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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谷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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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一個女聲響起:“夫君是憐惜這女娃,還是憐惜那秦子凈!?”

話音未落,劍光閃爍,一道綠影襲來。

☆、驚鴻一瞥再難忘

落花知曉來人便是鐘離沫的夫人漣漪,因為聽覆疏說起她的武器是一把秋水無痕劍,又說這劍如何厲害,落花下意識的一個閃身,避過了劍鋒。

“小賤人,倒是有些本事!”話音未落,又是一劍刺來。

落花凝氣於掌心,借助內力形成了一道劍氣,開始還能與漣漪相抗,幾十個回合下來,漸覺氣力匱乏,而漣漪那把寶劍上催發的內力卻一次比一次兇猛,落花漸漸落入下風,步步退後,只作抵擋,無力還擊。

那秋水無痕的劍氣依然是劍劍淩冽,落花心知,再鬥下去她必敗無疑,正想著計策的時候,一個失神,一劍刺來,劃破了她的左臂,頃刻間鮮血滲出,轉眼間便已經染透了那側衣袖,鉆心刻骨的刺痛一陣陣的由臂上傳到全身的每一個神經。

“夫人,可有受傷?”鐘離沫躍入打鬥的二人之間,雖是關心漣漪,實則在為落花解圍。那漣漪如何看不出,只因是自己夫君,惱怒卻也只得收了劍氣,總不至於傷了自己人?

趁著這個功夫,落花布下一個迷霧陣,躍上不遠處的屋脊,正待遁地離去,咒語念出人卻還在原地。法術施展不了,卻不知是什麽緣故?肩膀的傷口鮮血淋漓,漣漪的追喝之聲就在身後,也來不及多想,俯身便躍入了一間屋子。

屋裏那人見來人是她又驚又喜,落花這才看清,那人正是下午在瀑布邊舞劍的臨淵。

落花穿的還是洛世奇給她準備的那套白色衣裳,衣白血紅,格外醒目。臨淵上來扶她,問她怎會在此,又為何傷成這樣,落花正待回答,聽得外面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她心下一緊,對著臨淵作了一個“噓”的手勢。

臨淵點頭,封了落花手臂的穴道,給她止了血。

正在這時,外面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淵兒!你可睡下了?可有聽到什麽動靜?”

臨淵與落花對視一眼,約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回他母親道:“母親這麽晚來,可有什麽事嗎?”說話間已經扶著落花來到了床榻前,示意她躺倒床上。

“你開門,讓娘進來!”

“母親,我已經睡下……”

“血跡到你門外就沒了!你給娘開門,娘不放心你!”

“母親稍等,我這就來。”

臨淵先念了清潔咒,清了地上的血跡,然後又扶落花躺在床上,拉上被子把她整個人都蒙在被子裏,這才放下帳幔。待一切忙好,他才利索的脫了自己的外袍,只穿的中衣去開門。

吱嘎一聲響,門開了,漣漪提劍進屋。

聽臨淵問:“母親可是出什麽事了?”

漣漪四下察看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處,於是停下來道:“有刺客來犯,被我劍氣所傷,她的高端法術是用不了了,肯定跑不遠,我再去別處尋!”

漣漪明知道是落花,卻不對兒子說明,是因為瑤葉跟她說起,她那寶貝兒子的心思全在那丫頭身上,她可真是氣壞了,老的喜歡師父,小的難道還要癡迷他徒兒?氣雖氣,但也不便發作,因為真假還未可知。方才看到血跡在兒子門口就沒了,心道莫不是他們真的私下有往來?所以她硬是要進來搜搜,現下沒有搜到,心想淵兒一向懂事聽話,怎會迷戀那小賤人,看來是自己多心了。但是她也聽說那日兒子遇險是那丫頭所救,淵兒一向寬厚仁義,若是知曉她正在追殺那丫頭,定然要管,若是起了沖突,於母子感情不利,還是瞞著他好。

“母親可知刺客是何人?”

“天太黑,娘沒看清,你安全就好!可別凍著了,快休息去吧。”漣漪一貫囂張跋扈,但是對兒子說話卻分外的溫柔,這般說著她已經攜了臨淵來到床邊,正準備拉開帳簾的時候,臨淵攔在她身前,自行掀開一側帳角,坐到床邊。

漣漪愛憐的說:“中衣單薄,可別凍著了!娘把你吵醒了,你接著睡,我這就出去!”

等漣漪帶上門,腳步聲走遠的時候,床上的兩人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臨淵拉開被子,扶著落花倚在床頭。落花左臂的血已經止住,但是疼痛難忍,額頭不住的滲出汗珠,臉色一陣陣的發白。臨淵看了一下傷口,血肉外翻,甚是猙獰,心有不忍,責怪道:“母親下手也太狠!”

“沒有砍掉我一條胳膊,也不算太狠了,她可是想要我的命!”

臨淵凝眉不語,拿了幹凈的絹布來給她包紮傷口,他動作輕柔,生怕稍有不慎弄疼了她。

落花見他細致認真,又處處呵護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記得我小時候調皮摔傷了,墨玉就是這般幫我搽藥。”

“你怎會來了武陵?那日洛師兄跟我說你被魔王劫走了,我回來稟明了父親,本想去魔宮救你出來,可是父親不依!這些時日,我日日都在擔心你!”

落花見他言辭懇切,神情也如墨玉那般無異,頓時大受感動,柔聲說道:“你不必擔心,我很好。魔王和魔宮眾人都沒有為難我……”

“洛師兄說魔王意在你的魔力,說你很危險,你現下可是逃出來的?”

“魔王沒有為難我,他劫了我去,是想擁立我為魔神,魔宮上下對我也都很客氣。”

“果真如此?”

落花點頭。

聽她此言,臨淵這才面露笑容,一面將綁紮傷口的絹布系出一個蝴蝶結的形狀來,看不到那外翻的血肉,好似疼痛也減輕了,落花像想起了什麽似得問他:“為何我的遁地術施展不了?”

“你只是凡人,被秋水無痕劍氣所傷,高端的法術是施展不出的。”

“原來如此!”

忽見他的臉頰微紅,落花不明所以,聽他問道:“你怎地來了武陵?可是來尋我的?”

“我?恩,我順路來看看你!”落花將錯就錯,難道說是來看他父親的?

“真的?”臨淵大喜,星子似得眸裏波光流轉,頓了頓他又問,“你有什麽打算?可還要回去魔宮嗎?”

落花神色黯然,沒有作答。

她是確實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她唯一想的就是待在師父身邊,再做回他的徒兒,但她現在甚至連見他一面也是不能。如今這天下到處都是要殺她的人,她已經沒有了魔神之力,如何能自保?

難道真的要入魔界?師父雖然避居世外,但他依然是仙界的襲月上仙。她入魔他是仙,真的要與他對立嗎?不,她不入魔,哪怕與師父只是名義上的對立,她都不願意。

那麽她唯一能去的只有闌珊谷了!但是沒有了師父的闌珊谷,她形單影只,孤身一人,觸目傷懷,定是度日如年。她還能怎麽辦?在谷裏苦苦等著嗎?若是再過一個五百年師父都不再回來,她就要這樣五百年,五百年的等下去嗎?可是她哪裏有五百年可等?如今她只是個凡人,修不了仙,又失了魔神之力,再不能長生,她能有多久的時間來等他呢?到她成了七十歲的婆婆,或者直到她死,師父都不見得會來見她一面!

不!

與其在闌珊谷裏,等他一世,不如只換來見他一面!

“花兒!花兒你怎麽了?怎麽失神了?”

對上了臨淵那雙溫和的眼眸,落花不好意思道:“哦!你剛說什麽?我走神了!”

“我問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落花怯怯的說:“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

“你要入魔界嗎?”

“不,我不入魔界。我只想能找到我的師父。”

沈默了片刻,臨淵看著她漆黑透亮的眼眸,堅定又認真的說道:“花兒,你上次讓我考慮的問題,我認真的想過了,我願意放下一切,同你歸隱。”

落花楞了片刻,方才想起,上次與他同去襲月的路上,確有提到這個話題,不過那是自己的玩笑話,隨口說說的,他竟當真了?

臨淵見她沈默不語,又道:“你讓我考慮的問題,我都好好想過了,我的父母親他們在仙界一切安好,我自不用擔心。我不做這武陵的少主,你也不再是魔神,我們一起走吧。我們隱藏在人間,躲在一處誰都尋不到的地方,像墨玉和汀蘭那樣,你要是喜歡,我們也開個店鋪,過尋常百姓的生活,再不理會這仙魔二界的紛爭。”

“可是,可是……可是墨玉那是喜歡汀蘭,才隨她生活在人間。你也喜歡我嗎?”

落花問的天真,臨淵歡喜一笑,看著她深邃迷茫的大眼睛,認真的點了點頭:“我喜歡你。雖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我!”

落花看著他那滿含柔情的能滲出水的眼眸,忽然間就蒙上了一層陰影,聽他又說:“洛師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我知道我比不過他,你又與他早早相識……”

落花看他不再說下去,便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不是的,洛世奇與我只是相識,我們彼此無意……”

還沒說完,臨淵的眸裏突然現出一抹亮色,欣喜的問她:“果真?”

落花點頭,但是隨即心裏又內疚起來,本來只是自己的一個玩笑,誰知道他竟當真了,如果自己拒絕了他,便是戲耍於他,他定然要傷心。接受他?不可能,她的心裏只有師父,怎能隨他去歸隱?

落花別過頭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努力用最溫和的聲調和語氣說:“臨淵公子,我已經有了心上人,我不能隨你歸隱。那日,其實我只是隨口說說的,我沒想到你當真了,如今我的心裏覺得很是對不起你。”

半響見他沒有答話,落花擡眼去看他,見他臉色鐵青,楞在當下,不發一語。

溫文爾雅,從來都不會失了禮數的公子,如今這樣傷心失態,落花慌了,語無倫次起來:“臨淵!公子,你別難過,喜歡你的女孩兒定然有很多,傾城還惦記你,還有你那師妹……”

話說出口才覺得不妥,那傾城豈是可以相守之人?他那師妹可是溫婉賢淑?

“誰都不是你。”臨淵只淡淡回了一句。

落花楞了,再無安慰的語言。

半響他苦笑著說:“這不怪你。我早有了心理準備,我猜是襲月的洛師兄,可是你為什麽不承認呢?若不是洛師兄,你的心上人是誰呢?”

“我……我不想說。”

“我可以不問,只是現在是你最危險的時候,他如何能棄你於不顧呢?花兒,我們一起走吧,不論你心裏有沒有我,我都會好好待你,會像墨玉那樣照顧你,保護你。”

聽他提起墨玉,落花心裏感動,不禁想到了小時候,她叫出的第一個名字不是別的,就是墨玉,墨玉占了她整個童年的記憶,墨玉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這個溫潤似他的少年,落花心裏是喜歡的,但是她知道這種喜歡不是愛,她不可能待他如師父那般。

“臨淵,我的心裏有了別人。他占據了我的整個內心,甚至我活著的目的只是為了再見他一面!只要一想到我以後的人生中再也沒有他,我甚至多活一秒都不願意!”落花清澈的眼眸滿滿匯聚的全是淚水,“所以我怎麽能隨你歸隱呢?”

“他不喜歡你?也不願意見你?”見她說的淒楚,臨淵的眸裏也隱隱含著淚光,“是誰?是你的師父?秦子凈?你竟愛上了他?”

落花點頭,清淚劃過臉龐,留下兩道閃閃的淚痕。

臨淵靠到她身側,擡手給她拭淚,溫言道:“花兒,你隨我走吧!上仙他……他喜歡旁人,你難道不知?”

這個旁人就是他的父親,他知,她也知。

“我知道他喜歡鐘離沫!為什麽,為什麽都過了五百年,他還是喜歡他?”落花伏在臨淵肩頭痛哭不止,這個少年公子總能給她如墨玉一般的安心。

“花兒,你隨我走吧,我們到凡間隱居。哪怕你不喜歡我,你把我當成墨玉都好,讓我陪著你吧。上仙……你師父他既然不願意見你,你怎麽能找得到他?要不,我陪你去找他吧?如果哪天你師父回來了,你們就回去闌珊谷,我就回來陪我父母。但是現在……現在你無依無靠,讓我陪著你吧?”

☆、可願隨我歸隱?

如果有一個人,你對他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你知道自己不愛他,但他卻能讓你安心,能給你依靠,你還會拒絕他的陪伴嗎?

落花猶豫了,她覺得眼前的臨淵跟墨玉是如此之像。墨玉自她七歲就離開了她,她從來是個少人關心,少人疼愛的孩子,她真的希望臨淵能像墨玉那般陪在她身邊,跟她一起去尋找師父。但她又知道他跟墨玉不同,他是天帝的外孫,以後也許會是武陵的掌門。他還說他喜歡自己,大約就像她喜歡師父那樣。這樣的關系是不對等的,落花知道自己會把他當成墨玉,但是永遠不會把他當成師父,即便他真的願意在她身邊甘心情願的只當墨玉,但她真的能嗎?

明知道他的心意,心裏又沒有他,還與他一起,甚至耽誤他的未來和前程,豈不是太自私?如今自己失了魔力,尚無力自保,何必還要拖他下水?落花明白只要她活著一日,天帝都不會安心,她是仙界的隱患,難道要臨淵跟她一起與整個仙界為敵,與他的父母為敵嗎?要他跟著自己過著顛沛流離,東躲西藏的生活?即便是墨玉,她也是不會讓他涉及這樣的生活。

這天下再沒有了她的立足之處,他與她如何能歸隱?她是魔,他是仙,本就不該有交集。何況她也不願意帶他去闌珊谷,那是她跟師父的家。

但是面對臨淵這樣的表白,落花無疑是感動的,在這樣的際遇裏,還有人能舍下一切陪著她,光是這一份心意,就足夠她感激了。

落花擡起淚眼迷蒙的雙眼,看著臨淵誠摯而熱切的雙眸,忽然又悲從中來,竟然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來。

“花兒,讓我陪著你吧。你若真心喜歡上仙,我便陪你去尋他。你一個女孩兒家,身負魔神之力,又還不是魔神,處境有多危險你可知道?你又怎能鬥得過仙界?如此孤立無援,孤苦無依,我怎能放心你一個人?我不求墨玉與汀蘭那樣的長相廝守,你若能把我當成墨玉,能讓我在你最困難的時候陪你走上一程,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待有一天,尋到了上仙,你若能幸福,我便也放心了,我就回來武陵陪著我的父母,我這一生便也了無遺憾了。”

“臨淵,我們不過一面之緣,你如何對我這般好?”

臨淵淺淺一笑,沒有答她。

落花又問:“只此一面,你便決定舍下父母,放棄一切隨我歸隱,豈不草率?”

“有些人就是看一輩子,也生不出情愫,有些人只見一面,便只想與她白首不相離。只可惜我認識你太晚,有人已經先駐紮在了你的心裏,我一直以為是洛師兄,不曾想……”說著他苦笑起來,“我想你的心裏定然比我更苦,上仙……上仙他可是知曉了你的心意,這才對你避而不見?你竟連見他一面都是不能,我與你相比,卻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師父!師父……我有生之年,怕都不能再見他了……”

落花喃喃自語,似又要掉下淚來,臨淵連忙安慰她道:“你別難過,我陪你去找他。”

“師父若是不願見我,我又如何能找得到他?他隨便設置一個結果,我都感覺不到,就算能感覺得到,我也是破不了……”

“你不要擔心,我聽說天帝的太虛幻境有一樣神器,叫做窺天鏡,無論多麽高深的結果都能窺破……”

沒待臨淵說完,落花驚喜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臨淵點頭:“太虛幻境是仙界貯藏神器和寶物的地方,傳說它隱在九重天外,可卻沒人知道九重天的入口。我母親雖是天帝的女兒,卻也是沒有到過那的,那裏是禁地。我們若是去定然兇險萬分,便是尋到地方也定是重兵把守,想要得到神器卻是難上加難!”

“可有什麽辦法嗎?”

臨淵搖頭:“以你我現在的實力,是找不到太虛幻境的入口的,待你成為魔神,法力無邊的時候,或許可以試上一試!”

落花神色黯然,不再追問。

屋裏一時沈默下來,落花看向臨淵,他竟一直穿著中衣陪自己說話,漣漪怕他冷讓他上床休息,自己與他說了這麽會子話,竟然都給渾忘了。

“你冷嗎?”落花探手去摸他露出來的手背,觸覺冰冷,頓覺不好意思起來。

臨淵微笑著搖頭,反手握著她的手,輕言道:“不冷,我的心裏可暖和的很!”

落花長在谷裏,向來沒有什麽男女之防,加上臨淵溫潤似墨玉,更是讓她覺的親近無比。現下聽他這麽說,方才覺得不妥,女孩兒家,深夜在一個男子屋裏已是不妥,如何還能握著年輕公子的手呢?

想到這她速速抽回了手,卻又覺得這個動作太過突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臨淵沒有說什麽,只是朝她溫和的笑。

“等夜深了,我帶你離開!”

“臨淵!”落花喚他,幾番欲言又止,終於還是說了,“你要留在武陵繼續當你的少主,你不能隨我走。仙界容不下我,我不能拖累你。而且……而且我只喜歡我師父,我不會再喜歡你。”

“那日,你幫我解圍,我們一路飛去襲月,短短半天時間,我便再走不出你的影子。我也不知我為何喜歡你,你與我認識的女孩兒都不同,但是我看見你便高興,看不見你便時時惦念。自我從襲月回來夜夜都能夢見你,我便下了決心要與你遠走高飛。但是我也知道洛師兄與你……恐怕你早已有了心上人,你不喜歡我也無甚關系,我知道感情之事強求不得。有一日你若能隨我歸隱,像墨玉和汀蘭那般,我自然是喜不自禁;若是不能,能讓我留在你身邊,能日日看見你,我便也心滿意足了。”

見他說的懇切,落花不禁想到了自己,她對師父何嘗不是這樣的心思?這樣卑微而誠摯的請求,她又何忍拒絕?

但她必須拒絕!傷他一時,何至於傷他一世!

“不,臨淵,我不能隨你歸隱,仙界不會放過我,我不能讓你跟你的父母,跟整個仙界為敵!便是墨玉本人,我也不會讓他因我涉險!你若真喜歡我,便陪在你爹娘膝下,好好盡孝,好好當你的少主!”想到漣漪對他寵溺的口吻,落花滿心也是羨慕,她何曾體會過母愛?自墨玉走後,師父成了她的精神寄托,他說不管她是人是魔還是仙,她永遠都是他的徒兒,可現在她連見他一面都是不能!如今她四面楚歌又腹背受敵,這個叫臨淵的少年公子,卻甘心情願舍下一切,陪她去受苦,叫她如何不感動?正因為感動,才更不希望他出事,才更想看著他幸福!

臨淵不再爭辯,輕聲道:“今夜萬分兇險,我母親定是加派了人手在尋你,你對武陵不熟,一會我引你出去,等到得安全之處,我們再作打算!”

落花點頭應允,若沒有臨淵,她怕是走不出這武陵的。她若死在此處,師父若是知曉她是被鐘離沫的夫人所殺,可會為她覆仇?想到此處,落花輕輕搖頭,責怪自己又胡思亂想。

臨淵去屏風後面穿上了他的月白色長袍,依然是那個溫柔儒雅的白衣俏公子,他又仔細查看了一番落花手臂的傷口,確認沒有流血,這才放心的對落花說:“你先待在這,我出去查看一番,若是安全,我再來帶你走。你躲在床上,不會有人來。”

落花點頭應允。

☆、師妹的阻撓

臨淵的身影很快沒入了沈沈夜色中。落花放下帳簾,倚靠在床上,方才談話不覺得,現下才感覺到手臂的傷口火燒般灼熱難忍的疼痛,她靠在床裏,將受傷的手臂緊貼著冰涼的墻壁,好緩解痛楚。

想著剛才臨淵公子誠摯的告白,又想起師父絕情的躲避,一時間落花心緒萬千。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個聲音。

“少主,你睡了嗎?”說話的正是下午在瀑布邊哭泣的青衣少女,臨淵的師妹,瑤葉。

落花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

她莫不是要進來?看到床沿搭著一件臨淵方才換下的外袍,落花靈機一動,把一半衣袍露出帳外,假使她真的進來,也以為是臨淵睡在榻上,想她一個女孩兒家定不敢上前。

那少女見屋裏沒有回應,又問:“少主,你可還是在生我的氣?”

半響,還是等不到回答,那少女已經有些沈不住氣了:“屋裏有燈光,你明明沒有睡!你還是不願見我嗎?今日我來是有事與你說,少主你快開門!”說著她用力拍打著門,“吱嘎”一聲,門竟然開了一條縫隙,略一遲疑,她側身進了屋。

屋裏最為醒目的就是放下的帳幔,還有那一截露在帳幔之外的臨淵的外袍。

那少女不疑有他,輕掩上門,卻不敢上前,立在門邊,對著那帳幔道:“少主,你怎麽不理我?可還是在生我的氣?自從襲月回來,我知你心裏煩惱,日日都在瀑布之處舞劍。下午的事,是我魯莽,那落花姑娘,畢竟曾幫你解圍,於你有救命之恩,你念叨她的安危也是尋常。是我目光短淺,妄自猜測,猜忌於她,還望你不要生氣。只是你下午說的話可是真的?”

落花聽到他們下午在瀑布邊的對話,心裏對這個刁蠻任性的少女本就沒有什麽好感。

本來她一個女子藏身在一個年輕公子的榻上就已經越了禮數,她長在谷裏,不甚在意,但若是被這個瑤葉發現,定然又少不得添油加醋一番,自己的名聲不甚要緊,臨淵公子定然要落下一個窩藏叛賊的罪名。何況自己現在還身在虎口狼穴的是非之地,若是被這少女察覺,定要去告知臨淵的母親,到時豈能饒過自己?

所以上上策還是不要說話,瑤葉一個女孩兒家,深更半夜單獨待在男子住處,已經是不合禮數,料想她是不會上前掀開帳幔的。只盼在臨淵回來之前,她能離開。

“你說與她有沒有未來,你不知曉,你唯一知曉的是與我定是沒有未來?這可是你的真心話?”瑤葉扭捏了半天,才憤恨又悲切的吐出這句話來。

落花心下一驚,方才想起這確實是臨淵下午說過的話,難道她今夜來訪就是因為這個?

“你為何不答我?我就這麽讓你厭煩嗎?我自小與你相識,可謂青梅竹馬,漣漪表姐也屬意於我,一心想將我許配於你,你才見那落花一面,如何就變了心意?”

那少女似乎有了怒意,快步走到榻前,落花驚慌,連忙拉上被子,將自己裹進被裏。

聽到床上簌簌的聲響,那少女立在床前,沒有動作,說話的口氣卻平和客氣了許多:“今晚我來尋你,一是來給你賠個不是,二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那落花姑娘今日竟然來了我們武陵,剛才被表姐傷了一劍,現在武陵上下處處關隘嚴防謹守,她的遁地術施展不了,她是插翅也難逃!卻不知她為何要來武陵?她既然入了魔界,卻不顧生死前來武陵,莫不是來見少主你?她如此有情有義,少主你豈能坐視不理?”

落花大驚,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聽她又說:“我知道她藏身在何處,你隨我去吧。”

落花更是詫異,心道她為何說謊,她這是要引臨淵去哪?

“嗞啦”一聲響,那少女猛地掀開了帳幔,看到錦被下裹著的身軀,竟然不顧男女之別,伏在被上,哭訴起來:“臨淵你為何不愛我?蒙著面也不願見我?”

落花心頭卻是困惑,若真是臨淵公子,怎麽會把整個頭都蒙在被裏?又為何這麽久不出聲?她竟沒有察覺到異常?如何還能哭的這麽悲切?

正在這時,門開了,一個男聲滿是詫異的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伏在床上痛哭的少女更是震驚萬分,立馬跳離了床榻,迎上去問他:“你?床上的又是誰?”

臨淵不答,快步走去床鋪掀開被褥,扶起了落花,關切的問她:“你沒事吧?”

“你?你竟然把這個小賤人藏在你的床上!你們二人!?”瑤葉臉漲的通紅,不由得想起剛才自己竟然錯認了她,說了那麽一番話,還伏在她身上痛哭,頓時怒不可遏!

“我原以為你只是刁蠻些,卻不知你還如此狠毒!方才巡查前門,師弟告訴我,是你讓布置的陷阱,你猜到花兒來武陵是來尋我,所以你先來告訴我花兒被母親重傷,接著引我到前門的出口處,好引花兒現身,再將她一步步逼入陷阱……”

“不錯,我就是要她死!正邪不兩立,她既然入了魔道,我們仙界中人,人人都可以殺她,何必拘泥於用什麽方式!你身為武陵的少主,卻處處幫著外人,漣漪表姐說你已經睡下,屋裏沒有旁人,我原還不信,親自來看,果真看你躺在被下,還只當我錯怪了你,卻不曾想是這個賤丫頭!”瑤葉的眼裏噴著怒火,正說著她的長劍已經出鞘,“你喜歡這丫頭什麽?深更半夜她躺在你的被窩裏,跟魔界妖女傾城又有什麽分別?都是堂而皇之的勾引你,卑賤下作,不知廉恥……”

一直被臨淵護在身後的落花開口了:“我深更半夜藏身在一個年輕公子的榻上確實是不知廉恥,你呢?你漏液前來,擅闖公子臥房,還掀開帳幔,伏在公子的被上痛哭流涕,你這便是大家閨秀所為?仙界的女孩兒都似你這般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嗎?若是如此,所謂的仙界,在我看來還不如魔界!”

“我原還不知,竟還是個牙尖嘴利的!”正說著瑤葉提劍刺來。

落花微微一笑,內力襲出竟生生折斷了刺來的長劍,輕輕搖頭,嘆息道:“不自量力!我的法力既然在傾城之上,盡管受了傷,但是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

瑤葉楞在當下,落花也沒再出手,只輕聲對臨淵說:“我們這便走吧。”

臨淵輕輕點頭,扶起落花,兩人朝門口走去,忽聽背後有風聲呼嘯,似乎是什麽東西襲來,臨淵一個閃身,用劍擋過了砸來的花瓶,接著便是花瓶落地刺耳的聲響,和著瑤葉呼天搶地的呼喊叫罵聲。

臨淵皺眉,給她施了一個定身咒,她便站立不動也不能言語,臨淵輕聲對落花說:“瑤葉聲音太大,我怕會引來旁人,我們還是立刻動身吧,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眼看著二人的身影淹沒在漆黑的夜色裏,地上是斷了兩截的長劍,和碎了一地的瓷器,還有瑤葉那顆破碎不堪的心,她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有眼淚汩汩的往外流,看起來倒也淒苦可憐。

☆、夜奔

盡管遇到一些武陵的弟子,但是臨淵是少主,即便與他一起的女孩兒極可能就是掌門夫人想要捉拿的刺客,但是誰人敢攔少主?即便是有心想攔,也是攔不住。所以他二人走的很順暢,到了武陵山下,落花欲騰雲,被臨淵攔住:“你如今有傷在身,不可動用法術,還是隨我一起禦劍吧。”

說完已經躍到劍上,拉了落花站在他的身前,因為劍身本來就不長,容納兩個人已經是擁擠。盡管地方狹小,臨淵卻恪守君子之禮,他扶著落花完好的那側肩膀,身子盡量與她保持距離,不靠到她身上。

這可跟洛世奇一點都不同。

落花心想,如此翩翩君子,又如墨玉那般溫潤如玉,又肯舍下一切隨她歸隱,若她不是愛著師父,不如就真的隨他歸隱了!與他一處,安心隨意,無拘無束,卻也逍遙自在!

立在她身後的臨淵,雖然沒有言語,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歡喜。自打聽得洛世奇說起,落花被魔王劫去,他回來至今都沒有開懷過,整日提心吊膽,卻又無能為力。如今兩人共乘一柄長劍,她離他這麽近,他如何不歡喜?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落花的滿頭青絲被夜風吹起,和著那白色的發帶有意無意的掠過他的耳側,撫上他的前襟。這繚亂的青絲,也在時刻撩撥著他的心弦,鼻裏嗅到的是她女孩兒家特有的淡淡的幽幽體香,臨淵心猿意馬,忙擡頭看天,月亮隱去,徒留滿天星鬥,這蒼茫的星空是如此的瑰麗,無可比擬。

漫天星光裏,他們被濃黑包裹著飛向未知的遠方。清亮的星光和身邊的佳人都讓這濃黑變得越發溫馨,臨淵漸漸迷失了方向,只顧追逐著那最亮的一顆星星,看起來那麽近,飛過去又是那麽遠,怎麽都夠不著。盡管如此,他卻不急;夜色漆黑,他也不怕,只因有她在身邊,扶著她手臂的掌心傳來她溫熱的體溫——幸福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近過。

深夜在這樣的星空下飛行,很容易就讓人忘記了時間,直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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