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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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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川仿若大夢初醒般緩緩睜開眼,眼前是柳冀尚且溫熱的帶血的身體,身後是錦玚擔憂的目光。

這一次,太多記憶充斥在她的腦海裏,壓抑得她快要窒息。回憶如珠一般串了起來,終於解釋了她一直不曾明白的謎。

難怪錦玚對她說,我一見你就認得出來。

難怪她見祁王的面容那樣眼熟。

難怪她常常做那樣的夢。

只因,他們一同生活過。只因,她曾把他們當作至親。

“我有個哥哥,是麽?”她開口,嗓音微微喑啞,仿佛不似她自己。

“是。”錦玚點頭,目光如深潭一般凝視著她。

“他殺了……父王,是麽?”有氣無力的聲音像是游魂一般,輕飄飄的,好似一吹就要隨風散去。

“是。”他握住她的手,似是在給她力量,又似是在向她索取溫暖。

她的臉頰無聲滑過兩行清淚。她從未如斯哭過,從前即使眼淚在眼眶打轉也倔強地不肯流下。

而如今,她在為這世間兜兜轉轉的宿命哭泣。

之所以叫那個人父王,是因為她憶起,他曾真心待過她。

他曾像對待親生女兒一般慈祥地抱著她逗她發笑。

而她的哥哥……她記得,長林殿的偏廊日日回蕩著他們的歡聲笑語,如同一幅永不褪色的美麗畫卷,印著朝陽絢爛的金色光輝。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我要見他。”少女的聲音堅定而清越。

陰暗的牢房裏,青苔悄無聲息地生長著,濕而軟膩,男子面色蒼白、呼吸虛弱地昏迷在暗濕的地下,衣衫雪白與這囚牢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他眉頭緊鎖,刀鋒一般的雙眉此刻全然扭曲,嘴唇淡無血色,口中似還在喃喃念著什麽。

雖仍未清醒,他卻仿佛十分焦躁不安,仿佛被夢魘纏身,縛住雙手的鐐銬不時撞擊出清脆的鳴響。

“玨。”錦玚頎長身姿立在這牢房之中,顯得這狹小空間有些逼仄。他眉頭微皺看著自己的二弟,擔憂之情淺淺劃過。

“這就是……哥哥?”筠川走近錦玨,毫不在意地坐在這陰濕骯臟的地下,手指有些顫抖的撫上他白皙如玉的臉頰。

“嗯。”錦玚又凝視了他好一會兒,半晌沈聲道:“來人!給本王弄醒他!”

一桶水傾盆而下。

“咳咳……咳咳……”錦玨緩緩睜開了眼,在看到大哥的那一刻,忽然間濕了眼眶,淚流滿面。

“啪!”

他猛地擡手給了自己一巴掌,鮮血瞬間沿嘴角絲絲流下,猙獰恐怖。

“大哥!大哥,你殺了我吧!”他泣不成聲,狠狠地捶著地上的草席,臉上血淚縱橫斑駁:“我是罪人!我犯了不該犯的錯,你殺了我吧!!”

見錦玚面沈如水,負手背於身後,沈默不言,他突然瘋了一般沖過去,拔出錦玚隨身攜帶的佩劍,擡手往自己喉嚨割去!

時間,就在這一刻,詭異地靜止了。

錦玨保持著扭曲的姿勢一動不動。

錦玚踱步過去,看著他舉劍自刎的模樣,淡淡說道:“你是犯了錯。知道你錯在哪兒嗎?”

“你太魯莽、率性、沖動,因此才會被盯上,才會被人當成劍來使。”他頓一頓,目光裏染上了一層柔和,語氣仍是淡淡的:“對方習的是上古秘術,可以操控人心,使人墮魔。因此,舉著刀殺了父王的那個人,不是你。”

“不必太過自責,這件事過去了,翻篇了!”他用力抓著錦玨的雙肩,目光灼人。

似有星光在暗無天日的囚牢中一閃而過,佩劍突然掉在了幹草堆裏,錦玨的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雙行清淚從他臉上流下,他的雙眼無神地望著爬滿了鐵銹的牢頂。

“大哥,你不必替我開脫了。終歸,是我動的手……”

“父王不會怪罪你的。”錦玚蹲下身去,手背輕輕放在他的額頭上,霎時淡金光芒亮起,如涓涓細流,又如溶溶月光,溫柔地撫平著他的傷痛。

“瞧,這是誰?”他輕笑一聲,將一旁的筠川推至錦玨的面前。

“這……你……你是……”錦玨楞楞地打量著面前巧笑嫣然的少女半晌,眉頭輕皺,眼眸突然染上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猛地扭頭看向錦玚,在看到對方眼裏鼓勵之色後心中那個本是異想天開的揣測卻越發肯定。

“川……川兒?”他猶疑片刻,試探地開口。

“哥哥,是我。”筠川笑著撲進他的懷裏,眼淚卻灑在他的肩頭。

哥哥,別離十二載,你還好麽?

“太好了!太好了,你還活著!!我的川兒還活著!”他欣喜若狂地緊緊回摟住她,又笑又哭的,看的筠川心中一陣酸澀。

“哥,我想你……我好想你啊……”在這間陰暗狹小的牢房裏,天光從側窗緩緩地傾瀉進來,照見空氣中紛飛舞動的塵埃。此刻,她在這樣一個寬闊的臂膀裏,感到久違的安全感。

錦玨緊緊地摟著筠川,仿佛在害怕他一撒手她便會再次消失不見,他低低地說著:“川兒,不知多少個夜晚我從噩夢裏驚醒,一身冷汗。我渾渾噩噩地走到你的寢殿,卻發現那裏空無一人。哥以為,你已經……”

她是他豁出自己性命也要全力守護的人;她是他十二年來日日夜夜不曾斷過的念想。

他感到臉上灑下了溫熱的液體,半晌傳來她有著濃重鼻音卻帶著笑意的聲音:“哥,我這不是回來了麽?你瞧,我好端端的在這裏呀……”

這時,一旁傳來錦玚的輕笑:“還要繼續趴在地上講話嗎?趕緊清理休整一下再好好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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