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師兄，什麽事這麽急？再等幾天不行嗎？”老氣橫秋的語氣，說話的卻是個瘦弱少年。

滿臉橫肉的老七冷哼一聲：“已經等了你們好幾天了，還要怎麽樣？”

想到這件事，老七就心煩。想當初剛入門的時候，這些師弟多聽話啊，讓幹什麽就幹什麽。現在修為高了，一個個開始擺架子了，叫他們過來商議，拖了好幾天才見人。

“七師兄，你也別生氣。咱們現在修為高了，隨便參悟一下，就要個把月。你說一聲，兄弟們就來了，這還不是給你面子嗎？”接話的是個瘦高個的馬臉道人。

老七心中不快，不過，對方都解釋了，他不能不依不饒下去，正事還沒辦呢！

“行了，不跟你們瞎扯，叫你們來，是有正事。”

“我聽說了。”少年擡起頭，一雙眼睛白多黑少，盯著人看的時候，能讓人後背發毛，“不就是個小弟子嗎？值得師兄這麽火急火燎地找我們過來？”

“老八，話可不能這麽說。”老七正色道，“小弟子不假，可你也不想想，她是誰的弟子！說起來，師父對我們那是沒話說，可我們心裏都清楚，在師父心中，我們這些人，萬萬比不上他前頭幾個弟子。就說老三吧，他那個悶葫蘆似的性子，怎麽就討了師父歡心？還不是因為他入門早？”

“可老四都是個死人了！”老八懶洋洋道，“一個化神期的小弟子，全無根基，能爭什麽？七師兄你不是早就吩咐下去了嗎？也沒見她使出什麽招來。”

老八語氣裏的輕蔑顯而易見，老七大搖其頭：“錯！老八，你要知道，有時候人死了才可怕！”

馬臉道人聽了這句話，點頭：“七師兄這話有理。八師兄，咱們都知道，師父最念舊情，老大老二老五的後人都墮落成那樣了，他還經常關註。這些年，師父肯指點的後輩越來越少，咱們送了多少後輩過去，指望其中有幾個能得到師父歡心。可你看看，沒一個爭氣的！”

大乘修士，如果沒有遭遇天劫，那就是不死不滅的存在。對整個無夢山來說，其他一切都是虛的，只有無夢真君是真實的。如果自家弟子中有人得到師父的看重，那麽自己這一支就能得到好處。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師父極看重前頭幾位弟子，如果這個小弟子真的討了師父的歡心，那師父還有心思放在我們身上嗎？”

馬臉道人一說，老七老八兩人都陷入了深思。

他們幾個，都已經合體期了，到了這個境界，能不能邁入大乘，大部分要看自己的造化。這種情況下，無夢真君對這幾名弟子，就不再像之前那麽關註了。這麽一來，資源不可避免地傾斜，到他們手上的就少了。

“十一，那照你說，要怎麽辦？”老八沈聲問。

馬臉道人道：“先弄清楚，老四是怎麽回事吧。我記得，老三有一次說漏了，好像前頭幾位的隕落有什麽隱情。咱們先弄清楚，老四在師父心裏是什麽地位，再看有沒有必要對付那個小弟子！”

老七點點頭，蒲扇大掌一拍：“說的對！十一，這件事還得你出馬，你跟十二交情好。咱們幾個中，也就十二能跟老三說上話。只有老三才最清楚當年發生的事！”

……

靈玉以為，自己只是犯到了幾位師伯的利益，萬萬沒想到，為了她這個化神期的小弟子，無夢山的大佬們居然這麽興師動眾。

她並不清楚無夢真君的性格，若是了解，就知道那幾位為什麽鄭重行事了。

無夢真君這個人，脾氣極好，無論弟子犯下什麽事，幾乎都不會嚴厲懲戒。但是，這種人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極難親近。

而靈玉，因為天隨真人之事，對無夢真君印象極好，反而沒有這種感覺。

雖說天字洞府沒有給她，但其他弟子福利，無夢山沒有打折扣。

薄志新又來了一次，給她帶來了許多東西。比如，無夢山的防禦陣法，可以直接勾連進無夢山的大陣。還有一些分配給弟子的資源，以及幾個可以擁有無夢山指環的門人名額。

靈玉試探了他幾句，應驗了自己的猜測。

薄志新含糊不清地暗示她，無夢山各脈之間頗有紛爭，她這個“外人”，肯定會被排擠。

靈玉心中有數，暗中謝了他一回。

薄志新點到為止，他被翁大凡提醒，並不想表現得多親近，免得惹禍上身。

不過，只是一點小小的提示，他還是願意的。不管怎麽說，真君看重這位程師叔，是他親眼所見，師祖們可以輕視她，自己這個小蝦米可沒資格。

初心居突然熱鬧了起來。

外人不知道內情，突然發現，原來他們是無夢山嫡系的分脈，紛紛過來套交情，仙娥為此忙得不可開交。

而另一方面，天字洞府那邊，卻一直沒有消息。

……

“什麽？叛逃？”老七聽到那兩個字，直接一口水全噴了出來。

老八揮揮袖，茶水消失無蹤。他皺著眉頭，看著坐在對面的道姑：“十二，你不是聽錯了？”

道姑面無表情，一張素凈的臉冷若寒霜：“你說呢？”

在她的冷臉下，老八沒敢再否定，轉頭看向老七：“七師兄，你說這是真的嗎？”

老七猶豫不定，十一已道：“依我所見，這事還真有可能。”

老八看向他，面露懷疑：“十一，你該不會之前有聽到什麽風聲吧？”

老七想到什麽：“對對對，十一，你向來細心，是不是之前就發現什麽了？”

十一道：“那應該是千餘年前的事了，老五之前有位弟子，是煉虛修為，在外面遇到了難處，是我去接的人……”

幾人點頭，這件事他們都記得。他們入門時，老五已經死了，那位說是師侄，其實資歷比他們還老。老五門下，本來有幾個不錯的弟子，可惜，沒一個達到合體期。那位也是，在煉虛期卡了幾萬年，眼看壽元將近，咬牙外出尋找突破契機，可惜沒找到，反倒把命交待了。當時收到傳訊，十一奉命去救援，最後只帶回了屍體。

“老五那弟子臨終前，說了不少話，我聽到他說了一句。如果不是老四，他怎麽會那麽早失去師父，以至於無人教導。”十一緩緩道，“那時我只是以為，老四和老五有恩怨，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這恩怨還不小。”

這樣的話，那就對上了。

老七皺著眉頭：“所以，是老五陷害了老四，老四叛出師門了？那師父呢？就算老四本身無辜，叛門之事，也能隨便原諒？”

十一哼道：“師父心軟，我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過，師父連這種事都不計較，足以說明，老四在他心中的地位。”

一直沈默著的十二突然開口：“我聽三師兄的意思，師父之前最看重的弟子，就是四師兄。”

老八酸溜溜的：“我們這麽多人，竟還比不上一個叛門的老四？”

老七道：“老八，你別說酸話。現在咱們知道，藏虛界那個死鬼就是老四，你敢說，自己真比得上他？”

當年藏虛界之行，老七老八兩個人去了。他們親眼看到藏虛界變成那樣，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四師兄，心裏還是有那麽點佩服的。

只身叛逃，無人指點，在藏虛界紮下根基，險差一步踏入大乘。如果不是當年的意外，說不定無夢山門下又要出一名大乘修士。一門雙大乘，那可是極大的榮耀。

“算了，老四好不好都不關咱們的事了，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還是說正事吧。”老八轉開話題，“七師兄，現在證明，這個小弟子真的不能小看，我們打壓她嗎？”

老七皺皺眉，沒說話。

十一開口了：“兩位師兄，咱們用得著這麽大張旗鼓嗎？一個小弟子而已，還需要我們動手打壓？跟底下人交待一句就是了。總之，那個洞府，不能白白送到她手上。”

老七想了想，點頭讚同：“十一說的對，咱們跟她計較，有失身份。不過，老四的事，咱們不能掉以輕心，這段時間，多往師父那裏跑跑，再送幾個弟子過去，看看能不能入師父的眼。”

“那行，我先回去了。”老八率先起身，一句話沒說，甩甩衣袖走了。

“一個小弟子，至於嗎？”很少說話的十二說了一句，也起身離開了。

要不是幾位師兄親自找她，她真懶得理。陳年舊事，也值得他們這樣？有這時間，還不如好好參悟。

剩下老七和十一，老七看了十一一眼，慢吞吞地道：“十一，你覺得，這件事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嗎？”

十一笑道：“七師兄這是什麽意思？”

老七道：“我這還不是著急嗎？我們倆都卡在瓶頸多年了，再不突破的話，以後晉階的希望只會越來越小。”

十一淡淡道：“那和這件事有什麽關系？”

老七笑了：“老八不知道，十二不關心，難道你會不清楚？那個小弟子手裏，一定有老四的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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