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元青取出一枚玉環，雙手奉上：“自離開無雙城，經營所得皆在此物之中，今日交還程道友。”

靈玉接過，發現這玉環竟是一件乾坤法寶，如此高明的煉器手法，非頂級煉器師無法煉成。

伏元青將禁制法訣告訴靈玉，她將這玉環打開，眼神一動。

這玉環空間極大，裏面禁制重重，同樣是空間法寶，與乾坤袋不可同日而語。

不僅空間比乾坤袋大了百倍有餘，且有內置陣法，使得丹藥等物放置其中，不會流失靈氣。

這是最頂級的乾坤法寶，甚至可以稱之為空間法寶了，其中的空間法則，與當日在溟淵旁邊的見過的淩天舟頗為相似。

她把玩過玉環，大致清楚裏面存放了多少物資，開口道：“你本來就不是它的主人，拿出來難道不是應當？這算什麽懲戒？”

伏元青聽了這話，臉色有些不自然。

一則，徐逆消失太久了，他習慣將此物視為己有。二則，他拿出玉環，也是別有心思，驟然得到這麽多寶物，常人難免心中動搖，說不定就忘了懲戒他。

沒想到，靈玉並沒有將此物當一回事。伏元青心中暗嘆一聲，拱手道：“程道友說的是，既然如此，我擅專在先，這主事之位，就交給別人吧。”

伏元青語氣誠懇，既表示自己的誠心，同時也有試探之意。

這個勢力，是他一手經營起來的，靈玉從來不曾見過勢力中人，就算他退位，她又能找誰頂替他的位置？莫沈嗎？他們師兄弟本來就是一夥的，玩弄這些，莫沈可比不上他，等靈玉一離開，還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

靈玉很想笑，徐逆收服他果然不容易。到了現在，伏元青還在玩心眼。也許，在伏元青看來，徐逆無論實力還是心計，都得到了他的認可，他願意奉之為主。可她程靈玉算什麽？她與徐逆之間並沒有確定的關系，修為再高，沒有能力，他也不願意為她效力。

“你這麽有誠意，怎麽能不成全你？”靈玉面帶笑容，眼神一瞥，“那好，以後主事之位，就交給陶朱吧！”

“啊？”最吃驚的是陶朱，“師父，我……”

他拜師就是為了學習經商不假，可讓他當主事，也太兒戲了吧……

伏元青和莫沈一起楞了，陶朱就是這孩子？這……

莫沈也覺得太兒戲了，他急聲道：“程道友，你這名弟子是不是太小了……”

陶朱遮掩了妖氣，又喚她師父，伏元青和莫沈看不出來他是妖。以人類來說，陶朱的樣子確實是小，也不知道這築基修為怎麽來的。

他話未說完，伏元青突然出聲：“好，以後我必定盡心盡力，輔助新主事。”

“袁師兄！”莫沈詫異地望向他。

伏元青對他搖了搖頭。

靈玉看著伏元青的表情從驚詫到恍然，不過數息時間，心中暗暗點頭。徐逆找他經營暗線，果然是有理由的。

“那我就把他留下了。”靈玉看著伏元青，意味深長，“他就交給你們了。”

……

“袁師兄，這是什麽意思？”莫沈遠遠地看著廳中主次位上的靈玉和陶朱，低聲問，“讓一個孩子來做主事，還是個妖修，也未免……”

既然打算把陶朱留下來，他的身份不能不說清楚。若是以前，靈玉覺得，陶朱還是隱瞞身份的好，可現在，沒有這個必要了。

她回到宗門，將通商之事稟報給掌門，顧真人已經著手，如今正聯合各宗門商議組成商團。東西溟早晚要通行，人妖兩族也不再老死不相往來，也許不久以後，西溟就會出現妖修的身影。

伏元青沈聲道：“她把一個孩子放在主事的位置上，是在警告我，只要她願意，想讓誰當主事都可以。另一方面，這個孩子是妖，早晚要離開西溟，他沒有必要與我們爭權。”

莫沈將這些話在心中反覆想了一遍，有些明白了：“所以，日後我們敬著他就是，不必與他作對？”

伏元青點點頭：“以程道友的個性，她把徒弟交到我們手上，要是出了事，會怎麽樣？”

莫沈想到她在蓮臺之會的表現，心裏冒出一絲寒氣。

伏元青搖搖頭，仰郁地嘆了口氣：“罷了，徐師弟還活著，我們只管好好經營就是……”

形勢比人強，靈玉手上有徐逆的信物，又有元嬰中期的修為，他們兩人爭不過，幹脆就不必爭了。

而且，徐逆若是安全歸來，她便是名正言順的主母，就當提前習慣吧。

伏元青深吸一口氣，看著匆匆趕來的侍女們，吩咐：“去，把寶物奉上，讓貴客過目。”

靈玉坐在主位上，聽著陶朱嘰嘰喳喳的問話，自己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著。

輕巧整齊的腳步聲響起，門外一群侍女魚貫而入。

她們衣著整潔，態度順從，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侍女。每人手中捧著托盤，上面蒙著紅綢。

伏元青和莫沈緊跟著進來，行了一禮。

“這是琳瑯閣近年收來的奇珍，您看看，可有什麽中意的。”伏元青說著，點頭示意侍女。

侍女們心領神會，一個個輪流上前，掀在紅綢，向靈玉介紹起寶物。

靈玉一邊聽，一邊點頭。

侍女們訓練有素，介紹起寶物口齒清晰語氣親切，她很滿意。這些寶物品質上乘，是難得的珍品，可見伏元青經營得不錯。

結丹後脫離無雙城，伏元青最先建立起來的，便是這個叫做琳瑯閣的珍寶店，多年下來，口碑良好，規模越來越大。那幢七層高樓，就是琳瑯閣的本店。

琳瑯閣站穩腳跟後，伏元青陸陸續續開了其他店鋪，如今他手頭上，有五間本店，二十來間分店，分布星羅海諸多島嶼中。除了星羅三島，大部分中等島嶼都開了分店，如今他野心勃勃，打算在眾多小島嶼也開起分店。

這麽大的產業，難怪他想據為己有。

靈玉看著諸多寶物流水一般送到面前，心想，當老板真是不錯，不用辛苦尋寶，這些寶物就自動送到面前，還能挑肥撿瘦一番。

她沒客氣，隨手挑了兩件自己用得上的，伏元青吩咐侍女收好，送到她手裏。

至於那個玉環，她當然不會還了，那些都是伏元青挑出來適合收藏的寶物，放著也是放著。

看完了寶物，伏元青帶著陶朱去巡視店鋪，留下莫沈陪著靈玉。

要說交情，靈玉跟莫沈只是泛泛，當年臨海一戰，他們曾經同行三年，除此之外，並無私交。段飛羽還跟她有書信往來，莫沈則與她兩不相幹。

兩人枯坐了一會兒，靈玉突然道：“莫道友，這次相見，你跟以前真不一樣。”

莫沈怔了怔，沒明白她的意思：“道友是指……”

靈玉笑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你當時的樣子，既陰沈又冷酷，徐逆說什麽，你總會在旁邊潑冷水，我一度以為，你是昭明劍君監視他的眼線。”

想到往事，莫沈失笑，他道：“我那時候確實是劍君的眼線。”

靈玉聞言好奇：“那你怎麽會……”

莫沈搖頭笑笑，問道：“程道友可曾聽說我們這些劍侍的來歷？”

靈玉點頭：“你們煉氣時就被挑選到紫劍峰，跟隨徐正。”

莫沈嘆了口氣，說：“我們這些劍侍，是劍君在紫霄劍派上千名弟子中挑選出來的。除了袁師兄，都是十來歲就進了紫劍峰。其實，真正資質出眾的弟子，早在煉氣期就被結丹前輩收為弟子了，我們這些人，資質都不錯，可又輪不上這樣的好事，聽說能夠進紫劍峰，哪會不答應？”

“進了紫劍峰，侍奉徐師兄，固然沒有那麽自由，可是，能得到劍君的指點，便是連一些結丹前輩，都求之不得……”莫沈笑道，“不怕你笑話，當時劍君挑選劍侍的時候，我們這些年紀相當的弟子，差點搶破頭。”

靈玉莞爾，她能夠想象那種情形，對煉氣弟子來說，能進紫劍峰，是絕好的機會。

“段師兄、花師弟、顧師弟和我，都是這麽挑選出來的。袁師兄是個特例，他的年紀比我們大得多，劍君選他，主要是為了看顧徐師兄。回想當年，我們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今日……”

五名劍侍，伏元青早在築基時便叛逃而出。段飛羽被囚禁，莫沈遠走星羅，再加上自墮溟淵的替身徐逆，他們這些人，就這麽四散了……

“你們……可曾後悔過？”靈玉不由問。

莫沈笑道：“後悔？怎麽會呢，現在再看，這對我們來說，仍然是天大的機緣。我們五個人，全都結丹了，若是當年沒到紫劍峰，哪會有這樣的機緣？”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一些，“只可惜徐師兄……”

靈玉默然。許久後，她勉強笑道：“不管徐正還是徐逆，你們都喚徐師兄，不會弄混嗎？”剛才莫沈話中，提到的徐師兄有時指徐正，有時指徐逆，若是不清楚他們的關系，肯定聽得稀裏糊塗。

莫沈卻道：“在我們眼中，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即便現在不同了，那也都是徐師兄。”

盡管如此，靈玉還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猶豫。

她能感覺到，這些劍侍多數時候與徐逆在一起，感情上更偏向徐逆一些。而且，徐逆無論性格還是實力，更符合他們內心的想象。可對徐正，除了段飛羽那個死忠外，都會有別樣的感情。

靈玉嘆息一聲。這筆賬，還真是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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