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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明白他們的話意,難道不能跳過這個奇怪的地方,向更大的範圍擴展嗎?田於書看出她的疑惑,便開口說道:“韓駱的意思是那幾人在這裏斷了線索,也就是他們從這裏消失了,即便搜遍整個森林,恐怕杜雨也未必能發現田舜華的蹤跡。”

韓駱頷首道:“是,我是這麽認為的。他們最後的失蹤地點應該是這片區域。”

“你是說他們在這附近消失了?”朱思媛驚訝的擡頭問道。

韓駱慎重地說道很有可能。

朱思媛轉頭望向周圍的密林。手電的有限光芒下,革質樹葉反射出的微光就像無數只緊盯住她的狼眼,而旁逸斜出的枝條重疊成一片奇形怪狀的黑影,仿若一張壓在他們頭頂之上的黑色巨網,還有遠處猶如黑洞的前路!田舜華幾人或許就是走過了那條崎嶇的小徑才消失不見的?朱思媛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種奇怪的想法,不由得也在她的心頭添上了一絲冰冷的恐懼。她臉色不太自然的扭回頭,恰好碰上田於書探詢的眼神。

“你怎麽了?”田於書低聲問道。

朱思媛晃了晃腦袋,故作鎮靜的小聲說道沒什麽,但她咬著嘴唇的緊張表情卻不像她說的那個樣子。田於書眉頭微皺的看了她一眼後說道:“我們回去吧。”這是一個讓他無奈與不甘的決定。他已經來到這裏,可線索卻斷了,他此刻又沒能力再去尋找,只能回去後拜托警方到這裏調查了。雖然警方的種種行為令他不信任,但他們是他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力量。

“你確定現在就回去?”韓駱不讚同的說道:“回去以後,恐怕短時間內我們未必能再來這裏了。你不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嗎?”

田於書沒有回答韓駱的問話。他低垂著頭看向地面,纖長的睫毛遮擋住了他的眼睛。朱思媛瞧不見那雙黑眼睛裏的想法,卻也說道:“我們還是去露營地查查吧!那裏是這件事情的□□,說不定我們會有什麽不一樣的發現。”

“那守衛呢?”田於書沒有擡頭的問道。

朱思媛想了想後望向韓駱,覺得他似乎有辦法對付那些人。

“如果有就先躲起來,然後見機行事。”韓駱果斷的說道。

“對,總之我們先去了再說。”朱思媛站起身,背上背包後說道。

見兩人的去意已定,田於書點了一下頭,然後望向杜雨。

“我剛才就說過了,我想去那裏看看的。”

☆、綠塔之十九

四人意見一致,田於書最後決定去露營地一探究竟。幾人又在原地歇息了一會兒後重新上路。韓駱小步地向前邁進,朱思媛拉著杜雨緊跟在後。田於書舉著手電,扒開那些擋住他們前路的闊葉。瑩白的光線透過晃動的樹葉照亮了縱橫其上的葉脈和躲藏在葉背後的昆蟲。杜雨沒走幾步,就覺有什麽東西掉在自己的頭上。她以為是被震落下來的葉子,便隨手一摘。可觸手的柔軟的扭動的細小肉體讓她瞬間忘記了韓駱的警告,再度大叫起來。

“蟲子——”

聽到身後的高聲尖叫田於書毫不遲疑的回身捂住杜雨的嘴巴,而同時朱思媛立即掀起眼皮底下的那只小手,彈走了杜雨頭上的斑斕小蟲。就在杜雨被止住叫聲的那一刻,就在小蟲被彈走的那一剎,杜雨的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洞。朱思媛只見眼前的杜雨忽然矮了半截,接著自己就被手上的下墜力量拉進一個逐漸擴大的洞口。田於書眼疾手快地扯住了朱思媛的背包,但像上次一樣,他重心不穩的也跟著栽了進去。韓駱自不必說,他拖著田於書的雙腿也被拽進那個黑洞。

旋轉閉合的洞口內,噴出許多枯葉。斑斕小蟲在紛飛的枯葉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後落到了鋪滿樹葉的地上。受驚的小蟲腹部朝天、僵直地躺在半片腐葉上。察覺到周圍一切正常後,它才蜷曲起細長的身子,扭動了幾下,翻過身子,重新爬上近旁的一株灌木。

滾落到地上的手電筒射出一道光芒照在漸漸下落的枯葉上,也照在了堆疊在一起的“人塔”上。不幸淪為肉墊的杜雨痛苦的哀叫道:“你們快給我起來,我要被壓死了!”

最上面的韓駱緩過神後,滑到地上,隨即他抱起無法行動的田於書,將他放在身旁的地上,接著朱思媛也滾到了一邊。身上沒有了重壓,杜雨痛叫著坐了起來。

韓駱將田於書安置在地上後,撿起手電照向他們下落的地方接著又掃向四周。他的面前是一個向上傾斜的圓形洞口,兩側是帶有曲度的墻壁,腳下是一塊榆葉形向兩端收縮的平坦地面。他站著的這邊地面收縮到他們下落的那個圓形洞口,另一邊則縮小到又一個漆黑的圓形洞口。他的頭頂離頂壁剛好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他估算這裏的高度接近兩米。幾步走過魚肚形的中間地帶,韓駱把手電照向前方的圓形洞口,手電的光柱沒有阻礙地直射進黑暗的狹長空間。看起來這邊是一個地道,而且還是一個很長的地道。即使有地道墻壁上的反光輔助,手電的光芒也照不到它的另一端。

韓駱又轉回到他們下落的洞口。他貼著一側彎曲的墻壁向上僅走了兩步就不得不停下來,因為這段地道的坡度相當大,很難向上攀爬。這一段的墻壁上也有強烈的反光,近光源處幾乎映出了他的倒影。他用手摸了摸地面與地道的墻壁。指尖上傳來的觸感光滑平整又有些潮濕,不是凸凹不平的巖層,更像是被打磨拋光過的黑色石墻,所以這條地道的墻壁才會有反光。韓駱從前的經驗裏從未見過這樣的地質結構,所以他無法明確的判斷這條地道是不是天然形成的,又或者是人工開鑿的。他忽然想起那兩個持槍巡邏的士兵,這條地道會不會和他們有關?韓駱將手電照向地道的上方,和另一端一樣,看不到終點。他記得下落後,他是拐了三次彎後才掉到現在這個地方的,也就是說上面的這段地道不是垂直的。按照他們滾下來的時間計算,這一頭距離他們下落的地點也該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四人若想徒手攀回地面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田於書的手電筒早在他拽朱思媛的時候就已經被他丟在了地上。他讓朱思媛把韓駱背包裏的備用手電筒遞給他,然後照亮了黑漆漆的地道內的一角。他將光束分別掃到朱思媛與杜雨的身上,讓她們檢查有沒有受傷。見到兩個女孩沒有大礙,田於書借著手電的微光,仔細察看了一遍四周,接著問向返回到原地的韓駱,情況如何。韓駱敲了敲同樣光滑潮濕的地面,將他觀察到的情況告訴給餘下三人。

朱思媛踩了幾腳地道的斜坡後非常同意韓駱的說法,如果想上去,除非她真的長了一對翅膀。既然他們爬不上那個斜坡,他們現在要怎麽辦?留在這裏等人發現他們嗎?可他們又沒有留字條告訴別人他們到這裏來找人了!還是說他們要向著地道的另一端前進?她將發光的手機屏幕面向望不到底的地道,心裏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為什麽這裏會有一個如此奇怪的地道?地道的終點又會通向哪裏?朱思媛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站在黑黢黢的圓洞口前,扭頭望向了皺眉凝思的田於書。

田於書在想田舜華的失蹤會不會就是因為他們掉進了這條神秘的地道。他的猜測其他幾人也想到了,但杜雨的“靈場雷達”在這條幽深的地道內依然毫無作用,就像四人所有的通訊器材一樣“不在狀態”。她還是不能判斷出田舜華幾人是否到過這裏。田於書與韓駱總結了一下目前的狀況,在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絡的情況下,他們似乎只剩下一個選擇了。韓駱提醒幾人註意前方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險,然後四人向著深邃的地道另一端走去。

盡管前後有兩個手電在為她照路,但杜雨還是感到不可抑止的緊張。她討厭極了這種幽閉的黑暗空間,就像她討厭那些該死的蟲子一樣。雖然她很熟悉這樣的環境,可她始終會感到害怕。她不停的擡起手腕,看向手表,可分針總是一格格的在表盤上爬動。她已經走了三十分鐘了,要到什麽時候她才能離開這條黑暗的地道?煩躁的杜雨再一次放下手腕,卻不妨低頭撞上朱思媛的後背。

走在最前面的朱思媛突然停了下來。她發現身前的地面上有一個圓坑。因為黑色的地面與坑口的顏色一致,導致她在遠處並沒有發現這個危險的圓口,直到走到近前她才看見它。坑口的大小恰好占去他們的通道,所以她收住腳步,立在圓口的邊緣,準備將這個情況告訴給後面的人,卻不想杜雨不輕不重的從後面撞了她一下,害得她不得不一腳邁進圓坑。當她的身體倒進圓坑的時候,朱思媛才失色的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圓坑,而是一個無底的深洞。

杜雨呆楞在深洞的邊緣,還沒有從驚嚇中緩過神來。她只是撞了一下朱思媛,她怎麽就從她的眼前消失了!韓駱把她拉離那個危險的地方,然後蹲在洞口邊緣舉著手電察看黑洞的情況。

“這個洞應該很深。”韓駱轉回身子對田於書搖頭說道:“我看不到她。只能下去試試了。”

“你要怎麽下去?繩索在背包裏,而背包在朱思媛的身上。”田於書臉色凝重地提醒道。他拖著兩條腿挪到深洞的邊上,向下張望。洞口下面和地道的墻壁一樣光滑,反射回了手電的光線。他目力所及的地方只有幽深的黑暗,根本看不到朱思媛的影子。這個洞到底有多深?田於書不禁為朱思媛捏了把汗,她會不會已經出事了?

為了確認黑洞的深度,田於書摘下了手表。這個手表是配合今晚的行動而特意購買的運動款,它帶有熒光功能,恰好能成為探測深度的參照。韓駱俯身把手電送進洞口,田於書趴在洞口邊沿,垂手貼到光滑濕潤的洞壁上。在接觸到壁面的一刻,田於書忽然覺察到這個洞和他設想的不同。或許朱思媛還活著!他迅速地把發光的手表丟進了深洞。

漆黑的深洞內,綠色熒光一點點的縮小直至消失。

果然如此,田於書扭頭看向韓駱,激動的叫道:“它是彎的!”

原來這個深洞並不是上下垂直的,而是帶有坡度彎曲的,斜向伸入到他們左前方的地層中。他們見到熒光手表一路順著光滑的洞壁,在它還未遠去成一個點的時候就滑進了左側的斜向通道內,也就是說朱思媛也滑向了那個方向,就像他們掉進奇怪的洞口,跌跌撞撞地滾進這個神秘地道時一樣。

“也許這不是一個深洞,而是另一個地道。”田於書將自己的推斷說給了韓駱與杜雨。韓駱表示同意,他在看到手表消失的一刻也想到了這個可能。如果它真的是一條地道,那麽他們現在就要面臨兩個選擇,向前,還是向下。前方,地道的盡頭,未知的區域,他們預想能在那裏找到出口還有那些失蹤者。下方,深洞之底,朱思媛所在的地方,狀況不明。

田於書垂頭想了一會兒後對韓駱說道:“我下去試試,你帶著杜雨繼續向前。如果你找到出口,立即找人來救我和朱思媛。”

“不要,應該是我下去。”一直木然地坐在兩人身後的杜雨此刻終於說出了一句話。雖然不是故意的,但畢竟是她的過失才導致朱思媛掉進地道,所以她應該是那個去找朱思媛的人,而且田於書根本不能走,他下去了又能有什麽用。

☆、綠塔之二十

“你不能去。”田於書語氣嚴厲的邊說邊回頭看向杜雨。小姑娘半是自責半是倔強的樣子,讓他松開了緊皺的眉頭。他拍了一下杜雨的肩膀,然後溫和地說道:“你看見那個洞口了嗎?”

杜雨望向那個比她的肩膀寬出不少的黑洞,點了點頭。

“那個洞口,我不可能過去。”

“韓駱可以撐住兩壁,讓你爬過去,但我不行。所以你和韓駱繼續向前,而我去找朱思媛。也許在必要的時候,你還可以幫助韓駱找到出口。這樣,我們才有希望離開這裏。”田於書解釋道。

“可是,你下去後又能怎樣?你根本不能動嘛!”杜雨還是不怎麽認同的說道。

田於書瞇了一下眼睛,轉頭看向深洞,沈聲說道:“我在那裏不需要行動。我只是去告訴朱思媛,她不是一個人。杜雨,你要明白,這是我的責任。” 是他把朱思媛叫到這裏來的,所以也應該是他去找她。雖然他不能動,但還可以陪著她,不至於讓她孤零零的一人呆在陌生的地方。

“而且韓駱帶著你,行動起來更方便。”田於書又補充道。他已經消耗掉韓駱很多體力,若想盡快找到出路,只有舍掉自己,才能讓韓駱更方便的行動。

田於書的話有幾分道理,但韓駱還是說出了他的另一種方案,幾人在這裏分開行動並不是唯一的選擇,三個人都下去也未嘗不可,四個人共同面對未知的困難也會更容易些。

“如果下面的地道和現在這個一樣,只有你和朱思媛在那裏,你們要怎麽辦?”

“這只是一種猜測,如果這個洞口下方是個死穴,難道要四個人都困死在那裏嗎?”田於書反問道。他不是沒想到過這種可能,但他認為分開行動能提升找到出路的幾率。

確如田於書說的那樣,他們對這裏的結構完全無知,每走一步都是在嘗試,就連這條地道也不能認定就是正確的方向。韓駱想了想後,點頭瞧向田於書,算是同意了他的決定。兩個男人已經商定,杜雨也不好再爭辯。她看著田於書把兩條腿放進洞口,雙手撐著洞口,要向下跳的樣子,心裏只能祈禱他和朱思媛能支撐到他們找到出口,救他們出來。

田於書扶住洞沿,看向韓駱,囑咐他帶著杜雨快些前進。韓駱答應了一聲,要他小心,找到朱思媛後,不要輕舉妄動。然後田於書呼出一口氣,跳下洞口,順著洞壁滑進了地下的洞道內。見到田於書消失在下方的通道內,韓駱將手電交給杜雨,接著他站起身,擦去手上的汗液,雙手雙腳撐住兩側彎曲的墻壁,平直著身子,一點點的挪到洞口上方。杜雨彎下身子,跨坐到韓駱的後背,再慢慢地跨到洞口的另一側。

韓駱挪離洞口後,拽起緊張地盯著自己的杜雨,快步向前奔去。

意外跌進深洞的朱思媛,身不由己地一路下滑。她抓緊手電,生怕它從滿是冷汗的手上溜走。因為周圍黑乎乎的,只有這點兒光亮能給她帶來勇氣。她覺得自己的下滑速度在變快,而後背、身下也傳來了濕漉漉的感覺。朱思媛翹首向下望去,發現原本光滑無物的通道裏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多出一小股水流。她把手電照向側方。在轉瞬一瞥間,她見到洞壁上布滿了水珠。這個通道滲水!它的周圍有水?她在水下面嗎?朱思媛還未多想,小股水流已經變寬,浸沒了她的一部□□體。她驚慌地伸出一只手臂,撐住側壁,希望能減慢自己的速度。但墻壁上有水珠,她根本停不住自己的身體。

嘩嘩的水流聲漸漸掩蓋了背包與墻壁的摩擦聲。朱思媛的心跳越來越快,神經也繃得緊緊的。她該怎麽辦?水流在變大,她要被淹沒在這條水道裏面了!她丟掉手電,雙手並用地撐向兩側,可惜還是不管用。一片漆黑中,她深吸了幾口氣,希望在被水流吞噬後能多憋上一會兒。

就在朱思媛以為要被水流灌頂的時刻,她見到腳下的水花變得清澈與明亮起來。緊接著,她的眼前豁然一亮,出現了藍天與白雲。她逃出地道了!

朱思媛興奮地叫了出來。但叫聲剛起,她馬上意識到自己還未脫險,急速劃過眼前的景物,身下轟鳴的巨響,都在提醒她,危險即將來臨。興奮的叫聲變成了慘叫,朱思媛沖出地道,從十幾米高的瀑布上跌落進白沫翻騰的深潭。震耳欲聾的轟鳴中,白色巨嘴迎面而來,她只來得及擡起雙臂護住腦袋,下一刻就一頭砸進了水中。

幽靜的水面下,裹挾在氣泡中的朱思媛緩緩睜開雙眼,鼓著腮幫,躲開翻卷的水流,向晃動著光柱的上方游去。嘩啦一聲,她冒出水面,驚訝地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曠遠的湖水當中,而身後是一塊擎天巨壁。

巴住岸邊的礁石,朱思媛將濕重的背包與運動包丟上岸邊,接著自己也爬了上去。她跪在岸邊的淤泥裏,喘了幾口氣後才慢慢地站起來,環顧四周。她的面前綠樹叢生,鳥鳴蟲叫,分明就是一座森林。可她記得自己明明是掉進了一個很深的地洞,怎麽會回到地面上來?她回身望向碧藍的湖水,還有那塊高得幾乎插入天空的峭壁。不,那不是一塊峭壁,而是一座幾乎綿延至天邊的石山,橫七豎八的褶皺縱貫其上。隔著一泓湖水,她見到陡峭石壁上披著斑駁花皮、層層擠壓的石塊間插著青樹以及如雲朵般的縹緲山嵐,而那條將她帶離地道的瀑布正是從石山腳下的一個圓洞中噴射而出。

這是什麽地方?她還在西雙版納的森林裏嗎?朱思媛昂首問向蒼天。

烈日刺破雲霧,朱思媛擡手擋住陽光,低頭重新審視這個陌生的世界。她立在湖水的邊緣,向兩側的水岸望去。挺拔的大樹沿著內凹的水岸線生長,有些樹木甚至延伸至遠處的碧水之中,就像一個個要登岸的綠色巨人。越過樹冠,她的視線再次回到山腳的瀑布上。她知道自己從那裏進到這個地方,可她要怎麽離開這裏呢?瀑布是個入口卻絕不是個理想的出口,先不說她能否攀援上陡峭的石山,就說水流的巨大沖擊力吧。傾瀉直下的水柱垂打起的大塊水花足有一人多高,她根本沒辦法克服那麽大的力量。她需要找其他的途徑離開這裏。穿越身後的森林?朱思媛沒有把握和信心,她覺得此刻自己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又該怎麽保證自己不會迷路。或者等待其他人來救她?田於書,韓駱,還有杜雨,他們會找到她嗎?如果她找不到出口,又或者沒人找得到她,她要怎麽辦?朱思媛不安又恐懼地想到,也許她要一個人留在這裏了!她抱住自己,蹲進淺灘,愁眉不展地望向瀑布,接著就見有東西隨著水花落入了水中。

朱思媛見到一個物體落入水中,看樣子像是一個人。那個人穿的衣服好像田於書今天穿的運動服,難道那會是田於書?不及細想,她立即沖進湖中,向瀑布游去。游出十幾米後,她見到落水的人冒出水面。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遠,足夠她看清那個人的樣貌。被水浸濕的卷發貼在蒼白的額頭上,濃黑的眉毛下掛著一對青黑的眼圈,還有高挺鼻梁下的那張淡紅薄唇,正是田於書的樣子。

真的是他!朱思媛在心中叫道。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她的憂懼減輕了不少,但隨即她又想到他怎麽也掉了下來?

田於書沒想到地道之下別有洞天,竟會是一個明亮的世界。他雙手劃動,露出水面,望到了懸在正空的日頭,陡峭的山壁,廣袤的森林,以及向自己游來的朱思媛,於是他也向著朱思媛的方向游去。兩人很快會和到一起,朱思媛急忙問他怎麽也掉進了地洞。田於書笑了笑,沒有回答朱思媛的問題,而是招呼她先上岸再說。

他爬上泥濘濕滑的堤岸,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喘了口氣後見到濕淋淋的朱思媛走上水岸便將眼睛轉向旁邊的樹叢,發現了被丟在地上的背包。朱思媛坐到他的旁邊,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田於書看向她的眼睛,說道:“我是來找你的。”

朱思媛楞了一下,緊接著心底就升出一股暖意。不管怎樣,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她眼角微紅的對田於書說了聲謝謝。田於書在褲子上擦掉手上的黑泥,接著伸出一只手摟住朱思媛的肩膀,拍了拍後說道:“不要怕,我們不會有事的。”還有他的堂妹,他希望她也能平安無事的堅持到他出去找她,田於書在心中祈盼道。

為了讓朱思媛相信他的話,田於書告訴她韓駱在找出口,一旦他和杜雨能出去,就會找人來救他們。不過地洞下的世界倒是出乎他的預料,他還以為兩人會被困在黑暗的地下,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回到森林裏面,只是這頭頂上的太陽有些不對勁。他們在地下通道裏只停留了不到一個小時,怎麽這會兒就到了中午?他放下擋住刺眼陽光的手,掏出手機,查看時間。沒有信號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零點過三分,此刻正值午夜,怎能出現太陽?如果不是他的手機有問題,就是這個地方有問題了。

田於書向朱思媛核對時間。朱思媛的手機泡水後就壞掉了,但腕表上轉動的指針告訴他們現在的確是午夜沒錯。兩人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望向了天空。

☆、綠塔之二十一

蔚藍的天空中湧現出大片軟綿的白雲,擋住了太陽耀眼奪目的光輝。除了時間不對外,朱思媛的肉眼看不出那裏有什麽不同,田於書同樣搞不明白月亮為什麽成了太陽,於是兩人將這個問題暫時擱置起來,開始查看他們的裝備。當朱思媛掏出運動包裏的一個不銹鋼飯盒後,她神秘兮兮地湊到田於書的旁邊,讓他猜裏面是什麽。田於書扔掉濕噠噠的半包香煙,接過飯盒,掂量了一下,驚訝地問道:“你不會帶了一整盒糖豆吧?”

朱思媛搖了搖頭,笑瞇瞇地讓他繼續猜。田於書一本正經地盯著朱思媛的笑眼瞧了十秒鐘後,朱思媛摳著微紅的臉蛋說道:“你打開吧!”

田於書在心裏噗嗤笑了一聲。他掀開飯盒蓋子,眼睛卻瞪了起來,滿滿一盒餃子出現在他眼前。

“你竟然帶這種東西登山?你不累嗎?”他訝然地問道。

“不累啊!”朱思媛笑著答道。

田於書蓋好盒蓋,將飯盒交還給朱思媛,然後說道:“好吧,讓我們來計劃一下,在救援到來之前,我們要怎樣生存下去。”

朱思媛捧著飯盒,一臉茫然地問道:“生存?要多久?”

田於書認為幸運的話,也許一天就能得救,但假若韓駱找不到出口,他們就只能等著警方發現他們了,不過他對警方的能力保持懷疑。要是他的腿還能動,他還可以試著找條路,但這個辦法已經是天方夜譚了。朱思媛倒認為這個方法可行。若是只有她一個人,她也許會迷失在這片森林裏,可有田於書在就不同了。從周曉月的記憶裏和上次的逃生經歷,她了解到田於書是一個行動力很強的人。她覺得他經驗豐富,能夠為他們找到一條出路。她雖然沒有韓駱那樣的體力,倒還能背著他走上一小段路。他們可以邊走邊歇,也許她一天走不了多少,可只要不停下來,總會走出這片未知的森林,找到人家尋求幫助的。

聽到朱思媛對他的信賴,田於書感到很高興,但對於她要背他的建議,他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他皺眉望向朱思媛,而朱思媛以為田於書在懷疑她的能力,便放下飯盒,蹲到他的身前,要他試試她的身手。田於書沒有動,他只是拉住朱思媛伸到身後招呼他上去的手,在她的背後無聲地看著她。他相信她有這個能力,不同於那種纖弱得需要人時時保護的女人,朱思媛身姿健美——這是他剛才那一瞥發現到的,但他卻不願意讓她背著他在森林中跋涉。他知道她說的辦法可行,可他不想在一個女人面前表現得太過無能,尤其這個女人是朱思媛。小年夜那晚,朱思媛知道他真實情況後的反應刺痛了他那根早已麻木、名為“男性尊嚴”的神經。雖然當時,這個善良的女人在極力避免讓他察覺出他在她心中形象的變化,但他曾經歷過多次那樣閃避的眼神,見過許多雙帶著淡淡惋惜的眼睛,所以他很清楚她會幫他的真正原因。同情、憐憫,再一次從她看著他的眼中流露出來,這在田於書的心中堆積起一種難以言表的郁結。

一個不能動的男人,他的心裏該裝有多少的不甘與哀傷?朱思媛回頭看著那對微微擠向眉心的濃眉毛,在心中小聲地問道。她沒想到自己的一個提議會讓田於書如此為難,也許是她考慮不周,可現實如此,他們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

“你——”朱思媛想說些什麽,但肚子裏傳出的一陣嚷叫打亂了她的話。

田於書松開朱思媛的手,取過身邊的飯盒,打開蓋子,送到不敢擡頭的朱思媛的鼻前,說道:“吃吧!”

朱思媛輕輕推開飯盒,悶頭小聲說道:“等一會兒,一起吃吧。”

“你不用擔心,背包裏還有其他的應急食品,夠我們兩天的分量了。”

“沒關系,我忍一忍就沒事了,或許那些東西還是留著的好。”

“可是餃子留不住啊。這裏天氣濕熱,你認為放了一天的餃子還能留多久?”

對哦,肉餡會變質的。“紅蘋果”朱思媛擡頭看了眼飯盒,從運動包裏找出一條濕毛巾遞給了田於書。

“我們一起吃吧,不然我真的不會吃的。”朱思媛端著飯盒認真地說道。

半盒餃子被兩人分吃了以後,誰也未再伸手碰剩下的那半盒。朱思媛重新給飯盒套上塑料袋,找了根結實的樹枝將它吊進岸邊的流水中,希望這樣能使餃子保鮮得久些,順便也洗洗臉,讓自己涼快些。她捧起一抔水在手中,卻未把水潑到臉上,任由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回水裏,她只是睜大眼睛瞪視前方。

“田於書,快看!”朱思媛指著水面叫道。

挪到石邊休息的田於書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的水面上游來一個人,不,是兩個人。

朱思媛拽住杜雨的手,將她拉上岸邊,接著韓駱也走上水岸。田於書靠在一塊石頭上,詫異地看向他們二人,問道:“你們不是往前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韓駱坐到他對面的石頭上,抹了把臉上的水後說道:“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所以就回來了。”

與田於書分開後,他領著杜雨沿著地道前進。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的路後,他被面前出現的又一個深洞攔住了腳步。這個洞口的大小和上一個差不多,他可以帶著杜雨過去,但他卻沒有。因為他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麽這條地道裏會出現兩個洞口,或許再往前一段的距離後,還會否出現第三個洞口?他要杜雨在原地等他,自己越過洞口,向前方跑去。在差不多的距離處,他果然見到了第三個洞口。他猜測這些排列規律的洞口並非陷阱之類的機關,而是通向某個地方,有可能是一個特殊的地方,例如出口。於是他迅速返回,將他的猜想告訴給了杜雨。杜雨則是只要能離開那個幽暗狹窄的空間,怎樣都好。然後兩人回到朱思媛與田於書下落的那個洞口,他抱著杜雨跳下了深洞。

“雖然和我的猜想不同,不過我們跟過來也算是歪打正著了。”韓駱指向身後的密林說道。

確實如此,韓駱的出現立即為田於書的尷尬境地帶來了轉機。

在這個午夜會升起太陽的奇怪地方,杜雨感覺到一種壓力,來自四周的莫名壓力。從離開地洞、掉進水裏的那一刻起,那些攪亂她靈識的幹擾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這種壓迫感,而且四人當中只有她有這種感覺。田於書不知道杜雨說的壓迫感是什麽,但他想知道田舜華是否到過這裏。

杜雨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這裏沒有她來過的痕跡。”

田於書失望地看向檢查通訊器材的韓駱。對講機還能用,卻無法將信號傳輸出去,僅能供四人之間聯系使用,指南針倒是轉動正常。於是韓駱與田於書拿起保護區的地圖比對了一番,參考他們落入地道的地點,以及指南針上的方向,他們發現這裏並不是地圖上顯示出的那塊區域。按照地圖的指示,這裏應該是一大片山塢,但此處卻出現了一座斷崖峭壁。他們試著在地圖上找出斷崖的方位,可地圖上根本沒有如此巨大的斷崖標記。看起來,那條地道帶他們來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他們該怎麽辦?搜救者此時變成了迷路之人,這可是幾人萬萬沒想到的事情。

四人商量一陣後決定,等韓駱與杜雨補充過食物後,他們就沿著水岸向峭壁對面、也就是他們身後的這片森林前進,因為他們一致認為坐等警方的救援還不如自救的機會大。至於尋找田舜華的事情,田於書不會放棄,但會在幾人離開這裏安全返回賓館以後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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