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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番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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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謝思賢從大門走入,一眼便望見自己娘親正坐在回廊處低頭繡著一個棗紅色的抹額,他不用去看這抹額的顏色與花紋,便能夠猜的出來,這個抹額是為誰做的。

藍鶯兒的刺繡手藝極為精湛,這些年來,她除了照料孩子,照顧謝老夫人之外,也不做別的,只專註做刺繡打發時間,當然所作的繡品,除了給謝老夫人做,給謝夫人做之外,就是給謝思賢做,這般好手藝,竟然沒有給自己做過一件東西,如今她身上穿著的,也只是一件府裏發下的一件十分樸素的藍色棉布裙,袖口處甚至磨的有些發白。

其實,依著藍鶯兒的身份,根本不必活的這般樸素到甚至拮據的地步,謝思賢也知曉,自己的娘親,年輕時稱得上是大美人兒,可是自他有記憶以來,藍鶯兒從來都不會將自己好好打扮,塗脂抹粉、穿金戴銀,從來與她無關,她只會將自己收拾的幹幹凈凈,然後便一心照顧著他,伺候著老夫人。

如今,一晃他已經長大成人,而他的娘親,也在不知不覺中,青絲染上了白發,眼角折出了紋路。

謝思賢心中有些酸澀,沒有人會不愛享受,他知曉自己的娘親這般,全部都是為了他。他忍不住走到了藍鶯兒身邊,伸手拿過了藍鶯兒手中正一刻不停在做著的抹額,輕聲開口道:“姨娘,別做了,歇息一會兒吧!”

藍鶯兒不妨手中的抹額被奪,擡起頭看到是自己的兒子時,臉上僵硬的神色方才松了一下,露出了一個笑容,她只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姨娘不累,倒是你,今天累壞了吧,姨娘給你去做些吃食過來!”

“姨娘,不必勞累了,我在外邊用過了。”

謝思賢說完這話後,看到藍鶯兒臉上似乎並不相信,連忙又道:“今日我第一日入職,所以請同僚們在外邊酒樓裏用了,還花了一大筆銀子呢!”

最後一句話,謝思賢說的故意帶了幾分不滿的意思,引得藍鶯兒連連發笑道:“是該這般,是該這般,你是新人,就該和你的同僚打好關系,若是缺銀子就和姨娘說,姨娘這裏有,千萬別小氣了去,讓人小瞧了!”

藍鶯兒無疑是為自己的兒子自豪的,今日是謝思賢加入宮廷禁衛軍第一日,雖然這孩子讀書上並不怎麽開竅,可一向乖巧懂事,在她發現孩子走不了文舉之路,天天讓他起早貪黑練武,他那麽小小一個人長大至今,都沒有抱怨過一聲,如今,謝思賢取得今日這般成就,固然是有當年晏淮承諾過的緣故,但更多的,還是靠他自己博取來的。

看著兒子這般出息,這些年來自己受的,藍鶯兒突然覺得,根本算不得什麽。

謝思賢聽著藍鶯兒的叮嚀,連忙笑著點頭,連聲道:“姨娘放心,我若缺銀子了,肯定問姨娘要!”

雖然嘴上這般說著,可是謝思賢自然不會去問藍鶯兒要錢,藍鶯兒手中能有什麽錢,有也無非是這些年來,她省吃儉用攢下的月錢。而謝思賢作為如今謝府裏唯一的子孫,便是庶子,又嫡母看做眼中釘肉中刺,可府裏做主的人,還是謝老夫人、謝夫人,自然萬事都緊著他,今日他升職後第一日,昨夜謝老夫人和謝夫人便拿了私房補貼了他,便是在家中萬事都不理的祖父謝泓,也讓小廝給他送了東西,藍鶯兒能夠拿得出來的,與之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可這卻是做娘的一片苦心,謝思賢雖然不會要,但心裏卻是記住了自己娘親的一片心意。

藍鶯兒聽著兒子這話,自然滿意的笑了,又是細細叮囑了一番後,又摸著謝思賢的腦袋輕聲道:“思賢,娘知曉這些年來,委屈你了,咱們家這樣的情況,你在外邊總歸是比常人艱難,可是你也別難過,你付出了,總歸是有回報的,咱們不和別人比,也不要怨恨。”

謝府裏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藍鶯兒並不隱瞞兒子,謝思賢自然知曉自家與如今京中最顯貴的承恩公府裏的關系,也知曉曾經發生過的糾葛,甚至宮中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與自己那個荒唐的父親曾經訂過婚,卻因為他的出生攪黃過的事情,他都知曉的一清二楚。

而且,當初謝修去世後,前承恩公的親生母親,也就是這府裏的出去的姑奶奶蘭夫人曾經在子孫們的陪同下回來吊唁過,這件事情,可是吸引了京中不少人的眼光,當時與他一道兒當值的同僚,也都明裏暗裏的試探過他。

其實,他真的一點都不怨恨,自小藍鶯兒教他最多的,便是忠君愛國,在謝家和夏家與皇家有這樣糾葛的情形下,皇上仍然願意用他,甚至讓他加入宮中禁衛軍,他的心裏只有對於皇上寬宏大量的感激,只想一心將自己的差事辦好。

只是,當聽到藍鶯兒又是輕聲細語的對他叮囑道:“你爹和嫡母那邊,你還是要過去請安的,畢竟他們才是你的父親母親,萬萬不可讓人抓住了把柄。”

謝思賢沈默半晌,但終究沒有忤逆藍鶯兒,只是點了點頭。

在與謝老夫人和謝泓還有謝夫人請過安後,謝思賢雖然不情願,可還是走到了謝文清和衛靈兒的院子裏。

出乎意料,謝文清倒是難得沒有醉生夢死,在謝思賢走進院子後,謝文清竟然還出乎意料的出來接了他。

謝思賢只是覺得有些驚訝,畢竟當年他的父親謝文清犯事被抓,後又被皇上赦免卻因此奪了功名送回家後,一直都過得渾渾噩噩,倒是難得有這麽精神的時候,他倒也有忍不住想著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關系,可仔細一想,又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所以他十分淡定的沖著謝文清行了一禮。

而謝文清心不在焉的叫了起,神色卻是有些緊張、又是帶著幾分焦急的開口便問了一句:“你見到……皇後了嗎?她……好不好?”

此言一問出,謝思賢不覺皺了一下眉頭,他並沒有回答,只是看著謝文清,不說話。

謝文清卻是有些著急的催促道:“你這孩子,問你話怎麽不說呢,皇後好嗎?”

謝思賢擡起頭,目光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聲音十分冷淡的開口道:“父親,您愈矩了,宮內的事情,如何能夠隨便往外說,更何況,皇上這些年來對皇後究竟如何,世人都知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後宮只餘皇後一人,皇後自然過得極好。”

謝文清聽著謝思賢這一句一句認真的實話,臉上卻是難堪的緊,同時,這話因著是出自自己兒子的嘴裏,他又有些悻悻然,最終只是訥訥道:“我這隨口問一句,怎麽就引得你這番長篇大論了!”

謝思賢也沒有再說話,只是沖著謝文清行了一禮,而後慢慢開口道:“父親若無其他的事情,那兒子告退了!”

說罷,他便要起身離開,而他站起身的時候,恰好看到從裏邊走出來的嫡母衛靈兒,謝思賢的動作也未加猶豫,只挺直了腰板走了出去。

在他走出大門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衛靈兒尖利的聲音,只冷言酸語嘲諷著:“謝文清,你那好妾室真是給你養了個好兒子,如今出息了,連見了嫡母都不知道上來請安,仗著府裏老夫人和夫人給他撐腰,哪天我這嫡母連個容身之所都要沒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

謝文清的聲音煩躁而又帶著憤怒,同時又帶著幾絲忍無可忍。

謝思賢加入禁衛軍後,很快便憑著善於與外人打交道的性格和認真負責的態度在禁衛軍中站穩了位置。禁衛軍中,多數之人都是世家勳貴的子弟,當然也不乏平民子弟,謝思賢屬於兩邊都不靠邊的一種,兩邊雖各有爭鬥,但也都不是傻子,也不敢鬧得太過。謝思賢也不至於受到太大的排擠。

其實,平民子弟羨慕世家勳貴的子弟能夠輕輕松松加入到禁衛軍中,而世家勳貴的子弟又看不起平民子弟一副窮酸相兒,可真的讓他們偶爾見到常在宮裏出沒的那幾位,倒是難得與平民子弟一塊兒義憤填膺了。

這幾位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太子殿下自是不必多說,身為皇上的嫡長子,又有那麽一位母親,只要太子殿下自己不要作死,顯然日後就是這個龐大昌盛帝國的主人了。

而承恩公世子、永寧侯世子,這兩位皇後兄長的子侄,更是不必多說,自小便做了太子殿下的伴讀,日後便是不入朝做事,靠著家中祖蔭,也足以做個踏踏實實的富貴閑人。

當然,最讓眾人忿忿不平的,還是那一位安國公,這一位才是真好命,剛出娘胎不久,父親便去世了,家中長輩憐惜,便將安國公的爵位落在了他這個尚且還在繈褓之中的奶娃子身上,當然那會兒的安國公府,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正在沒落的世家罷了,加上一個奶娃子,能有多大的作為,等他長大,誰都知曉黃花菜都涼了。

可偏生,這位安國公命好,攤上了一個好娘親,安國公的親娘是皇後堂姐,與皇後關系極好,三天兩頭便會被皇後叫進宮裏說話,宮裏有大小宴會,也少不得她,而這位堂姐顯然也極會來事,在京中更是混的風生水起,硬生生給兒子鋪下了一條光明大道。當初,太子選伴讀,四人名額裏,除去承恩公世子、永寧侯世子與寶親王世子晏輝之外,便硬生生讓他也占了一位。據說,當初太皇太後和太後的娘家、還有皇上兩位親兄弟也想送自家孩子進來,卻最終沒能如願。

謝思賢倒是沒有什麽嫉妒的情緒,他是個十分容易滿足的人,而且他相信,憑著自己的努力,也能夠一步一步的做到高位。

謝思賢負責的巡查的區域只在皇宮外圍,倒並不靠近內宮,根本無法像謝文清所詢問的那般,能夠見到皇後,便是偶爾幾次,與同僚調換差事,到了內宮巡查,可皇宮那般大,哪裏是那麽容易碰上貴人的。

不過,偶爾也有巧合,這一日,謝思賢替一位同僚換班,在禦花園裏巡查的時候,還未帶人走入,便聽得底下其他禁衛軍說起,今日皇後偕同太子公主等人在禦花園裏游玩。

謝思賢雖然面上未露端倪,心裏卻是有些緊張。這些年來,他聽說過皇後無數的事情,也聽著家裏念叨起過皇後的事情,可親眼見到皇後,這還是第一回。

他也有幾分惶恐,他怕自己的身份讓皇後知曉,皇後會覺得不悅,會覺得他礙眼。

可心中有再多覆雜的情緒,謝思賢卻沒有再換班,而是跟著禁衛軍的隊伍,一塊兒到了禦花園裏巡查當差。

他還未走近禦花園裏,便見到了站在禦花園邊上圍著的一圈宮女太監,顯然,貴人已經在裏邊了。

領隊與先前一隊禁衛軍交好了差事,正要帶著他們上下巡查的時候,突然從花叢裏滾出了一只精致的繡球,繡球不停的翻滾著,恰好在他靴子前邊停下,謝思賢有些發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正當他猶豫是否該擡腳離開還是將這只繡球撿起的時候,突然一個身量不足他肩膀高,卻已經出落了驚人美貌的少女一邊叫嚷著一邊從花叢邊的小徑跑來,指著掉在他腳邊的繡球吩咐道:“把球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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