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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谷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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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快來,又希望這一刻永遠不要到來,就這麽一直讓她等著才好。

洛世奇!重重人影裏,落花竟然看到了洛世奇的正臉!因著身材高挑,姿容艷麗,服飾特殊,玉虛子身後的那一大群人裏,他雖站在最後,卻能鶴立雞群,脫穎而出。而此刻他也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落花,一改往日的戲謔和玩笑,目光裏盡是從來沒有過的肅穆和苛責。落花慌忙別開了眼,那夜……血一下子湧到了頭上,臉刷的紅了。

她忙撇過頭去,不願再看,更不願再想。

卻見鐘離沫身著青白兩色掌門長袍,正襟危坐。漣漪手執長劍,坐在他身側,時不時湊過來與他說話,他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落花不禁看向他身後的武陵弟子,下意識的想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瑤葉來了,當日一起前往襲月被眾人叫做顧師兄的也來了,唯獨臨淵不在。

他是武陵的少主,如何不來?想必他母親不讓他來。

落花心裏悵然若失。

層層人影之後,一道溫和的目光,從未離開過她的身上——不是臨淵又是誰?

他沒有立在父母的身後,而是藏在眾位武陵弟子後面,定是背著母親偷跑出來的!仙魔對峙,天下皆知,臨淵自然知曉,縱使他母親不許,他也還是想辦法來見她,果真如她的墨玉一般!落花心生感激,眸裏也泛起了晶瑩的淚花。

就在這時,有人大喊了一聲:“快看,襲月上仙到了!”一向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都擡頭看天,遠處的遠處,一個白影翩躚而來。

落花的心就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她站起身來,眼巴巴的望著遠處的天空,心臟隨著那抹飄忽不定的白色身影撲通亂跳,她使勁按壓著心口,仿佛一不留神,這心就要膨脹爆炸,越將出來。

萬籟俱靜,他踏著清風,徐徐飛來,青絲飄動,衣袂翩躚,風裏隱約浮動著他衣上桃花的香氣,若有若無間,時間凝住了,黯然的天色更成了他的陪襯。

眾星捧月一般,他越過眾人,從天而降,白衣緞發,如水似月,雲淡風清,驚為天人……他的那抹白色,竟比太陽的光輝還要耀目,周身卻又透著無法言說的超然物外的飄逸,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仿佛他不是這天地所生,仿佛沾惹上這塵世間的任何一點氣息,都會把他汙蝕。如此仙姿秀逸,與眾不同,任誰都會對他心生愛慕,想要靠近,立在他身前卻又不免自慚形穢。

眾人都屏氣凝神,看得呆了,直到他翩躚而來,立在圈裏,周圍才起了議論之聲。

沒見過的問那些見過他的老人:“這就是襲月上仙秦子凈?果然不同凡響!”

“二十歲就能位列上仙,古往今來仙界只他一人!想當年多少仙子神女對他顧目生盼,念念不忘,這次聽說他來,不在天帝邀約之列的那些閨閣女子,都爭先而來,誰知道下次再見是不是又要再等五百年?都五百年了,襲月上仙一點也沒變,還是少年樣貌!”

“還是跟五百年前一模一樣!”

“再看鐘離沫,你我頓生物是人非之感嘆啊!”

……

落花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過那白色。

玉虛子走到他身邊,對他的到來很是歡喜。他輕聲回一句什麽,距離太遠,落花其實聽不見,但看他的口型,她知道他叫他師父,因為這個詞她太熟悉了。

玉虛子又湊過去對他說著什麽,他正襟端坐,垂目細聽,猶如神尊一般高高在上,卻又不失禮數。隔著這麽遠,落花好似也能看見他扇面一樣的眼睫,猶如一簇麥芒探進了心裏,心在瞬間被淩遲成碎片,每一片都在不住的敲打的著心房。

卻見玉虛子指了指落花的位置,跟著他的指點,他沈靜淡漠的目光看向了這裏,觸到落花的那刻,他眸裏微有異色,一閃即逝,落花卻再也克制不住,迎上他的目光,大叫了一聲:“師父!”

☆、魔王洩密

覆疏本想攔住落花,但她已經沖了上去,在距秦子凈幾步之遙的地方跪了下來,又喚了一聲師父,已經是淚流滿面。

秦子凈頷首垂目,只當未聞。

落花跪在地上,抹了半天眼淚,最後才笑著說:“師父,徒兒終於見到你了!”

秦子凈依然紋絲不動,白衣飄飄,端坐在上,仿佛畫境裏的人物。

落花日思夜想,不惜一死只求一見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她原想撲到他的膝上痛哭一場,但是看到他躲避的眼神,她又遲疑了,唯一控制不住的是挪向他的步伐。她跪著朝他挪去,任憑天青色長袍摩擦著地面,發出的簌簌聲響那樣的刺耳,可她全不在意。他離她如此近,甚至能看到他長袍下擺遮蓋住的白色靴面,落花一時忘了身在何處,還當是在夢裏,她伏在地上,從寬大的袖擺裏怯怯的伸手去夠他衣袍的下擺。

秦子凈先是一楞,在她的指尖要觸到他衣擺的瞬間,迅速躲開了,落花再欲來夠,他忽然臉著霞色,眾人都以為他是氣極,其實他是羞怯,只見他袖擺淩空一劃,一道無色的屏障擱在兩人之間。

落花這才幡然醒悟,她跪坐在地上,無助的拍打著玻璃一樣隔開兩人的屏障,眼淚傾盆,不住的懇求著:“師父……師父我一時忘了,我以為是在夢裏!師父,讓我跟你說兩句話!師父,師父,求你……”

“你我師徒情分已盡,不必再叫我師父。”秦子凈別過臉去不看她,聲音冷淡。

落花貼在屏障,看著裏面的人,哭的肝腸寸斷:“師父,你如何對花兒這麽狠心?師父你快撤了這隔斷!”

秦子凈面色冷然,不為所動。

“師父,你今日既能如此待我,當年又何必救我?我若死了,何至於有這許多煩惱?”落花跪在地上,指尖貼著透明的屏障,照著秦子凈的位置,輕撫他的影子,心裏悲痛到極點,一邊哭泣一邊念著,“師父,師父!”

半響秦子凈終於開口:“今日我來,不是見你,是報我師門之恩!我與你也無甚可說,你這便退下吧。”

原想著能再見他一面,便已心滿意足,但是真的見了,又盼著能跟他說說話,師父的態度原也能料到,但是心裏的悲痛卻控制不住,於是落花也不再言語,只坐在地上,痛哭不止,“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豈不就是她的寫照?在場的人都為之動容,只有隔斷後面的秦子凈,正襟端坐,神色冷淡,不為所動。

眾人都是莫名,如何秦子凈會這麽對自己的徒兒,是因為徒兒入了魔?所以才要斷了師徒情分?

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候,秦子凈的師父玉虛子說話了:“仙魔有約在先,現在子凈已經來了,我看,魔王與魔宮一眾人等是不是先行離開?”

覆疏並不急著答話,而是慢吞吞的從椅上起身,不慌不忙的拂了拂玄色長袍的衣擺,眾人都只當他要走了,目光都齊刷刷的聚集在他的身上。誰知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他竟一個閃身來到了落花的身邊,將癱坐在地上的落花拉抱到懷裏,貼著她的耳邊說:“秦子凈你已經見過了,現在跟我走吧。”

落花不依,發了瘋似的踢打掙脫,覆疏只得將她禁錮在懷裏,只聽她大喊大叫:“不!師父在這裏,我哪也不去!”

“照他這個態度,他會救你?跟我們走吧。”

“好你個魔王!竟然無視仙魔之約,還想將人帶走!你當在座的各位都是吃素的嗎?哼,我父王早知你們魔界會出爾反爾,所以才命我們眾人再此候你!今日你若毀約,我們便屠你整個魔宮,看到劈天斧沒?想必你們都還記得梵天是什麽死的!”說話的正是鐘離沫的夫人漣漪,她已經冷眼旁觀多時了,這師徒關系甚是蹊蹺,照秦子凈的態度,這小賤人今日活該要殞命於此了!好在淵兒被她關了起來,否則莫不又要生出什麽事端,想到此處,漣漪的唇邊扯出了一個得意的冷笑。

覆疏笑著答她:“哦?出爾反爾的是我們魔界?你連兒子都騙,怎還有臉提我魔宮?咦?今日臨淵公子如何不在?他可是說過要帶我們花兒歸隱呢,如何能臨陣脫逃?”

“你少血口噴人!我淵兒豈會看上這個賤人?”

“知你今日心情不好,你夫君鐘離沫與襲月上仙秦子凈的事,這天下何人不知?如今你夫君的舊情人端坐在上,你看你夫君的眼神,自秦子凈來後,他可有再瞥你半眼?他的心思可都在子凈身上呢!如此,你心情如何能好?我豈會與你一個怨婦一般計較?”

漣漪氣的渾身發抖,手中的秋水無痕劍嗖嗖作響,忽然她的嘴角又蕩開了一個嘲弄的冷笑:“這小賤人光天化日,眾目睽睽,與你一個魔王摟摟抱抱,你竟還想汙蔑我淵兒?哼!我不與你一般見識,自也不必與你作這無謂的口舌之爭,父王說了,魔界若幫這丫頭,便一個不留!”

落花自然也聽到了漣漪的話,她掙脫開覆疏的禁錮,貼上那道透明的屏障,一眨不眨的眼巴巴的看著裏面沈靜不動,宛如一尊雕塑的秦子凈,眼淚又忍不住的掉了下來,啞著聲音對覆疏說:“覆疏,你帶他們走吧。”

覆疏藍色的眸裏隱有怒意,忍著問她:“你呢?”

“我早已做出了選擇,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為一個不愛你的人而死,值得嗎?別再犯傻了,跟我走吧,我們合力一拼,未必就是死!”覆疏隱忍著怒意,好心勸她。

落花輕輕搖頭,莞爾輕笑:“師父曾說長生不死未必是好事,當時我年幼不懂,現在我才明白,若是活的不快活,長生倒成了長久的折磨。覆疏,你的恩情我是報答不了了,你帶他們走吧,不要管我了!”

“你就這麽喜歡他?看到了嗎?他不喜歡你!”覆疏一直隱忍的怒意終於爆發了,藍色的眼眸裏隱隱藏著兩朵跳躍的火苗,忽然他手指鐘離沫,大聲道,“他愛他!”

落花登時驚慌失措:“覆疏,你……你不是答應過我……”

“我現在改了主意了!我要拆穿秦子凈的真面目!”覆疏本來也不知如何是好,今日高手如雲,魔界想救人,不過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唯一能做的就是說出實情,只盼秦子凈知曉真相能出手救她。

覆疏指著隔斷後面的秦子凈,怒罵道:“他不過是個沽名釣譽,欺世盜名,遇事只會躲起來,責任和困難讓一個小女人去背的窩囊廢!”

落花急了:“你……你現在就走!你現在就帶你的人走!我與你無關!我不要你管!”

“你現在還護著他?他卻連看你一眼都覺得多餘!女人犯起傻來真是無可救藥!”

“一切是我自願的,跟別人沒有任何關系!求你走吧!你現在走,我會永遠感激你!”

落花淒婉的哀求聲裏,漣漪開口譏諷道:“哈哈哈!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徒弟多情,魔王卻也多情!這個賤人勾引男人的功夫,恐怕連你們魔宮的傾城都要望塵莫及呢!”

一旁的傾城早就對她忍無可忍,現下聽她提到自己,便四下無人的輕扭著腰肢,緩步走了過來,立在圓圈的中央,媚眼頻拋,嬌聲軟語道:“掌門夫人可是嫉妒?臨淵公子不在,甚是可惜!可是夫人困住了他,不讓他來?吆,瞧武陵掌門這眼神,可是巴不得要把襲月上仙吃下肚裏才安心!咯咯咯,可不是?便是襲月上仙的氣度容貌,何人能企及?夫人怕是跟著提鞋都不配,不怪掌門與夫人同床異夢呢!哎呀這可怎麽好?老的喜歡人家師父,小的就糾纏人家徒弟,可教夫人怎麽活呢?”

漣漪氣的咬牙切齒:“又是一個不要臉的下賤胚子!你們魔宮就盛產這樣的賤女人!”

傾城裊裊娜娜的立在中央,與漣漪一來一去的譏諷謾罵,她一會撫撫頭發,一會摸摸臉蛋,一會又用舌尖輕舔紅唇,各種搔首弄姿。眾人見她衣著暴露,又旁若無人,傲慢輕佻,都對她大肆議論,一時倒忘了落花。

所有人之中,最無心理會她二人罵戰的便是鐘離沫了。自秦子凈一來,他的目光就沒一刻離開過他,他雖強作鎮定,但是眼裏的激動是掩飾不住的。可是教他失望的是,秦子凈的目光從來沒有看向他這裏,難道是他變化太大,他已經認不出了?五百年了,子凈還是一如當年,甚至更見清高孤孑,再看看自己,如何還能配得上他?

落花看看隔斷後面的師父,又看看不遠處的鐘離沫,自師父來後,她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他,倒忽略了鐘離沫的存在。可她知道鐘離沫對師父來說是極重要的人,師父今日不想見的除了她,怕是還有鐘離沫。

隔斷後面的秦子凈,猶如身處世外,漣漪與傾城的對罵他絲毫不聞,就連方才落花與覆疏的對話,他也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他面無表情,垂目端坐,高高在上,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視而不見,仿佛是一尊陳列在上,教人膜拜、瞻仰的巧奪天工,又與世隔絕的絕美雕像。

覆疏快走兩步,到了圓圈中央,停在傾城的身側,大聲對眾人道:“花兒已經失了魔神之力,現在的她不過是個尋常的凡間女子!”

此言一出四下大驚。

漣漪停了與傾城的罵戰,駁斥道:“真是好笑!你瘋了還是當我們都是傻子?堂堂魔王被這個小丫頭迷得神魂顛倒,為了救她連這等粗劣的謊話都說?魔神之力豈能說沒就沒?你自己糊塗,竟然還當我們都是三歲?誰會上你的當?你花言巧語,百般詭辯不過是拖延時間,好設計營救這丫頭!”

連蘇既年和傾城都不禁心下叫苦,魔王莫不是糊塗了?這麽小兒科的謊話,誰會信?

落花心裏卻慌亂不堪,她奔到覆疏面前,輕聲叫了一句覆疏,欲言又止,只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又朝他搖了搖頭,懇求他不要再說下去。

覆疏視而不見,對著四座說:“女屬陰,男屬陽,梵天當年曾說魔神之力若是自小封印在女娃兒體內,男女第一次交合,陰陽重疊,魔力便會轉移到對方身上。秦子凈!別人不知,難道你還不知嗎?”

說到秦子凈三字時,他故意加大音量,大有喝責之意,緊接著他又解釋道:“當年仙魔大戰,梵天將魔力封印在這女娃兒體內,一是報仇,是想讓鳳來儀的女兒將來也遭遇被仙界追殺的命運,二是讓下一屆的魔王能奪了魔力,讓魔力繼續效忠魔宮!魔力轉移的秘密,覆疏只告訴了我和左護法魏然,魏然已死,現在天下只有我一人知道!”

話未說完,只見人影一閃,一道淩厲的掌風朝覆疏劈去。

“啊!小心!”一聲驚呼,一聲小心,卻是出自傾城之口。

誰也沒料到落花會傷魔王。

落花自己也楞了,沒料到自己真的會出手,更是沒料到他居然沒躲。這一掌用了幾成內力她也不知道,見他嘴角流血,又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定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落花內心愧疚,萬分悲戚又滿心委屈的叫了一聲:“覆疏!”

覆疏站直身子,抹了一下嘴角,擦凈了血跡。一旁的傾城大怒,沖到落花跟前,恨聲說道:“你要膽敢再傷魔王一下,我們魔宮不會放過你!”

蘇既年和雲川也快步上前,查看魔王的傷勢,覆疏示意他無礙。

傾城忿忿道:“魔王我們走吧,我們魔宮一心護她,她卻不識好歹,竟然對你下這麽重的手!何況今日仙界如此兵力,我們也不是敵手,她既一心求死,與我們何關?何必為她枉自送了性命?”

“嘖嘖嘖,這又演的是哪出?窩裏鬥啊?真是越來越有趣了!”漣漪總是適時的譏諷兩句,這時卻再無人有心情與她爭鬥。

☆、挺身而出

覆疏沒再理會落花,而是徑直走到隔斷前,指著隔斷後面的秦子凈罵道:“秦子凈,你奪了自己徒兒的清白,得了她的魔力,而今又置她於險境而不顧!她為了維護你這個道貌岸然的襲月上仙的聲譽和顏面,求我保守這個秘密;她為了能再見你一面,寧願充當魔神被仙界處死!面對如此至情至性的女孩兒,你怎還能端坐在上,坦然做你的襲月上仙?”

此言一出,私下嘩然,落花更是驚呆了。

“不!他胡說,你們不要信!跟師父無關,是我對師父生了愛慕之情,是我一廂情願……”落花一一跑到人前,跟在座的那些仙家一遍又一遍的解釋著,重覆著這幾句說辭。

別說兩旁的仙魔二界的看客,便是這邊上的仙門弟子,也都忍不住議論起來。這可是驚天秘聞,不過眾人都是不信,秦子凈如此謫仙如何能奪徒兒清白?再者他不是喜歡男子嗎?如何能說得通?於是眾人一致猜測,這定是魔王編的謊話,先說落花失了魔力,接著解釋她如何失了魔力,不過是為了說服仙界饒她性命。如今落花還沒能激發出魔力,魔界有實力的不過是魔王和他手下的幾個護法,仙界卻是如此重兵,還有神器劈天斧助陣,他們如何能全身而退?必然是編這樣的謊話,以假亂真,迷惑人心。

四下嘲笑奚落之聲四起,落花卻沒有察覺自己這個舉動是多麽的可笑,依然一刻不停歇的奔波在人前。

她流淚奔跑,無助迷惘的身影,看在臨淵眼裏卻是心疼不已,巴不得能替她受了這份委屈。臨淵不顧一切的撥開人群沖了上來,一把抱住落花,緊緊把她摟在懷裏。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都不明白這從人群裏沖出來的少年公子是誰。

“淵兒?”漣漪驚怒,“你?你怎麽來了?還不回來!”

漣漪本來正洋洋得意,忽然看到有人沖上前去抱住了那丫頭,本來還待奚落幾句,看清那人竟是自己的兒子,頓時整個臉都紅了,無地自容和憤恨交加,手裏的秋水無痕劍嗖嗖作響,恨不能立刻就殺了落花。

見來人是臨淵,落花那緊繃著的已經接近崩潰的神經終於松了下來,她癱軟在臨淵懷裏,失聲痛哭。

一個梨花帶雨,哭的傷心,一個含情脈脈,柔聲勸慰,還不時給她輕輕擦拭眼淚,如此作為,仿若四下無人的一對年輕情侶一般。

這惹怒了一個人,就是漣漪。她忍無可忍,提劍躍到他二人身前,厲聲喝道:“小賤人!勾搭了魔王,又來勾引我兒子,還跟自己師父不清不楚!我要你的命!”

“要殺她,先殺我!”臨淵背對母親的長劍,將落花護在懷裏。

漣漪執劍指著自己的兒子,執劍的手腕卻在微微顫動:“你……淵兒,你要氣死娘親嗎?這小賤人給你吃了什麽迷魂藥,讓你們一個個都這麽護著她?你可知今天是什麽日子?怎容你胡鬧,還不過來?還嫌不夠丟人嗎?”

落花掙開臨淵的懷抱,輕聲勸他:“隨你母親去吧。”

“不,我要帶你走!他說你失了魔力,如今你只是凡人,仙界便不能殺你!花兒隨我走吧,我們遠離仙魔二界,一起歸隱……”

“住口!你還是不是我兒子?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娘?”漣漪聽見兒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竟說出這種話來,頓時氣憤的不能自已。

臨淵卻毫不畏懼,他將落花護在身後,用少有的極重的語氣對漣漪說:“母親,你是想多個兒媳,還是想少個兒子?”

“你……你竟然逼我!”漣漪面露難以置信的神色,原本鐵青的一張臉登時變得慘白,她的淵兒幾時說過這話?果然是被這個小賤人教唆壞了!

臨淵卻並不退讓,恭謹而堅定的說:“孩兒不孝!”

“我看你是被這個小賤人迷了心竅!你可聽見魔王剛才說她什麽?她對自己師父心生亂倫之心,而且已經失了清白,方才又與那魔王在眾人面前摟摟抱抱!這樣不貞不潔,不幹不凈的女子,你還要帶她私奔?你這是腦子燒糊塗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何況即便是真的,我也不在意!”臨淵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漣漪氣的要吐血。

“你……你還是不是我兒子?”

“孩兒不孝,還望母親成全。”

臨淵不再去理會漣漪,轉而對落花說:“花兒,你可願意隨我走呢?”

“想不到仙界還能有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少年公子,更是想不到居然是鐘離沫的兒子!果真是一報還一報呢,當年鐘離沫虧欠秦子凈的,今日便由你兒子來還他的徒兒吧!”說話的是魔王覆疏。

傾城也趁機奚落道:“可不是嘛!鐘離沫當年不願隨秦子凈歸隱,今日他的兒子不顧及自己的身份,也不顧忌父母的臉面,竟然當著眾人的面,要帶花兒私奔!果真是個真性情的好男兒,不似他父親那般貪圖富貴,不仁不義!花兒你真是好福氣呢,傾城我好生羨慕!”

臨淵卻不理會他人的嬉笑和譏諷,猶如未聞一般,只是含情脈脈的看著落花,柔聲對她說:“花兒,跟我走吧,我會好好待你,比墨玉對你更好!”

落花還未來得及回答,手拿劈天斧的那人說話了:“你以為你們走得掉?魔王說這妖女失了魔力,但是有誰會信?天帝有旨,膽敢阻攔者,殺無赦!臨淵公子,即便你是天帝的外孫,也不能例外!我們也只是奉命辦事,還請漣漪仙子見諒!”

漣漪雖然跋扈,但是臨淵畢竟是她的孩兒,此時的她猶如幹癟了的氣球,銳氣頓減。她將長劍入鞘,又朝著臨淵伸出雙臂,淒聲說道:“淵兒,快到娘親這裏來!這丫頭身負魔力,你是救不了她的,不要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枉自送了性命!你可知你是娘的命啊,你若有了好歹,娘親可要怎麽活?乖孩兒,快來娘的身邊!”

“我會好好待你,比墨玉對你更好”這話落花自然是信的,但是她也知道,仙界怎會信她失了魔力?就算確定她只是一個凡人,怕也還是要殺了她,又怎會輕易讓他們離開呢?若此時還與臨淵糾纏,只會陷他於險境。想到這裏,落花沈聲道:“臨淵,我不跟你走,你快隨你母親去吧。”

“花兒……”

漣漪大喜,趁機道:“淵兒,還不過來?她心裏沒有你,一心巴望著她的師父呢!既然她不願隨你走,你也便死了心吧!快來娘的身邊!”

落花不言語,輕輕把他推到漣漪身前。

“花兒,你這是怎麽了?便是仙界容不下你,我與你一起死了,也是心甘情願的!”

趁臨淵不備,漣漪一把拉住他,輕身一躍,已經到了座位前,卻仍不敢松手,緊緊扣住他的手腕,生怕一個不慎他再跑去。

落花立在原地,忽然背過身去,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傾城哼唱起那首曲子:“待我長發及腰,公子娶我可好?縱橫四海任逍遙,只因青春年少……”

聞之,落花更是簌簌掉淚,她原以為上來求情的會是洛世奇,那夜他們……至少也是有過親昵的。不管在什麽時候,女人對於這樣的事總是萬分在意,與她有過肢體接觸的男人,也許她無意拿他與旁人比較,但在她的潛意識裏她對他會有期盼,會認為他不同。

所以在落花的心裏,她覺得她與洛世奇的交情是比臨淵要深些的,卻沒曾想幾次三番救她的都是這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臨淵的性格看似柔弱,其實卻異常勇敢且堅毅。除了他的溫柔呵護讓落花覺得他像極了墨玉之外,有時她甚至覺得自己與臨淵是一類人——他們的性格裏有相似的東西,便是那種不顧一切的勇氣,這讓落花對他倍感親切。

“大庭廣眾,仙家聖地,誰允許你唱這靡靡之音?魔界妖女,一個個專門勾引,禍害男子!”喝止傾城的卻是站在鐘離沫身後的臨淵的師妹瑤葉。

本來表姐命人看守少主,誰知竟還是跑了來!剛才還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瑤葉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現在聽那傾城又唱這淫靡之曲,更是氣急,想都不想當下喝止。

“我還當是誰?原來卻是你!”傾城屈指勾起一縷青絲,纏在唇瓣,媚眼如絲,一一瞟過武陵的眾人,最後才停在了瑤葉身上,輕蔑的嬌笑道,“只是這英雄美人,有你什麽事呢?可惜你的心上人,卻不願多看你一眼,一心巴望著被我們花兒禍害呢!花兒不似你,她心地善良,不願連累公子枉死,這才急著與他撇清關系,如此真情性的女孩兒,哪個公子會不愛?臨淵公子被他母親禁錮,花兒心裏難過,我為她唱上一曲又當如何?你卻來阻撓,真心厭煩至極!”

“哼!一個勾引師父,狐媚男人,失了貞潔的□□□□,在你嘴裏倒成了貞婦烈女!”

“貞潔?貞潔是什麽東西?被我帶去魔宮的仙門少年可有失了貞潔之說?呵呵!我們魔宮的女子不懂什麽叫貞潔,我們只知道跟有情人做快樂事,乃情之至!”說著她又瞟了一眼端坐在上,白衣飄飄,超然物外的秦子凈,頓時羞臉粉生紅,蹙眉媚語道,“便是襲月上仙這樣的絕色,能與他一夕春宵,該被這仙魔二界多少仙子妖女猜度忌恨呢,誰能有這樣的福氣?若是真的,我可真真要羨慕死花兒呢!”

“賤人!”瑤葉咬牙切齒,但是面對這樣一個毀三觀的女子,卻再罵不出什麽別的話來。

☆、師父很絕情

“秦子凈,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能正襟端坐,居於事外,將自己撇的幹凈嗎?”覆疏指著秦子凈,大聲呵斥,“你敢不敢承認,是你占了自己徒兒的清白?”

本來以為可以告一段落,卻因為覆疏突如其來的責問,又掀起了一個新的□□。

四下喧鬧聲裏,秦子凈坐不住了,他緩緩運力,發現一切如常,體內並沒有游走的異股內力,這才放下心來,思忖自己明明沒有魔力,這魔王為何硬說自己占了花兒的魔力呢?是花兒真的失了魔力?還是魔王見力不能敵,才出此下策,目的是希望自己出手救花兒?

就在他暗自思忖的時候,覆疏隔著透明隔斷又厲聲質問他一句:“秦子凈,你貴為仙界上仙,今日當著眾人的面,你敢不敢承認,是你占了自己徒兒的清白?”

別說仙魔二界的看客,就是在座的仙門中人,也都紛紛議論起來。玉虛子見秦子凈起身,也跟著站了起了,不禁心有擔憂,想出言勸說,卻也不知勸說什麽合適,一時無言。

這時鐘離沫說話了,方才臨淵要帶落花私奔,他都不曾發過一言,現在卻開口說話了,卻是溫言對覆疏說的,話裏隱有哀求之意,他說:“你何必咄咄逼人?”

“哈哈,終於舊情人不忍心了!我們都當自你娶了漣漪,溫柔鄉裏待得久了,便忘了曾經的子凈呢!卻不曾想你還記掛著他!方才傾城說你忘恩負義,怕是說的過了呢!只是今日妻兒在側,你又貴為一方掌門,你有何身份再說這話?你當你還是當年的鐘離嗎?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我看掌門還是先行傷感去吧!”

漣漪的一聲冷哼,鐘離沫不敢再言。

秦子凈尤是未聞,只是輕輕一揮手,撤了那道透明的屏障。

落花知道她無法制止覆疏,方才已經傷了他一掌,如何還能再出手傷他?她也知道依照師父的脾氣,他必會承認,這天下的議論和嘲弄師父都可以不在意,但他獨獨在意鐘離沫!

想到這裏,落花跪倒在地,朝著覆疏的方向大聲哭喊:“你別逼他!是我勾引師父,我將師父灌醉……是我的錯,跟師父無關!”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人群裏議論四起:

“襲月上仙是什麽人,怎能被酒灌醉?其中定有隱情!”

“我看卻是徒兒有情,師父無意!”

“咦!不是說襲月上仙喜歡男的嗎?怎麽會被自己徒兒勾引?”

“魔界妖孽,詭計多端,妖言惑眾,魅惑人心,不過是想逼襲月上仙出手救人!”

……

眾人的議論聲裏,秦子凈如玉碎般的聲音響起:“花兒,你何必如此!”他素來是個克制,不易動情的人,此時聲音也隱隱含著無奈和不忍。

然後他面朝四座,當眾承認與徒兒的私情:“他說的沒錯,這便是我不能再做花兒師父的原因。”

剛才只是眾人的猜測,現在秦子凈當眾承認,卻又不同。但是大多數卻是讚好之聲,說他敢於承認便不是欺世盜名,還說是妖女引誘在先等等,但是這些只是說明秦子凈與徒兒有私情,並不能說明魔力就轉移給了他。

漣漪心裏一震,眼裏閃過一道寒光,隨即瞥了一眼身邊的丈夫和兒子,臨淵的臉色一如往常的溫和沈靜,倒是鐘離沫卻是滿臉驚訝之色,盯著秦子凈一眨也不眨。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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