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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谷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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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煩了,頗認為這男人沒有血性:“你回去吧,我現在還不會殺她!”說完就進了魔宮。

只留鐘離沫一人立在魔宮外面空蕩蕩的荒林,久久駐足,不願離去。

☆、初醒

洛世奇揣著凝魂珠,來到左護法殿,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落花,對身後的覆疏說:“你引我去梵天住過的宮殿,我要在那裏給花兒凝魂。”

覆疏不敢有異議。梵天的魔神大殿,比起他們的無非更大些,陳設也是尋常,想來梵天一心對付仙界,無心關註生活品質。洛世奇就不同了,他自小長在皇宮,吃穿用度都是頂好的,在仙門修仙沒法事事講究,如今他成了魔神,豈能再安於艱苦、樸素?

他抱著落花停在魔神大殿的門口,對覆疏說:“你吩咐護法守在門口,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說完他抱著落花踏進大殿,看了一眼殿裏的陳設,不禁擰了眉宇,又施了一個變化術,頃刻間魔神大殿便如皇宮一般富麗堂皇。

踏進內室,迎面就是黃花梨鑲漢白玉的鏤空雕花大床,上方懸著紅色鮫綃帳,垂下的縷縷薄紗,輕盈似無物,無風也輕揚。地上鋪著的織金花錦緞的地毯更不是尋常之物,柔軟舒坦,猶如踩著雲朵一般。

洛世奇將落花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取出凝魂珠,貼著褻衣,靠著她的心口放著。那凝魂珠到底是寶物,不消一會功夫便發出淺色的微光,時而還在閃爍,想必是起了作用,洛世奇這才安下心來,坐在床邊守著她。

他一夜沒有合眼,不時探手摸摸落花的手背,臉頰,以為會有溫度,不想卻還是一貫的滑膩和冰冷。

到了第二天晚上,落花的周身依然沒有一點溫度,洛世奇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裏,臉上已經有了焦慮之色。

第三天晚上才是最難熬的,這是洛世奇到魔宮後的第一次反噬。先是渾身燥熱難耐,接著疼痛一波一波的襲來,洛世奇知道這還只是開始。他伏在床邊,貼在落花的身側,滾燙的臉碰到她冰冷的臉頰,許是心裏作用,竟覺得那疼痛減輕了許多。他貼在落花的耳側,細細耳語:“花兒,只要你能活過來,一切都值得!你睜眼看看,這是不一樣的世界,這裏有我陪你!”

陡然間,心被豁開了一道口子一般,洛世奇抽搐著從床上滾了下來,地上鋪了一層地毯,摔的不疼,但是他整個身體都在灼燒,撕裂,強忍著沒有□□,額上卻已經滲出了大滴的汗珠。剛撐著爬起來,又撞翻了一邊的桌幾,桌子連同上面的瓷白玉花瓶,一起翻倒在地,花瓶砸碎的刺啦聲,在夜幕寂靜的宮殿裏,格外的刺耳。

外面守夜的傾城聽到動靜,奔了過來,看到伏在地上蜷成一團,痛苦萬狀的洛世奇,震驚萬分,呆立了一秒,她才吞吞吐吐的問出:“你,你這是怎麽了?”

洛世奇痛苦萬分,神志卻還清醒,他從齒縫裏蹦出兩個字:“出去!”

“魔力反噬?”傾城反應過來,“我,我扶你到床上……”

“誰許你進來?”洛世奇近乎淒厲的呵斥,“出去!”

這麽個俏麗公子,受這樣的苦,傾城哪裏能忍心?雖被呵斥,仍然站著,猶豫不決。

“再不滾,我就殺了你!”

屋裏忽然騰升起一股殺氣,傾城心裏知道這是個心狠手辣的,如今又逢他魔力反噬的時候,再也不敢逗留,一溜煙跑了出去。

傾城前腳剛走,洛世奇跟著就昏了過去。

洛世奇醒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屋裏漆黑一片,只有凝魂珠在黑暗裏發出絲絲暖暖的微光。

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蹣跚著走到床邊,反噬已經過去,周身的汗水冷卻下來,黏在皮膚上,濕冷的怕人。他擡手撫上落花的臉,分不清到底是誰的肌膚更冷。

拔下束發金簪,褪去外衣,他來到房裏那處洗浴池。

本來一個清潔咒,就可以省了洗澡的麻煩,但是作為凡人,洛世奇有很多凡人的秉性和喜好,比如他喜歡洗澡,喜歡喝酒,喜歡享用美食,當然他也喜歡女人。他覺得這些喜好是一種樂趣,若是把這些都舍棄了,就是做了神仙也沒什麽意思。

熱水甚是解乏,但是他幾夜都沒有合眼,加上剛剛反噬過,熱水一泡愈覺疲累,一心便只想睡覺。他很快就上了岸,取了屏風上幹凈的中衣穿上,又渡到床邊,床上那人兒的神色依然恬靜而柔和,仿佛正做著什麽美夢。撫上她的額頭,似乎真的不那麽冰冷,有了點點溫熱,洛世奇大喜,生怕是自己的幻覺,又伏在她的心口,果然有了微弱的心跳!

“花兒……你終於要醒了!”貼著落花的身側,感覺她的身體在變暖,變軟,洛世奇不禁喜極而泣,心裏深藏的希望和欣喜也不再安分。

落花醒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上方懸著的鮫綃帳,四下沒有風,這樣柔軟的薄綃似乎也是飄動的。

這是哪裏?魂魄竟然到了此處?這屋裏的陳設,雅致富麗,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起。

她又試著彎曲了一下手指,竟然可以活動了!這是怎麽回事?她不是已經死了嗎?仙魔對峙,她被劈天斧重傷,又被漣漪的秋水無痕劍刺中了心臟,她是死在了闌珊谷的桃林,死在了師父的懷裏!這……這又是哪裏?

落花大驚,翻身坐起,竟有東西壓著她,她別過僵硬的脖子,這才發現床榻上赫然還躺著一個人!那人伏在她的身側,黑發披散開來,模糊中露出來的側臉倒有三分像師父。

“師父?”落花喃喃出聲,可是嗓子幹渴難耐,發出的竟是小貓般低啞微弱的聲音。

就在她抽動手臂,想撥開那人照拂著的黑發時,他醒了過來。

他擡頭看她的時候,她的瞳仁赫然闖入一張漂亮的桃花臉,鳳目含情,鼻尖翹挺,紅唇飽滿,笑靨如花……有瞬間的恍惚,她竟想不起來他是誰。

“花兒!”那人翻身,撐手在她上方,低頭看她怔怔探尋的目光,又是驚喜又是擔憂的問她,“花兒,你不記得我了嗎?”

落花看到青絲後那張姣好的面龐,忐忑的開口:“洛……洛世奇?”

對方眼裏是化不開的濃情:“你認出了我!”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往日他都穿著牡丹花的長袍,那日在他的別院,他也是穿了這身中衣,而這裏的陳設,不就是他的別院?那麽她又怎麽會來了他的別院?

“你也死了嗎?我們怎麽會在這裏?”

洛世奇手撐在發裏,歪著頭微笑著看她,頹廢中又透出一股子暖暖的嫵媚,一手卻又探到了她的心口。落花一驚,他已經拿了一個物什到她眼前,開口道:“這是凝魂珠,它能起死回生!我沒有死,是你活了過來!”

“凝魂珠?你救了我?”

洛世奇不答,探手到她的額頭,柔聲問:“還有哪裏不舒服?”

落花別過臉,躲過了他的手,忐忑的問他:“我怎麽在你榻上?我師父呢?”

“你還惦記他?”洛世奇心裏不悅,卻也沒有表露,只淡淡道,“來,我輸點內力給你,這樣你就不會像現在這麽虛弱了。”

不容落花拒絕,他扶她坐了起來。

落花渾身僵硬,若不是被他扶著,怕是即刻就要摔倒下去。洛世奇的手掌貼著她的後背,內力源源輸入她的體內,落花漸漸有了力氣,身體各處的脈絡也順暢起來,她閉目沈心靜氣,借著這股力量來調息氣脈。

不知過了多久,耳根處傳來一陣薄薄的暖意,她才意識到是洛世奇把頭顱埋在她的頸窩,這股暖意,便是他鼻翼呵出的氣息。

“你……”落花避開了身子,洛世奇這才回過神來。

他笑了,隨即又若無其事的問她:“現在好點了嗎?”

落花點了點頭,這才看到自己穿的已經不是原來的衣服了,忙問他:“我的衣服呢?這……”

“這是覆疏找來的,先將就著吧,回頭再給你換好的!”

“覆疏?”聽他提起覆疏,落花更覺得奇怪,“我們這是在哪裏?你的內力?發生了什麽事?”

洛世奇不答,輕撫她耳側的碎發,故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她:“那日我們在客棧喝酒,後來……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什麽?”落花問完才想起來,他是提起了那夜醉酒後的事,不禁羞紅了臉,不敢再看他。

見她臉紅,洛世奇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禁靠到她身邊,低柔著聲音,撒嬌似的問她:“你可是在怪我?”

“不!我沒有怪你,那日是我不好……我喝多了……”其實落花誤會了,洛世奇所說的,與她理解的不是一個意思。他的怪,是他嫌棄她失了清白,將她一個人留在榻上;她不怪他,因為是她引誘在先,而且最後他罷手了。

“你怎麽不好?”洛世奇笑了,看著她尷尬,驚慌的樣子,迷離著聲音,饒有興致的問她。

“我……我喝醉了……我把你當成了我師父……”

“你的師父?”聞言,洛世奇變了臉色,忽而,他又笑了,看著落花的眼睛,一眨不眨,認真又竭盡誘惑的說:“你現在可是清醒的,你也知道我不是你師父,如此,我們再來試試,怎樣?”說完他作勢撫上她的臉。

“你……”落花攔下他的手,心急道:“你怎麽還跟原來一樣!”

“你不喜歡?”洛世奇沈下聲調,慵懶的耳語,“怎麽你們女人都這麽口是心非呢?那晚……呵呵,那晚你不是也很喜歡的嗎?”

“你……無聊!”聽他這麽說,落花的臉蛋更是紅的如同熟透了的蘋果,她隱隱猜到,定是發生了什麽巨變,不禁問他,“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我不是死了嗎?怎麽又與你一處?”

洛世奇見她眼神清澈而無辜,小臉卻通紅無比,煞是可愛,不禁砰然心動。

“你不想與我待在一處?”他欺身上前,低語的紅唇眼看就貼上了她的側臉。

落花下意識的想躲開,可床上也無處可躲,情急之下她撲下了床鋪。地上是厚厚的地毯,摔的不痛,只是長久的沈睡,腿腳僵硬麻木,她跌坐在地上,根本爬不起來。

洛世奇緩緩下床,赤腳走到她的身側,俯視著她,心裏覺得無辜又莫名的惱恨,本來只是見她可愛,想親一親她,沒想到她竟是如此的躲避厭棄,但是看到她此刻跪趴在地上的可憐模樣,心裏卻又於心不忍,俯身想要抱她上床,卻又被她不知好歹的躲開了。

依然脾氣倔強!洛世奇搖頭,隨口一個束縛咒,落花立馬不能動彈。

見他俯身過來,落花驚恐道:“你……你別碰我!”

洛世奇楞了一下,挑眉問她:“你怕我?”

“我……”其實落花心裏明白,自從上次醉酒,他們之間便不同了,至少在她的心裏,她不再願意與他接觸。

洛世奇半是委屈半是不解的問:“我們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麽如今,你待我便不同了?”

以前?如今?

落花心裏也是一驚。其實這洛世奇對她不錯,他一貫調笑她,卻也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便是上次,也是自己引誘他在先,怎能怪他?如今自己死而覆生,想必也是他想的辦法。想到這裏,落花心裏不禁覺得隱隱的自責和不安,當然還有不解:洛世奇他只是襲月仙門的一名小弟子,法術還在自己之下,卻不知他如何救活了自己?

☆、勸嫁

覆疏踏進魔神宮殿的時候,吃了一驚!原來的大殿變成了花園,時令九月,園裏依然生機盎然,花團錦簇,沿途的牡丹一直綿延到內室,一路姹紫嫣紅,炫目旖旎!

到了內室,更是大吃一驚!雲頂檀木的房梁,柱礎金光閃閃,四周遍布夜明珠燈飾,珍珠簾幕低垂,連地上鋪的毯子,都不是尋常之物。

行到寢殿,入目的是一個寬大的洗浴池,白玉鋪成,鑿出蓮花的形態,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洗浴池旁的雲母屏風上畫著著了雪的旖旎怒放的一樹紅梅。

覆疏知道這洛世奇是凡間的皇子,現在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自小過慣了豪華、奢侈的生活,如今他得勢了,將這大殿變成皇宮的後院,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此時黃花梨鑲玉的足有八尺來寬的大床上空無一人,床前的地毯上,只見洛世奇撩起長袍的下擺,屈膝跪坐在落花的身前,正給她揉捏雙膝。

見到來人,落花忙喚了一聲:“覆疏!”

“花兒你醒了?”

洛世奇瞥了一眼覆疏,對他說:“你來的正好,我要在這大殿與花兒成婚,你著手去辦這事!”

覆疏楞了。

落花也楞了。

洛世奇看著發楞的落花,笑著撫上她的臉,故作憐愛的問:“怎麽呆了?是太高興了嗎?”

落花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忙又追問一遍:“你剛說什麽?”

“我要娶你!至於……至於你跟秦子凈的事,臨淵不在意,我也不在意,只是--你以後不許再提他--我要你安心做我的新嫁娘!”洛世奇這般說著,將她抱上了床。

“你莫不是瘋了?”

洛世奇笑了,那笑容頗讓人捉摸不透:“一生能為所愛,瘋一次,也是值得!”

“所愛?我不喜歡你,你也根本不喜歡我!”

“你會喜歡我!我說過我想要的東西,必會想方設法的得來……”

洛世奇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平常,聽在落花的心裏,卻是膽戰心驚,她顫聲問:“你,你怎麽又改了心意?當日在襲月,你不是說我不是你想要的嗎?”

洛世奇扶她斜倚在床頭,自己則坐在床沿,對她那雙瞪的大大的驚怒萬分的亮眸,視而不見,卻輕輕去撫順她耳側的碎發,文不對題的說:“我想想,我們成親後該給你挽個什麽發髻呢!”

“成親”二字又深深觸疼了落花的心,她恨聲說道:“我不喜歡你,我不要嫁給你!”

“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秦子凈?”洛世奇邪佞一笑,柔聲說道,“不怕!嫁了,你就喜歡了!嫁了,你對秦子凈也就死心了!”

落花心裏憤恨,低垂下眼簾,不願看他,也不願理他。

卻聽洛世奇又說:“花兒,你放心,我娶你,必不會虧待了你!這世上我除了自己,最愛的就是你!”這話說的自私,卻也坦白。

落花卻無心理會,只問他:“我師父呢?我師父在哪?”

“秦子凈?不是跟你說了,不準再提他嗎?他對你見死不救,你不恨他,反而還念著他?”洛世奇面露不悅。

“我心甘情願!也與你無關!”

“心甘情願?與我無關?哼!以後你的心甘情願只能對我一個人!”這麽說著,他猛地靠過來,毫無預料的欺上了落花的唇,當著覆疏的面,懲罰性的,恨恨的蹂躪著落花嬌嫩的唇瓣。

“你……你住手……你這混蛋……”落花開口喝止,卻恰巧被對方趁虛而入。

見落花神色激動,但是手腳卻不能動彈,覆疏猜到她是被洛世奇施了束縛咒,看他二人小孩賭氣般的玩鬧,覆疏立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頗是尷尬。

很快洛世奇離開了落花的唇瓣,只見他飽滿的朱唇上沾了一星血珠,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落花的。

落花眼裏燃著兩團怒火,心裏的嬌羞和憤怒達到了頂點,不禁咒罵出一句:“你……無恥!”

洛世奇微微一笑,對落花的憤怒視而不見,許是唇上吃痛,他探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看到一抹血色,臉色才微有異樣,但隨即又泛上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只見他用指腹輕擦了血,竟然塗在落花嫣紅微腫的唇瓣上,落花楞了,明白過來才大吼一句:“你……瘋了!”

洛世奇笑著答她:“你是我的!”說完他站了起來,立在床前,雖然只穿著一身中衣,長發也沒束,但那高貴不凡的氣度卻絲毫不減。

看著紅色鮫綃帳上的細碎流蘇,和帳下那又驚又怒,頗不順從的小美人兒,洛世奇莫名嚴肅了起來,少有的嚴厲的聲調說:“我是瘋了!我從來不是一個莽撞、甘心為別人犧牲的人,連覆疏都想不到,我會為了你,吞了魔力!我這不是瘋了是什麽?這一生,怕是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讓我這樣不顧性命!”

“你,你做了什麽?”

洛世奇的聲調低了下來,頗為懷舊的口吻說:“上次在襲月,我說你不是我想要的,其實我一直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直到那日仙魔對峙,你被他們淩虐至死,當時我就立誓,我必要為你討回公道!我明白我只有變強大,才能保護你!花兒,你放心,那些曾經欺淩過你的人,我必會一一殺光!”

“你……那是我自願的,與你無關!我……我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洛世奇冷笑一聲,半是嘲諷的說,“那日在醉仙樓,你遇見了我,我們怕是就不能是無關了!現在我救活了你,你不該感激我嗎?以身相許,委屈了你嗎?我哪樣輸給秦子凈?”

“我不喜歡你!你一早就知道我心裏只有我師父!你……你吞了魔力?那我師父呢?你把我師父怎麽了?”

洛世奇慢悠悠的說:“不喜歡我?不喜歡也沒關系,你在我身邊就好,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讓你學著喜歡我!”

“不!我不要在你身邊,我要回闌珊谷,我要去找我師父!”

落花被束縛著,身不能動,雙眸裏含著細碎的淚花,臉上滿是錯愕,不解的神情,唯獨語氣依然堅定。

“你乖乖在我身邊,我就讓秦子凈多活幾日!否則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他!”

“你……”洛世奇眼裏流露出的少有的殘暴和嗜血,讓落花驚呆了,連痛罵他的話都說不出一句。

洛世奇不再理會她,一揮手,雲母屏風上搭著的牡丹花長袍飛了過來,他立在床前伸手進袖,系了盤扣,又整理腰帶,慢悠悠又極考究、認真的穿戴起衣袍來。

落花怔怔的看著洛世奇,心裏隱約有了一個意識:今日的洛世奇,已經不是初遇時的那個少年了,他變了,變得她不認識了;或者他一直是這樣,只是他暴虐的一面,她沒見過罷了。

多年後的幽居生活,落花想起此時的洛世奇,不禁發笑,與他以後的粗暴嗜虐相比,這點斥責和恐嚇算的了什麽?

穩定了情緒,沈寂下來的落花依然自我安慰似得狡辯道:“你殺不了我師父,我師父得了我的魔力!”

洛世奇停了手裏的動作,擡頭看她,鳳目裏的殘暴已經退去,隱隱有了悲憫的神色:“花兒,怎麽我們會是這樣?我日夜盼著你能醒來,怎麽你剛醒,就要來傷我的心?”

落花垂目不答,洛世奇神色黯然,他對立在一旁一直不語的覆疏說:“你告訴她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必你們也有很多話說!”說完他解了落花的束縛咒,徑直走了出去。

“花兒,你終於醒了!”

“多久了?我死了多久了?這是哪裏?你怎麽會在這裏?怎麽會聽從洛世奇的安排?他真的得了魔力嗎?我師父呢?”

覆疏把洛世奇如何設計騙他去分襟渡,洛世奇本人又是如何在鐘離沫手裏騙走了魔力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落花。

“你是說,這魔力是從我師父體內分離出來的?”

覆疏點點頭。

“師父說過,分離魔力是極兇險的事,你可知我師父的現況?”

“想是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內力定然大不如前。”

“洛世奇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原來說要回凡間做皇帝,為何還要設計奪了魔力?真的像他剛才說的,竟是為了我嗎?”

覆疏點頭:“想來不過一個‘情’字難了!我開始沒料到,他會不顧性命吞了魔力;現在更沒想到,他竟然是要娶你!你知道他只是凡人,無法承受強大的魔力,傾城跟我說,昨夜他已經反噬了一回……”

“反噬?”

“連梵天都被魔力反噬,何況是凡胎肉體,法術低微的洛世奇?他會不斷被魔力反噬,慢慢的反噬的間隔會愈來愈短,反噬的時間會愈來愈長,直到最後軀體難以承受,那時就是他的死期了!換言之,只要他活著就會被魔力反噬,這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梵天尚且承受不住,何況是洛世奇?”

落花睜大了雙眸,仿佛聽到了極為驚悚的,難以置信的事:“既是如此,他……他為何還要以身犯險?難道……難道真是為了我?”

“洛世奇自然知道他身為凡人吞了魔力,只有兩種結果,要麽當場暴斃,要麽僥幸活下來也必會在不斷的反噬中痛苦而亡!他是個聰明人,修了仙人,回凡間做個皇帝也是逍遙自在,如此作為,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他怕將你留在天庭,他再欲救你出來也是困難,而且仙界若是知道他對你的心意,利用你來威脅他,更是不好!所以他設計我,讓我劫持你來魔宮,如此對他,對你都是最好!

這般縝密的心思,設下這樣的圈套,獨獨不考慮的就是自身,還能有什麽解釋?不就是為了你?他這樣的人,要麽不動心,一旦動心,必是比常人更加認真,執著。

臨淵公子縱然深情,可已經失憶,而且有漣漪那個惡婆娘在,你們想必也過不安穩;秦子凈性子冷淡,他若對你無意,恐難讓他回心轉意。

花兒,依我看,這洛世奇對你也是極好,不如你就留在他身邊吧。他不是臨淵的性子,他能如此待你,已經極是難得!只是他身受魔力反噬,不知能活多久,如此,也甚是煩惱!”

聽完覆疏的規勸,落花沈思了很久,最後才說:“聽你這麽說,我才知道我又欠了他人情!只是覆疏你不知道嗎,我不喜歡他!我寧願他沒有救活我,讓我死在闌珊谷,讓我永遠陪在師父身邊!”

“秦子凈肯為你封印魔力,並不能說明他改變了心意,許是他心裏愧疚,這才想救你一命!你若活著回谷,他不見得會讓你繼續留在闌珊谷!”

“反正我是不會嫁給洛世奇的!他救了我,不管是不是我的意願,總是他救活了我。你說他命不久矣,我雖不會嫁他,我……現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沈默了片刻,落花又言,“我想見師父一面!師父分離魔力,定然內力大損,我不放心,我想見見他!我剛剛蘇醒,內力薄弱不能施展,覆疏,你有辦法嗎?我想去一趟闌珊谷!”

“這個……洛世奇費盡心計,歷經千辛萬苦才讓你蘇醒,只怕近日他要寸步不離的守著你,怕是找不到機會。不過你也不要著急,先靜養身體,容我先觀察幾日,摸準了洛世奇的習性,再作打算。”

“恩。”半響,落花忽然想起了什麽似得又問覆疏:“覆疏,那日我傷了你,你可全好了?你怪我嗎?”

覆疏搖了搖頭,認真道:“當日你說,若是有來生,你會報答我,如今你真的活了過來,你可是準備怎麽報答我?”

落花一驚,但看他嘴角上翹,綻出一個笑容,深深的雙眼皮下湛藍的眼睛,笑成了好看的半月,刀刻一般的臉部線條,瞬間柔和了下來,落花這才知道原來他是跟自己說笑呢!她心裏卻是一陣慚愧,覆疏的恩情,何時才能報答?現在不僅不能報答他,竟還要他幫著去闌珊谷看望師父,讓他以身犯險。

覆疏不知道她的這些心思,扶她躺下道:“跟你開玩笑呢!”

落花看著他高挺的鼻梁,和他俯身時垂下的波濤一般的金發,發自內心的由衷的說:“覆疏,你真好看!”

覆疏笑了,善意的玩笑道:“難道你不願嫁洛世奇,竟是因為心裏有了我嗎?”

說著他眨了一下眼睛,頗是調皮,又很是大度的說:“不用擔心,洛世奇死後,你照樣可以嫁我!”

落花卻認真的答道:“如此,幾次三番,便和傾城有什麽區別?你怎能娶這樣的女子?”

“你這話頗沒有道理,言下之意傾城這樣的女子,便是合該找不到婆家的?傾城若是聽到可是要不高興了!”

落花微微眨眼,以為他是替傾城打抱不平,略一思索,不禁跟他玩笑了起來:“你可要去告訴她?我可知道你跟她的事……你們的關系……”

“我怎會告訴她啊!你如此說,莫不是吃傾城的醋?”覆疏挑眉,半是逗弄,半是調笑的看著落花。

“我現在的處境都要急死了,你還要這般玩笑於我?”落花撇過頭去,輕責起來。

“我說的可是認真的,洛世奇不會罷休,你若執意不肯嫁他,可有你苦頭吃的!”覆疏立在榻前,給她掖好被子。

落花若有所思,卻不答話。

“你才剛醒,又說了這會子話,定是累了,先好好睡一覺吧,回闌珊谷的事,我們從長計議,不要著急!恩?”

這個藍眸金發,身材高大的異族男子,待落花甚是親和,處處為她著想,落花心裏感激,躺著又喚了一句:“覆疏……”

“睡吧。”覆疏放下帳幔,落花閉上眼睛,不一會功夫,便沈沈睡去。

☆、相對浴紅衣

落花醒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屋裏沒有掌燈,黑暗中隱隱浮動著點點夜明珠的微光,愈顯得這宮殿空寂、幽冷。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身體也不像之前那樣僵硬無力,她從被裏探坐起來,這些日子都沒有洗過澡,身上黏糊糊的,好不舒服。記得白日裏看到屋裏有一處沐浴池,這會子洛世奇不在,不如好好洗個澡。

這麽想著,落花掀被下床,路過門口的時候又停了下來,思忖著不知道洛世奇去了哪裏,若是他在自己洗澡的時候忽然出現,可怎麽妥當?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遲疑了片刻,身上黏膩的不舒適感戰勝了心裏的憂慮,對洗澡的渴望牽引著她摸索著往沐浴池走去。

屋裏光線幽暗,陳設的大件物品尚能看個模糊的影子,水池裏面就是一團漆黑。落花心裏卻暗自高興,心想即便洛世奇來了,這麽黑,他也看不見什麽。

即便有黑夜做掩映,但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還是決定穿著中衣下水去,這樣就算洛世奇真的來了,自己衣衫完好,也不會失了禮數。這麽想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才真的安放了下來。

她走到池邊,緩緩的探下水去,腳剛碰到水,卻發現那水竟如闌珊谷的華清池一般,柔暖細膩,難道這處引來的也是溫泉的水?落花好不驚喜,埋頭鉆進了水裏,像小魚兒一樣浸在溫泉水裏。時令已近十月,白日有太陽還好,夜裏尤為寒涼,這暖暖的水滋膩著肌膚,最是愜意。

忽然黑暗中傳來一個迷糊的聲音:“洗澡的時候,還穿著衣服?”

落花大驚,立馬鉆出水面,望向門口,四下寂靜,門也沒有開,哪裏有人?莫不是自己的幻覺?

“你怕我?”

那人又開口了,原本忽遠忽近的聲音竟然就在身邊,落花猛一擡頭,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她嚇得連忙彈開。屋裏太暗,依約一個黑影矗立在水裏,卻看不清他的臉。

“你……你一直在這裏?”落花故作鎮定,卻難掩聲音裏的詫異。

“我本來躺在池底要睡著了,你像小魚兒一樣,一下水就撲騰起來,擾了我的好夢。這水溫還合適嗎,要不要再熱一些?”說話的正是洛世奇,這麽說著,他就往落花這邊走來。

“你……你別過來!”落花連忙喝止,聲音剛落,對方也聽話的停下了腳步。

落花一邊往池上爬,一邊說:“我不知道你在這裏,如此,我……我便不打擾你了……”

話未說完,她就被一股力量吸附著,四腳朝天,仰面跌進了池裏,四周濺起了水花,萬籟俱寂中這水聲顯得尤為響亮,可說是震耳欲聾。

洛世奇看著她狼狽的樣子,許是覺得很好笑,因為他的話音裏都滿含著笑意:“你不想與我一處?”

落花抹了一把臉,站直了身子,緩過來神,才答他:“男,男女授受不親……”

話未說完,洛世奇大笑起來:“你會在意這個?這些世俗的東西你不是最不講究的嗎?而且,我們不是都要成親了嗎?”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故意壓低了聲音,那語調顯得暧昧而歡快。

落花退到池邊,身體緊貼著池壁,盡可能的與他拉開距離,終於找回了一絲安全感,這才反駁他道:“誰說我要嫁你?我們只是……只是朋友!”

“朋友?哈,你什麽時候也學會掩耳盜鈴了?《鳳求凰》你可還想聽呢,我再為你彈上一曲?可好?”

“你……”那夜落花喝醉便是要他彈這首曲子,如今他又提起,顯是在暗喻那夜的事。

“恩?你不會是忘了吧?那夜,我們……可很是和諧呢!”忽然他嘴裏念念有詞,那夜在客棧裏他撫琴的畫面,赫然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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