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相沖之下，霞光逐漸出現漏洞，斑斑點點，好像被腐蝕了一般。

靈玉突然目光一閃，縱身而起。

“餵！”小青在下面喊，隨後發現了原委。

廣樂天之外，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盡力擠進來。

靈玉出現在霞光的外圍，神念穿過霞光的漏洞，化成投影。

虛化的影子在廣樂天化出現，江蘺驚喜不已：“靈玉！”

靈玉向她輕輕頷首：“方師姐。”沒等江蘺回應，立刻接道，“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此局甚大，關系到當年的隕世之戰。鴻元道祖留下了他的造化之寶，給我們爭取了一線生機，然而，眼下的形勢你們也看到了，鴻元道祖本尊不在，他的造化之寶，能發揮出的力量有限，如果這麽下去，道祖之寶也撐不住。”

“那我們該怎麽辦？”焱升急切地問，“其他兩位道祖呢？難道沒留下什麽東西？”

“不知道，道祖心思，我們揣測不出。”靈玉答道，“惟今之計，只能再找其他東西填上這個漏洞。一件造化之寶不行，那就再找一件。”

“可是，我們到哪裏找造化之寶？如果道祖沒有安排……”

“滄溟界！”江蘺眼睛一亮，打斷焱升的話，“滄溟界那裏，有個天地輪回鎖。”

靈玉含笑點頭：“我與徐逆、和尚三人被困在廣樂天內，這件事只能勞煩你們了。”她的目光轉到其他人身上，“不管諸位先前有什麽恩怨，此事關系到人界存亡，希望大家能夠齊心協力。”

“放心吧。”江蘺答得斬釘截鐵，“我會盡己所能，協同大家一起努力。”

靈玉點點頭，霞光與白光爭得更加劇烈，她的投影開始搖晃。忽然眉頭一皺，問道：“韓師叔呢？”

焱升撇撇嘴：“不知道哪去了，我們沒聯系上他。”

靈玉微嘆一聲，身影逐漸淡去。

最後時候，德昌元君問了一句：“懷素，這裏頭的造化之寶是何人驅動的？這般力量，應當不止一兩個大乘吧？”

靈玉的投影如同風中燭火，很快消散，只答了半句：“那是道祖門下……”

投影徹底消失，因為她這半句，眾大乘交頭接耳。

“道祖門下？什麽意思？”

“廣樂天不是已經成了荒地了嗎？哪來的道祖門下？”

“難道廣樂天裏有什麽玄機？”

這個時候，他們才真正意識到，這件事是哪個層面的。不少人在心中後悔，早知道涉及到人界最頂層的競爭，早先怎麽也要插手。先不說天道收縮他們也逃不過，按說天道平衡，一旦度過此劫，一直參與其中的靈玉等人，定能得到不少好處。

如此一想，倒是人人振奮。如果能弄來那件造化之寶，怎麽也該分潤些好處吧？不參與，天道收縮，自己一起完蛋，參與，若是度過此劫，說不定能得到極大的好處，怎麽選還用說嗎？

不用江蘺和焱升再動員，一幹人等，摩拳擦掌，準備去滄溟界撈天地輪回鎖了。

看著一個個身影消失，直奔滄溟界而去，江蘺嘆了口氣：“希望合眾人之力，搬得動那件造化之寶。”

焱升露出惡質的笑：“讓他們先去吃吃苦頭，哼，叫他們一直袖手旁觀！”

鎖了他們八人萬年，以至於只能棄了修為真元轉世，那天地輪回鎖是那麽好搬的？等著吧，跑得越快，吃的苦頭越多！

……

靈玉的神念回到身體，一陣氣血翻湧。她落回地面，看著霞光與白光的爭鋒，暗自嘆息。

希望那些人趕得及，不然的話……

她將目光投到清都山的廢墟上，空間旋渦仍然猛烈，所幸她和徐逆的感應並沒有斬斷。

沒辦法進清都山，霞光與白光之爭又插不上手，她能做些什麽呢？

“小青，來幫個忙。”

“什麽？”

靈玉張開手，數個天書雲篆飛出：“幫我把這個東西安置在周圍，壓一壓空間旋渦。”

她沒本事直接將空間旋渦蕩平，但能助上一臂之力。徐逆和青索的實力，在諸大乘中都是頂尖的，他們脫困，己方實力能增強不少。

“好。”小青接過她放出來的天書雲篆。如果平常時候，她一定不願意聽靈玉的調度，但在此時，徐逆和青索被困，朱景道君等人又被造化之寶牽制住，她能夠依靠的人，只有靈玉。

小青將天書雲篆分置在清都山周圍，靈玉打上手印，雲篆合為一體，持續不斷地向空間旋渦施壓。

這動靜，比起霞光與白光之爭微不足道，但這是靈玉目前惟一能做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個人力量能夠撼動的了，做了自己能做的，剩下的，只能默默祈禱，命運給他們留下一線生機。

靈玉仰頭看著天際，雖然速度變得很慢，但天道仍然在逐漸壓縮。只要拂塵力量耗盡，霞光就會迅速反撲，將整個廣樂天蕩平。再然後是其他世界，一個一個，逐步崩潰，直到回歸虛無。

“小青。”

“嗯？”

“你說，天道收縮，能有什麽用？”

小青楞了楞，道：“天道收縮，當然是滅世了。”

“如果是滅世，為什麽要選擇這麽麻煩的方法？直接讓天道崩潰不就好了？”

小青呆住了，搜索枯腸，找不到答案。

“我……懂得不多。”小青怯怯地說道。她其實不想在靈玉面前認輸，但在這個時候，她只能老實承認。

靈玉註視著那一片絢麗的霞光，輕聲道：“天道收縮，比天道崩潰難得多，因為天道收縮是有秩序的，從頭到尾有跡可循、絲毫不亂。倘若真要滅世，何需如此？”

“那……那是為什麽？”小青結結巴巴地問。

靈玉搖頭：“我不知道答案，但我想，一定不是滅世那麽簡單。天道收縮，秩序重組？不，倘若重組，直接讓天道崩潰也是一樣……”到後面，已是自言自語。

小青聽得一頭霧水。哪怕擁有青索部分的記憶，那些並不是她自身的體會，算不得閱歷。

把這件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靈玉的思緒又回到了隕世之戰。今日的天道收縮，與百萬年前的隕世之戰，又有什麽關系？簡不凡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能夠誘惑大乘修士的因素太少太少……

那個答案，若隱若現地在心裏浮出，但又好像蒙著一層紗，始終看不到真面目。

時間一點點流逝，白光一步步被壓縮。

結界之內的清都山門人，已經隱隱有了潰敗的趨勢。

靈玉看向天際，霞光的漏洞在逐漸地被填補，焱升江蘺他們要是還不來，恐怕就晚了。

靈玉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但凡他們趕得及，但願天地輪回鎖能夠阻止天道的收縮。

拂塵是鴻元道祖遺物，而天地輪回鎖，很有可能是那位祖聖的寶物，祖聖的實力，應在三位道祖之上，說不定有機會阻止……

就在此時，天際飛來一道暗光，陡然之間，星辰降世。

從天亮到天黑，連過渡都沒有。一眨眼的時間，夜幕就降臨了。

夜幕阻擋了天光，星辰明亮，照在橫貫天際的霞光中。

星辰之力，張開如網，寸寸覆蓋下來。

靈玉大吃一驚，看到霞光中若隱若現的身影，驚呼：“簡不凡！”

高冠長袖，衣袂飄飄。簡不凡卓立霞光之中，面帶微笑，如嫡仙臨世。

靈玉忍了忍，控制住蠢蠢欲動的手，沒有上去跟他幹上一架。

看她的樣子，簡不凡輕笑出聲：“懷素，你在找我嗎？”

靈玉深吸一口氣，壓住翻湧的情緒，冷冷道：“簡不凡，你到底想做什麽？天道收縮，一切盡歸虛無，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別忘了，你是這個世界的一分子，世界崩潰，你也會跟著一起消失！”

簡不凡看著他，眼神充滿了憐憫：“懷素，我原本以為，你會是特別的那個，原來你跟他們，並沒有分別。”

“特別？跟你一樣瘋嗎？謝謝了！我活得很好，還想繼續活下去。”

簡不凡搖搖頭，一副不願意與她爭辯的樣子。

“悟嗔呢？是不是在你手裏？”

“是啊。”簡不凡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佛修之心，真是大補啊！”

說完，他還摸著下巴，一副回味的口氣。

靈玉心中一沈：“你把悟嗔弄死了？”

簡不凡忽然哈哈大笑，註視著她：“懷素，你的心亂了。”

大乘不會死，這是公認的真理。但靈玉剛才脫口而出，質疑悟嗔是不是被他弄死了，也就是說，她已經相信，簡不凡的力量，超過了大乘的範疇。

簡不凡的目光掃過清都山的空間旋渦，仍是那淡漠的語氣：“怎麽，紫郢生死不知，讓你心緒大亂？”

靈玉冷冷看著他：“你想說什麽？”

簡不凡嘆了口氣：“可惜啊可惜！我之前高估你了，還以為，大道當前，你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一切，沒想到你會優柔至此。”

“就算我不優柔，有用嗎？你會給我一線生機嗎？”

簡不凡含笑：“不會。”

“既然不會，我為什麽要多此一舉？”靈玉淡淡道，“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道不同，不相為謀。簡不凡，不必廢話，已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亮出你的底牌吧！”

“怎麽，等不及了？”簡不凡笑出聲來，“放心，你總會看到的。”

說罷，他身後的星辰陡然大亮。

小青倒吸一口涼氣：“這……好厲害！”

簡不凡身後的星辰比之前多了數倍不止，而且一顆顆光芒璀璨，明亮至極。橫貫高空的霞光，在星辰的照耀下，細碎的裂縫，正在慢慢修補。

靈玉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簡不凡已經不是以前的簡不凡了，他的實力，明顯已經超過了大乘。現在的他，收拾她大概只要動一根小指頭吧？滅世之力，亦聽從他的指令——

“你是何人？”

簡不凡輕蔑地看著靈玉：“問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星辰點點，彼此光輝相照，星辰之力相連，天地仿佛成了一張巨大的網。

在這張網下，霞光越來越盛，白光越來越淡。

靈玉回過身，看著空間旋渦的中央。

“懷素，你還在等什麽？難道再見紫郢一面，你就心滿意足了嗎？”簡不凡的聲音帶著輕蔑，仿佛高高在上地嘲笑著她，如此模樣，也配稱得上大乘修士？

“簡不凡。”靈玉忽然展顏一笑，“你如今擁有的力量，遠超於我，為何還要這麽在意我呢？難道不將我擊垮，會影響到你嗎？”

簡不凡看了她一眼，露出譏笑：“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靈玉繼續道：“我就奇怪了，我對你這麽重要嗎？我身上到底有什麽東西，值得你這麽在意？主符？”她手腕一翻，一枚金光閃爍的符印在她手心出現，“你在乎的是它嗎？”

簡不凡仍然篤定地笑：“如果你想知道，不如發動一下試試。”

靈玉輕嘆一聲，合上手心：“現在發動，已經遲了吧？”

簡不凡回以微笑：“沒時間與你閑扯了，開始吧。”

話音落下，星辰之力驟然相合，白光受這一擊，仿佛下一刻就會消散。

“朱景師兄！”小青驚呼。

結界內的清都山門人，已有不少委頓在地。

而霞光，仍然強逼下來，眼看就要將白光擊潰——

一道黑光，從天際筆直垂下，擊在霞光上。

剛剛組合成的星辰之網，被這黑光一擊，大片潰散。

焱升等人的身影，出現在頂端。

“餵，程靈玉，我們來得及時吧？”焱升得意洋洋的樣子，從來沒有這麽順眼過。

靈玉笑了起來：“及時，太及時了！”

天地輪回鎖，到底被他們弄來了。

江蘺臉上卻無笑容，她無聲地嘆了口氣，說道：“簡不凡，你到底還是走到這一步。”

簡不凡面無表情，惟有眼神輕蔑。

“別跟他廢話，先收拾了再說！”焱升大聲道。

簡不凡瞟向他，似笑非笑：“好大的口氣！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了？太天真！”

隨後，他伸手一招，眾人就見，擊破霞光的黑光，一點點地收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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