍住氣道:“我若是那貪念權勢之人,我便嫁太女了,我還為你出宮做什麽。”沈青禾說到這裏,見武容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他才又道:“我看上的是你的人,不是你身上附帶的那些條件。”

武容聽沈青禾這麽說,心裏很是歡喜,但轉念一想他母親拒絕了她的提親,她又見沈青禾和他的青梅那麽親密,她心裏又是一暗。

她撇嘴道:“可,你現在身邊不是還有一個柳依依嗎,我看你很是喜歡她的。”

沈青禾此時真的好想打武容一頓,她想到哪裏去了啊,而且怎麽還給柳澤起了一個這麽稱號。

“你說的可是柳澤?”沈青禾見武容點了點頭,他極力的壓著自己的脾氣解釋,“我待她同自己的親姐姐一般,她家原是和我家是鄰居,後來柳伯母離京教書去了,柳澤又和我大姐在一起讀書,我娘便叫她住在我家的。”

“那,我看她可不是這麽想的,而且你娘為何拒絕我啊,是不是打算把你嫁給她?”武容道。

“我娘要是打算把我嫁給柳澤,就不會叫我進宮去了啊!”沈青禾沒有想到這麽簡單的道理,武容怎麽就不明白呢,他不解的看著武容,“武容,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武容見沈青禾也不叫她容姐姐了,心想他還嘴硬說不在意她的身份,此時連稱呼都變了,她氣道:“你只嘴上說的好聽,說你喜歡我,可我怎麽知道你什麽時候會變心啊,你連個承諾都不給我!”

沈青禾聽武容這麽說,突然噗的笑了出來,他頭一次聽說一個女子怕男的變心的,自古不都是男人擔心這個嘛,可他又見武容一臉的委屈,他知道武容沒有在說謊話。

沈青禾往前走了幾步,走到武容的身邊,他翹起腳尖,伸手拉下武容的脖子,在武容的嘴上親了一下後,他放開武容又後退了幾步看著武容。

“這回你可信了?”

武容瞪大了眼睛看著沈青禾,她在沈青禾親上來的那一刻,心臟猛地狂跳,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又見沈青禾羞澀的看著她。

她此時胸腔脹滿,滿滿的都是歡喜,終於她也是有人愛的,而且此人不在意她的身份。

武容激動的往前走了幾步,一低頭吻住了她面前這個人的雙唇,想要他感受到她此刻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熾如烈焰的情感。

沈青禾被武容吻得有些氣喘,他不得不推開武容,他看著臉頰紅撲撲的武容,剛剛她那麽熟練的吻他,可不像是第一次親吻啊。

“你之前是不是吻過很多人?”沈青禾一雙水光瀲灩的雙眸瞪著武容。

武容前一刻還是滿懷的開心,卻聽見沈青禾這麽一問,她躲閃的不敢看沈青禾,支支吾吾道:“沒有……”

“沒有!那怎麽這麽熟練,你不說我走便是了。”沈青禾轉身便要走,卻被武容拉住衣袖,他回頭看著武容,她仍是不敢直視他。

“就……就一個。”武容偷偷的撇了一眼沈青禾,見他還在生氣,又解釋道:“真的,就一個的,是我成人禮時,家裏安排的通房,除了他,我再也沒有第二個男人了。”

沈青禾聽了武容的話,他知道這個傳統的,可是內心還是有些不高興,進而又想到在宮裏時,武容對他的不理不睬,而她早就有了男人了。

沈青禾氣的瞪圓了眼睛,“你既然早就有了男人了,怎麽之前我三番五次的試探你,你卻裝作不懂,是不是在看我笑話呢!”

武容見沈青禾氣的都要哭了,她急道:“真的不是,我當時是真的不懂,我雖然有一個通房,但我很少和他在一起的,而且真的沒有人說過喜歡我,我自然不知道你那時的表示是喜歡的。”

沈青禾想了想武容當初的表現,便也信了她的解釋,但一想到在他之前武容便有了別人,他心裏還是不舒坦,“那你是不是很喜歡他?”

武容聽了這話不知道要怎麽答,要說不喜歡吧,好像有點假,畢竟他是她的通房,要說喜歡吧,也不對,她對通房的情感和對沈青禾的是不一樣的。

她雖然不知道喜歡還是不喜歡,但她只知道自從遇見沈青禾後,她今後的人生裏便只有他一人便足夠了。

她拉過沈青禾,板過他的身子,誠懇的看著他:“只要你別不要我,我今後的人生裏便只有你一人。”

“真的?”沈青禾忍住笑意問道。

“我發誓。”武容見沈青禾終於不氣了,她抱住沈青禾,在他耳邊親膩的低聲道。

許是因為太女的身子不大好,宮裏面前腳定了楚玉為太女君,後腳禮部很快就選出了太女大婚的吉日。

因為太女的婚期準備的時日不多,楚玉那段日子忙的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是婚前讓他回家看一眼了,這時楚玉越發的羨慕起沈青禾,羨慕他膽敢拒絕這門婚事回家去。

也許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他楚玉在羨慕沈青禾,如果從來一回,他也不敢像沈青禾那樣行事的。就像剛進宮時,大家一樣都是新進的伴讀,沈青禾就可以得到同伴的喜歡擁護,他楚玉就是做不到。

楚玉對於嫁給太女這件事情,他既不憧憬,也沒有什麽不嫁之意。也就導致他知道太女的心是在沈青禾的身上,他也不恨也不妒忌沈青禾的。

宮人背後議論這件事情的時候,都為沈青禾鳴不平,說他耍了心機把沈青禾趕出皇宮去了。宮人們說沈青禾出宮前的落水生病,都是他楚玉在背後使的壞。

楚玉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地位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他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壞人了。以致於葉嘉懷孕了,他去看望一下的時候,連知情的葉嘉都狐疑這些事情是他做的了。

這人人羨慕,人人想要坐上的太女君的位置,楚玉還沒正式的嫁給太女呢,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厭煩了。

楚玉和太女大婚的那日,太陽高照,陽光明媚,楚玉早上梳妝的時候,他還在想這樣的艷陽天裏,人人歡喜的日子裏,估計只有這兩個新人是不開心的吧。

太女大婚之後,就要從東宮搬倒太女府居住了。所以大婚這天的婚房,就是設在太女府的。

一日的喧囂結束後,太女在眾人的擁護下前往婚房。她想起當初建房子的時候,她是依照沈青禾的喜好規劃的,那時她一得空,必是要親自盯著下人們幹活的,尤其婚房的裝扮,都是她親手一一挑選出來的,花費了很多的精力和時間,現在住進來的人卻換成了楚玉。

楚玉?太女在腦海裏想了很久關於楚玉這個人,最後一樣都沒有想出來。她只記得他經常站在沈青禾的身後,沈青禾去哪都帶著他,他就默默的跟著也不說話,平日裏穿著也素凈,所以你經常是註意不到他的存在的。

太女想到這裏突然笑了,沈青禾是個愛熱鬧的人,他走到哪裏都要拉著他那幫小夥伴,其他人也是愛和他一起玩耍的,唯獨這個楚玉,她每次見到他的映像,好像他都是一副無奈的表情,無奈的看著這幫沒心沒肺的同伴玩耍。

太女心想這樣也好,雖然性情悶了一點,和她相處正好也融洽,好歹不是那些爭強好勝愛吃醋的男孩子們,要是那樣的人,就真夠她頭痛的了。

太女進到婚房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楚玉一直靜靜的坐在那裏等著,即使頭飾很重,肚子很餓,楚玉也不能動一下的。對於坐帳這種事情,他早已被宮裏的嬤嬤訓練過了,他可以一天不吃不喝的,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裏,只是今日的心情同往日訓練時的不同,臨到這一刻的時候,他的心還是會很緊張會砰砰的跳。

從今天往後,他不在是楚家的小公子了,而是一個女人身後的男人了。一日的時間,身份便不可同日而語了。

在他很小的時候,他親生父親便去世了。他那時太小,以至於他都記不得父親的樣子。後來母親很快的就把側夫扶正了,他便被養在繼父的身邊。

繼父有著自己的親生孩子,所以繼父對他便從來都是不冷不熱的,母親公事繁忙不理家裏的事情,所以小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要安安靜靜的呆著,不要多言多語找麻煩,出了事情,是不會有人心疼他的。

他在家裏面一直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直到宮裏面要為公主們選伴讀,繼父巴不得他進宮去,這樣他就不會每天在繼父的眼前晃悠了,也沒有機會在和弟弟們搶資源了。

所以繼父極力的讓母親選他進宮去,為了他能順利的進宮做伴讀。那時繼父可是沒少花錢,他到處買通人在外面誇耀他的好,都把他捧到京城四公子的位置上了。

他那時還以為進宮是好事,所以繼父才那麽為他出力。後來才知道,誰家也不希望自己家捧在手心裏的孩子,進宮去給人當奴才使喚,一個不小心可能命都沒了。當然像沈青禾那樣的人除外,他一直是內定的太女君,所以進宮做伴讀是他必走之路。

現在他楚玉居然嫁給了太女,此時繼父是不是在家裏腸子都悔青了,恨當時沒有叫他的兒子進宮來做伴讀。

母親呢?母親倒是不在意她哪個兒子可以嫁給太女的,她只在乎她的仕途。要不然她也不能在得知太女要選夫的時候,才開始想起她還有一個兒子在後宮裏,那個時候她才開始為自己打點後宮裏面的人。

好在他楚玉一直命大,爹死了他自己一個人也能在繼父的手底下活著。進宮後,他即使沒有銀錢打點宮人,他也安然無恙的在後宮生存。

只是他此時心裏有些不安和失落,太女和沈青禾這些年的相處,他是全程圍觀下來的,太女的眼裏從來只有沈青禾一個人,她對沈青禾有多好,恐怕他比沈青禾還要清楚。太女每次有什麽東西要送給沈青禾時,為了避免沈青禾遭人妒忌,她都是準備四份的,一份沈青禾的,一份公主的,一份他的,一份蘇倩的,這樣好像太女是寵愛公主,順便連公主的伴讀都高看一眼。但回回沈青禾的禮物中都要多出一樣,這多出的東西也只有他們幾個伴讀知道。

楚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身邊這些道喜的聲音給迷惑了,他突然很心酸很想哭,他此刻也非常想要一個人眼裏只有他,會呵護他照顧他,他在那個人眼裏是和別人不同的。

太女進門的時候,便看見楚玉大紅喜服端坐在那裏,楚玉身上的頭飾有多重,婚前她是親手拿過的,那華麗的東西戴在頭上,想必脖子都直不起來,而楚玉他卻腰板挺直的坐在那裏紋絲不動,太女都有些佩服他的毅力了。

接下來她在嬤嬤的指引下,喜秤掀蓋頭,共飲交杯酒,然後兩個人在用小廝遞上來的子孫筷子,子孫碗吃子孫餑餑,還有長壽面。

太女吃完這些後,看著身邊的嬤嬤問楚玉:“生不生?”,她看著楚玉微楞了一下後,才靦腆的回“生”。

太女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必他也是在驚訝,原來這些吃食不是生的,盡然都是做熟了的。

其實原本子孫餑餑和長壽面,是要做成半生不熟的帶上來吃的,這樣才有“生”的彩頭兒。但她的身體不是很好,太醫建議做成熟的吃也一樣的,“生”也就只是口頭上這一句話而已。

好不容易一切都忙完了,陪房和內侍們都退了出去,太女貼身的小廝才進來,給太女更衣。

楚玉見太女要換衣衫了,這種活嬤嬤說是要他來做的,他忙站起來要過去給太女更衣。

“不用,你歇著吧。從昨半夜你就開始準備了,想必是比我還要累的。”太女擺了擺手勸阻了楚玉。

楚玉只好又坐了回去,不一會又有人進來幫他卸頭飾更衣。他以為他們兩個人是要有一個人回避一下對方的,然而太女當著他的面就開始褪下外衣了,而他被按在梳妝鏡前便開始卸妝了。

楚玉通過鏡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太女脫去喜袍,內裏穿的也是紅紋底衣。一旁一個小廝手裏拿的一套家常的便袍,另一個去解太女身上的底衣。

楚玉羞的閉上了眼睛不去看面前的鏡子,但他又好奇忍不住半睜開眼睛去看,卻見太女已經不在他身後了,他急忙轉頭卻不小心被身後的小廝拽到了頭發,疼的他誒呀的一聲叫了出來。

“怎麽了?”

楚玉聽見屏風後面傳來太女的聲音,身邊的小廝嚇的立馬要跪下去了,他忙伸出手攔住。

“沒事的。”楚玉又羞的轉過頭去,示意小廝繼續給他拆頭飾,他心裏卻嘀咕著,太女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是不是發現了他的不自在所以走的呢?

楚玉的頭飾都拆完後,他被小廝領到隔間去梳洗。當他穿著婚期裏家常穿的玄紅色的衣衫出來的時候,太女卻在那裏喝藥,那藥一定很苦的,楚玉只是聞著味道就覺得難受,但太女卻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喝了下去。

太女見他出來,溫和的笑道:“你一定是累壞了,先去休息吧,不用等孤的,孤喝了藥後,還有奏折要看的。”

楚玉楞住了,他曾想過新婚之夜,他和太女見面會發生什麽事情,卻唯獨沒有料到是這樣情形。然而,他又不能說什麽,他心裏知道自己不是她想娶的那個人,此時她這麽做,他應該早有心裏準備不是,為何真的到這個時候,他卻如此的心酸難受。

他一個人躺著喜床上,躺了整整一夜,太女都沒有上*床休息。他曾在天快要亮的時候,偷偷的打量過太女,她真的一個人坐在那裏,看了一夜的折子。

太女也是一樣,這一夜她內心混亂掙紮,她知道楚玉是無辜的,他才是那個要陪著她走過這一生的人。只是她之前對新婚這一夜期待過多,當滿滿的期待化為烏有的時候,她一時還不能坦然的接受。

她現在唯一能為楚玉做的,就是給他足夠的尊重。即使不能相愛,也要互相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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