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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絕對失控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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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六終於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雙手搓了一下盛酒的碗,緩緩擡起目光,卻有些憤然和氣恨!印入他眼瞼的正是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林渺!

小刀六便是在等林渺,他知道,只要林渺回了宛城,只要還未死或沒被關進大牢,哪怕只有一點點的時間,林渺都會來見他,一定會!

林渺仍然沒有說話,可是他卻避開了小刀六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不敢與其正視,但是他仍看清了小刀六那憤怒和傷感的表情。

他愧對小刀六!

這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秘密,林渺曾經答應過小刀六,一定會給梁心儀幸福,一定會好好照顧梁心儀,因此,小刀六走了,離開了天和街,在大通街開起了大通酒樓。愛情與友情,小刀六選擇了後者。

當然,林渺很清楚梁心儀愛的人是自己,而非小刀六,可是他佩服小刀六的勇氣,他欣賞小刀六的作風,更感動於小刀六的誠懇和對梁心儀的一片愛意。所以,林渺向小刀六保證,絕不會讓梁心儀受苦受累,要好好愛她一生一世,可是……

林渺不敢正視小刀六的目光,並不是這一刻開始,七個月前,他被強征入伍之時,心中便有些愧意。但是,小刀六理解了他,所有的朋友和親人都理解了他,因為他們知道,相對於社會的潮流,個人的力量是多麽的渺小。

林渺也深深地體會到了這一點,在天和街中,他可以說自己是老大,但是在整個宛城,他卻是生活在最底層的混混,根本就不入流,沒有人會把他放在眼裏。他更知道,憑他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應付得了意外,不可能給最心愛的人絕對的幸福……是以,他在軍營之中訓練時,比任何人都拼命,比任何人都堅韌,那是因為他心中有一個愛的信念,一個精神的支柱,在戰場殘酷的廝殺中,他活了下來,這不是僥幸!

可是……林渺仍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不與小刀六的目光對視。

“你究竟犯了什麽罪?為什麽他們會抓走整個天和街的人?為什麽他們會到處通緝你?”小刀六又深深地吸了口氣,但仍無法讓自己的心緒真正平覆下來,有些激動地質問道。

林渺卻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半晌未答,卻有些氣弱地反問道:“心儀和梁伯他們在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小刀六並不客氣,依然固執地道。

“可不可以待會兒再回答?先告訴我心儀和梁伯在什麽地方好嗎?”林渺有些乞求地道。

小刀六神色微微黯然,吸了口氣道:“梁伯死了!”“什麽?那心儀呢?”林渺神色大變,眸子中閃過一絲不安。

“你那天走後,府衙衙役看見了心儀,而後都統大人之子孔庸便常去糾纏心儀,心儀被逼得沒法,只好在老包的幫助下偷偷地搬出天和街,誰知孔庸早讓人盯梢,於是傷了老包,更搶走了心儀,梁伯也死了!”小刀六眸子裏閃過一絲仇恨,傷感地道。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林渺指關節一陣爆響,雙眼內閃過駭人的殺機。

小刀六也微駭然,但是他並不感到意外,當他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時,同樣是想殺人,同樣想闖入都統衙門,可是祥林擋住了他。

“一個月前,你是不是想去都統衙門?你鬥不過他們的!”小刀六痛心疾首,卻又無可奈何地道。

“無論他是誰,我絕不饒他!”林渺騰地一下立身而起,殺意沖天地道。

“眼下你自身都難保,又怎麽去對付他?要知道,你是朝廷通緝的重犯!”小刀六提醒道。

林渺不由得有些洩氣,幾近呻吟道:“難道你們就沒有想辦法救回心儀?”“怎麽沒有?虎頭幫的人不敢得罪孔庸,青蛇幫也推三阻四,最後我們只好聯盟去找孔庸要人,但是他不承認,我們請了好手去救,可是這些人全被抓了!我們什麽法子都想了,但人家是都統大人的兒子,手中有滿城的都騎軍,還可以調動全城的大軍,我們能怎麽辦?要造反嗎?可哪有這麽多的兵器?誰來領導我們?這裏可是人家的天下!”小刀六激憤填膺地道。

“那心儀還在不在都統衙門?還在不在孔庸的手上?”林渺冷然問道。

“在!心儀還活著,都統府中有我們的兄弟,我著他買通了孔庸身邊的丫頭,自他那裏得到的消息稱,心儀以死相挾,使孔庸不敢亂動,更稱,孔庸若想得到她,便必須先得到她的心,否則就算得到一個空殼,還不如一具行屍走肉!孔庸這小子極為自負,被心儀這麽一激,竟真的不再有非禮要求,卻對心儀百依百順。因此,眼下心儀還沒有什麽危險!”小刀六道。

林渺不由得微微愕然,不過,他極為相信梁心儀的機智和聰慧,更知道梁心儀這種做法只是想拖延時間,找機會逃脫而已。

“你究竟是犯了什麽大罪?他們竟懸賞五百兩銀子進行通緝,還抓走了鄉親們!”小刀六質問道。

“因為我救了劉秀和鄧禹,而且齊家的副總管齊子叔也因我而死!所以,他們才會通緝我。”林渺嘆了一口氣道。

“什麽?”小刀六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林渺。

“老包和祥林也被抓了嗎?”林渺心情大壞,問道。

“好樣的,連齊子叔都對付不了你,那劉秀和鄧禹可是個人物,值得!”小刀六有些答非所問地道。

“我問你老包和祥林怎麽樣了?”林渺有些窩火地又問道。

“哦,老包和祥林先接到了侯府內部的兄弟通告,因此,他與阿四等人先避開了,帶走的只是其他一些人。”小刀六回過神來答道。

“老包他們現在哪裏?”林渺稍感欣慰地道。

“他們避在六福樓,這幾天風聲很緊,你也得快些出城,否則他們遲早會查到你的!”小刀六提醒道。

“要出城還不簡單,如果我出城了,心儀怎麽辦?鄉親們怎麽辦?”林渺斷然道。

“那你留在城中又有什麽用?難道以你一人之力還能夠鬥得過滿城的官兵?能夠劫得大牢?能夠把孔庸給宰了?要知道,你所犯的是殺頭大罪,聽說劉秀和鄧禹不單救了杜茂,還搶了聖旨和公文,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呀!”小刀六勸道。

“若是我一人獨活,你認為我會開心嗎?沒有心儀,你認為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活著嗎?就算是死,又有什麽大不了的,我林渺已經死過幾次了,能活到現在,已經不虧了!”林渺固執地道。

“可是你能有什麽辦法?便是加上老包、祥林和我及阿四幾位兄弟,我們也不過十幾人,這又能起到什麽作用?”小刀六苦悶地道。

“去幫我查一下孔庸這些日子會經常去哪裏?”林渺突然道。

“你真的想對付孔庸?”小刀六吃驚地問道。

“你只要告訴我孔庸這段日子以來的常去之所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操心。我先走了,明天給我消息!”林渺一把抓起深竹笠沈聲道。

小刀六默然地望著林渺,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明白,林渺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

“嘩……”一個炸雷在外驚起,電火如一道銀蛇般瀉落於窗外,廂房之中似乎逐漸變得黯淡起來。

電光之下,林渺的背影拖得極長,但還是消失在門簾之外。小刀六沒有將其留下的意思,他甚至不知道林渺是否已經吃過午飯,不過,那已經不重要。

雨極狂、極野,街上的行人幾乎絕跡,有些沒來得及趕回家的人便躲在別人的屋檐之下,本來還很熱鬧的大街,頓時空寂。不過,這一陣大雨並不使人心煩,反而讓許多人松了一口氣,至少,這會使暑氣沖淡不少,已近八月了,卻仍然這般酷熱,確實是有些異常。而這陣雨,更使宛城上空的煙塵盡數降下。每個人都相信,這一場大雨定可還大家一片晴朗蔚藍的天空。

只有在雷雨之時,宛城才似乎安靜了不少,不過,天色已經漸漸暗淡,此刻已近黃昏。

同仁行,乃是宛城最大的鐵鋪,地偏城西,這裏卻是極富盛名的商業地帶,各種店鋪橫擺兩條街,而“同仁行”是其一。

因大雨的原因,這本繁華的街道也變得有些蕭條,行人寥寥,商鋪許多都關了門,但同仁行卻未關。對於他們來說,天下不下雨並不重要,他們只管鑄兵造刃。

同仁行的兵刃遠近聞名,其鐵質過硬,絕不會造出廢銅爛鐵。

老鐵,是同仁行的當家之人,手下有五位弟子,整個同仁行便由這六個人操作著。他們不僅煆造農具,更會為官府煆造兵刃鎧甲,因此在宛城之中很吃得開。

老鐵已經很少親自鑄造兵刃和農具,因為他有弟子,除非真正有老鐵看得上眼的絕佳好鐵,那時老鐵才會手癢,欲一顯身手。此刻的老鐵已不再年輕,但沒有人敢說他老,皆因沒有幾個人掄得動老鐵的重錘,那只重錘便像是老鐵的標志,只要它仍懸在同仁行的大堂之上,便不會有人懷疑同仁行會鑄出劣品。

火焰跳躍,同仁行內的空氣都是熾熱的,盡管外面下著大雨。

老鐵的弟子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天氣怎麽變化,也不關心除手中頑鐵之外的事物,包括那冒雨走進的客人。他們的全副心神都在躍動的爐火和那飛舞的鐵錘之上。

“叮當……”不絕的敲擊聲夾著汗珠的飛濺,在偶閃的電火和爐火為背景的勾勒中,一切都充滿著莫測的動感和力感。

那冒雨而來的人依然戴著深深的鬥笠,水珠緩落,但他的目光卻停留在那飛舞的鐵錘和躍動的爐火之上,若有所思。

熾熱的氣浪充斥著鋪子中每一寸空間,便像那赤膊掄錘者肌肉上暴綻的生機,那奔湧的力感,使生命變得真實而又簡練,正如那逐漸成形的刀!

陌生人的衣裳仍在滴水,盡管他戴著鬥笠,但卻無法完全擋住那似乎無孔不入的雨水。他立了良久,才淡淡地說了一句話:“我找老鐵!”打鐵的人沒有回答,卻有一個年歲不小的女人自內廂走了出來。

女人看上去猶有風韻,皮膚白皙,讓人很難想象是在這煙火熏烤之下生活的人物。

“你找老鐵?”女人的話很直接,淡淡的,柔柔的,不像烈火鐵錘般爆烈,倒像是一陣拂過的春風,讓人心底舒服。

“是的,我找老鐵!”陌生人肯定地道,卻沒有摘下鬥笠的意思。

女人雖比對方矮一點,卻仍無法自鬥笠之下看清對方的臉,是以,她遲疑了一下,道:“我是他的夫人,他不在鋪中,有什麽事跟我說也是一樣。”“有些話只能跟老鐵講,事實上也許你可以替代,但在我的眼裏,那卻是兩回事,是以只可與老鐵說!”陌生人有些固執地道。

女人再次打量了陌生人一眼,她很想低下頭去看看對方是什麽樣子,但很快她便控制了自己強烈的好奇心。不過,聽聲音,她知道對方定是很年輕。

“好吧,請跟我來。”女人吸了口氣道。

陌生人沒有再說什麽,對於這樣的結果他並不在意,也不會意外,只是緊跟著女人的背後向後院行去。

女人帶著陌生人到了後院,便指了指正在一個亭子中觀雨的人道:“他在那裏。”老鐵靜靜地立著,仿佛是在思索什麽,但他的目光卻緊鎖著那豆大的雨點。

老鐵的年紀似乎不小,頭發有些灰白,也不知道是因為煙火的熏陶還是因為他真的已經年歲不小了。

陌生人只是望著老鐵那猶如鐵鑄的背影,挺拔、高昂、穩立,給人一種高山仰止般的崇峻之感。

一亭,一人,被雷雨環包在庭院之間,似孤立又與天地融為一體,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韻調,連陌生人也都看呆了。

陌生人只是遲疑了一會兒,便舉步向亭中走去,並沒有再看那女人一眼,或者是沒有這個必要。在他的眼中,只有老鐵……

腳步聲驚動了老鐵,他緩緩轉過身來,臉上的皺紋如刀刻一般,一道道,棱角分明。濃眉似劍般斜插上鬢角,細長的眼中閃爍著似帶鋒芒的神彩。面黑如鐵,卻無胡須之贅,整個人便像是一尊精鐵鑄成的巨像,自有一番超然而凜冽的霸氣,若一柄回火的古劍。

陌生人腳步停了一下,似懾於老鐵的氣勢,但僅只是瞬間的停頓,陌生又大步跨入亭子之中,並輕摘下鬥笠,悠然與老鐵對視。

“你就是老鐵?”陌生人問道。

老鐵笑了,認真地點了點頭,悠然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所以我在這裏等了很久!”“你知道我是誰?”陌生人微訝道。

“林渺,現在滿城都貼著你的畫像,老夫自然認識,只是沒想到你居然不化妝便直接前來!年輕人確實有膽色!”老鐵口氣極為溫和,讓人很難想象他是個打鐵的。當然,那是在不看外表的情況下。

“劉兄已經跟你說過?”陌生人正是林渺。

“不錯,三公子猜到你這兩天一定會來找我,昨天你沒來,那今天你一定會來!”老鐵悠然笑道。

“我想見他!”林渺肅然道。

“可以,今晚,我便可帶你去見他。”老鐵滿口答應道。

林渺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盡管明天將發生什麽事他不知道,至少,在這風雨飄搖的宛城之中他不會孤獨。

夜晚的宛城,依然是不寧靜的,官兵依舊像野狗一般搜尋著疑犯。

事實上,官府沒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因為結果是可以預料的。這種搜索對於一個外來人或許還有效,但是對於土生土長於宛城的林渺來說,卻根本不管用。

宛城雖不如長安城那般大,但也不小,而且民宅極多,更重要的卻是,樂意包庇林渺的人絕對不少。

此刻林渺雖然還沒有睡著,但是卻絕不擔心官兵來抓他。他已見過劉秀,還有宛城之中另外兩個名氣不小的有錢人李通和李軼。

宛城的豪族很多,但像李通和李軼這樣有地位的卻不是很多,或許只有齊府才可以蓋過這兩人。

昔日林渺的眼中,最是驚羨李家家財萬貫,生財有道,卻沒想到竟可以和他們把盞相交,這使林渺心中又多了幾分安穩。至少,他心中的底氣要充足許多。

劉秀和林渺說了很多,林渺也對劉秀講了自己的事情。不過,林渺卻沒有告訴劉秀梁心儀的事,他不太習慣求人,若非整個天和街的人太多,他也絕不想請劉秀幫忙。對於大家的利益,他不敢開玩笑,是以,他請劉秀幫忙。

現在,林渺很放心,只要有李通和李軼出手,天和街那群被抓的鄉親便絕不會有事。是以,他完全可以安心地去救梁心儀。他是一個十分要強的人,在他的眼裏,與劉秀仍是兩個世界的人,盡管劉秀將他當作朋友,但他所需要的不是借別人的力量來擡高自己,而要靠一刀一槍去拼,去爭取自己的地位,爭取別人的尊重!在天和街中,他便是這樣成長起來的。

欠別人的人情並不是一件好事,他救了劉秀,因劉秀而連累了天和街的鄉親,是以,劉秀幫他救出這些鄉親,可算是互不相欠,而剩下的事便由他自己去解決了。

林渺本是一個自負的人,至少,在天和街是這樣,可是當他見了老鐵,見了劉秀、李軼、李通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別人的眼裏,他只是一個小角色,這一點他自李通和李軼的眼神中很清楚地感覺到。說白了,李通和李軼壓根兒就看不起他這個混混,對他客氣僅是因為劉秀。其實,這也是林渺不告訴劉秀所有事情的原因之一,他要以行動證明給別人看,他林渺也有足夠的實力去完成自己的事!絕不會容別人小覷!

老鐵是個好人,也是個直人!林渺知道,這個人便像他的工作一樣,對朋友直來直去,熱心腸,也或許是他這個年齡已經歷盡了滄桑,對年輕人更多了一份慈父般的關懷。今夜,便是老鐵給他安排的住所。

劉透究竟是個什麽人物?心儀此刻又怎麽樣了?為什麽今日鄧禹不在場?自己又該如何去救心儀呢?要知道都統府中的高手極多,自己憑什麽去鬥孔庸呢?……

一時思緒滿潮,林渺一點睡意也沒有,他的腦子之中卻泛起了劉秀和鄧禹出手的招式,泛起了昔日他所見過的所有打鬥的場面,精彩的,不精彩的,這些仿佛將成為他與都統衙門高手搏鬥的翻版。

林渺的腦中微微有些亂,仿佛又看到了老鐵的弟子在那裏掄錘擊鐵,看到了那跳躍的爐火和那落錘的弧跡,而心儀的容顏更像是映在烈火之上,是那麽熟悉而又那麽遙遠。

他禁不住嘆了一口氣,靜靜地坐了起來,窗外的星空很燦爛,雷雨之後的夜晚,空氣格外清新,天空也特別湛藍,而星星更顯得神秘莫測。

林渺不由得想起小時候聽到的故事:一個人死了之後,他的靈魂將成為天上的一顆星星。那時候,他便在想,哪顆星才是自己的定位?而現在仍會想著同樣一個問題——究竟哪裏才是自己真正的歸宿呢?而哪裏又是心儀的歸宿呢?

星空深邃,瑰麗而燦爛,星與星之間似乎有一種說不清的聯系,看似雜亂,又似能夠找出各種美麗的圖案……林渺很少像今晚這般仰望夜空,也很少去註意這些星星之間的聯系,可是今夜卻似有所悟。

當然,那是一種難以陳述的感覺,或許,這便是天地的秘密。而生命的秘密似也與天地的秘密一樣難以理解。他很佩服古人,曾聽父親說過,古時候有伏羲繪天圖作八卦,將天地演化於胸中,那是怎樣的氣魄?那需要怎樣的智慧?

雖然他並不相信那是真的,可是林渺卻知道八卦確實是存在的,更聽說過東方朔曾以八卦蔔得天機而成不老神仙……是以,林渺絕不懷疑這天空藏著讓人窮究一生也難以徹底悟透的秘密。

林渺早早地便醒了過來,盡管昨夜他很遲才睡。

老鐵早已將林渺所要的刀備好了,不僅僅有刀,更有極為小巧的弩箭,可藏於袖中殺敵於無形,最妙的還是一張人皮面具。

同仁行別的沒有,兵刃是應有盡有,各種利器、巧器,只要具有攻擊性,能殺人,能想得出來,老鐵便能將之打造而出。

林渺對兵器並不是很在行,但是他在軍營中呆過,甚至經過特別的訓練,最常見的刀槍劍戟自是不陌生,對於一些特殊行動所用的東西,比如繩環、套、鞭之類也訓練過,而在軍營之中最常用的還是弩箭。

林渺並不是土包子什麽都不懂,他是打架長大的,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寶,在天和街並不好混,那裏最有名的還是偷盜扒竊,因此對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林渺都可以得心應手,更擁有常人所難及的反應速度。

擅扒竊者,手快如閃電,指頭靈活可以舞劍,而林渺天生便有一雙好手。

老鐵很欣賞林渺的這雙手,其實老鐵也有一雙好手,所以他能夠打造出最好的兵刃。他的手不僅好,而且特殊,這是長年鑄鐵磨礪出來的。

一個好的鑄劍師,一個好的巧匠,不僅要有一雙好手,更需要一雙好的眼睛,只有這樣,才能選出最上乘的材料,以最好的審美觀去制出最好的東西。

老鐵便有這一雙眼睛,所以他肯定林渺有一雙好手,更斷定林渺必定會因這一雙手而大有成就。當然,他也相信林渺的智慧,在他的眼中,林渺便是一塊未成形,卻絕對上乘的奇鐵,所以老鐵很看好林渺。

林渺並不在意這些,他只知道自己尚需要去辦很多事,而且能不能活著仍是一個問號。

林渺大搖大擺地走進大通酒樓,小刀六昨夜似乎整晚都沒有睡。

讓林渺感到意外的卻是,老包和祥林也都在這裏,顯然是小刀六把他們召喚了過來。

老包和祥林的神色並不好,林渺進入廂房之時,幾人都在沈思,卻不知在想些什麽,不過,沒有一人說話。

小刀六對林渺的出現很意外,但他並不識得林渺的這一張面孔。

“你找誰?”小刀六的口氣有些不太好。

林渺沒有答話,卻反手閂上門,這才在三人的目光之下緩步來到圓桌邊,輕松地揭開面具。

老包和祥林及小刀六全都愕然。

“孔庸的消息查得怎麽樣了?”林渺一開始便話入正題。

小刀六諸人這才如夢初醒,仍有些驚異地打量著林渺。

“他的行蹤很難確定,不過,他常去醉月樓,因為他對醉月樓新來的小幽很是迷戀,這幾天定會去的!”小刀六道。

“你小子回來了,也不先去見見我們。”祥林一把伸手揪住林渺的衣襟,有些憤然地道。

林渺望望這自小一起打鬧大的好兄弟,心中升起一絲暖意,但對祥林的質問惟有投以苦笑,道:“六福樓人多口雜,我若是貿然去見你們,豈不是害了你們?”“媽的!”祥林狠狠地給了林渺一拳,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故意氣憤地道:“你不是已經害得我們如過街老鼠嗎?要不是見你平時夠哥們,今天定要揍扁你!”林渺心下歉然,老包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笑了笑,安慰道:“這些算什麽,昔日我們不也是過街老鼠嗎?只要人活著,這點困難算不了什麽,現在我們幾人來想個辦法去把鄉親們救出來吧!”“大家別擔心,鄉親們不會有事的,李通和李軼答應去幫我們救出鄉親們!”林渺安慰道。

“李通和李軼?”三人不由得微怔,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林渺。

“你什麽時候與這兩個人攀上交情的?”老包也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昨天我去見了劉秀,他們答應幫我。”林渺並不想對這三個人隱瞞什麽,他相信,如果這三個人都不值得信任,那這個世上便沒有幾個可以相信的人了。

“那就好,有這兩個人出面,都統衙門自不會不給面子!”老包松了一口氣道。

祥林的神色也緩和多了,一拍林渺的肩頭,讚道:“兄弟真是好樣的!”“我要去救心儀!”林渺卻沒有半點高興可言,只是平靜而堅決地道。

老包的臉色立時變得很難看,嘆了口氣,有些歉意地道:“都是我不好,沒能照顧好心儀,給那賊子所乘!”“這不是你的錯!”林渺反而寬慰老包道。

“你為什麽不叫劉秀的人幫忙?”祥林有些惑然地道。

“這只是我的私事,必須由我自己去辦。心儀是我的女人,她的幸福不能建立在別人的施舍之上!”林渺回答得斬釘截鐵,只讓幾人都楞住了。

幾人望著林渺那平靜而肅然的表情,半晌未語,最後還是老包打破沈寂,吸了口氣,問道:“那你打算如何去救心儀?都統府上守衛森嚴,若是我們貿然而去,豈不是自尋死路?”林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半晌才道:“我仍沒想到最好的辦法,不過你們放心,我絕不會魯莽行事!能不能給我弄兩匹快馬?”“你要馬幹嘛?”小刀六不解地問道。

“當然是逃命用的,我知道城東有一條地下水道,可以通向城外,也許,我們會用得著。當然,還要給我準備幾套衣服!”林渺想了想道。

老包神色一動,道:“也就是說,只要能把心儀帶到城東,那我們就有可乘之機了?”林渺讚許地望了老包一眼,點頭肯定地道:“不錯,只要將心儀帶到了城東蚩尤廟,我們便可由地下水道出城,這條水道官兵一時肯定想不到,只要將快馬放在水道出口附近,我們便可遠走高飛,或是南下去找綠林軍,那時就不怕他們的追擊了!”“可是如何能讓心儀到城東蚩尤廟呢?孔庸那小子也十分奸滑,對心儀看守得很緊,他怎麽可能讓心儀出府?”祥林擔心地道。

“這就要看我們怎麽做了,誰陪我走一趟虎頭幫?”林渺突然問道。

廂房中的三人都不做聲地望著林渺,不知道林渺這話是什麽意思,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去虎頭幫。

“你想讓虎頭幫的人幫忙嗎?”老包問道。

“那群狗娘養的,平時有好處的時候,都稱兄道弟,此刻我們有難,卻他媽的一個個成了縮頭烏龜!”祥林憤然道。

“這也不能全怪他們,他們雖是地頭蛇,可這次的對手是都統衙門,若是他們得罪了都統衙門,還能在宛城混嗎?”小刀六表示理解道。

“我要去見游老大,今次,他必須幫我,否則他也別想在道上混!”林渺冷然道。

“他們人多!”老包有些擔心地提醒道。

林渺沒作什麽反應,只是又重覆道:“誰陪我去虎頭幫?”

“林渺去了虎頭幫!”老鐵的弟子鐵二說道。

劉秀沒有做聲,他只是聽著,鄧禹仍沒有回來,不過他絕對不會擔心鄧禹。

雖然眼下滿城風雨,但那只不過是一種形式而已,官府並不會這麽快便想到他們會回宛城。

劉秀離開宛城,又回宛城,只是想痛痛快快地幹一場,是劉玄讓他改變了返回舂陵的主意。

眼下,四處烽煙疊起,南郡已被綠林軍控制,而他身為劉家宗室,豈能落於人後?是以,他再次返回宛城,並派快騎與舂陵的長兄聯絡。林渺的出現,使劉秀更好地安排計劃。

劉秀也有一雙好眼睛,他絕對相信林渺的存在,可以使宛城亂上一通,而這便是他最佳的時機,這並不是在利用林渺,而是相互配合。

對於林渺的事,劉秀實已了然於胸,他早已派人打探清楚了林渺的底細,只是林渺並不知道這些而已。

“我們要不要去幫他?”鐵二問道。

“不必,靜觀其變,虎頭幫還不會對他怎麽樣。你去讓鐵叔把所存的兵器準備好,或許就在這兩天,我們便要一舉控制宛城!”劉秀斷然道。

“如果南陽的大軍來援助,我們該怎麽辦呢?”鐵二仍有些猶豫地道。

“我自有安排,清叔已經準備好了大量的船只,我們並不需要占領宛城,只要制造出一種聲勢,便可以召引來許多的降服者。記住,聲勢越大越好!”劉秀叮囑道。

“孔大先生正在趕制大筏,也是公子的吩咐嗎?”鐵二有些惑然地問道。

“不錯,這也是一種手段!”劉秀道。

“林渺的武功並不高,又勢單力薄,我怕他根本就鬧不起來……”“不要小看他,他的潛力無可限量,而且機智過人,他絕對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劉秀肯定地道。

“宋義先生到!”門外傳來一聲輕報。

劉秀立身而起,門簾已被挑開,一高瘦的中年人大步行入。

“宋叔!”劉秀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宛城的糧草已經裝備好了,何時運出城外,但聽三公子吩咐!”宋義肅然道。

“可以即日出發!”劉秀平靜而肯定地道。

“難道三公子不留下一些嗎?”宋義有些惑然地問道。

劉秀悠然一笑道:“不必,我們並不是要在此長住,只要這裏的糧草夠吃就行,府庫裏還有糧草,若不夠,我們大可去借!”宋義望了望劉秀,再望了望鐵二,拱手道:“我明白該怎麽做,我先走了!”劉秀點了點頭。

虎頭幫,並無十分氣派的據點,若說其地盤,應是指城中的神農祠。

神農祠,地處宛城的中心,依山而建,不算雄偉,但是卻很有名氣。昔日,這裏的香火最盛,只是近年來,戰亂紛起,民不聊生,人們對神農的祭拜已不是那麽殷勤了,只因每年的乞求都不能盼得福至,人們也心淡了。不過,每年立春和立秋時節,這裏仍是全城最為熱鬧的時候。

此刻的神農祠,很冷清,在這裏活動的,多是虎頭幫的人。

虎頭幫平日裏靠收一些保護費,也做點小買賣掙些錢,有時候還會為別人收收賬。只是這段日子以來,城裏的風聲極緊,虎頭幫也收斂了許多。

當祥林出現在神農祠門口的時候,立刻有人進去通報了幫主游鐵龍。

對於祥林,虎頭幫上下並不陌生,都是道上混的,天和街的幾大天王,在宛城的混混之中還是很吃得開的。

祥林沒說什麽,只是與林渺大步踏入神農祠,林渺當然是戴著面具的。

“哈哈,我以為是哪路稀客,原來是祥林呀!”游老大帶著不太自然的笑容迎了出來,大步向祥林走到。

祥林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略帶譏諷地道:“近來游老大似乎修心養性了,都沒聽到你的消息,兄弟我以為你病了,所以今日才來看看。”游老大的臉色微微一變,他身邊的幾人臉色也微有些不自然,卻不是對祥林的話不滿,而似是含著一絲愧意。

“我想與游老大好好談談,找個清靜一些的地方吧。”祥林平靜而坦然地道。

游鐵龍環望了一下周圍的十幾名兄弟一眼,幹笑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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