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迷惘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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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再過十來日便是春祀節了。到那時，洵國會舉行祭祀大典，帝攜皇後祭天，慶祝舊新一年的開始，祈禱洵國風調雨順，國泰名安。
溫泉宮中各宮女內侍也紛紛為皇帝入宮做好了準備，皇宮中一片繁忙的景象，這也是每年人人最希望的節日。在這一天，人人穿上新做的春衣，沒人都會得到一份禮物。運氣好的，還會得到一些主子的賞賜。宮中女子們都格外的註重打扮一番，望得到貴人的賞賜與青睞。
不過這一切，都與周蕁無關。每年到了春祀的時候，她倒是會額外多得到一些大米，一些新做衣服，每過一段時候都會有些內侍送的些過來，遠遠的見了她放在觀月閣的庭院裏匆匆離開。衣服倒是沒事，她穿不完放在那裏，可是大米是食物，舊了會發黴，想到奶奶以前米酒的做法，學著做了些。開始的時候總是做壞了，吃不了只好倒掉，扔在院子外面，不知道什麽動物給吃掉了。
實在是黴的不行了的，撒在院子，一些不知名的鳥了飛來吃，日子久了，每當周蕁拿了碗出來總有些鳥兒飛過來繞在她身邊覓食。
撒了把米下地，一群鳥飛快的過來啄食，翅膀高高的揚起，尖細的鳴叫聲一片。
“在這裏珍貴的大米，倒都成了你們的腹中食了！”
不知道仲長龍翟知道他派人送的米被她餵了鳥會怎麽想。
周蕁撒了最後一把米，轉身進了觀月閣。
房裏一襲白衣的女子坐在矮桌邊，聽見開門聲轉身，窗外暖暖的光映在她姣好的容顏上，她是個漂亮的孩子，細致秀麗的的面龐像是有明珠的光澤。只是那明媚靚麗的眼眸中含著些哀傷，一對上周蕁的眼睛剎那間又恢覆平靜。周蕁端了稀粥和些小菜，擺好，笑著望著她。
這女孩子剛醒，估計還沒在穿越的狀況下恢覆過來，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也不動，不說話，任何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周蕁給她盛了飯，炒好的菜往她面前推，想到這是些蠱蟲她又會不喜歡，想了想還是拖到自己面前。
兩人無語，周蕁三年沒有和人相處，也說不出話了，只是擡眼望她。窗外鳥兒叫的熱鬧，現在的氣候刮這暖風，周蕁覺得周圍很寧靜，但多了個人陪伴，不像以前那樣孤獨了。
女孩子總是端起碗吃起了粥，想必是餓狠了，筷子伸到她面前夾菜，周蕁手微微一動，卻還是沒有說出話來，眼睜睜看著她吃了下去。
女孩子眉頭一皺，想必是不愛這味道了，可終究是餓著了，著急的吃完了一碗粥，周蕁倒了熱水給她喝，她吃完了拿著桌上的帕子擦嘴。
“謝謝。”
周蕁正起身，女孩子聲音細細的清脆，嘴角漂亮的彎起，周蕁點頭，開了門出去了。
觀月閣綠色植被很多，細長而直的的雲杉遍布，準確的說是整個國家都是這種樹，雲杉越長越高，形成天然的綠色屏障。不知道從外面看洵國，那又是一番什麽樣子的情景，迷惘森林擱在要道上，恐怕也是見不到洵國的模樣的。
走進一個小樹林裏，踩著厚重的落葉上，松松軟軟的，細小的蟲鳴聲，偶爾幾聲鳥叫顯得此處幽靜。視線過渡到另一邊的樹林，白色的道路陽光灑下來，擡頭看天，沈浸在森林獨有的芬芳氣息裏。
藍天，天空中純白的流雲緩緩地移動，周蕁張開手臂轉了一個圈，踮起腳立起來，風吹過來，寬大的袖子被揚起。嘴角不可抑制的揚起，想到現在要是可以，她可能會高興的跳舞，低頭望了望腳尖上的泥土，嘆了口氣。那雙舞鞋，她再也穿不了了。
一聲悠揚的鳥鳴聲回蕩在耳邊，周蕁睜開眼睛細聽，這鳥的鳴叫聲似乎與平時的不太一樣，音調高昂清亮，語調還帶著一股傲然的意味。忽而一片白羽從上翩然而落，下意識地伸手接住，睜大大眼睛驚奇的望著掌心輕柔的羽毛，在風的吹動下微微的顫抖，足有一尺來長的鳥羽。
這附近，哪有這般大的鳥兒？
環顧四周，揚起頭望去晴朗寬廣的天空並無鳥的蹤跡，此時鳥兒的聲音逐漸有些遠了，腳步不由得尋著那聲音走去。
“鏘~鏘~”那鳥的聲音又楊高了許多，她怕它飛的更遠了，握緊手中的籃子小跑起來，她直覺這一定是一只大鳥，至於多大，卻不知道。
跑的遠了，卻不還是沒有看見那只鳥兒，眼前的景象卻有些荒蕪了。這場景很熟悉，好像她初來的時候的那般，鳥鳴聲又遠了些，她心中很急，卻沒有多少力氣去追了。
也許，只是鳥尾上的羽毛吧。
又不是孔雀又不是鳳凰的！鳳凰？
腳步驟然一頓，眼前幽藍暗沈的森林，怪異的感覺襲來!
這是......
忽然一陣風旋起，周圍的樹葉嘩嘩作響，頭發和衣擺被吹亂。
“鏘~”頭頂上出現一聲高昂的鳥鳴聲，此時聲音清晰，猛地擡頭，周蕁不可置信的望著在她上方盤旋白色大鳥。
......這是？
趙寄奴酒糟子吃多了，被龍翟叫人擡回住所足足睡了一天才醒過來，周圍太監宮女看見他笑的東倒西歪，形象全無。他卻是什麽都不記得了，碰見個知道的人才知道原由，心裏當時咯噔一下，陛下親自叫人將他擡了下去，這這，可真是......不太好。
龍翟正下了朝，趙寄奴硬著頭皮上去，本想著說個伺候不周請個罪什麽的，可是龍翟難得什麽大的反應都沒有，還特別和藹可親的對著他笑。
可是趙寄奴覺得他笑得總有那麽些陰謀。
他裂開嘴巴，張開圓溜溜的眼睛疑問“陛下，您真不怪奴才了？”
龍翟點點頭，自己將腰間的帶子系緊了些。趙寄奴頓時心花怒放，陛下真真是個大好人，心腸真寬廣，人長的真好看，對奴才真是好，他沒罰錢沒罰板子，總之什麽都沒有損失。
“呵呵呵呵呵呵......”
趙寄奴傻笑起來。
“不過你房裏的那柄玉璋倒是挺好看的，很得朕意，就給朕賠禮了！”
什......什麽？趙寄奴笑不起來了，那柄玉璋據說商周前後的文物，小小的一塊的很多他沒瞧上。可是這柄可不一樣，大大的一塊用料可不少，還是最好的澄黃和田玉。
當初得了這東西，想到做這玉璋的主人肯定也是喜歡大塊玉的，不然怎麽費了心思做了這麽大一塊。雖說是文物，可是色澤亮麗，雜色全無。
這可是趙寄奴的心肝寶貝啊！趙寄奴顫巍巍的喊“陛下？”
可是，對方是皇上。
龍翟擡了擡眉頭“不過一塊玉，你就這般不舍了？”
趙寄奴耷拉下腦袋，嘴巴扭曲的一瞥“奴才舍得......”
“如此甚好，朕現在想去外面散心，你不必跟著了！”龍翟滿意的一笑，從袖中取出玉璋把玩著，點點頭，在趙寄奴的萬般不舍的眼光下悠然離去。
趙寄奴想哭，捶胸頓足的跌坐在地上，他的玉啊，他的璋啊！
秦偵面對著觀月閣樓猶豫不絕，望了打開的窗子覆又低下頭深思，正想轉身離去時卻不期然撞見一張的臉，那如若夜空般清亮的眼眸對上他的，秦偵別過臉。
“你是誰？”
清脆的聲音響起，他擡頭，又對上那雙眼才確定是在和他說話。見他不答又問“你是誰？那個姐姐呢？”
姐姐？是指周蕁吧。秦偵擡頭又覺得這樣盯著人家看不好，但是低頭又顯得不尊重人，如此幾次他才發現自己的模樣傻氣。
“在下秦偵，為洵國將軍之職位。”頓了頓又說“你是指周夫人吧，她不在此處嗎？”
“原來真的有將軍的啊，那你們皇上是不是很厲害啊？”
對方到底是小女孩性子，問的話也這般稚氣，秦偵雖說是敬佩著龍翟的，可是當著他的面這樣問卻是心中不甚舒服。
“你們這裏是不是有輕功的？”
女孩子笑得眼角彎起，秦偵沒在調上的點點頭，她又開口了，試探的一問”那我跳下來，你能接住我嗎？”
秦偵心中一跳，入眼就是女孩子往下一躍的身影，寬大的衣擺如翅膀，頭發在空中飛揚，秦偵的心重重一跳，女孩子如玉一般的笑容，驚鴻的一躍，他提氣飛上，少女的氣息被他滿懷。
“......你！”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眸，還未反應過來她便掙脫他的懷抱。“真好玩，原來你真的會飛啊！”
“秦......偵？”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
秦偵回身，對上龍翟審視的目光。
“鏘~！！”巨大的白鳥煽動著翅膀，對上周蕁所在的地方緩慢而優雅的降落，離她不遠處偏著腦袋打量著她，收起翅膀，擡起腳掌向前移動幾步。周蕁咽了咽口水，這鳥兒足足快有四米長了吧，鴕鳥都沒有它長的這麽誇張。
揚起頭去看它，頭頂上的翎毛因為歪著頭也偏下來，隨著微微的風飄動著。一人一鳥對視，那鳥似乎有思想，微微張著嘴轉動著如寶石一般湛藍的眼睛望了一眼她手裏緊緊握住的鳥羽，周蕁緊張的退了一步，那鳥兒似有察覺的跟著移動了幾步，這鳥兒現在要是人的話，那表情可以理解為玩味得看著她。
玩味？周蕁惡寒了一下，這地方奇怪的要命，這大鳥這般審視著她，不會是什麽鳥妖吧？後退著想走，轉了身又聽見它叫了一聲，想著還是鼓起勇氣將羽毛遞給它，也許它是想要回羽毛也說不定。
“嗯！”周蕁說不出話，手盡量伸長將羽毛遞上去，白鳥眼中的趣味更濃了，湛藍的色澤似乎流轉，低下腦袋湊近了去瞧周蕁。沒想到它低頭的動作嚇到了她，手中的籃子掉在地上，她害怕的尖叫了一聲。
白鳥迅速收回腦袋，腦袋又偏了偏，似乎像是有些未料到一般的眨了眨眼，再去看她的時候她還站在那裏，不過是雙手將鳥羽呈上來，覆又重重的嗯了好幾聲。
這意思是要它把羽毛收回去了。
白鳥的眼神有些無奈，伸出翅膀抖動了好幾下，頓時狂風四起，白色的鳥羽片片落下一片，周蕁嚇的都要哭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睜開眼睛，鳥仍然立在她的上方，半瞇著眼睛打量著她，呆呆地望著落了一地的羽毛，好幾片還落在周蕁的發髻上，她一低頭又落下來。
這模樣真是傻極了，大鳥似乎被她的動作給逗樂了，又連扇了好幾次翅膀。
羽毛漫天，周蕁不敵風力跌在地上。
“鏘~！”大鳥又叫了一聲停住，似乎是捉弄她捉弄夠了，望著被埋在羽毛下面的周蕁扇了幾次翅膀才看見她。周蕁站起來，鳥人挺著胸脯轉身，她這才發現它的尾巴也很長，這樣的體型，寬大的翅膀，頭頂上的翎毛，長長的尾巴，倒和神話傳說中鳳凰的圖騰很像。
周蕁抽了一口氣，驚呼，轉身去看籃子，卻不知被吹到哪裏去了。
“你說什麽？”龍翟重重的一喝，怒極的望著跪在秦偵，三年了，就在他以為要忘記那個女人的時候忽然又想去看看她過的如何。終於想到以玉璋為禮看望她的時候卻知道她不見的消息。伸手指向秦偵身邊的少女，龍翟緊緊抿住嘴巴，臉色卻是怒容“你是何人？”
還未待她答話，龍翟猛的站起來揮了揮袖子“朕不管你秦偵喜歡什麽女子，你馬上派人把周蕁給朕找回來！”
“我不是他喜歡的女子，蕁姐姐也許是出去采蘑菇了！”
“......你別！陛下？”秦偵想說些什麽，但怒極的龍翟不管不問，折了花架上的竹竿便要刺向她，秦偵大驚失色伸手握住“陛下不要！”
“秦偵，朕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秦偵劈手奪了竹竿扔走，重重的跪在地上，揚手高喊道“陛下知道秦偵是什麽人，陛下為了周夫人是怎樣，秦偵為了陛下是怎樣，陛下您都知道！”
如墨色一般的眼眸直直的望向秦偵的，迫人的威嚴壓下，秦偵毫不畏懼的迎上去，突然那雙瞳仁猛的擴散。龍翟轉身，望向遠方，忽然大步的望前踏去，秦偵一驚起身喚他“陛下？”
眾人早猜到，周蕁多半又是去了迷惘森林，只是早派了了侍衛在邊界守著，她是如何躲了離去的？
“我也去！”身後女孩子出聲，聲音透著堅定，迎上她的視線，帶著疑問。她微笑“我總覺得，這個國家很奇怪，整個地界都似乎被什麽束縛著！”
秦偵倒抽了一口氣，握緊腰間的木笛“你到底是何人？”
“將軍怕我是那邊的人？”纖指指向迷惘森林那處，下巴微微的揚起，纖長的睫輕眨，她看著那處“你們難道看不見嗎？那邊的天空寫滿了咒符，往整個大地蔓延著！”
“那可能就是來源！”
“跟我走！”秦偵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管這女子是何人，但他竟然可以一眼就看出迷惘森林的準確方向！女孩子疼的細小的尖叫了一聲，但是沒有做多的反抗，只是蹙著眉緊抿住嘴巴跟著他走。
邊界處正遇見龍翟與守兵爭執，秦偵松了手上前去。
“把馬給朕！”龍翟重重的道，拉著馬韁繩疾步躍到馬背上，趙寄奴剛好趕過來，見此場景楞住，帶刀侍衛想拖住龍翟卻被飛身而起的馬掀翻在地！
趙寄奴驚慌失措，揚手跑去”陛下！“
陛下這是瘋了嗎？可是能讓陛下發瘋的人只有一個——周夫人！
馬蹄疾步揚起黃色飛塵狂奔，龍翟心中那種悵然若失的痛楚又出現了。三年，以為從此就可以忘記她。龍翟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對周蕁如此執著，她沒有他別的女人貌美，沒有修養，更沒有什麽才藝。可是為何，那琵琶彈的那般出色，記憶力還有一個女子也是這般，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了。到底為什麽？是她的不一般，還是始終認為她就是皇後的影子。
皇後，姚問筠，曾經年少的她也像初見周蕁的那般，天真無邪！
僅僅是這般？
不，周蕁不管像誰，都是他的女人！
越往前馬似乎不願再往裏走，狠狠的夾緊馬腹催促它，卻是高高的揚起前蹄將他掀翻在地，馬恐懼的嘶吼幾聲，轉身快步的逃離遠去。
“畜生！”手腕軟軟的垂下，皺了皺眉接了上去，龍翟艱難的站起來，離森林很近了。曾經多少次，龍翟都想不顧一切的帶兵沖進去，可是各方面的猶豫，遲遲不敢下旨。
魔族不知其真面貌，他們從未來犯，對洵國沒偷沒搶，不過駐紮了一番守在要道處，進不來，也出不去。
周蕁，這就是你的決定嗎？在他幾乎要遺忘她的時候，再毫不顧忌的沖進迷惘森林，尋找虛無的解開咒語？
“你不過，是一介婦人！”他喃喃道，婦人就該安安分分的呆待在夫君的身邊，這本就是他一個人的責任，何時要輪到一個女人來承擔了？她孤身一人，何來解開咒語的方法。
入了迷惘森林，只進，無出！
迷惘森林與洵國的邊界地帶，他的心劇烈的跳動，這周圍的氣息似乎熟悉，仿佛以前身臨其中過。
寂靜，無聲無息，仿佛亡靈的冢。
平地一陣大風刮起，漫天潔白的羽毛從天落下。擡首，巨大的鳥飛越往上，鳥翅膀扇動帶起大風，鳥驕傲的鳴叫響徹整個天空。
他瞪大眼睛，那緊緊伏在鳥背上的身影。
他喊“~周蕁！！！”
秦偵帶兵追上來，聽到那是鳥鳴與龍翟的叫喊聲，一行人猛的停頓住。
“秦將軍，是鳳鳴啊！”
鳳鳴？是那靈鳥，還未等秦偵想到什麽，女孩子微微欣喜的聲音又響起“我沒猜錯，蕁姐姐一定是被白鳳給帶走了！”
“鳳翺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有鳳凰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梧桐！我來時遇見遇見幾片白羽，除了鴕鳥之外，還有什麽鳥兒是這麽漂亮又這麽大的羽毛的！這鳳凰肯定與這古怪的森林有什麽關聯！你說這森林是結界二成，說不定此處就有很大或很多梧桐樹。結界要麽就是白鳳所結，要麽，就是誰人想束縛這白鳳。答案，肯定就在這森林中！”
秦偵大驚失色，又握住她的手質問“你到底知道些什麽，你當初為何會和周夫人一般從那深水潭中落下來？你到底是什麽人？你知不知道迷惘森林對洵國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
她搖頭“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的到來一定是有用處的，我從小就一直做著一個夢，夢見奇怪的森林，還有被火燒的大樹，漫天的咒語結界。”她的眉頭緊鎖，語氣擔憂“我以為這都不是真的，可是，現在在這裏，都好真實，這個國家，不會存在太久！”
“你說什麽？”秦偵驚慌的推開她，她害怕的連退了好幾步，驚恐如幼獸一般的望著他，秦偵心中忽而不忍，伸手“你莫怕，我是無意！”
猛地放下手，高聲喝道“全體聽令，進軍迷惘森林！”
“是！”
陛下，臣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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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宮中各宮女內侍也紛紛為皇帝入宮做好了準備，皇宮中一片繁忙的景象，這也是每年人人最希望的節日。在這一天，人人穿上新做的春衣，沒人都會得到一份禮物。運氣好的，還會得到一些主子的賞賜。宮中女子們都格外的註重打扮一番，望得到貴人的賞賜與青睞。
不過這一切，都與周蕁無關。每年到了春祀的時候，她倒是會額外多得到一些大米，一些新做衣服，每過一段時候都會有些內侍送的些過來，遠遠的見了她放在觀月閣的庭院裏匆匆離開。衣服倒是沒事，她穿不完放在那裏，可是大米是食物，舊了會發黴，想到奶奶以前米酒的做法，學著做了些。開始的時候總是做壞了，吃不了只好倒掉，扔在院子外面，不知道什麽動物給吃掉了。
實在是黴的不行了的，撒在院子，一些不知名的鳥了飛來吃，日子久了，每當周蕁拿了碗出來總有些鳥兒飛過來繞在她身邊覓食。
撒了把米下地，一群鳥飛快的過來啄食，翅膀高高的揚起，尖細的鳴叫聲一片。
“在這裏珍貴的大米，倒都成了你們的腹中食了！”
不知道仲長龍翟知道他派人送的米被她餵了鳥會怎麽想。
周蕁撒了最後一把米，轉身進了觀月閣。
房裏一襲白衣的女子坐在矮桌邊，聽見開門聲轉身，窗外暖暖的光映在她姣好的容顏上，她是個漂亮的孩子，細致秀麗的的面龐像是有明珠的光澤。只是那明媚靚麗的眼眸中含著些哀傷，一對上周蕁的眼睛剎那間又恢覆平靜。周蕁端了稀粥和些小菜，擺好，笑著望著她。
這女孩子剛醒，估計還沒在穿越的狀況下恢覆過來，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也不動，不說話，任何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周蕁給她盛了飯，炒好的菜往她面前推，想到這是些蠱蟲她又會不喜歡，想了想還是拖到自己面前。
兩人無語，周蕁三年沒有和人相處，也說不出話了，只是擡眼望她。窗外鳥兒叫的熱鬧，現在的氣候刮這暖風，周蕁覺得周圍很寧靜，但多了個人陪伴，不像以前那樣孤獨了。
女孩子總是端起碗吃起了粥，想必是餓狠了，筷子伸到她面前夾菜，周蕁手微微一動，卻還是沒有說出話來，眼睜睜看著她吃了下去。
女孩子眉頭一皺，想必是不愛這味道了，可終究是餓著了，著急的吃完了一碗粥，周蕁倒了熱水給她喝，她吃完了拿著桌上的帕子擦嘴。
“謝謝。”
周蕁正起身，女孩子聲音細細的清脆，嘴角漂亮的彎起，周蕁點頭，開了門出去了。
觀月閣綠色植被很多，細長而直的的雲杉遍布，準確的說是整個國家都是這種樹，雲杉越長越高，形成天然的綠色屏障。不知道從外面看洵國，那又是一番什麽樣子的情景，迷惘森林擱在要道上，恐怕也是見不到洵國的模樣的。
走進一個小樹林裏，踩著厚重的落葉上，松松軟軟的，細小的蟲鳴聲，偶爾幾聲鳥叫顯得此處幽靜。視線過渡到另一邊的樹林，白色的道路陽光灑下來，擡頭看天，沈浸在森林獨有的芬芳氣息裏。
藍天，天空中純白的流雲緩緩地移動，周蕁張開手臂轉了一個圈，踮起腳立起來，風吹過來，寬大的袖子被揚起。嘴角不可抑制的揚起，想到現在要是可以，她可能會高興的跳舞，低頭望了望腳尖上的泥土，嘆了口氣。那雙舞鞋，她再也穿不了了。
一聲悠揚的鳥鳴聲回蕩在耳邊，周蕁睜開眼睛細聽，這鳥的鳴叫聲似乎與平時的不太一樣，音調高昂清亮，語調還帶著一股傲然的意味。忽而一片白羽從上翩然而落，下意識地伸手接住，睜大大眼睛驚奇的望著掌心輕柔的羽毛，在風的吹動下微微的顫抖，足有一尺來長的鳥羽。
這附近，哪有這般大的鳥兒？
環顧四周，揚起頭望去晴朗寬廣的天空並無鳥的蹤跡，此時鳥兒的聲音逐漸有些遠了，腳步不由得尋著那聲音走去。
“鏘~鏘~”那鳥的聲音又楊高了許多，她怕它飛的更遠了，握緊手中的籃子小跑起來，她直覺這一定是一只大鳥，至於多大，卻不知道。
跑的遠了，卻不還是沒有看見那只鳥兒，眼前的景象卻有些荒蕪了。這場景很熟悉，好像她初來的時候的那般，鳥鳴聲又遠了些，她心中很急，卻沒有多少力氣去追了。
也許，只是鳥尾上的羽毛吧。
又不是孔雀又不是鳳凰的！鳳凰？
腳步驟然一頓，眼前幽藍暗沈的森林，怪異的感覺襲來!
這是......
忽然一陣風旋起，周圍的樹葉嘩嘩作響，頭發和衣擺被吹亂。
“鏘~”頭頂上出現一聲高昂的鳥鳴聲，此時聲音清晰，猛地擡頭，周蕁不可置信的望著在她上方盤旋白色大鳥。
......這是？
趙寄奴酒糟子吃多了，被龍翟叫人擡回住所足足睡了一天才醒過來，周圍太監宮女看見他笑的東倒西歪，形象全無。他卻是什麽都不記得了，碰見個知道的人才知道原由，心裏當時咯噔一下，陛下親自叫人將他擡了下去，這這，可真是......不太好。
龍翟正下了朝，趙寄奴硬著頭皮上去，本想著說個伺候不周請個罪什麽的，可是龍翟難得什麽大的反應都沒有，還特別和藹可親的對著他笑。
可是趙寄奴覺得他笑得總有那麽些陰謀。
他裂開嘴巴，張開圓溜溜的眼睛疑問“陛下，您真不怪奴才了？”
龍翟點點頭，自己將腰間的帶子系緊了些。趙寄奴頓時心花怒放，陛下真真是個大好人，心腸真寬廣，人長的真好看，對奴才真是好，他沒罰錢沒罰板子，總之什麽都沒有損失。
“呵呵呵呵呵呵......”
趙寄奴傻笑起來。
“不過你房裏的那柄玉璋倒是挺好看的，很得朕意，就給朕賠禮了！”
什......什麽？趙寄奴笑不起來了，那柄玉璋據說商周前後的文物，小小的一塊的很多他沒瞧上。可是這柄可不一樣，大大的一塊用料可不少，還是最好的澄黃和田玉。
當初得了這東西，想到做這玉璋的主人肯定也是喜歡大塊玉的，不然怎麽費了心思做了這麽大一塊。雖說是文物，可是色澤亮麗，雜色全無。
這可是趙寄奴的心肝寶貝啊！趙寄奴顫巍巍的喊“陛下？”
可是，對方是皇上。
龍翟擡了擡眉頭“不過一塊玉，你就這般不舍了？”
趙寄奴耷拉下腦袋，嘴巴扭曲的一瞥“奴才舍得......”
“如此甚好，朕現在想去外面散心，你不必跟著了！”龍翟滿意的一笑，從袖中取出玉璋把玩著，點點頭，在趙寄奴的萬般不舍的眼光下悠然離去。
趙寄奴想哭，捶胸頓足的跌坐在地上，他的玉啊，他的璋啊！
秦偵面對著觀月閣樓猶豫不絕，望了打開的窗子覆又低下頭深思，正想轉身離去時卻不期然撞見一張的臉，那如若夜空般清亮的眼眸對上他的，秦偵別過臉。
“你是誰？”
清脆的聲音響起，他擡頭，又對上那雙眼才確定是在和他說話。見他不答又問“你是誰？那個姐姐呢？”
姐姐？是指周蕁吧。秦偵擡頭又覺得這樣盯著人家看不好，但是低頭又顯得不尊重人，如此幾次他才發現自己的模樣傻氣。
“在下秦偵，為洵國將軍之職位。”頓了頓又說“你是指周夫人吧，她不在此處嗎？”
“原來真的有將軍的啊，那你們皇上是不是很厲害啊？”
對方到底是小女孩性子，問的話也這般稚氣，秦偵雖說是敬佩著龍翟的，可是當著他的面這樣問卻是心中不甚舒服。
“你們這裏是不是有輕功的？”
女孩子笑得眼角彎起，秦偵沒在調上的點點頭，她又開口了，試探的一問”那我跳下來，你能接住我嗎？”
秦偵心中一跳，入眼就是女孩子往下一躍的身影，寬大的衣擺如翅膀，頭發在空中飛揚，秦偵的心重重一跳，女孩子如玉一般的笑容，驚鴻的一躍，他提氣飛上，少女的氣息被他滿懷。
“......你！”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眸，還未反應過來她便掙脫他的懷抱。“真好玩，原來你真的會飛啊！”
“秦......偵？”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
秦偵回身，對上龍翟審視的目光。
“鏘~！！”巨大的白鳥煽動著翅膀，對上周蕁所在的地方緩慢而優雅的降落，離她不遠處偏著腦袋打量著她，收起翅膀，擡起腳掌向前移動幾步。周蕁咽了咽口水，這鳥兒足足快有四米長了吧，鴕鳥都沒有它長的這麽誇張。
揚起頭去看它，頭頂上的翎毛因為歪著頭也偏下來，隨著微微的風飄動著。一人一鳥對視，那鳥似乎有思想，微微張著嘴轉動著如寶石一般湛藍的眼睛望了一眼她手裏緊緊握住的鳥羽，周蕁緊張的退了一步，那鳥兒似有察覺的跟著移動了幾步，這鳥兒現在要是人的話，那表情可以理解為玩味得看著她。
玩味？周蕁惡寒了一下，這地方奇怪的要命，這大鳥這般審視著她，不會是什麽鳥妖吧？後退著想走，轉了身又聽見它叫了一聲，想著還是鼓起勇氣將羽毛遞給它，也許它是想要回羽毛也說不定。
“嗯！”周蕁說不出話，手盡量伸長將羽毛遞上去，白鳥眼中的趣味更濃了，湛藍的色澤似乎流轉，低下腦袋湊近了去瞧周蕁。沒想到它低頭的動作嚇到了她，手中的籃子掉在地上，她害怕的尖叫了一聲。
白鳥迅速收回腦袋，腦袋又偏了偏，似乎像是有些未料到一般的眨了眨眼，再去看她的時候她還站在那裏，不過是雙手將鳥羽呈上來，覆又重重的嗯了好幾聲。
這意思是要它把羽毛收回去了。
白鳥的眼神有些無奈，伸出翅膀抖動了好幾下，頓時狂風四起，白色的鳥羽片片落下一片，周蕁嚇的都要哭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睜開眼睛，鳥仍然立在她的上方，半瞇著眼睛打量著她，呆呆地望著落了一地的羽毛，好幾片還落在周蕁的發髻上，她一低頭又落下來。
這模樣真是傻極了，大鳥似乎被她的動作給逗樂了，又連扇了好幾次翅膀。
羽毛漫天，周蕁不敵風力跌在地上。
“鏘~！”大鳥又叫了一聲停住，似乎是捉弄她捉弄夠了，望著被埋在羽毛下面的周蕁扇了幾次翅膀才看見她。周蕁站起來，鳥人挺著胸脯轉身，她這才發現它的尾巴也很長，這樣的體型，寬大的翅膀，頭頂上的翎毛，長長的尾巴，倒和神話傳說中鳳凰的圖騰很像。
周蕁抽了一口氣，驚呼，轉身去看籃子，卻不知被吹到哪裏去了。
“你說什麽？”龍翟重重的一喝，怒極的望著跪在秦偵，三年了，就在他以為要忘記那個女人的時候忽然又想去看看她過的如何。終於想到以玉璋為禮看望她的時候卻知道她不見的消息。伸手指向秦偵身邊的少女，龍翟緊緊抿住嘴巴，臉色卻是怒容“你是何人？”
還未待她答話，龍翟猛的站起來揮了揮袖子“朕不管你秦偵喜歡什麽女子，你馬上派人把周蕁給朕找回來！”
“我不是他喜歡的女子，蕁姐姐也許是出去采蘑菇了！”
“......你別！陛下？”秦偵想說些什麽，但怒極的龍翟不管不問，折了花架上的竹竿便要刺向她，秦偵大驚失色伸手握住“陛下不要！”
“秦偵，朕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秦偵劈手奪了竹竿扔走，重重的跪在地上，揚手高喊道“陛下知道秦偵是什麽人，陛下為了周夫人是怎樣，秦偵為了陛下是怎樣，陛下您都知道！”
如墨色一般的眼眸直直的望向秦偵的，迫人的威嚴壓下，秦偵毫不畏懼的迎上去，突然那雙瞳仁猛的擴散。龍翟轉身，望向遠方，忽然大步的望前踏去，秦偵一驚起身喚他“陛下？”
眾人早猜到，周蕁多半又是去了迷惘森林，只是早派了了侍衛在邊界守著，她是如何躲了離去的？
“我也去！”身後女孩子出聲，聲音透著堅定，迎上她的視線，帶著疑問。她微笑“我總覺得，這個國家很奇怪，整個地界都似乎被什麽束縛著！”
秦偵倒抽了一口氣，握緊腰間的木笛“你到底是何人？”
“將軍怕我是那邊的人？”纖指指向迷惘森林那處，下巴微微的揚起，纖長的睫輕眨，她看著那處“你們難道看不見嗎？那邊的天空寫滿了咒符，往整個大地蔓延著！”
“那可能就是來源！”
“跟我走！”秦偵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管這女子是何人，但他竟然可以一眼就看出迷惘森林的準確方向！女孩子疼的細小的尖叫了一聲，但是沒有做多的反抗，只是蹙著眉緊抿住嘴巴跟著他走。
邊界處正遇見龍翟與守兵爭執，秦偵松了手上前去。
“把馬給朕！”龍翟重重的道，拉著馬韁繩疾步躍到馬背上，趙寄奴剛好趕過來，見此場景楞住，帶刀侍衛想拖住龍翟卻被飛身而起的馬掀翻在地！
趙寄奴驚慌失措，揚手跑去”陛下！“
陛下這是瘋了嗎？可是能讓陛下發瘋的人只有一個——周夫人！
馬蹄疾步揚起黃色飛塵狂奔，龍翟心中那種悵然若失的痛楚又出現了。三年，以為從此就可以忘記她。龍翟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對周蕁如此執著，她沒有他別的女人貌美，沒有修養，更沒有什麽才藝。可是為何，那琵琶彈的那般出色，記憶力還有一個女子也是這般，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了。到底為什麽？是她的不一般，還是始終認為她就是皇後的影子。
皇後，姚問筠，曾經年少的她也像初見周蕁的那般，天真無邪！
僅僅是這般？
不，周蕁不管像誰，都是他的女人！
越往前馬似乎不願再往裏走，狠狠的夾緊馬腹催促它，卻是高高的揚起前蹄將他掀翻在地，馬恐懼的嘶吼幾聲，轉身快步的逃離遠去。
“畜生！”手腕軟軟的垂下，皺了皺眉接了上去，龍翟艱難的站起來，離森林很近了。曾經多少次，龍翟都想不顧一切的帶兵沖進去，可是各方面的猶豫，遲遲不敢下旨。
魔族不知其真面貌，他們從未來犯，對洵國沒偷沒搶，不過駐紮了一番守在要道處，進不來，也出不去。
周蕁，這就是你的決定嗎？在他幾乎要遺忘她的時候，再毫不顧忌的沖進迷惘森林，尋找虛無的解開咒語？
“你不過，是一介婦人！”他喃喃道，婦人就該安安分分的呆待在夫君的身邊，這本就是他一個人的責任，何時要輪到一個女人來承擔了？她孤身一人，何來解開咒語的方法。
入了迷惘森林，只進，無出！
迷惘森林與洵國的邊界地帶，他的心劇烈的跳動，這周圍的氣息似乎熟悉，仿佛以前身臨其中過。
寂靜，無聲無息，仿佛亡靈的冢。
平地一陣大風刮起，漫天潔白的羽毛從天落下。擡首，巨大的鳥飛越往上，鳥翅膀扇動帶起大風，鳥驕傲的鳴叫響徹整個天空。
他瞪大眼睛，那緊緊伏在鳥背上的身影。
他喊“~周蕁！！！”
秦偵帶兵追上來，聽到那是鳥鳴與龍翟的叫喊聲，一行人猛的停頓住。
“秦將軍，是鳳鳴啊！”
鳳鳴？是那靈鳥，還未等秦偵想到什麽，女孩子微微欣喜的聲音又響起“我沒猜錯，蕁姐姐一定是被白鳳給帶走了！”
“鳳翺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有鳳凰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梧桐！我來時遇見遇見幾片白羽，除了鴕鳥之外，還有什麽鳥兒是這麽漂亮又這麽大的羽毛的！這鳳凰肯定與這古怪的森林有什麽關聯！你說這森林是結界二成，說不定此處就有很大或很多梧桐樹。結界要麽就是白鳳所結，要麽，就是誰人想束縛這白鳳。答案，肯定就在這森林中！”
秦偵大驚失色，又握住她的手質問“你到底知道些什麽，你當初為何會和周夫人一般從那深水潭中落下來？你到底是什麽人？你知不知道迷惘森林對洵國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
她搖頭“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的到來一定是有用處的，我從小就一直做著一個夢，夢見奇怪的森林，還有被火燒的大樹，漫天的咒語結界。”她的眉頭緊鎖，語氣擔憂“我以為這都不是真的，可是，現在在這裏，都好真實，這個國家，不會存在太久！”
“你說什麽？”秦偵驚慌的推開她，她害怕的連退了好幾步，驚恐如幼獸一般的望著他，秦偵心中忽而不忍，伸手“你莫怕，我是無意！”
猛地放下手，高聲喝道“全體聽令，進軍迷惘森林！”
“是！”
陛下，臣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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