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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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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肖雅來找我一起吃飯,我們挑了一家從前經常去的面館,她還是照舊的海鮮面我還是不變的豬排面。

肖雅一身名牌坐在這個小店裏,渾身都散發著與這個小面館格格不入的氣質,那什麽,哦,燒錢的氣質。

幾年過去了,這個女孩被戰火打磨成一個精致高貴的女人,有時候她面無表情十分冷艷,我覺得不認識她。

她毀形象地搓了搓筷子,大嚎,“老板,快點!”

我嘆了口氣,好吧,本性難移。

點餐的時候老板看了我們好幾眼,我朝老板打了個招呼,“老板,您還記得我們嗎?”

老板這才拍了下大腿,“我說呢,怎麽看就是眼熟,前些年你們倆不是常來的,還是海鮮面和豬排面嘍。”

我微笑,“是啊。”

“你們倆小姑娘都這麽大啦,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肖雅說:“可不是,很多年沒來了,您這店還是一樣熱鬧。”

老板笑得樸實,“哪裏啊。”

上來的面料放的很足,我和肖雅吃了個大飽,我們聊起從前的事情,時間過得很快,我沒有註意到她的動作,她像是只是在往嘴裏塞東西,感覺不到燙的樣子,嘴唇紅得十分艷麗。

走在大街上消食,肖雅回頭率很高,我和她逛了美食街和Z市有名的古街,等到我的腿快殘了肖雅還是精神抖擻,我勾著她的胳膊說要回酒店。

肖雅鄙視我,“從以前逛街就是你最弱,現在也沒長進些多少。”

面對嘲笑,我向來以堪稱城墻的厚臉皮敵之,每每戰勝,都會對月長嘆一句,“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肖雅把我送回酒店後開車回家,我這一天太累,泡了個澡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顧林山!”

“幹嘛?”

“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我氣喘籲籲,就像很多愛情小說的開頭,我給這個全校最帥的男生送情書。

哦,情書不是我寫的,我沒有這種細膩的少女心思,作為一個老好人,我總是能收到一大堆來自各個學校的情書——轉交給顧林山。

有時候我懷疑我是不是頭上頂著一個紅色ID——轉交情書職業郵遞員,紅色的ID!怎麽那麽能招惹別人的粉紅信箋呢?

每次到這種時候我都特別怕看到顧林山的表情,怎麽說,這個早熟的少年每次收到情書都會有種很微妙的近乎發怒的征兆,但這個具有家族良好修養的少年從來沒有對我真正發過脾氣,他會把信收過來折好放口袋裏,然後看也不看我一眼揚長而去,搞得每次都像給他我欠他的五百萬大鈔一樣。

後來有一次他對我發火了。

我記得那天我和我一很鐵的兄弟一起遲到,原因是他在去學校之前要拉我去網吧玩,我原本很想去看看,但是介於第一節是班主任的物理課,我物理一直墊底,和班主任的關系處於岌岌可危的邊緣地帶,十分嚴肅地告訴他我離成年還差兩年,於是把他拽了回來。

開玩笑,我沒得玩當然連他也不能玩,兄弟,就是要有難同當有福自享的。

那天到底還是遲了到,我和他一起在辦公室被訓,班主任的唾沫星子滿天飛,我一邊忍受唾沫一邊深刻反省,這時候顧林山進來交作業,班主任的表情緩和了一下,轉過頭來對著我們的時候又是一臉嚴肅。

“你們現在高一就這樣,以後高三打算怎麽辦?到了那時候悔悟了想發奮讀書都來不及,李力我就不說什麽了,向朝陽你是一個女孩子,進來的成績也是很不錯的,我們幾個任課老師都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你們父母送你們進來不是為了讓你們玩的,而是希望你們能在這個良好的環境裏考上你們理想的大學……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我抹汗,心想總算是結束了。

“好了回去上課吧,李力你留著繼續反省。”

“謝謝老師。”

我一臉悲痛,踏著幡然醒悟浪子回頭的步子走出辦公室,同時又在哀嘆李力多舛的命途。

出來的時候我叫住走在前面的顧林山,順便要把昨天放學收到的信給他,結果他黑著一張臉把我訓了一節下課。

顧林山對我說話從來不超過一分鐘,這次居然達到十分鐘,我很是莫名,又因為接連遭受兩場思想教育,那天還真的好好地想了一想我是不是真的對不起天對不起地對不起每日奔波在各大飯局裏的我那整天喊著腰酸背痛腿抽筋的老父親。

後果?我沒覺得被顧林山這樣一個第一名教訓有什麽丟臉,雖然……是有一點,但是至少當時沒感覺,當時的感覺是,我因為想要上廁所的急切心理被顧林山的一本正經嚇住了,直到坐在椅子上老師喊了起立之後我才反應過來,老師一說請坐我就申請去了廁所。

我後來一直想不通他那次為什麽要生氣,後來問他,他居然說:“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太不上進了,沒有對手讓我有獨孤求敗的寂寞。畢竟高處不勝寒。”

後來我再不敢給他轉交什麽情書,高一那時候,和他的交集也漸漸少了起來。

我和他牽扯不清,不是因為湊巧的小學初中都一個班,而是高二的時候我們又被分到一個班,每次他被我搶走第一名,表情都像是要把我拍扁扔進物理書裏當那個被千百道習題都用過的質量為的m的小木塊上!

我會告訴他,我是個很記仇的人嗎?

後來他說什麽來著?

既然我超不過你,那就只有把你變成自己家裏的,才不會對自己有什麽威脅?

這個人,連告白都這麽“實在”。

學校裏的人工湖,粉色白色的荷花開得太過漂亮,蟬鳴得太過動聽,我神思恍惚,頭一次被告白,感覺像是中暑。

我和他剛在一起那段時間並不被別人看好,大多數人認為是我倒貼,比如班長高雅,顧林山是個好青年,偏偏著了我的道,她為此感到惋惜,好在還是有人覺得是我吃了虧,比如說肖雅,我積極向上一姑娘,和那個嚴肅一絲不茍的人在一起就像兩個物種。

那些事對當時的我和他來說沒什麽影響,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其實很快樂,他表面看起來成熟冷漠,但他有很多愛好並且對自己喜歡的事情可以付出很大的熱情,他可以為我學吉他提醒我吃感冒藥,下雪的天氣拉著我跑步鍛煉給我買圍巾。

我們學校常開年級大會,老師教育我們:“你們都高二了,比初中的要更成熟了。”

我低聲對顧林山說:“不就是多坐了兩年監牢嘛。”

“見的人見的世面也多了。”

繼續低聲:“不就是多認識些獄友嘛。”

好學生顧林山氣得把書卷起來打我的頭,“你還真是朽木啊!”

我捂著頭,“顧林山你說實話,你是真的嫉妒我第一名是不是?你是不是想對我這樣做很久了?我告訴你,除非我物理掛科!”

好學生顧林山低頭做英語試卷,我嘀咕,“You piss me off(你氣死我了)!”

他難得笑了笑,“廁所出門右轉。”

“別裝傻,我的piss不是尿尿的意思!”

前排一男生轉過頭來,“向朝陽,要尿尿出門右轉!”

我:“……”

顧林山徹底笑翻。

我醒過來,這個夢並非子虛烏有,確實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過去五年都不曾夢到過他,我想大約是回到了家鄉所以想起青蔥歲月,一個夢裏面穿插很多畫面,睡得很累,閉上眼想睡卻再也睡不著。

我和顧林山認識許多年,真正在一起不過十幾個月,青春裏的歲月流逝得太快,我分明還年輕,卻覺得俗世蒼老,半點不由人。

再過幾天就是除夕,酒店裏有熱鬧的地方有清冷的地方,我在這裏呆不下去,想著今年冬天實在是不冷,要去買件不太厚的大衣。

想到衣服,我突然記起一件事。

手機恰巧響了起來,是風澈的電話,我馬上接起來。

“風澈……”

“衣服。”

“……對。”我偷偷地想他的電話來的正好,走的時候當天換洗的外套還沒有收回來,尷尬之餘慶幸,幸好沒曬什麽……別的衣服。

“昨天就幫你收了,就是不知道放哪裏。”

“……額,你扔沙發上吧。”

“你要多久不回家?我一直給你放沙發上有礙觀瞻。”

這話講得有點怪,不過我沒緩過來,“礙到哪裏了啊?”

“每次開門就看到沙發上堆著東西,不舒服。”

“那你隨便塞著就好了。”我偷偷想,強迫癥!

“過兩天就降溫了,不要看最近出太陽就少穿,外套記得穿得厚點,不要受涼感冒。”

他在那頭說完這句話,我聽得一楞,掛了電話後盯著暗掉的手機屏幕,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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