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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幕《櫻花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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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靜沒有因為那句小弟弟而生氣,反而有點新鮮。從第一次見面算嫣然就這樣叫,可能她外表看起來比堂上靜大,就自然地叫出口了。

算嫣然盯著眼前這個不出聲的小男孩,明明是比自己年紀小的孩子,可是卻好像被他吃定一樣。就算只交談過幾句,也可以清楚這小弟弟的心思與同年的孩子有著大大的不同。

「小弟弟只想向算小姐討一件玩具而已。」堂上靜勾起招牌的微笑,邪氣地說道,語氣有夾著一絲調皮,語氣還特別加重小弟弟三個字。

「沒門。」算嫣然不假思索的回答,她只會為有緣人製造人偶,這是祖先訂下來的規矩,不可以打破。

「是嗎?」堂上靜毫不在乎地回答,金色的眼睛依舊明亮,微笑的跪坐著。

她站起身,走到房間的門外,凝視著水池旁邊的一棵櫻花樹。粉紅色的花瓣佈滿了枝頭,風一吹,漫天飛舞。

幾片花瓣落在堂上靜的腳下,她彎腰撿起,隨意地說道:「這花挺漂亮。」似是讚賞又似是批評。

聞言,算嫣然不明,心想這個人的話怎麼說到一半,竟然又突然轉了話題。

她也站了來,輕咳了幾聲,走到堂上靜的身旁,順著說道:「這樹很早以前就有了,四季都開花。」這棵櫻花樹依舊有很久的歷史了,而且還有四季都開花的奇景。

「你沒有事吧?」堂上靜用著金色溫柔的看向她,溫和的問道。算嫣然從美國到現在,總在咳嗽,雖然偶爾是咳嗽,不過不理會它,大病也會變小病。

「老毛病而已,看醫生也看不出什麼回事。反正,我們祖先到現在沒有人可以活過四十歲。」算嫣然喃喃的回答,她想起自己的家族的人,他們一直都在四十歲前得急性肺炎而死,連醫生也束手無策。

應該是遺傳的疾病,現在她二十九歲,剩下的時間說久不久,說短不短,漸漸她努力讓自己看開些,畢竟生死有命。

堂上靜望著那張俏麗的容顏流出的寂寥,沈思了一下,舉起手,咬破自己的一根手指頭,冷不防地伸手插進算嫣然的嘴裡。

算嫣然睜開眼睛,驚訝地張著嘴,感到嘴裡的血腥味道,猛地推開堂上靜,不知所措地問道:「你幹什麼?」語氣夾著驚訝與怒意,努力吐出口裡的血液。

「別吐出來,會浪費的。」堂上靜眼神一沈,低聲說道。

算嫣然一下子忘記了動作,微微的張嘴,站在原地。

堂上靜趁機又把那根手指插她嘴裡,輕聲道:「我的血液能醫百病。」

算嫣然不敢動,只好等著對方抽開手指。說來奇怪,一開始在口中說濃厚的血腥味,後來慢慢變成甘甜地,涼涼的,像果汁一樣的味道,漸漸她忘記反抗,喉嚨滑動,品嚐了起來。

堂上靜抽回自己的手,伸舌頭黏了一下手指的傷口,一下子又完好如初。

「別喝我的血喝地這麼急,快被你喝光了。」中性的聲音帶著笑意,含有一絲戲弄。

算嫣然抿嘴不滿地反駁,別過臉,大聲說道:「是你逼我喝的,像水果味的血液,奇奇怪怪。」說完,就感覺自己的失態,微微地皺起柳眉。

「哦……」堂上靜隨意回答,她只知道不同的人喝自己的血有不同的味道而已,可是沒有想過會有水果味。

她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回頭問道:「奉劍去拿把斧頭來,把這顆櫻花樹砍了。」

鳴奉劍一直靜靜站在一旁,沒有想到主人會突然這麼吩咐,楞了一楞,一時無語,隨後,瞬間清醒,恭敬地回答:「是的,主人。」說完,準備離去。

算嫣然頓時擋住鳴奉劍的面前,對著堂上靜吃驚地叫道:「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隨便砍人家的樹?」她心想暗忖,堂上靜隨便闖進結界就算了,連樹也想隨便砍?這個人到底是什麼回事?

「我醫好你的病了,你要報答。所以,我現在要砍這棵樹。」堂上靜平淡有理所當然地說,緩緩的走向前,走到櫻花樹下,伸出手,指尖劃過樹幹上面,只見她輕輕的就在粗壯的樹幹上面劃過一道深深的痕跡。

「你蠻不講理!」算嫣然真不知道如何跟這個喜怒無常的人相處,跑到跟前,指著對方的鼻孔罵道,完全不顧儀態。

可是,當她眼睛瞄到樹幹上面流出綠色的液體,她就呆住了。

只見,茂盛的櫻花樹的樹幹不停冒出綠色的液體,向水一樣湧出來。隨後,樹幹浮出很多著閉著眼睛或者開著眼睛的人的臉孔,發出痛苦的□□。

「這、這是什麼?」算嫣然後退了兩步,吃驚的尖叫道。她雖然有一點靈力可以製造結界,抵擋外面企圖接近自己的人,可是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意象。

「樹妖。」堂上靜簡潔有力地回答,金色的眼睛盯著那棵發出悲鳴的櫻花樹。

「啊?」算嫣然一下楞住了,她以前只看見祖先留下的書描寫過,實際從沒有看過。

「過來。」堂上靜把人來到身後,護著對方,打了一個響指,憑空生出金色的鞭子,用力一揮,打在櫻花樹上。

巨大痛苦的悲鳴響起,引起剛才離去的小童跑過來,擡頭看見會動的櫻花樹,還有樹上的人臉,頓時嚇壞了,呆住在原地。

鳴奉劍見狀,也跑過去護著小孩子,此時,他相信主人的能力,不用自己的加入也可以應付。

櫻花樹生出,兩隻巨大的手,向堂上靜她們伸去,迎面蓋住她們看到的藍天。可是,堂上靜邪氣一笑,鞭子一下子又幻化成鎖鏈,纏住了那兩隻大手,捆住對方的行動。

只見她又打了一個響指,櫻花樹瞬間散發淡淡的光芒,幻化成一名虛弱的少年。

少年閉眼躺在地上,微微地喘著氣,眼睛和嘴唇都是鮮豔的粉紅色,一眼就知道是櫻花樹的真身。

「你有什麼遺言?」堂上靜走上跟前,平靜地問道。

少年慢慢的打開眼睛,直直地盯著眼前這個擁有強大魔力的人,不忿地叫道:「自古勝者為王,既然敗在你手上,我失去生命也是應該的。可是,我不服氣。只因為我是妖就要屠殺?」

「死在你手上的人不計其數,以命賞命。」堂上靜輕聲說道,本來世界上就有著因果報應的規則,有時候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報而已。

「我有辦法嗎?我是妖精,不是精靈,人就是糧食,不吃他們,我就會死。而且最近幾百年,我都吸人類的精氣而已,沒有直接吃掉他們。」少年紅著眼睛低聲道,他如果可以選擇不做妖精,也想不做,可是,天命難為,現實就是這樣。

食物鏈中,他就是要吃人類的妖精。

世界上有些事情不由的自己的選擇,比如出生與其種族等。

算嫣然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聽到這裡,大概可以猜得出為什麼歷代的人不過四十歲而死了。

她的咳嗽也應該是因為精氣虛弱而引致的。

「怪就怪在,你吃掉的人大部分都陽壽未盡,這樣冥界的鬼差又有一堆麻煩事要處理。」堂上靜冷冷地說道,她想起冥界的規矩,陽壽未盡而死的人,魂魄不能投胎,要關在天牢裡看守,等到時候到了才可以上路。真是浪費了冥界的人力與物力,而造成這樣景象的兇手就是這些濫殺無辜的妖精。

「如果可以我下輩子做人就好了。」少年幽幽地說道,他無法反駁眼前這個人的話,畢竟那些事實。儘管有些事你不想做,可是還是被現實逼著,最後妥協。

「既然遺言已經說了,就上路。」堂上靜果斷地說道,伸手示意鳴奉劍走過來,抽起自己送給屬下的劍「銳風」,猛地砍過去,一劍利落,人頭落地。瞬間,少年幻化成無數的櫻花,隨風飄揚。

堂上靜一眼不眨地那劍插回屬下的腰部上,好像什麼事哦沒有發生一樣,下手快又淮。

算嫣然覺得心底有股寒意,眼前這個人,竟然是殺人不眨眼的人。想到這裡,她現在就像離開現場,可是又怕逃不了。

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空中飄起一點星光,瞬間幻化為剛才那名少年的模樣。

少年舉起自己的雙手,轉了幾圈,微微驚訝地說道:「我沒有死?我沒有死嗎?」

堂上靜瞇起了雙眼,勾起嘴角揚起笑意,輕聲道:「不,你已經死了。不過,我只殺死你的肉身而已,靈魂沒有抹殺。」這就是她剛才為什麼要用奉劍的劍的原因。平常的武器只會殺死肉身,不會消滅靈魂。可是,如果用她自己魔力幻化的武器,就另當別論,恐怕會永不超死。

語畢,空中又飄起兩點星光,幻化成一黑一白的身影。

他們一見堂上靜就立刻跪下,恭敬地行禮道:「屬下見過吾王。」

堂上靜心裡無奈一笑,自己早退位,可是那些人就是不改變稱呼。算了,她也不去計較,只是輕聲道:「很久不見了,黑白無常。」順便道出這一黑一白的身份。

黑白無常筆直的站起,點了點頭,走過去,左右抓住少年的手,齊聲說道:「我們奉命押你上路去冥界。」

少年有些驚恐,他就要下地獄了?

「黑白無常,現在我有管理冥界的一點力量嗎?」堂上靜輕笑道。

黑白無常立刻低頭回道:「右丞相說,在新王登基前,陛下與一直都是我們的王。」

「既然這樣,你們把這位少年派到人道,讓他投胎成人。」堂上靜也不客氣,竟然權力還可以使用,她就物盡其用。反正這位樹妖殺氣不重,應該下輩子可以成為一名善良的人類。

其實,世界上少了一名妖精,就會少許多被害的人類。可惜,在她自己在位的時候,政策還未來得及實施,希望下一屆或者某一屆的王可以改過來,將天下的妖精除掉。

「屬下遵命。」黑白無常不約而同地齊聲回答,押著靈魂告別而去。

算嫣然一直在旁邊看著,堂上靜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竟然連地府的鬼差也對他恭敬有禮,甚至還稱他為王。

「你到底是什麼人?」算嫣然脫口而出,眼裡夾著疑惑與害怕。

「過期的王。」堂上靜輕笑一聲,慢慢地走回房子裡面跪坐下來。

這一個虛無縹緲的回答,讓算嫣然不知如何問下去,看剛才的情景,這個人擁有超越自己很多倍的魔力,她沒有能力打敗這個人。

可是,到目前為此,堂上靜又沒有使用武力逼她做人偶。

「你為什麼要做人偶?」算嫣然此時對這個人很感興趣,憑這個人的力量,不用做什麼詛咒人偶,就可以殺死敵人。那麼看來,堂上靜要的就是替身人偶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堂上靜為她做替身來懷念呢?

「我姐姐死前,拜託我要讓一個人覆活。」堂上靜坦誠相對,覺得的沒有還隱瞞的。

「覆活?不可能。我做的人偶雖然摸上去像真人,可是不會說話,不會吃飯,不會思考,怎樣覆活?」算嫣然疑惑的說道,覺得堂上靜實在妙想天開,已死的人怎麼樣才可以覆活呢?

「只要人偶擁有靈魂就可以了。」堂上靜笑道,好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鳴奉劍站在一旁聽著她們的對話,以及看了看旁邊已經被嚇壞的小童,輕嘆了一口氣,拉著小童悄悄的走出門口。

走到外面後,小童揮開鳴奉劍的手,尖叫道:「你們是什麼人?」說完,後退一步。

「她是我的主人,我是她的屬下。」鳴奉劍沈思了很久,回答了這樣的一句話。

「我們不是問你們的關系。」小童不滿地叫道,心想這個黑衣的大哥哥在裝糊塗。

「對我來說,她就是這樣的存在。」鳴奉劍很有耐心的回答,眼神有點空洞,好像在思考什麼。

「那你跟在那個人身邊和狗有什麼區別?」小童皺眉揚聲道。

鳴奉劍在心裡苦笑,竟然連小孩子也叫他像狗。

「那你就是罵狗也不看他的主人面?」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回頭一看,主人迎面走來。

小童不知所措地眨著煙,一下子就跑開了。

「主人,請問你已經談完了?」鳴奉劍努力用平常的聲線問道,冷硬的臉上沒有半絲的情感。

堂上靜點了了點頭,隨後一把女生又傳來,再循聲望去是那名俏麗的女子站在走廊上。

「那十二月後,我帶著人偶去找你。」算嫣然輕啟紅唇說道,盯著堂上靜,眼裡有點灼熱。

「我會等你。」輕輕一句話,飄進耳裡,金色的眼瞳帶著的笑意,讓人過目不忘。

說完,堂上靜領著屬下走出了這座大房子。

走到外面後,鳴奉劍準備打開車門,怎料堂上靜隨意說道:「我想走一段路,你叫司機先把車開回去。」

鳴奉劍依命點頭,吩咐完畢,就在後面追上主人前進的腳步。

「奉劍,你知道算小姐眉上那朵劍蘭是代表什麼意思嗎?」堂上靜悠閒的走動著,輕聲問道,手上拿著的帽子,戴回頭上。

她知道自己的外貌有點奪目,盡量在外面都遮住比較好。

鳴奉劍自然地搖了搖頭,想到自己在主人背後,主人看不見,又朗聲道:「屬下不知道。」

「劍蘭的花語是懷念。有著緬懷親人,情人,友人等之意。」好像早就猜到屬下的回答,堂上靜陳述道。

她停下腳步,回頭,手摸上屬下由右臉上的刀疤,低聲說道:「有時候,我挺懷念兩人一起生活的日子。」堂上靜指的是自己沒有成為冥王前,在丞相府邸地時候,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幾百年,而奉劍已經待在她身邊很久很久了。

「主人……」鳴奉劍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站在原地。

「我讓你受委屈了。」堂上靜指尖輕輕撫摸著拿到鮮明的疤痕。

「沒有這樣的事。」鳴奉劍立刻猜到主人心情不好的原因了。為她關心自己而開心,為她的苦悶而心痛。

鳴奉劍很想可以分擔主人的一切,笑就讓主人笑,傷心落淚的事情留給他就好了。

風一吹,吹來幾片花瓣。

堂上靜伸出手,花瓣輕盈地落在掌心。

「花開花落均無期,終結只為另一個結束。而結束也只為開始。」堂上靜突然有些感嘆的說道。

「奉劍,即使會委屈你。可是如果有下一輩子,還是想要你做我的屬下,一生不離不棄。」金色的眼睛盯著手上的花瓣,朗聲道。傳入鳴奉劍的耳裡,心裡感到受寵若驚。

即使主人的「不離不棄」沒有男女的愛慕之情,但是這四個字卻讓他感到一切都值得的。

鳴奉劍情不自禁的牽起堂上靜的右手,舉到唇邊,輕輕地一吻,就像當年初見不久,向主人效忠,而作出的騎士禮儀。可是,今次,他沒有跪,只有他才知道,這個吻,不是獻給主人的吻,而是獻給情人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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