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把早餐帶回酒店的時候, 郝來才堪堪起床。

方南梔沒進男生的房間，站在門口打了個招呼便回了自己的房間，趁著郝來吃早餐的功夫, 她稍微化了下妝, 方才怕李屹舟等, 她洗漱完就出去吃早餐了。

半個小時後, 三人在酒店大廳集合，前往他們的項目場地。

在來之前，他們已經各自分好工，每個人占據一個區塊, 進行各自的實地考察。

方南梔和李屹舟他們分開後便興致勃勃地出發了，她從前沒有來過帝都, 更沒有沈浸式地感受過北方的胡同，她拿出手機，走走停停, 拍攝了路上的很多景色。口袋裏也揣著尺子，一個人默默地測量高度, 巷子的寬窄信息等等……

她很享受這種感覺，沈浸式了解，再根據自己的感受做出東西, 那是人工智能永遠都代替不了的。

在自己的區塊考察了一個小時後, 方南梔在胡同裏走著，尋找著人群多的地方。

十多分鐘後, 正好看到有一群老爺爺在下棋, 邊上還有幾個奶奶坐著曬太陽。她心中一喜, 朝他們走了過去, 意料之外, 李屹舟正好也走到了這裏。

“你怎麽也到這了？”

李屹舟：“正好在發問卷。”

“是嗎，我剛要開始，還想去采訪一下爺爺奶奶呢。”

李屹舟：“那一塊過去？”

“嗯。”

方南梔其實到了現在還是有點社恐的因子在，但這會面對的是長輩們，李屹舟也在邊上，她便安心了許多，走上前去表明來意，又詢問奶奶們能不能問些問題。

“哎喲，哪??x?來這麽標志的小姑娘啊。”

“這姑娘長得好看啊，是演員嗎？還是明星啊？”

“你的耳朵可真是不好使了，人家剛才說了是學建築的，來咱這做實地考察的。”

“啊這樣啊，姑娘哪個學校的？”

……

方南梔都還沒問呢，幾個奶奶就拉著她說話，特別熱情。

她們這會看起來和她的奶奶特別像，很親切，於是方南梔說：“奶奶，我是明大的學生，今天想來問問您在這裏生活的一些感受。”

“明大的呀，明海市那個明大？哎呀好學校啊。”

“生活在這什麽感受呀，就曬曬太陽，跟大夥聊聊天嘛，我們老了，日子也就這樣。”

方南梔抓著時機追問：“那方便問一下您幾位的年齡嗎？除了聊天曬太陽，平時還喜歡什麽樣的活動呢？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這有怎麽樣的空間？”

奶奶們就喜歡跟年輕人說話，爭先恐後說自己的年齡、喜好，還有需求。

方南梔拿著小本子，一一記錄下來。

她在做這些的同時，李屹舟也沒閑著，他直接到了另一邊，坐下和那邊的爺爺們下棋，一邊下棋，一邊還不忘做他的調研。

“你這小夥子厲害啊，這步怎麽想到的……哎呀不行不行，我的炮沒了呀！”

“我來，我來跟他下一局。”

那邊如火如荼下著棋時，方南梔這邊也差不多把想問的都問完了，坐在奶奶們邊上，跟她們閑聊。

但聊著聊著，話題就漸漸偏了。

“南梔啊，以後來不來我們這發展，我孫子跟你差不多大，成績也很好呢！”

“人家現在才大一，在明海呢，我看還是我家小兒子適合。南梔，我小兒子就在明海上班，比你大五歲，我跟你說啊，男人年紀大一點，會疼人的。”

“對對對，這個確實。”

方南梔莫名其妙被一群奶奶圍著說媒，臉都熱了，正想終止奶奶們這種熱情時，忽然聽到有人叫了她一聲。

“了了，可以走了嗎。”

幾個奶奶聲音頓時止住，朝說話的人看了過去。

方才李屹舟在那邊下棋，幾個奶奶也沒看真切，這會看到他走過來，眼睛都亮了，“你們明大的學生都長得這麽漂亮呀。”

李屹舟朝眾人禮貌地笑了下。

奶奶又忍不住跟旁邊的人說：“你看這小夥子是真帥。”

“是啊是啊。”

李屹舟道：“奶奶們，我們還得繼續去做調研，可能需要先走了。”

“這樣啊……”

“行吧，那小姑娘，你趕緊去吧，以後有空的話，還可以過來玩啊。”

方南梔有種被解救的感覺，松了一口氣：“好的！各位奶奶再見。”

“再見啊。”

“嗳——等一下。”有個穿紅衣服的老人拉住了她的手，“南梔，咱留個微信，我好推給我小兒子，我跟你講啊，他真的非常優秀！”

竟然還沒忘記這事！

“不，不用了！”方南梔連連擺手，想了想後，還是說道，“奶奶，我有喜歡的人了。”

“啊……”

李屹舟看了她一眼，淡笑了下，拉過了她手腕。

這場面，幾個老人怎麽都得看出來了，感情這對小年輕有點關系啊！

方才想介紹的老人頓時失落了，怎麽好不容易覺得一個小姑娘很不錯，卻已經有對象了呢！

“奶奶，那我們先走了。”李屹舟說。

“好，有空來有空來。”

“嗯。”

兩人跟爺爺奶奶道完別後，繼續往前走去，李屹舟拉著她的手腕，沒有松開，方南梔也沒有掙脫，就這麽讓他圈著，一直往前走。

“剛才說有喜歡的人，是誰。”身邊的人問道。

方南梔擡眸瞄了他一眼，他沒有在看她，嘴邊有抹很淡的笑意。

昨天在天臺，她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她覺得他就是在明知故問。

“沒誰，我瞎說的。”她小聲嘟囔。

李屹舟停下了腳步，轉過來看她，眉梢輕挑：“這也能瞎說？”

“能啊……這不是為了逃脫奶奶們的追問嗎。”

李屹舟微微俯身，看了她幾秒後，說：“學聰明了。”

她是學聰明了，他故意逗她，她就要反擊回去。

方南梔輕哼了聲：“那當然……”

說著，她的眼神突然饒過他，看向他後面：“啊，前面有人，是幾個年輕人，可以發問卷了。”

李屹舟站直，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小亭子裏坐著五六個年輕的女孩子，約莫二十多歲的樣子。

李屹舟：“行，那走吧。”

“那邊也有人，我去那邊發，你去發那幾個女孩子。”

李屹舟頓了下：“為什麽？”

方南梔理所當然道：“你長得帥呀，她們會理你的。”

在路上遇到發問卷的，大部分人都沒有耐心填，這個時候，長相還真有點優勢。

“快去快去，等會還有很多地方要去呢。”方南梔碰上項目的事就格外認真，說完轉身就往另外一堆人跑去。

李屹舟微微失笑，沒辦法，只好前往小亭子。

方南梔一邊采訪幾個大爺一邊往李屹舟那看了幾眼，剛才她那麽說都是認真的，李屹舟出馬，肯定事半功倍。

十分鐘後，她這也搞定了，她算著時間差不多，便往小亭子走去。

李屹舟這邊的幾張問卷也進入了尾聲，幾個女孩子如方南梔所料，果然十分配合。

填完後，有大膽些的直接問道：“帥哥，可不可以加個微信？我們幾個都是單身。”

說完，幾人咯咯咯地笑了。

方南梔走到亭子外的時候正好就聽到了這話，她看到李屹舟收起齊了她們的問卷：“謝謝你們幫忙填問卷，不過加微信——”

他突然看了過來，“我有喜歡的人了。”

方南梔：“……”

幾個女孩子看這情況，自然是明白了，推推搡搡地走開了。

方南梔站在階梯下，擡眸看著他，忍不住又瞥過頭笑了下。

這人……怎麽還學她啊。

方南梔：“都填了嗎？”

李屹舟：“嗯，填好了，走吧。”

“哦。”

李屹舟走了下來，從她邊上走過，突然，手心一暖，感覺到一只手悄悄抓了上來，縮在了他的掌心，軟綿綿的。

李屹舟瞬間楞住，垂眸看了眼被方南梔牽住的手，又緩緩擡眸看她。

是突發奇想，也是鼓足勇氣才牽住他的手的。

方南梔小聲問：“你剛才說喜歡的人，是誰？”

李屹舟這個角度看到了她微顫的睫毛，心也跟著顫了顫，隨即是因為確定而迸發開的欣喜，瞬間侵占了整顆心臟。

他握緊了她的手，說：“是你。”

方南梔笑了下，又抿住了嘴唇：“喔……那我剛才說的也是你。”

是感動還是真的喜歡，這段時間下來，他應該是想清楚了吧。

他沒有後悔跟她表白的那些話，那說明他是真的有喜歡她的，至於多還是少……她想她已經不在意了。

昨天抱住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決定，她要陪著他，只要他需要。

——

上午的胡同陽光溫暖，人來人往，煙火氣十足。

方南梔第一次這樣認真地和李屹舟牽手走在路上，欣喜，緊張，還有一絲很微妙的，因為終於走在了他身邊的酸澀。

這是她喜歡的李屹舟啊，是從郡華後花園那抹夕陽開始就深刻在她心上的人……現在，也終於成了牽著手，走在她身邊的人。

“累嗎？”走了許久後，他問她。

方南梔搖搖頭。

兩人的手心微微冒了汗。

李屹舟舉了舉兩人牽著的那雙手，看著她的眼神炙熱而溫柔：“有紙巾嗎。”

方南梔從包裏抽出了一張，李屹舟接過，低頭拉住她的手，給她擦拭。

“我有點緊張。”他突然說。

方南梔楞了下，擡眸看他。

李屹舟細致地把他方才牽過的那只手擦了遍，又擦了擦自己的，半無奈半認真：“第一次這樣牽女生的手，沒想到會緊張到冒汗。”

方南梔耳根發熱：“那，那不牽了。”

李屹舟還是將她的牢牢握住，“繼續，總得習慣一下。”

方南梔嘴角上揚：“哦……”

上午的行程差不多了，馬上就要到一開始說好的集合時間。

走出胡同後，遠遠看到郝來的身影，方南梔立刻把手從他手心抽了出來。

李屹舟手上一空，有些詫異地望向她。

方南梔摸了摸耳朵：“回學校再跟郝來師兄說……”

“為什麽？”

“這兩天還要工作呢，先認真工作，不八卦。”

李屹舟原想，自己對建築已經夠投入了，沒想到還有比自己更投入的，連兩人的感情都要往後放一放。

李屹舟輕笑了聲：“好，你說了算。”

“餵！屹舟，南梔，這呢！”就在這時，郝來看到他們了。

方南梔連忙走了過去，“來了！”

後來一天半時間，三人忙碌在實地考察中，回到酒店後，就對著電腦整合內容，開商討會。

這麽忙碌起來，一直到周日晚上飛回明海，方南梔和李屹舟都沒有什麽“兩人式”交集。

“啊……累死我了，我現在就想直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下??x?了飛機，已經晚上九點多，密集地忙碌了兩天，還是跑來跑去的那種，郝來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師兄，你再瞇一會，等會到了學校叫你。”

今天飛機上有個小孩特別鬧騰，路上郝來根本沒睡覺，這會坐進副駕駛後，直接閉眼了：“行，我先暈了。”

方南梔和李屹舟坐到了後座上，車子行進在路上，兩人為了讓郝來好好休息一會，沒有說話。

方南梔也覺得累，但大概是她方才飛機上瞇了一會吧，精神還可以。

她正安靜地放著空，突然，身邊伸過來一只手，放在了她前面。

方南梔轉頭看向李屹舟，他示意了下他的掌心。

周六那天在胡同牽過手後，因為三人都在一塊的緣故，他們再沒有什麽親密動作，現在才算第二次。

方南梔心動著，把手放了上去。

李屹舟握住了，拉過她的手，擱在了自己腿上。

方南梔看了他一眼，夜色光影中，他垂著眼，有一絲漫不經心的懶倦。

他的手掌很大，幾乎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了，後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覺得有什麽好玩的，另一只手也上來，圈了圈她的手腕，又捏了捏她的手背軟肉……

他的手掌滾燙而幹燥，揉撚了一會她的手後，方南梔就已經滿臉通紅，只不過車裏光線很暗，也無從發覺。

她輕抿著唇，沒吭聲。

手掌微微冒了汗，貼著他的大腿，無意識地，輕輕拽了下他的褲子。

李屹舟微微一頓，低眸看著。

她的手在黑色衣料的襯托下白白嫩嫩，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微微繃著，骨節精致而脆弱，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

李屹舟斂著神色，緩緩將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完全壓住。

好熱。

方南梔覺得他的手好像又變燙了些，導致她的手也更熱了。

她忍不住想要抽回來，他卻察覺到了，握得更緊，側眸看了她一眼。

漆黑的瞳眸深不見底，無聲的，沈默的，卻好像帶了一個勾子，輕輕掃過，引得人心尖發顫。

“了了。”

他突然叫她，只是聲音壓得很低。

清清冷冷的質感，卻帶著一絲難以發現、隱晦的喑啞。

“你的手怎麽這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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