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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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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他的寢殿中,繼續遭受他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不讓她見祁侯的兒子,只讓下人照看。可除了冷漠,他還常常使喚她,就像是故意刁難似的。

“王後,過來給本王揉肩!”

“是。”

“王後,本王想喝蓮子紫米羹了。”

“是。”

“王後,幫本王把這封信抄上一百遍。”

“是。”

“王後,為本王做一件上朝的新衣。”

“是。”

“王後……”

“是。”

尚玨一僵:“孤還沒說要你做些什麽。”“反正早說晚說不都得說嗎……”蔓兒轉著漆黑如墨的眼珠,小聲嘟囔著。

“你說什麽?”他眼眸一瞇,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啊沒有……蔓兒是在說無論主公吩咐什麽,蔓兒都會聽從的。”她一眼不眨一本正經地望著他。

“……”尚玨心頭突然覺得,似乎這樣也不錯,有個人在身旁陪著,也比孤獨至死要好上許多了。

“王後,過來。”他沖她招了招手,待她走近,便長臂一撈把她禁錮在懷中。“啊!”她低呼一聲,剛想掙紮便聽到頭頂傳來一聲低喝:“別動!”她乖乖地停止了動作,像一個任人支配的娃娃一樣躺在他的懷中。

“擡頭。”

她聞言,緩緩擡起臉龐。即使曾經身為侍衛打打殺殺,皮膚卻白皙依舊,水動的眸子,俏挺的鼻梁,嬌嫩的唇瓣,這些都讓他確信自己的王後確實是個美人兒。“外面都在傳孤為你的美色所惑,即使你想置孤於死地,孤依舊癡心不改娶你為王後。”他面色不改,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主公莫要取笑蔓兒,蔓兒是來贖罪的,給主公做牛做馬,本就是應該的。況且,我以為主公娶我只是為了報覆我和祁侯。”她又低下了頭,最後一句尤其小聲。

“你也可以這麽想。”他眼中劃過一抹嘲弄之色:“祁文侯許給你什麽好處,能讓你膽敢刺殺一個未曾謀面的國君?”

她抿著嘴唇,緘口不言,臉色有些發白。尚玨低頭看著她的神情,如同一只倔強的小獸,心中湧出疼惜的同時又添了一種沒來由的怒氣:“怎麽,啞巴了嗎?上一秒說著做牛做馬,下一秒卻連本王的問題都敢不回答?”

她又擡起頭,在朦朧的霧氣中透過他如同黑曜石般的雙眸看見了自己的臉。

她還有什麽不能啟齒的呢?

都已經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了,歲月早已消損和磨平了她對祁侯的所有愛慕與依戀。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顫抖,她輕輕地說:“蔓兒只是害怕主公嘲笑罷了。”

“說。”他將她抱得更緊了,望著她潮氣氤氳的雙眼,無端地感到心煩。

“祁侯,許我做他的王後。而我,竟然相信了,實在是太傻了……”眼淚就這樣一滴一滴地流下。尚玨心中一沈,他不是沒想到祁文侯會答應娶她,可是娶為王後足以見祁侯對她的重視。

祁侯允諾的時候,是早就知道自己絕無可能真的做到,還是……曾經也真的心動過,想要娶她呢?他沒有答案,可當他看著懷中人兒帶淚的面龐的時候,他卻有了另一個問題的答案。都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便脫口而出:“你愛他,對嗎?”

她睜大眼睛,使勁擦掉面上的眼淚,用決絕的聲音說著:“曾愛過。但是當兩年前他放棄我的時候,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不愛他了。”

“他是愛著你的。”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以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了解。“你就這麽想當王後?”他又嗤笑一聲:“即便當不了王後,憑借祁文侯對你的情意,當個侍妾也是綽綽有餘。”

“我要的,並非什麽皇後之位。”她聲音清冷:“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要的是一顆完整的心。我要的愛,是始終如一的愛,是不能和旁人分享的愛,是不會被歲月消磨的永恒的愛。”

掩去心中微微的震動,他沈聲問道:“你不覺得你太過貪心了嗎?口口聲聲的說什麽唯一的永恒的愛,敢問當下又有幾個身居高位之人能夠做到?”

蔓兒像是料到了他的回答,微微一笑,眼神中卻隱隱藏著嘲諷之色:“帝王之愛,本就是最可望不可即的。祁侯給不了我這樣的愛,而且我也沒完成他的任務,不適合再留在他身邊。況且,我也從未奢望過從主公您這裏得到這樣的愛,您又何必這樣說呢?”

“你!”尚玨面色鐵青,倏忽松開抱著她的雙臂,拂袖而去。

“……”蔓兒揉了揉眉心,極為疲倦地倚在了床腳,閉上眼睛,很快便陷入了一個深深的夢境中。

而此時的尚懷公,在涼亭中久久站立,腦中還反覆回味她剛剛說話時認真的神情。

一生一世一雙人嗎?沒想到她竟然有這般心願。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當他看到她說“從未奢望”時眼底升起的那抹嘲諷會隱隱感到心痛呢?

涼亭處在一個群芳擁簇的池塘中間,坐於亭中可一覽靜好風光,安然享受似水年華。水光瀲灩,荷花開得正是燦爛嬌艷,每一片花瓣都像是積聚了天地精華,自然地生出精致的文理。那荷葉又像是上好的碧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葳蕤生光。一滴露珠,此時恰到好處地從荷葉心流到荷葉邊緣,滴進水中,蕩起一圈圈的波紋,扣動著他的心弦。

他相信祁文侯是愛著她的,不僅是因為他先前誘人的承諾,而且是根據祁國最近毫無動靜的行為。趁尚國國君元氣大傷之時,不趕盡殺絕,以後就更沒有如此絕佳的時機了。心思縝密如祁文侯,不可能想不到這點,可他卻任由尚國自生自滅。

看來自己的王後還真是有些能耐啊。

可是,既然愛著這個女子,卻又忍心將她推開,他不得不佩服祁文侯的狠。這狠不僅僅是對著別人,也更對著自己。

只是這樣,真的就快樂了嗎?

權勢,地位,真的就值得葬送其他的一切嗎?他無法體會,他只知道,若他有了一個深愛之人,他願用權勢作交換保她一世平安。霎那間,那張白皙的卻又布滿淚水的臉頰映入了他的腦海。那樣倔強地從身後抱著他,那麽清晰而堅定的聲音,那一顰一笑,讓他心裏升起一種異樣的情緒。

回到寢殿時,他只看到她坐在地上,靠著床腳沈睡,冰橘色的衣裳明亮柔和,緩緩傾瀉至地,散成一朵蓮花,給夢中的她平添一抹嬌媚動人。尚玨想了想,彎腰將她抱起,安放在床榻上。

她,怕是這一年多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罷?

胸中劃過一抹淡淡的憐惜,他在她身邊和衣而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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