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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些不知名的樹,再騎5分鐘的車,楊林便到家了,因為樹木的原因吧,路燈顯得有些昏暗……

很多煩心的問題或快樂的事情,會在這條路上湧向楊林的心頭,楊林不喜歡把這些寫在一個帶鎖的日記本上。她認為:寫下來的東西都是留給日後的禍患。

楊林撒下了一串清脆悅耳的車鈴聲……

“這幾天來,耳邊少了盛劭和任軼他們的聲音,心裏總是空蕩蕩的。不知為何總想把頭往後偏,而且開始特別註意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有時大夥一起吃飯的時候,看見他會弄得我手足失措,飯都不知道應往哪裏塞,每當他站在我的身邊,我的心臟便會抽緊、提速,肌肉也緊張了起來。開不出他的玩笑了,偶爾勉強開一些也不自然了。見到他的字跡我都會感到一種莫名的歡悅和興奮……

我真不明白,我是怎麽了?難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只不過跟他接觸一個學期而已……不可能!!不可能!!”

☆、超越自己

星期天,米貝貝生日。米貝貝邀請了班裏十幾位同學上她家玩兒,唯一讓米貝貝倍感遺憾的是,韓子迪因為有事,不能應邀。

盛劭是去的。6∶30盛劭就起床,因為要出門,起床以後他就把假肢穿上了,到一樓吃過早飯,吃飽了就犯困,時間還早,回房間他又脫了假肢,接著睡回籠覺了。

任軼他們三人過來,直接上了二樓。

“怎麽還在睡?”熊承坤推開盛劭的房門說,“你媽不是說你起來了嗎?”

迷迷糊糊之中聽到有人說話,認出是熊承坤他們——緊張!!——讓盛劭頃刻間就清醒過來,慌忙問到:“你們怎麽來了?”事先說好各去各的。

“搞什麽啊?”呂冰接了下句,“米貝貝那你到底去不去?還睡!”他還沒有發現盛劭剛才表現出來的一絲異常。

“日以繼夜!昨天半夜操縱第三只手了?”任軼問。

“寫作業。”盛劭還是沒有要起床的意思,但也很快從剛才的緊張恢覆到常態。

“打游戲去了吧。”熊承坤表示狐疑。

“起來啦!您家還真打算飯熟了去吃飯?”呂冰說著準備往沙發上坐。

“誒!呂冰……”盛劭本想告訴呂冰他的假肢放在沙發上,還沒來得及容他說完。

“我掀被子了啊!”熊承坤打斷了盛劭說話,熊承坤話音還沒有落就將盛劭的被子全部掀開。映入熊承坤眼簾的,讓他異常詫異!盛劭的腿!!只見熊承坤的臉已經漲得通紅,閉上眼睛壓住驚,回過手給盛劭把被子又蓋上,說:“對不起!!對不起!!”

“哇!靠!!!”同時,呂冰看到了沙發上的假肢。如果說熊承坤剛剛是給震驚到了,呂冰著實是給假肢嚇到了,他跟彈簧一樣從沙發上彈起來,不自禁地叫了出來。

呂冰不自覺地加深了呼吸,僵硬地轉過頭對著盛劭問:“你不會告訴我,這玩意是你的吧?!”呂冰覺得自己一時間還沒回到現實中,“盛劭,你這是給我們上演懸疑片還是驚悚片啊?” 呂冰緊張,以致說話都開始略帶打顫。

任軼有些驚訝的是盛劭的左腿,上面還留有一道手術後的痕,意外,還有些不滿,覺得被盛劭耍了。當時,讓他知道右腿以後,左腿居然就不說了。

盛劭在被子被掀開以後,與任軼對視了。

說實話,熊承坤在看到盛劭那肌肉有些萎縮的殘肢,倏燃間,除了心痛還感覺有點惡心。

“米貝貝那去是不去?”任軼打破了僵局,說了這句話,語氣帶些傷感,同時並沒有去掩飾內心的不悅。

盛劭很快鎮定下來,視剛才一幕不曾發生,肯定地說:“去!為什麽不去?”

“我們在隔壁房間等你。”任軼說。

“去隔壁幹嘛?就在這裏唄。”盛劭起身,穿上羊毛衫,自己掀開被子,拉近輪椅,把自己從床上挪到了輪椅上,動作連貫一氣呵成,說,“你們坐啊,就坐我的床上吧。”

看著輪椅上的盛劭,看著他殘缺的身體,熊承坤胸口深處還在洶湧酸痛的波濤,眨過眼睛後便轉移了視線。

“盛劭,你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呂冰因為剛剛被嚇得不輕,以致他覺得自己到現在都還有點思維混亂、邏輯不清。

“對不起!一直沒有把這事告訴你們。”盛劭盡量使自己保持冷靜。

“你太過分了。”呂冰還在重覆這句話,“你出這麽大事都不跟我們說一聲?”這會兒呂冰恢覆神智了,但他沒有盛劭冷靜,“回來了,還瞞著我們?!”

盛劭給他們倒完水,去了衛生間,出來以後,就在他們三人的目視之下,穿戴假肢,左小腿、右大腿,這也是盛劭超越自我的一種行為。

呂冰坐到床上,他無法讓自己保持一直看著盛劭的狀態。保持著一直看著盛劭,看著盛劭完成穿戴假肢的全部工作,呂冰做不到。呂冰要說話,他要通過這種方式排解,“我現在算是弄明白了。我一直覺得你奇奇怪怪的,右腿一會兒能動一會兒不能動的;走路一會兒用拐杖一會兒不用的;明明走得好好的,卻又對輪椅的依賴度這麽高。我問過你了,你都不說。”說到這裏,呂冰似乎有點氣憤了,“我們把你當兄弟,你有沒有把我們當兄弟?住醫院的時候,你都沒說告訴我們一聲。如果不是我們看到了,打算隱瞞到什麽時候……”

盛倫上樓了,人多熱鬧,“冰哥哥好!熊熊哥哥!軼哥哥好!”剛剛他們進門的時候盛倫已經叫過一遍,但他還是很興奮地再叫一遍。當他見盛劭當同學的面穿戴假肢的時候,沒有奇怪與驚訝,他只知道哥哥又要出去了,所以一再糾纏,“哥哥,你要出去了吧。熊熊哥哥,我哥哥一會兒要跟你們一起出去吧……”盛倫直接趴盛劭腿上,他不想盛劭出門,他更想跟他哥哥在一起。

要讓葉凱俊看見盛倫又趴盛劭腿上,兩人又該一起挨罵了。“倫倫聽話啦,哥哥抱抱好不好?”盛劭雙手架盛倫的腋窩,抱起。盛倫自覺地張開兩腳,跨著盛劭的左腿的內外兩側站在輪椅上,摟住盛劭的脖子,撅起嘴就要“啵”、“啵”,盛劭也很大方當著他們三人面就跟弟弟玩唇唇對琢。

葉凱俊隨盛倫上樓來。

“葉阿姨。”

“盛媽!”

葉凱俊看到盛劭未穿戴完成的假肢有些詫異。她意識到又給撞見了,只從上次被白靜撞見過一次以後,葉凱俊一直都很小心。其實她並不想幫盛劭隱瞞,只是盛劭自己沒說,她不便幹涉。

“媽媽,沒事。” 然後偏頭,示意盛倫。哄了好久,終於把盛倫哄下一樓找爸爸了。在葉凱俊面前,任軼他們也是故作輕松,簡單聊聊。葉凱俊見盛劭正忙,同學們也等著,幫盛劭把被子疊了。此刻盛劭的舉動是讓葉凱俊開心的,甚至有點激動。她發自內心的感謝任軼他們。

盛倫被爸爸帶出去以後,盛劭他們也出門了。葉凱俊執意送他們四人到米貝貝家門口,原計劃就是葉凱俊送盛劭過去的,因為她的車後排綁的有盛倫的安全座椅,現在要送四個人,就坐不下了,開了盛劭父親的SUV。

父親的車比葉凱俊的車高大一些,盛劭上下就更困難一些。所以一般情況下,盛劭也很少坐這車,即便是父親送盛劭上學、放學也會選擇開葉凱俊的車。

車裏,任軼坐在前排,他們三個人坐後排。一路調節氣氛、引導話題的都是葉凱俊,當然這些話題都跟盛劭無關。順路取了生日蛋糕,蛋糕是他們四人加上劉嬌跟楊林,一起為米貝貝準備的。盛劭下車以後,跟葉凱俊說:“媽媽,晚上我自己回家,大概7∶00的樣子吧。”

到米貝貝家時,好些同學都已經到了。好在米貝貝的家在一樓,準備的都是鞋套,米貝貝的父母害怕鞋套滑把盛劭摔了,堅持讓盛劭不穿鞋套就這麽進,弄得盛劭也挺不好意思。米貝貝讓盛劭在地墊上踩踩,意思一下。進門以後,盛劭把他的雙杖倚在了玄關處。他們先向米貝貝說幾句賀詞,再跟在場的同學寒暄一番。盛劭跟李特點頭示意。

兩室一廳,同學們分散在房間、客廳,打撲克、玩桌游、有說有笑。小房的後面是陽臺,開了個後門,後面就有一個院子。任軼、熊承坤和呂冰搬了椅子到院子裏坐成一排,順便找米貝貝要了今天的報紙。本在小房的盛劭見到他們在院子裏,也去了。

見盛劭過來了,呂冰跟熊承坤往外挪出一個空位給盛劭。

盛劭坐下以後,呂冰先說話了,“以後走在大街上,不要說你認識我啊。我越想越生氣。”話雖這麽說,倒也沒聽出來呂冰真生氣。呂冰打開煙盒,遞給熊承坤,熊承坤取了一支,給任軼的時候任軼沒有接,最後遞到盛劭面前。

盛劭看著煙說:“這是別人家裏面。”

“就你素質高!”呂冰見盛劭還在猶豫,繼續,“第一次?第一次,我幫你抽了。”明知故問,逼得就是盛劭。

盛劭看著呂冰很是無奈,笑了,拿了煙,點燃了。

“還有沒有沒說的?”呂冰故意這麽問,不想真問出事情來了。

“右側肋骨骨折四根算不算?第二根到第五根,單處閉合性骨折。保守治療,沒動手術,沒上鋼釘,自己長好了,有一點點錯位,往外凸,不存在任何功能性影響,就算我把衣服脫了,你們不細看也看不出來。”無關緊要的盛劭倒是說的很仔細。

他們開始懷疑盛劭是怎麽活下來的。

數秒鐘的停頓後,盛劭認真了,說:“我由衷地感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和關懷。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想提。”

劉嬌拉著楊林端著零食敲陽臺門。

任軼給她們開門的時候,順便去了衛生間。

“幹嘛煙霧繚繞的!”劉嬌看呂冰的眼神就跟暗器一樣,直接釘入!

呂冰滅煙的速度比誰都快,他在劉嬌面前表現出來的熊樣,有時真讓人忍俊不禁。

楊林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三人吸煙。原來盛劭也是會吸煙的,平時不幹的事情不代表不會。在楊林看來,氤氳中的盛劭,顯得有點頹。

盛劭看著呂冰,道:“我跟姣姣姐坦白。”

劉嬌的第一反應是,呂冰不僅自己抽煙,還慫恿加威脅身邊的朋友一起。

“劉嬌,我怕你待會兒吃不進飯。”盛劭先給劉嬌打好預防針。

“???”

盛劭滅了煙,直接拉起了左邊的褲管,劉嬌乍看沒有什麽異樣,直到盛劭卷過膝蓋處,劉嬌顫一下,沒有說話。楊林默默地看著這一切,感覺到被劉嬌一直拉著的右手被緊握了一下。盛劭放下褲管。“右腿也是,這裏。”盛劭用右手食指在大腿中段橫劃了一道,告訴了劉嬌截斷的末端位置。劉嬌一時間不太明白什麽意思。傳遞的這個信息也是楊林第一次知道的。

李特進小房的時候,看到他們在陽臺外,因為他們吸煙他便沒有過去了。待他們幾人從陽臺進房的時候,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只是任軼出去以後,就沒有再回來。

“開飯啦!”

同學們圍著圓桌坐下以後,男同學開始倒啤酒。

盛劭不喝酒,滴酒不沾,甚至拒絕一切含有酒精的飲料。跟盛劭一起吃了一個學期的午飯,任軼他們都知道這點。“不喝酒、不鬧事”——是盛劭對葉凱俊作出的承諾。盛劭有慢性胃炎,開學前,葉凱俊曾對此表示過擔心,“不喝酒,不鬧事”便是他對葉凱俊作出的承諾。

待盛劭上桌的時候,酒杯已經給滿上了。

大夥兒為米貝貝舉杯以後,熊承坤給盛劭把這杯酒帶了。不想同學繼續為盛劭增酒,“謝謝,我不喝酒的”盛劭並不想讓自己太特殊,但也絕對不會破戒,推脫之中,“他酒精過敏”任軼說,站起來,很客氣地遞過去自己的酒杯,把盛劭的酒杯反扣在了桌面上。即便是這樣,任軼還是不怎麽理會盛劭。

中飯以後,米貝貝的父母同大夥坐一起聊天時,盛劭一改往日作風,說話很主動,就是在打撲克和玩桌游的時候,盛劭也很合群,他就想任軼跟他搭話。

6∶00,吃過晚飯大家一起出了米貝貝的家門,他們還要去KTV繼續high一把。盛劭不去了,怕時間久了葉凱俊在家裏等得著急。“算了,你們去吧。我把盛劭送回去。”任軼跟米貝貝商量。米貝貝答應。

的士裏,盛劭和任軼同坐後排,開始的時候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盛劭開口了,平靜地問:“還在生我的氣?”

任軼對盛劭說:“現在6∶00離7∶00還有一個小時,我們找個地方去坐著聊一會兒可以吧?”

盛劭點頭。

“師傅,麻煩右轉彎,我們改去江灘。” 任軼做了決定。

下車以後,盛劭先說話了,“邊走邊聊吧。”

任軼看了一眼盛劭,道:“我無所謂的。”

“那就邊走邊聊吧,你稍微走慢一點就行了。”又過了一會兒,盛劭見任軼還沒說話,輕問:“還在生氣?”

任軼也輕答:“你知不知,今天早上熊承坤把你的被子掀開以後,我的第一感覺是什麽?不是隱瞞,不是欺騙,是耍弄。你有著你自己的世界,我尊重你,也怕你的心裏不好受,從來沒有多問過什麽。我已經發現你的右腳沒有知覺,在這種情況下,你都只跟我坦白了一半。

關於你的事情,你一個字都沒有跟我們多提過。你讓我們怎麽想?

你讓我又怎麽想?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跟你交心置腹。

要不是在米貝貝家裏多次看到你的小動作;要不是飯桌上的人擠多了你站不起來;要不是男生喝點啤酒你吃飯,動了惻隱之心,我真不想理你。”

盛劭聽著,淡淡地笑,笑容中帶一點點苦澀,道:“截肢以後,擺在我面前最大的困難是——心理障礙,其次才是——行動上的不方便。

這種心理障礙,現在依然存在,依然克服不掉。”盛劭在這點上對任軼很坦白,坦白過後,他的思路也有些淩亂,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中考志願是我隨手填的,而且只填了第一志願,我沒真想過要回到這所學校來。課本也就花幾個月時間自己看的,我哪知道我能考多少分?”

他倆順著江堤往前走,傍晚的江風吹到身上還是有些涼意。

“入學報到的那一天,你真以為我遲到了?教室是我故意晚進的。如果這個班上沒有你們這些認識我或我認識的,那天我就什麽都說了。

6∶40,那天6∶40我就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到學校了。7∶10,你、呂冰、熊承坤、還有好些原(3)的同學就在圖書樓前的小林子裏面。”盛劭看著任軼,輕笑,“你們沒有看到我,那是因為我躲開了。田徑隊的好些我也都看見了,我都躲開了。7∶20我直接去了教務處,就知道了分班情況。當時是電腦打印的名單,謄寫還沒有完成。你知不知道我從行政樓出來以後,心跳一分鐘多少下?我的心跳一分鐘達到七、八十下就不正常了。緊張、害怕。我不敢面對。在你們記憶中的盛劭是什麽樣子?現在又是什麽樣子?

教室門開著,7∶30我就進去了,當時教室裏面就我一個人。進去了一會兒,我又出來了。因為我不能夠坐在裏面等著你們一個一個的來發現‘呀!盛劭,你走路用拐杖啦,腿怎麽了?’我的心理承受不了。就在教師休息室裏坐了接近兩個小時,一直都在思考:到底要不要面對你們,該怎樣面對你們?

我父母還有我弟弟,就在學校大門口等著我,出校門我就可以選擇放棄,放棄了我就逃避你們了。但放棄了以後,我又該怎麽辦?

不放棄,我該怎樣面對你們?面對以後又該說些什麽?截肢的事到底是說還是不說,怎樣說。

你知不知道喊的那一聲‘報告’是我鼓了多少勇氣?”

任軼看著地面沒有說話。

“你也知道好些話我不喜歡說。呂冰問我在醫院裏的日子是怎樣過的,何止只住過醫院,還住過一段時間的康覆中心——不——堪——回——首!

誒,任軼。”

任軼輕“嗯”了一聲。

“還生氣?”

“不生氣。”

盛劭看了一眼任軼,泛出了舒展心底的微笑。但任軼沒有笑,他笑不出來。

盛劭繼續微笑著。盛劭在想他們四個是怎樣走到一塊兒的,並開始感謝學校這樣分班,讓自己有機會跟他們再續兄弟情緣,也感謝他們不嫌棄自己。

熊承坤是盛劭在足球場上混熟的;籃球課上,呂冰直接拿籃球砸他!跟任軼不一樣,全憑感覺。跟任軼認識的第一天他就告訴任軼了,他沒有媽媽。熊承坤和呂冰又是因為任軼走到一起的。

盛劭跟呂冰是在矛盾中認識的。初一開學不久,相互間還都不太認識,籃球課,快下課了,盛劭準備離場,走得好好的,突然間後背被什麽猛力一砸!這一下真把盛劭給砸懵掉了,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給這一下,震出體外!緩過來以後,回頭,是呂冰,一臉憤怒地拿籃球在後面砸自己。氣氛就在盛劭轉頭的這一瞬間變得緊張。

這場被呂冰挑起的“戰役”,拉開了序幕,結果就被盛劭給謝幕了!

盛劭只是回頭,從上到下瞟了一眼呂冰,緊接著又轉回身,繼續離場。

已經做好迎“戰”準備的呂冰,沒想這人這反應,讓呂冰徹底傻眼了!呂冰砸盛劭,就因為呂冰覺得盛劭技術爛,還不把球傳給自己!

當天下午放學,見到在操場上訓練的盛劭,讓呂冰知道了這人體育生的身份。後面的日子,混熟了,呂冰發現盛劭的技術確實是爛,自己比他還爛!

晚上,盛劭想是不是明天還跟同桌劉嬌解釋點什麽,第二天,劉嬌沒有提這事,是盛劭自己想多了。

從被子被熊承坤掀開的那一刻起,盛劭的心舒坦了,不用再在好友的面前遮掩什麽了,徹底輕松了,可以做真真正正的自己了;也就是這同一刻,任軼、呂冰、熊承坤又一次調整自己,再次認識一遍昔日的兄弟。

☆、搶場地風波

體育課,體育老師又盯著盛劭做了一分鐘的屈臂懸垂,之後,便到小操場指導女生們打排球。盛劭坐在花壇邊上目送前教練走遠,接著便開始漫無目的地目掃四方。

籃球場這邊,看見自班的男生同另一個班的男生異常地站成兩排。盛劭註視著他們,觀察其舉動:只見一個留板寸頭,人高馬大的男生把熊承坤一推,熊承坤退後兩步又上前去。盛劭站起來,朝他們走去。白靜離開後,體育委員一職由熊承坤接任。

板寸頭態度很明朗地說:“我叫你讓一個籃球架出來!”

熊承坤挺直脊梁,很肯定地告訴他:“八個球架,各班四個!憑什麽還要我們讓?”

“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我們憑什麽讓?不讓!”

“再說一遍!”

“不讓!”

板寸頭要出手扇熊承坤的耳光,被熊承坤握住了手腕。因為熊承坤喜歡足球,平時很註重自己力量的訓練,他的臂力及握力是極大的,甚至在盛劭之上。板寸頭的手腕被熊承坤握得生生發痛。見他們動真格的了,兩個班的其他同學竭力阻攔。被班裏同學攔住了的板寸頭,還不忘反咬一口,出腿踢熊承坤;熊承坤也不甘示弱,竭力掙紮擺脫同學們的阻攔,出腿反踢。盛劭走過來直接站在熊承坤的面前,不急不緩,對熊承坤說:“不許把事情鬧大了!”熊承坤很沖動,根本冷靜不下來,似有擺脫之勢,想從右邊繞過盛劭。盛劭順勢張開右臂,抱住了熊承坤,右杖倒在地上。頃刻間,盛劭的重心也全部依附在了熊承坤的身上。盛劭緊緊抱住熊承坤,在他耳邊耳語:“你不要動,你動我就摔在地上。”

熊承坤瞥了盛劭,心裏堵著,很想告訴他,“有像你這麽勸架的嗎?”但沒說出口。被盛劭緊緊抱著,他確實一動沒動。待熊承坤冷靜些後,同學們幫盛劭撿起拐杖,盛劭這才找穩重心,放手,接過拐杖。

竟然這時還會有人幫忙板寸頭,對盛劭說:“你有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咧?不關你的事,少管!”

盛劭轉過身,緊抿的雙唇一動不動,坦然地正視著那男生。

那男生看著盛劭的雙杖說:“別以這種眼神看著我,少管閑事——這是我在教你怎樣做人!”

盛劭攔住有點沖動的呂冰,又看了那男生,溫潤地說:“多謝你的教導。不過,我跟我們班的同學講話好像不關你的事?”

那男生被盛劭的不溫不火道出的事實反駁了,說不出話來,想動手推盛劭。

盛劭察覺到對方的意圖,看著那男生,不帶絲毫怯意,輕道:“你推我試一試!” 先發制人。接著盛劭又看著板寸頭,在身高上,盛劭絕對不輸給板寸頭,換以和平的語氣,繼續商量道:“王健夫,看在我們以前的交情的份上,這事算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板寸頭是王健夫,高二年級的,田徑隊的,盛劭是他的前隊友。

王健夫擺開班裏的同學,他們見相互認識也便放開了。王健夫考慮一下,義氣地回了句:“盛劭,我給你這個面子!這次算了。”意外的答覆讓那幫腔的男生驚了一下。王健夫繼而豎眉對著熊承坤說:“下次,小心點!”說完帶著籃球讓開了。

想要被人給面子,要麽技壓群雄,要麽以德服人。盛劭在田徑隊的成績,他們是有目共睹的。

被放開的熊承坤,整理著衣服對盛劭說:“我會怕他?!”

盛劭看了一眼熊承坤,說:“你不怕。我怕!”說完離開球場。

放開熊承坤的呂冰,來了一句:“夥計,面子蠻大咧。”

“借的,白靜的面子。”

……

緊接著的政治課,盛劭和熊承坤遲遲未進教室。班裏的女生也聽說了體育課搶球場的事情,楊林一直為盛劭擔心著,不知老師所雲。

過了半節課,他們才回來。

劉嬌挺緊張的,問盛劭:“是不是又出事了?”

“還是體育課上搶場地的事,被政教處知道了。”

“不是說沒有什麽了嗎?高老師知不知道?”

“畢竟雙方都動了手。高老師肯定知道。”

“政教處沒有怎麽處理我們班吧?”

盛劭見劉嬌擔心的樣子,笑道:“我們又沒有錯,只是熊承坤維護班集利益的方式不對,要求寫份檢討,交給政教處。”

“他們班呢?”

“等一下,下課了再跟你講。”

過了一會兒之後,劉嬌看著盛劭神秘一笑,說:“王健夫,高我們一級就欺負我們班?體育隊還小有名氣,追白靜沒有到手,不過有點義氣,跟白靜做了個普通朋友。白靜出國以前請隊友吃飯,你不是也去了嗎?應該有他吧!”

盛劭看著劉嬌,淡淡地笑了一下。

下課以後,話題繼續。

他們班的班長、體育委員、王健夫、幫腔男生,加上盛劭跟熊承坤,一行6個人,站一排,在教導處虛心接受教導主任的諄諄教導。他們班的班長和體育委員態度非常明確:是他們班的同學先不對,主動向(3)班的同學道歉。對於王健夫後來的態度給予了肯定,寫份檢討。那個幫了腔的男生,寫份檢討。

“都是寫檢討?!”

“是啊。差一點,我也要寫檢討。”

“為什麽?”

教導主任就是教導主任,一行6人站一橫排,一個不拉的挨著次序,每人語重心長一番,以下是教導主任教導盛劭的原話:“對於‘欠人情’、‘給面子’這樣的字眼,是不應該出自一個學生之口,更不應該出現在我們這樣的校園!作為一個班長,遇到這種問題是應該出來主持大局,但絕對不是以社會上大哥的口吻私自處理,是應該及時報告負責老師或者政教處,由老師出面制止。但見你平時表現良好,而且這次也阻止了事件進一步發展,你的檢討這次就不寫了。但!你要明白不寫檢討不代表你的錯誤情節很輕,一旦對方不給你所要的‘面子’,不僅不會平息事端,還會導致進一步惡劣發展!明白嗎?”

劉嬌在旁邊好笑地問:“那麽你的態度呢?”

“我?!點頭,聽著,虛心接受。主任真讓我寫檢討,我可就委屈了。”

……

熊承坤,極少沖動發脾氣,但發起脾氣來也是相當厲害的。一次大掃除,他倒完垃圾回班,發現他的組員全部不見人影,清潔做得馬馬虎虎,一氣之下,一腳把水桶子從教室的第一排踢到了最後一排。一聲巨響,驚到了當時所有留在教室裏的同學。之後,熊承坤冷靜下來,沒讓一個同學幫忙,自己一個人把完成得馬馬虎虎的任務,一絲不茍地全部完成。

☆、春游

高中唯一的一次春游,由學校組織在市郊的一處景點。有事的同學允假。劉嬌問盛劭去不去,“去!”

包車7∶00出發,6∶50按班在樓下集合。盛劭如往常一樣6∶40進校門,只是沒有上樓去教室,就在教學樓邊上的花壇邊坐著、等著。

6∶50,(3)班的隊伍從教室下來。

呂冰和劉嬌走到盛劭的旁邊,見他除了雙杖什麽都沒帶。

“什麽都不帶?”呂冰問,“您這也太瀟灑了吧?!”

“不然帶什麽?”

“吃的、喝的。”劉嬌答得理所當然。

盛劭瞄了一眼他們那鼓鼓的背包,說:“去玩,又不是跑去吃喝的!”當然,盛劭的口袋裏裝有一份(3)班的花名冊。點名的時候,發現少了方依藍。

集合上車,每班兩輛車,四位跟班老師。盛劭他們四個最後時刻上的車,“老師好!”以後,四人豎一排直徑往車後面走。高老師和英語老師同坐司機後面的第一排位置。高老師一直盯著他們四人,一臉不滿意地問:“還往哪裏跑啊?”他們四人停下腳步,齊唰唰回頭,不明白地看著高老師。“說的就是你們四個!1、2、3、4,”高老師數著車右邊第一、二排的位置(同學們上車的時候,自覺為老師留出了第一、二排的位子),“正好你們四個人坐,還往哪裏跑?”他們四人坐下了,盛劭和呂冰同坐第一排,呂冰坐裏面,盛劭靠走道。任軼和熊承坤坐第二排。

盛劭坐到位置上,透過前擋風玻璃看著車外,車還沒有開動他不自覺地開始緊張,用安全帶把自己緊緊地綁椅子上面,這是他車禍以來第一次乘這種大巴車。距離車禍快3年了,上車前,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會害怕。他迅速把左側的座椅扶手架起來,左手握住扶手,右手緊抓安全帶,手心開始滲冷汗,面色有點發白。

“你怎麽了?” 呂冰發現盛劭不太對勁。

“我害怕。”緊接著,盛劭找高老師商量換位置,“高老師,我要坐後面。”

車禍,當時翻車的那一剎那,盛劭從後排被甩出來,右胸撞到地方,就是此刻他坐的這個位置的椅子後背。

盛劭和呂冰換到了車左側的倒數第三排的位置,盛劭靠外,前排是劉嬌和楊林,自這學期更換過座位以後,楊林跟盛劭的少有的這麽近距離了。沒一會兒熊承坤和任軼也換到他們的後面。

出發沒多久,又插了一段小插曲。車行駛到第一個轉彎的路口停下來了,高老師和英語老師也都下車了,原來(2)班的還少一輛車沒到,所以(2)班的同學要上來相當一部分。

(2)班的同學上車以後,頓時便覺得車裏變得擁擠,見縫插針的坐滿以後,還多幾位同學站著,包括幾位女生。

年級一共十個班,並沒有好壞之分,每個班都一樣,但其他班級對(3)班還是有一種“強悍,不可超越”的敬畏感。考試,年級前十名按平均每班占一個名額計算,(3)班卻可以占到4個以上名額,年級前一百名,(3)班可以占到20個以上名額。今天,(2)班的女生對(3)班又有新的認識:一、(3)班的男生好有風度;二、男生都好帥!

車前部熱鬧起來,孫家謹是最會討女生歡喜的,上來就把自己的座位非常高調地讓了出來。高高帥帥的站在走道中間,足夠吸引眾多陌生女生的青睞和叫聲。除了孫家謹,被認可“帥”的還有盛劭和任軼。

站在盛劭和任軼邊上幾位女生,頓時有種欣賞不過來,完全醉了的感覺。僅就外形來說,盛劭絕對滿足女生對自己白馬王子的所有幻想……

可盛劭覺得只有尷尬,這座位“讓也不是不讓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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