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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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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守文沒有去解釋,帶著自己的隨從,落在最後面。

這種結果,其實他早有心理準備。昨天呂程志和他說得非常清楚,如果沒有發生狀況,說不定會引起所有人的反感。大家會認為,他在制造恐慌,以凸顯其在隊伍中的存在感。可如果不說呢?萬一發生了狀況,那將是什麽樣的結果呢?

楊守文不敢搏,也不想去搏。

“楊公子,不必管他們怎麽說,雜家信你。”

就在所有人都開始疏遠楊守文的時候,楊思勖突然湊過來,在楊守文身邊低聲道。

楊守文道:“楊寺人,為什麽要信我?”

楊思勖頜下沾著胡須,平添了幾分英武氣概。

只是,那張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的面龐,依舊給人一種濃濃的陰鷙感。

他面頰抽動兩下,好像是在笑,卻笑得很不自然。

“咱們這次行動,本就不同尋常。

洛陽發生的事情,雜家聽人說過,裏面有太多的疑點。其實,那高六郎心裏何嘗不清楚,楊公子並沒有錯誤。只是他現在被蒙了眼,以至於楊公子做什麽都是居心叵測。若再有什麽狀況,楊公子可以私下裏與雜家說,咱們一起戒備就是。”

“蒙了眼?”

楊守文臉上露出了詫異表情。

楊思勖輕聲道:“京城盛傳,聖人要任楊奉宸為洛州司馬,行洛州團練使,拜寧遠將軍。高戩是進士及第,在朝中也有多年,更拜了公主的門路,結果到現在才是個從六品的鳳閣舍人。他心裏難免會不舒服,以至於波及楊公子,楊公子不必在意。”

老爹,真的做了洛州司馬?

楊守文曾聽李林甫說過,也通過其他渠道,聽人提過此事。

但是從楊思勖口中說出來,則性質就完全不同。這說明,老爹的事情,絕非謠傳。

他恍然點頭,朝楊思勖看了一眼。

“楊寺人手下,有幾個人?”

“帶了三個奴婢,隊伍裏還有六名隨從,都是上官姑娘安排,會聽從我的命令。”

楊思勖這話一說出來,也就等於是向楊守文表明了身份。

他是上官婉兒的人,會站在楊守文一邊。

楊守文想了想,輕聲道:“楊寺人,我總覺得這不是一個巧合。雖然七裏亭沒有發生什麽狀況,卻不代表後面依舊沒有。此次咱們這次出行,責任重大。而我們的對手則隱藏暗處,勢力恐怕也不容小覷。咱們在明,他們在暗,咱們更要小心。”

“那是自然。”

楊思勖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也讓楊守文松了口氣。

這一路上,他被高戩和周利貞排斥,再加上昨晚的事情,已經惹得不少人不滿。

所以,他需要有人幫助,否則他們這一行弄不好,就會全軍覆沒。

“楊寺人,你秘密傳令下去,讓咱們的人小心。

從現在開始,最好是分做兩班值守。可能會辛苦一些,但有備無患終究是好事。”

“咱曉得輕重。”

楊思勖說完,便催馬離去。

而楊守文則坐在馬上,輕輕拍了怕大金的脖子,而後催馬前行。

出七裏亭鎮之後,一路順風順水,也沒有發生任何意外。雨停了,道路還有些泥濘,但是比之前兩日,情況卻好轉許多。這行進的速度,也隨之加快了不少。

一直出徐州地界,都沒有出現變故。

原本,嘴上責備楊守文,但私下裏仍小心戒備的高戩,對楊守文也越發的不滿。

兩天後,隊伍抵達虹縣,高戩召集眾人商議後面的行程。

他故意沒有通知楊守文,只叫了周利貞、裴光庭、楊思勖、李隆基四人過來,在房間裏進行磋商。

“明日一早,咱們直抵淮陰,自白水塘渡淮水,而後南下江陽。

前兩日因為大雨,以至於咱們的行程被拖慢了幾天。所以後面必須要加快速度,爭取兩天後抵達江陽,而後渡江進入江南東道。諸君有什麽意見,可以提出來。”

李隆基道:“六郎,是不是應該找楊青之來商議一下?”

高戩眉頭一蹙,沒有說話。

一旁周利貞開口道:“三郎,非是我們不找他,而是他這人喜歡無中生有,弄的人心惶惶不說,還不肯認錯。如今,大家對他多有怨言,找他來又有什麽用處?”

“可聖人有旨,命他為副使。”

“呵呵,那又如何,說到底也只是副使,六郎才是正使。”

周利貞滿面笑容,看著高戩道:“六郎心思縝密,斷不會有差錯。我們只需聽從差遣,又何必攪亂他的思緒?之前在七裏亭,就是因為那楊青之一句無中生有的示警,結果鬧得大家都不安寧。他過來,萬一再弄出什麽是非,又當如何是好?”

“這個……”

李隆基嘴巴張了張,想要為楊守文辯解。

可話到嘴邊,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了,就這麽決定,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卯時動身,天黑之前,務必要渡過淮水。”

高戩一擺手,已經做出了決定。

李隆基沈吟片刻,站起身道:“既然六郎已有決斷,我自當從命。

只是我以為,聖人這次派咱們一起南下,自有聖人的想法。我們應該齊心協力,而不是相互排斥和指責。在我而言,楊青之之前雖有謊報軍情的嫌疑,但並非故意。而且,咱們這次任務幹系重大,謹慎一些並無壞處。如果只因為楊青之一次過失,就這樣把他排斥在外,我覺得不妥……這是我肺腑之言,還請六郎三思。”

一番話,令屋中眾人都沈默了。

楊思勖依舊是坐在角落裏,板著那張刻薄的死人臉,一言不發。

裴光庭猶豫一下,輕聲道:“我以為,三郎所有極有道理。”

高戩不喜楊守文,但是卻不能對李隆基不滿。他閉上眼睛,沈思片刻後說道:“此事也是我的不對……這樣吧,等咱們到了揚州,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把話說開就好。至於這一次,就算了!我實在不想再節外生枝,一切等到了揚州再說。”

高戩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也算是給足了李隆基顏面。

李隆基看了他一眼,便閉上了嘴巴。

他點點頭,邁步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那大家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趕路。”

……

對於高戩把自己排除在外,一幫人私下裏商議事情的行為,楊守文並不是不清楚。

但高戩既然已決意這樣做,再去爭辯,只可能加劇矛盾。

所以,他權作不知此事,全然一副冷眼旁觀的姿態。

第二天,隊伍從虹縣出發,一路南下直奔淮水而去。楊守文依舊是落在隊伍的最後面,大玉在空中翺翔,他則領著呂程志四人不緊不慢的跟著,在晌午後,終於抵達淮水北岸。

楊守文勒馬淮水河畔,看著波濤洶湧的淮水,可是思緒並不平靜。

就在剛才,楊思勖偷偷派人把行程告之了楊守文,告訴他高戩準備在白水塘渡河。

白水塘?

楊守文聽到這三個字,心裏就頓時一緊。

警示中,另外一個地名就是白水塘。可之前在七裏亭,已經證明了是虛驚一場。如果白水塘……楊守文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此刻,更願意把那警示當成一個惡作劇。可問題是,這真的是一個惡作劇嗎?七裏亭和白水塘紛紛出現在那警示之中,足以說明示警之人,早在高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具體行程。

如果只是一個惡作劇,那麽又是什麽用意?

楊守文想了想,一咬牙,催馬直奔高戩而去。

“六郎,且慢渡河。”

高戩正站在渡口上,等待渡船到來。

見楊守文過來,他眉頭顰蹙,露出不快之色。但是,楊守文已經找過來,他又不好視而不見。於是在沈吟片刻之後,他迎上前,沈聲道:“青之,有什麽事嗎?”

“六郎,這裏喚作什麽名字?”

高戩楞了一下,沈聲道:“此地名為白水塘,渡河之後向東南,便是淮陰。”

楊守文深吸一口氣,把韁繩丟給了楊茉莉,大聲道:“六郎,我知道你對我可能有些誤會,不過沒關系。我只想提醒你,我在洛陽時受到的警告中,也提到了白水塘這個這地方。”

“什麽?”

高戩聞聽,頓時沈下臉。

他沒好氣說道:“青之,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咱們的行程很可能在離開洛陽之前就已經暴露,所以最好不要從這裏渡河。”

“呵呵呵,上次在七裏亭,你也這麽說。

青之,我對你的確有些不喜,但對你的為人和才華,一向欽佩。可你這樣子三番五次制造恐慌,我實在是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麽。你說你在洛陽收到了警示,卻不知道是誰在警示你。你說那警示裏提到了七裏亭和白水塘,也沒人能為你證明。

青之,我知道你對我不滿,咱們可以在到了揚州之後,推心置腹的談一談。但是現在,請不要再給我添亂。”

“高六郎,我真不是……”

“好了,有什麽話,咱們到了揚州再說,我還有事情,你不要再繼續無事生非。”

在高戩眼中,楊守文就是個搗亂的家夥。

他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

楊守文則站在原處,顯得很尷尬。

周圍的人,看他的目光也變得很古怪,甚至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他們目光中的鄙夷。

見此情況,呂程志也走上前來。

楊守文則看著高戩的背影,突然轉身,從楊茉莉手中接過韁繩。

“咱們走!”

“啊?”

楊守文輕聲道:“我雖然不知道七裏亭為何沒有發生狀況,但我收到的那個警示,卻不會有假。他不信我,非要從這裏渡河,那隨他去就是。咱們找別的地方渡河。”

“可是……”

楊守文沈聲道:“我不習慣把性命交給別人來掌控,你通知富貴和楊醜兒,帶上咱們的東西,往下游走,肯定能找到其他的渡口。這白水塘,實在是太過危險。”

呂程志點頭,轉身離去。

楊守文正要上馬,卻見李隆基帶著王毛仲,匆匆趕來。

“青之,你這是要作甚?”

“白水塘渡河不安全,我準備另尋其他渡口。”

李隆基聞聽,頓時露出愕然之色。

他輕聲道:“你和六郎說了嗎?”

“說了,但是他不停,反而認為我是無事生非。道不同不相為謀,反正我是不會從這裏渡河。他要渡河,便隨他去,我另找渡口,哪怕繞路也好過被人算計。”

李隆基頓時為難了!

他知道,這樣一來,也就等於是要分家了。

他也覺得楊守文有些危言聳聽,但同時,他又認為,小心駛得萬年船,楊守文也沒有錯。別人不相信楊守文受到了警告,但李隆基卻相信!他說不清楚原因,只是覺得,楊守文並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無事生非的人。他這麽做,一定有道理。

想了想,李隆基道:“青之,我跟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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