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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安非他命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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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了你,曾經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想要長生不老,想要皓首永新,想要永生永世有愛你的力氣。

然而我不能。

“五——四——”

“三——”

“二——!”

“一!”

“程姜女神,生日快樂!”

——因為你不愛我了。

哢嚓、哢嚓。

攝影師挪開相機的一瞬間,葉喬觸電般地收回手。

程姜有些豐腴,即使上了三十,手掌仍舊白皙瑩潤。不像她,手指清瘦得沒有一絲肉,像一根根竹簽子。兩人握著同一把蛋糕刀,即使上頭還有好幾個人的手,卻不及她們倆的對比那麽鮮明。

程姜穿著曳尾長裙,葉喬和許殷姍卻都是短裙加身,活像兩個伴娘。女主角甚至側目,向葉喬笑了一下。盛麗的,友善的,沒有絲毫將她當做敵人的,無懈可擊的笑。

其實她也沒有。

葉喬向她微笑一下:“生日快樂,程姜姐。”

程姜的愕然只有一瞬,藏在她美得天香國色的明眸裏,似乎詫異於這個女孩子的隱忍通透。但她掩飾得很好,彎彎眼睛說:“謝謝。”倒是許殷姍在一旁吊起眼角,輕蔑地哼了一聲。

葉喬看著她盈如秋水的笑眸,心裏想的卻是:即便是她這樣悉心保養的美人,眼角笑時還是會有細紋。

她的心裏忽而有種不知何來的愴惘,比第一次確認程姜和顧晉的關系還要令她難過。

女明星的年齡是一個秘密。可是她知道,程姜比對外宣稱地還要老兩歲,今年三十二,比顧晉還要大兩歲。程姜在顧晉眼裏,大約就是那個永遠精致穩妥的美人。反之也差不多。

捫心自問,她其實並不恨程姜。她只是遺憾,年少時喜歡的人無法在現實裏長久。

往後她也會像程姜一樣,在某個敏感的年紀,瀕臨色衰之時,選擇一個穩妥的人嗎?

g市的雨季仿佛不會結束了。

葉喬沒有拒絕程姜的生日酒會邀請,在雨夜最清寒的時刻赴約。方才在發布會上和程姜一起切了蛋糕不算,下了臺還要在晚宴上,跟她分享同一個四層蛋糕。

檐外霪雨霏霏,檐內聲色犬馬。葉喬吞下一口芝士蛋糕,膩得嗓子發疼。

生日會沒有媒體打擾,宴會廳裏大到布景,小到每張椅子的裝飾都為程姜量身設計,顯得別具匠心。全場星光熠熠,浸在小天王鄭西朔低柔動人的歌聲中,璀璨曼妙。

他說,一曲法語情歌,送給今日正逢誕辰的美人。

葉喬記得他剛出道時,仗著自己老爸撐腰,唱些沒營養的心碎情歌也能被公司力捧,整天跟人打架滋事也沒有媒體敢抹黑。當時她還在上大學,演他的mv女主角,兩人都青澀沒有經驗,5分鐘的mv拍了一整天。

如今他也成了獨當一面的歌者,聲音因為年齡的成熟而更加醇厚動聽,演唱技巧信手拈來,憑借偶像派的外形和張揚的個性受盡年輕女孩追捧。

顧晉選他當《守望者》主題曲的演唱人,頗具慧眼。

鄭西朔下臺的時候,葉喬還在吃那塊蛋糕。“還吃啊?有這麽好吃麽?”她那個苦大仇深的樣子,看著就來氣,還對他不理不睬的。鄭西朔一把搶過她的叉子,在她蛋糕上挖了一口,“也沒怎麽好吃嘛。”

葉喬曉得他是故意的,幹脆側過神去看表演,什麽都不吃了。

鄭西朔看著她空空如新的碗碟:“你不是一晚上什麽都沒吃吧?”

葉喬只顧喝酒。“別啊……”鄭西朔嘖嘖嘖了半晌,“喬喬,你有沒有發現,自從跟了顧晉那個老頭,你真是越來越沒意思了。”

她靜靜抿一口:“他到今年十二月才過三十歲生日,哪裏老了?”

二十二歲的鄭西朔少爺頓生一股朽木不可雕的悲戚:“三十歲啊!那就是奔四的男人!不是老頭是什麽!是什麽!”

葉喬不理睬。鄭西朔更氣憤了:“你看看你!人都跟別人跑了,我開他個玩笑怎麽著啦?少你一塊肉啊?”他一甩他的紅毛,標準韓流小鮮肉的臉一會兒驕傲一會兒挫敗,“喜歡他能當飯吃啊?你在我面前維護他有個球用,他又不知道……哎你還喝……東西都沒吃一口就知道喝。”

鄭西朔揚著手要搶她的杯子,葉喬不給,他不依不饒地搶,掛在手腕上的銀色鏈子叮叮當當響,引得旁邊桌的人都側目看這邊。

那些轉過來的臉孔千人一面,葉喬卻恍惚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周霆深?他衣冠楚楚的俊彥暈在衣香鬢影裏,看不分明。葉喬想要看清,忽地一松手,鄭西朔以為她會倔到底呢,突然對面沒了力道,酒灑出來潑了兩人一手腕。

紅色的液體滲入葉喬手上的白色紗布,接觸到傷口,疼得她微一仰頭。

葉喬突然拿著包沖了出去。

她靠在走廊的壁紙上,幹吞了兩粒藥。藥末卡在喉嚨口,讓她想起遇到周霆深那夜,他吞咽起來面不改色。原來其實是這麽苦的。

為什麽剛剛,好像見到了他?

宴會廳的另一頭,許殷姍場上敬了一圈酒,突然也撞見個熟悉的人。相貌出眾的年輕男人,和資方的幾位中年實業家坐在一起,眉目間的冷漠尤為醒目。

她的笑容凝滯了一瞬,問身邊相熟的投資方老總:“秦總,這位是?”

※※※

鄭西朔知道闖禍,給自己隨手擦了擦,拿起一包桌上的濕巾,追到走廊,看見葉喬:“你幹嘛突然放手,嚇我一大跳。怎麽樣,沒事吧?”

他把濕巾拆開,遞給她擦手上的酒汙。

許殷姍臉色慘白地出來透氣,恰好撞見這一幕。她眼底閃過一絲短暫的恨色,嘲弄地笑一聲,涼幽幽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走廊:“我當是誰。葉喬,上午那個呢?怎麽晚上就換了。你胃口挺吃得下嘛。”

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抹胸短裙,假睫毛比蜘蛛腿還長,像只長了過多觸角的白蝴蝶,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鄭西朔剛一擡頭看她,她就裝作剛認出來的樣子喲一聲:“原來是鄭少爺呀?不好意思,剛剛真沒認出來。”她柔柔一眨眼睛,美人微醺極有風韻,又在恰到好處的地方示弱,她很有自信鄭西朔不會拿她怎樣,扭一下腰身就要走。

誰知鄭西朔根本沒打算放過她,側邁一步,堪堪攔住了她去路。

許殷姍猛地一驚,手裏滿滿一杯紅酒灑了小半,汙了她高級定制的白裙子。她秀眉一蹙:“你做什麽呀?”

葉喬拉了拉鄭西朔的西服邊,示意他能忍則忍。許殷姍只知道鄭西朔是華盛唱片的自家人,有背景有才華,被捧得如上雲天,因此圈裏管他叫聲鄭少爺,她也就跟著叫。這樣背景的人,大多少年老成,小小年紀就深谙進退之道。

但是葉喬知道,鄭西朔不是這樣的人。

二十二歲的鄭西朔少爺,心智跟十二歲差不多,一臉欠揍地問她:“我怎麽了?”

許殷姍還沒有回過味,嬌嗔地扯了扯小腹上的一塊汙漬:“你灑到我了——”

話音未落,她手裏突然一空。那還剩半杯紅酒的高腳杯已經到了鄭西朔手裏,冰冷的液體從她頭頂一直淋到胸口,順著身體的曲線酣暢淋漓地灌下去。

許殷姍胸部動過刀子,身材苗條卻玲瓏有致。酒紅色的液體將她這具為她披荊斬棘的身體勾勒得輪廓分明,連內衣的顏色都若隱若現。

鄭西朔把杯子隨手往消防箱上一擱,擦了擦手:“剛剛你說什麽,我怎麽你了?是不是這樣?”

許殷姍的臉上一瞬間閃過震驚,錯愕,不可置信,最終惱羞成怒,卻不罵鄭西朔,而是帶著恨意驀地轉向葉喬,吐出一句:“賤人。”

“賤你媽個x。”鄭西朔把擦手的濕巾往上一揚,恰好蓋了她半張臉,再飄飄然墜下來,“拿去擦幹凈了照照,自己長張什麽臉。”

許殷姍覺得今天這些人都是瘋了,個個都要給葉喬出這個頭,嘴裏罵罵咧咧地被聞聲趕來的助理披了外套,強拖著走。

身為半個主人的顧晉也聽到風聲,恰好趕到,和葉喬擦身而過,給了她一個責備的眼神,徑直上去慰問許殷姍。

一直隱忍不言的葉喬突然站直,喊了聲顧晉。

他沒答應,她就又喊一聲。顧晉顯然聽見了,微微側一下頭,擰攏的眉心顯然在責怪她給他添麻煩,卻涵養很好地不曾言語,只是繼續低頭,在許殷姍耳邊說撫恤的話。

葉喬揚手把杯子往他腳下一摔。

珠玉盡碎的聲音。原來是那樣清脆的一下。

數秒的死寂。

顧晉終於轉身,對上她已涼透的,偏執的眸子。即便怒氣雲湧,依然記得給她臺階下:“喝醉了?”

葉喬像塊鐵板似的,頑固得出奇:“我沒醉。”

她眼底霧蒙蒙的,面頰泛紅,說這話時愈發像個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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