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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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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侯受了兩個月牢獄之災,看著清減不少。這還是有戚無為多方打點,牢房的人多為照顧的結果。

想他一生叱咤沙場,於千萬人中取敵方首級如探囊取物,臨終了竟受如此大辱。雖然誣告澄清,陛下卻並未撫慰於他,也不曾嚴懲誣告案的始作俑者翟修,定國侯很是心灰意冷。

他對著所剩無幾的幕僚說:“此後就種種菜養養鳥了,各位如有宏圖大志,提早於我言明,能推薦的,我戚某定全力而為。想留在定國侯府頤養天年的,也盡管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大家一口。”

這竟是他出牢獄後,對著最親近的幕僚說的第一句話。這番話,也讓他的幕僚都面面相覷,一時沒人出聲。

戚無為也沒出聲,但他卻是真的高興。他很清楚定國侯對上翟修毫無勝算,如今又得知翟修還建有個丘民的組織,更是巴不得定國侯離朝政遠遠的,這種棘手問題,就留給手段強勁的姜帝師處理好了。

侯爺身邊的嚴律己則神情激動地說,要請道士來驅除晦氣,他一開口立刻打散了空氣中的凝滯氣氛。大家都表示是該驅去晦氣,侯爺這次完全是無妄之災雲雲。

閑話些時候,定國侯就有些累了。眾人識趣地告退。

許恪守在門外等戚無為出來。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四下無人,戚無為悄悄勾住許恪的手。

許恪喟嘆一聲,說:“總算是處理完了,可以好好休息些日子。”

這些天大家都繃著一根神經,雖然許恪有信心能把定國侯受誣告的證據找出來,可這個世界黑白就憑皇帝一張口,如果皇帝非要說他有罪,那任憑他花樣百出也無濟於事。好在雖然仁安皇帝不大愛理朝政,真到關鍵時候,還是能辨清是非的。

戚無為也很是放松,說:“接下來就看翟相的下場了。他在陛下面前有臉面,只怕能全身而退也說不好。”

翟修很會邀買聖心,仁安皇帝喜歡修仙問道,他就廣建道觀,到處搜羅道士法師,有一技之長的都引薦給仁安皇帝,這便是他能自由出入宮闈的原因。有人戲言,翟修對哪處能挖出煉丹用的何種品質的丹砂,比哪處能種出糧食還清楚。堂堂一朝丞相,不思如何使民安居樂業,只一味縱容陛下排除異己,也難怪朝野對他多有詬病。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許恪也早有了解,只不過他並不如何悲觀,而是說:“即便他此次能全身而退,也必定會大傷筋骨。你不要忘了,太子驚馬一事,陛下還沒處置,姜帝師稍微引導一下,他翟修處境就很艱難了。”

這倒是,戚無為聽許恪如此說,真吐出一口濁氣,語氣輕松地問他:“京城太熱,不如我領你去別院避暑,順便到山上打獵。”

許恪一喜,道:“好啊!”

此前他們就住在別院,那裏比侯府涼爽不少。後來為了給定國侯翻案,他們才下山回到京城。

三九酷暑審案,對大臣也是一種煎熬。可是他們不能將辦公地點搬至山間。因為仁安皇帝自言進食仙丹後,不怕冷不怕熱,是以不肯避暑,有職位的大臣只好相陪,萬沒有撇下陛下獨自避暑的道理。

既然商量好了,戚無為就在晚間用膳時,朝定國侯提了一句。定國侯果然很大方地說:“你自去玩吧,過兩日請道士來做法,府裏免不了亂糟糟的,天又熱,你在也是煎熬,去別院還能松快一些。”

戚無為便謝過定國侯,回去收拾行李,留人看院子,領著許恪和一眾侍衛,第二天就跑到別院避暑去了。

定國侯沒事以後,戚無為也活潑了許多,和許恪兩個人上山打兔子,下河捉魚。最後架個燒烤架,將獵來的兔子,捕來的魚架上烤。

許恪邊烤邊說:“等烤好了往上邊撒一層作料,絕對好吃。”

戚無為從沒自己動手烤肉烤魚過,動作笨拙地按照許恪的指揮,烤完這面翻過去烤那面。快熟的時候,肉香四溢,許恪經驗很足地說:“要多烤一會兒。”

兩人很是悠閑地過了幾日。

這日入夜時分,兩人剛洗漱完畢,許恪又被戚無為抓著研究棋譜。正百般無聊之際,高森求見。

不等戚無為說話,許恪就連蹦帶跳地過去開門,將高森迎進來,問他:“你帶了什麽好消息?”

高森:“……你怎麽知道是好消息?”

許恪道:“聽你腳步聲就知道了。”他說著走到桌幾邊,倒了杯茶水遞給高森。

戚無為也走過來,叫大家都坐了,然後聽高森說話。

高森:“翟相唱了一出大戲。他跑到宮門外跪了兩個時辰,自言識人不清愧對陛下。”

“識人不清?”許恪重覆一遍,和戚無為對視一眼,翟修果然將罪責推給了別人。

高森點頭稱:“翟相說,誣告侯爺一事,於他無關,是巡防衛統領劉將軍的主意。他還說,劉將軍覬覦侯爺手中的兵權,想取而代之。”

許恪問:“陛下信了?”

高森道:“信了。不但如此,翟相還把太子驚馬也說成是巡防衛的責任,說巡防衛在太子回宮時,沒有清場回避,躥出了一群野狗,這才驚了馬。”

戚無為道:“翟相看來是要推巡防衛出來頂缸了。”

高森聞言竟面露遲疑,似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這一番動作,許恪和戚無為都看在眼裏,不由奇怪地問他:“還有什麽事?”

高森斟酌片刻,道:“巡防衛的劉將軍已經下大獄了。陛下遣人來侯府撫慰侯爺,並透話說,不日將下旨任命侯爺為巡防衛指揮使。侯爺……很高興。”

這個定國侯,還真是給個蘿蔔就往前蹦噠的性格。許恪心裏微微一曬,心想定國侯哪裏會只是“很高興”?只怕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都說出來了。這個時候,朝堂亂成一鍋粥,他智謀感人卻偏偏無自知之明,真是給整個戚家惹禍。

他剛想到此,戚無為就將茶杯猛往桌子上一擱,心裏十分不快。然而子不言父過,他就是再不滿,也不會說出口。

一時間,室內三人都沈默不語。

高森等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說:“世子爺,屬下告退。”

戚無為略點點頭,高森躬身慢慢告退出去。

許恪等門一關,就伸手蓋住戚無為的手,問他:“世子爺是不是想侯爺不接這個任命?”

戚無為苦笑:“現在已經遲了。陛下沒有直接下旨,而是著人先透話,就是有試探的意思,若是侯爺不想接這個任命,當時就可以拒絕。他既然答應了,過後再反悔,就是藐視君威,萬萬不可這麽做。”

這真真是為難之處,許恪雖機靈,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法子……“等等,夫人離世不過百日,侯爺不用服喪麽?”

戚無為搖頭,“不必。有些丈夫在妻子過世後,會居喪一年,但是侯爺……”

他沒說下去,顯然也是知道定國侯是不可能為姜氏居喪一年的。

這可真是令人窒息的話題。戚無為長嘆一聲,揉揉眉心,說:“我看還是回府吧!”

就這樣,沒享受幾天松快日子的兩人,又不得不回到京中,圍觀各種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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