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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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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州府門前那是真的熱鬧到了極點,吳越本是繁華的地方,因為霍亂而變得有些蒼涼,而現在,這門前可是人聲鼎沸。

隨侍的幾個衙役紛紛橫在門前,攔住下面群情激奮的百姓,其中不乏有年輕的漢子,一個個額上青筋都氣了出來,挽起袖子,一臉準備揍人的樣子。

為首的衙役名喚王鈺的,原本也就在這州府之中當差,素來得青眼些,也就坐到了一個小領班的地位上,現在這明擺著聚眾鬧事,也就只好頂著風頭來攔著了。

其實王鈺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看這些百姓們的架勢,要是不攔著,只怕這州府衙門都得被掀了。立在眾人面前,大聲勸道:“諸位諸位,這丞相大人奉聖旨來救疫情,諸位也都是看在眼中的,現在出於什麽緣故來圍了這衙門?,還請諸位賣我一個薄面,散去吧,免得驚著了丞相大人,害了咱們自己才是。”

不少人袖子挽得更高了,也不知道是誰怒道:“姓王的,都是些鄉鄰,往日裏大夥兒也就給你這個面子,但是今日的事,如若不給個說法,是絕對不能善了!當時說得多好聽啊,將染病的人隔離開來,等到痊愈了再送回來,但是現在呢?華家和嚴家的神醫都來了,結果連現在都沒有研制出藥方來解決此事,難道不是丞相授意,不肯讓他們研制出來?就算是退一萬步講,這病癥真是來勢洶洶,叫兩位國醫聖手無計可施,咱們的親眷去了,總該叫咱們將屍身領回去,好好安葬了才是。然而現在說什麽已經被一把火燒了,今日若是不給個說法,絕不能服眾,傅淵奸佞禍國之事,即便我們遠在吳越也是有所耳聞。說一套做一套,想要趁機害死吳越百姓,我們說什麽也不能答應!”

乖乖!這大帽子扣下來,可真是要人命啊!王鈺摸了摸鼻子,要說丞相下令將屍體盡數燒了這事應該是為了不讓疫情擴散,但王鈺也不能說什麽他沒錯啊,畢竟講究個全屍和入土為安,這下一群人在一起燒了,誰是誰都不知道了。

眼看著這些百姓們個個都氣紅了臉,還有不少年邁的老淚縱橫,王鈺腦袋都大了,好言相勸了幾句,又聽人群中有人開始叫嚷,罵罵咧咧的開始說起了傅淵的事,樁樁件件全指著傅淵幹過什麽狠毒的事,末了再加上一句:“丞相這麽多年,不知道鏟除了多少異己,別說那些子惹到他的人,即便是像唐國公誠國公這等子未曾開罪他的人,盡數被他陷害致死,如此奸人,其心可誅,來了咱們吳越,究竟是安得什麽心!現在連咱們親人的屍首都不肯交還,咱們的親人到底是病死的,還是被他下毒害死的,那可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眼看著州府的街角出現了一個穿著錦緞青衫的人,那人瞇著眼看著這場鬧劇,眼看著都衙役們都快攔不住這群人了,這才誇張的往地上一摔,叫得更是誇張,一聲“哎呀”簡直都快沖破天際了,惹得眾人紛紛側目回頭,看著人到底怎了。

這人正是越王府的管事,眼見眾人目光被自己所吸引,也是訕笑著起身:“這不給眾位嚇到了?”又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要我說,眾位可是不厚道了。”

“你胡說什麽!”原本這些人就是義憤填膺,被管事這樣一激,不約而同全轉向了他。王鈺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頓時覺得這位是真的猛士,但也不敢多留,趕緊轉身進去通報了。

管事笑道:“諸位且聽我一言,諸位這行為,說是討要一個說法,但實際真的實在討要一個說法?”又哂笑道,“誰不知道嚴大夫和華神醫在州府裏住著,這病來勢洶洶,兩位都束手無策,少不能用患者來試驗,以便確定藥性,所謂死馬當作活馬醫,難道有一個患者是被迫試藥的?”見眾人沈默,管事又說,“既然如此,那就是生死有命了。像方才那位兄臺所說,丞相讓人害死了誰。華神醫出身世家,而丞相和世家素來不合的事也不需任何人多說,至於嚴大夫,嚴家家風素來正,對於醫德的看重也遠高於對醫術的看重,難道是想要為這兩家人抹黑?還是收了與丞相不合的人的好處,來故意給丞相生事的?”

眾人面面相覷,臉色比方才好些了,但還是有人咬牙切齒道:“不管怎麽說,他總不該將我們親人的屍首和別人的一起焚化了,連個全屍都不肯留,難道不是做賊心虛嗎?”

管事正要再說,那頭已經有人叫道:“丞相出來了!”這話一出來,頓時所有人都轉身而去,完全沒將管事放在眼裏了。後者也不在乎,聳了聳肩,就看著正從門裏走出來的傅淵。

傅淵一身雨過天青色長衫,笑容如常般暖如春風,只在舒忌的護送下緩步而來。這些百姓都是沒見過他的,只知道丞相很年輕,但也不料是這樣俊美的男子,一時也是呆了呆,但還是很快的圍了上去,原本剛被管事忽悠下來的一顆心又紛紛開始躁動了。

“傅某行事但求無愧於心罷了,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做主燒了病死者屍體,絕不是什麽壞事。”傅淵這些日子也是超負荷工作,臉色微微有些難看,很平靜的說完。他的平靜和這些人的激動相較,實在是氣度從容到了一個地步。

但是這話無疑激怒了這些人,不少漢子挽著袖子道:“你憑什麽處理我們親人的屍身?常言道入土為安,你燒了他們,我們連骨灰都拿不到。你當日下令之時說得那樣好,治不好我們不怪你,但是你憑什麽——”

那漢子說得激動,到最後那眼淚跟炮彈一樣砸在了衣襟上:“可憐我那老父,因為你一句話,現在連骨灰都找不到了——”

“既然是你父親,你就該知道,他不希望你有事。”傅淵低聲道,“你們都是為了死去的親人而來的,那麽該明白一件事,現在誰都對霍亂之癥束手無策。朝廷能做什麽?也不過是盡可能的減少染病人數罷了,可是現在霍亂是治不好的,甚至於,我們連怎麽染上的都未可知。那些人是病死的,讓你們將屍身領回去,然後讓更多的人染上嗎?如果你們都想染病,傅某馬上下令讓你們去和患者待在一處就是了。”

眼見眾人有退縮的意思,人群之中又響起了那煽風點火的聲音:“你切莫巧言令色!誰不知道你什麽意思嗎?草菅人命的混賬,若是你肯多費些心思,會死這樣多的人嗎!”

傅淵微微瞇著眼睛,找到了那個站在人群之中的人,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溫暖起來了:“說得好。”又一步步的走了下來,他笑得那樣的溫和,比春日的煦陽照射更讓人覺得溫暖。

但是傅淵氣場實在太強了,一步步走下來,原本群情激昂的人群竟然自動分出一條道來,讓傅淵走到那人面前去。停在那人面前,傅淵微笑道:“原來是你。”

那人臉上也沒有變色,冷笑道:“丞相是想要一言堂,連話也不願讓別人說了嗎?”

“本相只是認為,你在蓄意生事罷了。”傅淵微笑道,“本相若肯多付些心血,那麽你知道本相付出了多少心血麽?再者,你有什麽資格和身份說這話呢?劉刺史的官家,昔日不肯重視此事,讓疫情愈加擴散的,好像是你家主子吧?”

那人頓時色變,臉上冷汗不住的滑落:“一派胡言——”

“你別急著否認,”傅淵微笑道,“傅某從不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本相方才沒出來之時,便是你在此處擾亂人心,伺候著本相的小廝在你腳邊拾得一件物品,上面寫著一個‘劉’字,而方才有新上任的官員來找本相,也說人群之中混雜著一個人,正是當日去向劉刺史陳情之時,一口回絕了的管事。旁人都是為了家人屍首而來,你叫罵的卻是字字句句針對本相,試問安得什麽心?”又撫掌轉身上了臺階,轉頭回來,臉上笑容更是濃烈了,“也是了,劉刺史乃是正經的世家家主,自然對本相這等人看不上眼,不惜栽贓陷害。”

那人也沒想到傅淵竟然能夠才出自己是誰,額上冷汗涔涔。而越王府的管事則是抱著看戲的心態,深深惋惜自家殿下沒能一起來看一回這樣戲碼。要知道,傅淵整治人的手段一直屬於傳說中的級別,管事很想看看到底是怎樣整治的。

傅淵和煦微笑,但吃瓜群眾們不幹了,原本是好事,怎麽還成了被狗官利用的對象了?劉刺史那絕對是狗官啊!原本那些子新官上任了,發現了疫情,但是劉刺史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要是那個時候就重視了,現在能死這樣多人?就這種狗官,還敢來叫罵說是傅淵不肯為疫情多上點心?

原本就是滿腔怒火的眾人很自然的怒氣轉移了,幾個壯實的漢子上去就是左右開弓。傅淵看了好一會兒,才很“仁慈”的讓人停手了:“此人暫且扣押在此,諸位散了吧,命人焚化屍身,本相也是無奈之舉,但凡能夠找出治療霍亂的藥方,也不至於要用這些法子來,還望諸位能夠理解。”說著,仿佛真是個謙謙君子一般,向眾人行了一禮。

要說火氣真的就這樣散了還真不可能,依舊是憤懣的百姓們正要上前,傅淵身後的衙役紛紛將長刀抽了出來,頓時蔫了幾分:“你——”

“散了吧。”此時一昧的安撫的確是沒有用的,除非能夠從源頭上解決這事,那就是將這些人親人的屍體還回去,但是被火焚化了之後,又該上哪裏去找呢?

如今也只能指望嚴少白和華神醫兩人能夠早日找到藥方,否則,這吳越之地的造反,只怕也是遲早的事了。

看著傅淵領了人回到州府衙門之中,管事蹙起了眉,心道這樣就輕輕揭過了?這樣想著,冷不丁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腳,轉頭,正是越王。

“殿下怎麽來了?”管事忙帶上諂媚的笑容,“殿下不是說不願意沾上一身腥臭麽?”

“本王愛怎麽怎麽地,還需要向你匯報?”越王瞇著眼,笑得跟紈絝子一模一樣,摸向自己光潔的下巴,“這人死定嘍,以傅淵的性子,絕對是被扔到隔離區,讓他去和患者感同身受,來讓他明白到底是花了多少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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