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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那一瞬間的短路
作者：二粒米
文案
一段記錄成長的文字。
同學相互調侃之中展現睿智、風趣；在學習、生活的點點滴滴之中表現敏銳、迸發思想……
有夢想、奮鬥、努力、懵懂、個性、莽撞、快樂還有淚水……
在挫折中堅強；在經歷中成長……
休學兩年的盛劭，隨著一聲“報告”，站在了高一（3）班的教室門口，撐著雙仗，嘴角挑著一絲平靜的微笑……
內容標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盛劭、楊林 ┃ 配角：白靜、呂冰、任軼、熊承坤、李特 ┃ 其它：殘疾、假肢、挫折、經歷、成長
☆、高一（3）班
九月，酷暑已去，天空湛藍，在日漸高爽的大氣壓中，又一次嗅到生機勃勃的校園氣息。
高一的新生們已經在教學樓的大廳等候多時，再過幾分鐘，分班的名單就公布了。從同學們的談笑中，便知他們考上這所高中的喜悅與激動。
這是一所位於武漢市中心的省級重點高中。距離校門口老遠，便可見磅礴的校門及氣勢雄偉的校名。正對校門百米處，可見位於中間的巨石雕刻的孔子半身像，再距孔子身後百米，是一棟六層的主教學樓，一樓是大廳。
“名單出來了！出來了！”
教務處的老師們擡來貼有分班名單宣傳板，名單是用毛筆抄寫在大紅紙上。同學們蜂擁上前，找到自己名字的同學恨不得直接空間轉移，移進自己的教室。
“高一（3）班！看來我們的兄弟緣分未盡啊！”呂冰興奮地說著，將手搭在任軼的肩膀上拍了拍。
劉嬌、白靜、米貝貝等好些女生也是興奮不已，“我們還在一個班！”
名單次序是按照中考分數的高低依次排列，女生在前，男生在後。名字前的編號，也就是他們的學號。
盛劭——高一（3）班，男生第一號。
任軼看著名單上“盛劭”說：“盛劭，人間蒸發兩年了。這個會不會是他？”
熊承坤條件反射似的犯球癮了，說：“我的腳就又開始癢癢了，先踢它一場足球再說。”
呂冰看著名單，“切——”一長聲，表示出強烈的不屑，說：“男生一號，一號啊！比我們的老大還厲害！你知道比老大還厲害意味著什麽嗎？年級前一或者二名。會是他？怎麽可能！”呂冰喋喋一番，倒也想見男生一號是何許人也？他說的“老大”是指的李特。
任軼、呂冰、熊承坤三人一道上樓進教室。教學樓每層6間教室，（3）班教室在三樓中間位置，順數第三間，樓道設計在第二間教室和第三間的中間。（3）班教室大門設在教室的後方，教室只有一扇門，是一扇雙開的大門，進門右轉，朝著講臺向前走的那種。教室差不多是正方的矩行，面積很大，一共五組、七排，雙人桌，第一、二組合並，第一組邊上便留出了進教室的寬寬的走道。
任軼：標準的筆直的身材，顯出一種英氣勃勃的風采，性格隨還特別幽默，學習成績年級前列。
呂冰：戴著副黑邊眼鏡，但薄薄的鏡片擋不住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說起話來，滔滔不絕，一刻不停，特能說。喜歡籃球。
熊承坤：身材健壯而勻稱，皮膚顏色是健康的日曬的棕色，留著平頭有點怒發沖冠的樣子，很有點神武之氣。足球愛好者，踢得也特棒。
他們談論的盛劭：
體育特長生，校田徑隊隊員，體育成績相當出色。
他們，最佳的四人組合，稱——“飯飯四人組”（因為中午絕對綁一起吃午飯），都聞名了當時的初一年級。
高一（3）班的教室裏，新同學交流感情，老同學敘舊。班主任還沒有到，同學們談話自然無所顧忌。
幾名初中（3）班的同學坐在一堆議論開來，“誒，聽說班主任又是位女老師”，特意在“女”字加上重音。
“完了——完了——完了——”男生們頓時蔫掉，一副存活不了的樣子，“女老師整我們玩球的手段那是一套一套的！”
“誒，見盛劭了嗎？”
“人沒見到，看見名單上的名字了。”
“說不定就坐在裏面，同名同姓……”
一位女老師進教室，走過第一組邊的走道，來到講臺，教室立刻安靜下來。這位老師一張圓圓的、白白凈凈的臉，比起其他老師有一股明顯的孩子氣，嬰兒肥，長發，睫毛下鑲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給同學們一種可親和可愛的感覺。
“同學們好！歡迎大家！初次見面我們都還不認識，我先自我介紹：
我叫高卡，今年32歲，已婚無子。”不知道為什麽說到“已婚無子”同學們就不自覺地一起發笑，高老師露出一臉小孩子的淘氣問，“笑什麽？”接著高老師嚴肅些繼續，“擔任你們的班主任，和你們一起學習數學。我嘛，自我感覺還比較開放，不是古董哦。你們想些什麽我也知道。男生把球視為生命，三天不打籃球手就癢；那更刺激的足球三天不踢渾身就不舒服，見了地上的石頭就是瀟灑的一腳。我說的對不對？”高老師的話還沒有講完，男生們就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停了一會兒，高老師繼續，“只要你們能夠做到玩之有度、不影響學習，我提倡你們玩球！如果學校沒有安排，我爭取一個學期給你們聯系一場足球和一場籃球比賽。”頓時，全班一陣熱烈的掌聲，更別說那男生的叫勁樣兒！掌聲平息以後，高老師接著說，“女生們，我放心……”
“報告！”
突然一聲“報告！”打斷了高老師的講話，高老師很自然往門口看去，這一聲自然也引起了班裏同學的註意……
☆、盛劭
“報告”出自一名男生之口。一位兩腋下夾著拐杖的男生，筆直地站在教室門口。一米七六、七的個頭，瘦而精神，輪廓鮮明、感覺敏銳的面孔，巨大而明澈的眼睛裏充滿了少年的活力，緊抿著雙唇，嘴角略略挑起，泛出一絲微笑。武漢的九月依然炎熱，他穿的是一條白色的牛仔長褲、一雙網面藍白相間的運動鞋，上身是夏季的短袖帶領T恤。
高老師點頭道：“進來！”
任軼他們半天回不過神來。
“盛劭？！”原初中（3）班的同學驚訝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位需要借助雙杖行走的男生，確實是他們認識的盛劭，“怎麽了？”
坐第六排的呂冰也傻眼了，“真的是他”！如果是走在大街上，即便是擦肩而過，呂冰也絕對認不出這人是盛劭。雙杖的使用、膚色的白皙和些許的瘦削，絕對不會讓呂冰把他跟盛劭聯想到一塊兒去。但，此刻，出現在教室門口，呂冰很肯定地判斷——就是他！
盛劭進教室門直走，從最後排的走道走過，只覺得他步幅勻稱、步態正常，除了使用雙杖以外，沒有太大異樣。他已經搜尋到最近的空位。
坐在第二組、第四排的熊承坤站起來，往後朝盛劭走去，高老師看著熊承坤的脊背，奇怪地問：“這位往後走的同學，你是想把你的位子讓給這位剛進教室的同學嗎？”似乎這也是熊承坤奇怪舉動的最好解釋了。
熊承坤回頭看著高老師，手指著盛劭，答：“我認識他！”
答非所問，使得同學們又笑了，熊承坤自己也尷尬地笑了笑，再次回答：“是的！”熊承坤自己都弄不清為什麽會在看到盛劭後，站起來並朝他走去，或許只是因為太詫異了。
“那麽好，這位同學。”高老師又看著盛劭，說，“你就坐到他的位子吧！”
盛劭給了熊承坤一記微笑，並點頭以示感謝，往前，坐到位子上，同桌是任軼。盛劭也給了任軼一記燦爛的笑容。盛劭坐下後，用右手稍稍幫助右腿擺正了一下坐下後的擺放角度。任軼只是用眼角的餘光註意到了盛劭的這個小動作，並沒有轉頭盯著看。
第三組，最後一排的女生白靜，用她那雙閃耀著敏銳的光芒的眼睛一直盯著盛劭，從盛劭出現在教室門口的那一刻起一直到他坐下，她的視線就沒有從盛劭身上離開過，確實，她也驚詫了。
同學們的反應似乎並不在盛劭的意料之外，看著前面，臉上泛著的淡淡的微笑沒有褪去。
“好！”高老師從剛剛的中斷中，返回，接著說，“同學們，現在話題轉回來，剛才談到了男生的球類問題，女生們——我放心！現在輪到你們向我介紹介紹了。說吧，隨便說些什麽。”
“有什麽好介紹的，以後自然就認識了。”同學們在下面開始小聲嘀咕起來。
過了好久都沒有一位同學主動站起來。高老師又問：“跟同學、朋友聊聊天，有這麽難嗎？”。高老師繼續等待，掃視班裏的每一位同學，“真的沒有一位同學願意主動站起來？”
本嘈雜的教室在高老師的等待中，安靜下來，安靜持續了一會兒……
盛劭一只手微撐桌面，站起來，依然微笑，道：“老師，我先說吧。大家好！我是盛劭。”語言簡潔，語氣也輕快。“是”而不是“叫”，盛劭自我介紹的第一句就非常確定地告訴了大家他就是當年那個他們認識的盛劭。
“我也是這所學校初中部的，班裏有些都是老同學。兩年零兩個月以前，我出過一場車禍……”說到這裏，盛劭稍稍停頓了一會兒，凝神了些，思考著什麽，像似在整理思路組織語言，又像似欲言又止，緊接著又聽他繼續，“很開心，今天又重新回到校園。
新同學、老同學，我們都是新的一頁的開始。在緊接著同窗三年的日子裏，我希望我也能夠在班裏盡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希望成為你們的好同學、好朋友，也希望你們能夠支持我。謝謝大家！”盛劭坐下了，一陣掌聲響起。介紹自然簡短，沒有失落也沒有沮喪，但也刻意隱去了“幫助”兩個字。
自盛劭打響第一炮以後，同學們也便接龍似地往下傳，能言的多說幾句，最簡潔明了的便是來個自報“姓名”，大家的興致高漲。
自我介紹完畢，高老師拿了一支粉筆，說：“我想請位同學幫我在黑板上寫一個‘勤’字。”說完，高老師便舉起粉筆，看著同學們的目光裏充滿了信任和期待。
教室再一次寂靜無聲……
許久，椅子與大理石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響終於劃破了這種寂靜，李特站起來，走上講臺，從高老師手裏接過粉筆，折斷，用粉筆的側面，寫了一個占據黑板三分之一位置的碑體的“勤”字。
李特，學霸級別的人物，呂冰嘴裏的老大，一位戴著半框架眼鏡，做事情兢兢業業的男生，學號這次排在了盛劭之後。“老大”是呂冰最先叫起來的，因為每次他都是年級第一，起初他聽著覺得難受，呂冰偏就這麽叫，慢慢叫的同學多了，他也就這麽接受了。李特做事情比較講究原則，性格倒也隨和，跟他問題從來不拒絕。
“勤”字寫完以後，高老師帶頭鼓掌。整個過程，盛劭一直微笑地看著李特。李特放下粉筆，回位後，高老師說話了：“這是我送給你們的見面禮——‘天道酬勤’！希望你們在高中三年裏能夠真真正正地做到踏實、勤奮！”掌聲再一次響起，師生見面會結束了。明天開始正式上課。
放學後，好些初中（3）班的同學到盛劭身邊關心地問：“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盛劭在心裏重覆著這個問題，依然微笑，但對於同學的關心他似乎有點不知如何作答，看著他們，只聽他說了一句，“我很好啊”。
呂冰，從後面走上前來，進入同學中，直接對盛劭說：“夥計，兩年沒見了，有沒有把我忘記唦？”
“呂冰唦！”盛劭也說一口武漢話，學著呂冰的腔調。
“榮幸之至！是不是要來點禮數慶祝一下？”呂冰已展開雙臂，做好準備擁抱的姿勢。盛劭用左手撐了桌面，借點力站起來，跨出左腳，轉向呂冰。他將自己的重心全部轉移到自己的左腿上，右腿還在課桌下面，沒跨出來，虛撐地，站穩後，展開雙臂。呂冰主動迎了擁抱，但並沒有放得太開，只是稍微意思了一下。放開以後，盛劭用左手微撐了手邊課桌的一角，跟呂冰正對站著。
“盛劭，”呂冰接著講，“今天我們別的話不多說，來日方長。在等待分班的時候，我們原來初中（3）班的同學約定，不管能不能夠在一個班，今天一起出去玩一趟。我們那個班，包括你，一共考上來了22個，現在分出去了6個。此刻，我們誠心邀請你一起，前提條件——不勉強。當然也有不去的，白靜待會兒要去田徑隊報到。”呂冰坦誠地看著盛劭，等待著答覆。
盛劭稍做考慮，認真回答他們：“今天我一點準備都沒有，下次吧。非常謝謝你們的邀請。”
似有“浩蕩”之勢的隊伍離開後，教室立刻安靜下來，盛劭重新坐下來。這時，教室就剩下盛劭和白靜兩個人。盛劭在初中一年級的時候，更準確地說在小學地時候就是田徑隊的隊員，只是初中一年級跟白靜在同一個隊，一個教練，所以他們既是同學也是隊友，當時還是同桌。
白靜，田徑隊的中長跑運動員，有著較好的容貌，身材高挑，雖有著陽光曬過的膚色，但遮擋不住她的漂亮，也是一位人如其名的文靜女孩，動作輕盈，聲音輕柔。白靜的追求者甚多，有體育隊的，也有不是體育隊的；有同年級的，也是高年級的，對於眾多追求者，白靜向來都是冷漠對待。
“好啊？” 白靜本站在教室後排的窗邊觀察著操場上是否有田徑隊的動靜，她本沒打算跟盛劭講些什麽，或者不知該如何說，但是現在教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不好說連個招呼也沒有，便轉過身拘謹地先問候了一聲。
盛劭好像也沒有準備好說些什麽似的，硬生生地回了一聲，“好。”
“我——一會兒去隊裏報個班級。”
“等樓道上的人少些我也走了。”
“你自己回去？有家人來接嗎？”白靜問得很小心，害怕說錯了什麽。
“我爸媽還有我弟弟在校門口正等著。”
“我爸媽？”白靜會意地微笑。
盛劭回以微笑。
盛劭先行離開教室。
沒多久，白靜鎖門，也下樓了。在樓梯的轉口處，白靜突然間止住了自己飛速往下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看見盛劭了。盛劭背對她正在下樓梯。“怎麽還在下樓梯？”她奇怪，在白靜常規的思維裏，這個時間，他應該早走出一樓大廳了。但她看見的是：盛劭借助雙仗，曲左腿，邁右腿到下一級臺階、左腿跟著下在同一級臺階上，然後還是曲左腿，邁右腿到下一級臺階、左腿跟著下在同一級臺階上，每一階臺階都是這樣，永遠都是曲左腿，邁右腿、不會交錯進行，就似剛剛學會走路的孩童般，一階一階地下，動作連貫說不上艱難但看得出來很小心，很小心。
少許楞過以後，她立刻回身折返往樓上跑。白靜站在三樓的走廊上，靠著走廊的窗戶深呼吸一次，眨眼睛的時候，一顆淚珠嵌入了她的睫毛裏，調均呼吸再調均呼吸。又過了一會兒，她才探出頭去，看到盛劭已經走出一樓大廳，朝著學校大門方向走去，才重新下樓，去隊裏集合。從（3）班教室這側的樓梯下到大廳，向左是操場，朝右直走是出學校大門。白靜他們是面向操場、背對大門集合，站在隊伍裏的她不時回頭，看著盛劭正遠去的背影。白靜的行為引起了教練的註意，順勢望去，教練並沒有發現有何特別，“白靜！”一聲喝道，嚇得她的臉色陡然間變白，立即撿回神來。
盛劭的父母在車裏等他，除了父母還有他那2歲4個月的弟弟——盛倫。盛劭的父親，曾是一名軍人，背挺得筆直，現有自己的事業，不足的是一年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外。盛劭的媽媽——葉凱俊，比盛劭的父親年輕許多，她是盛劭的第二任母親，法律上稱“繼母”，盛倫自然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葉凱俊，一位漂亮而幹練的母親，名校電子信息專業碩士研究生畢業，從事IT業。在過去的兩年裏，因為要全身心投入地照顧她的兩個孩子，一度辭職做了全職母親。現在盛劭進入高中，盛倫送進幼兒園，又因她有學歷也有工作經歷，又回了公司，從事她喜愛的工作。所以盛劭家道殷實。
20分鐘的車程，盛劭到家了。房子是兩層的獨棟別墅。倒是盛劭的房間在二樓（爸媽及弟都在樓下），因為三年前他住進這個屋起房間就選在二樓，即便是車禍以後也沒有再動過，只是把他房間帶的衛生間重新裝修了一番，再加裝了一部電梯。再就是，有著像盛倫這般大小孩子的家居布置總是充著許多童趣。玩具到處都是，兒童貼畫貼滿了一樓的墻壁，所有的門上都貼著些卡通圖像，就連二樓盛劭房裏的書櫃、衣櫃等門上都沒有幸免。
二樓房間，盛劭安靜地坐輪椅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透過陽臺的玻璃門看著屋外，一動不動。葉凱俊進入房間，她有好一陣子沒見盛劭像這樣子發呆了，她知道他有事，所以輕聲問了：“小劭，怎麽了？”
“媽媽，”盛劭熟練地放了手剎，單手往後驅動輪椅正對葉凱俊，說，“今天，什麽都沒有說。我真的沒有想到學校會這樣分班。”
“怎麽了？”葉凱俊流露著關切。
“原來的初中（3）班有22位同學考上來了，有16位同學又分到了現在的高一（3)班，我就是其中的一個。截肢和假肢的事我一個字沒說。”
葉凱俊有所顧慮地問：“你的打算是什麽？”
“現在，我也不知道，見了任軼他們我就緊張，一個字也不敢說。以後再說吧。”接著盛劭吐了一口氣，對葉凱俊輕挑了嘴角，淺淺的笑容中帶絲無奈。
“哥哥！”小孩子總是有著十二分的活力。盛倫跑進房間就往盛劭的身上撲，盛劭托起抱弟弟的兩腋，小家夥自覺地張開兩腿，跨著盛劭的左腿的內外側，站在輪椅上面，摟住盛劭的脖子，撅嘴就跟哥哥先來一下唇唇相碰。
一樓，吃過中飯，盛劭的父親走了。盛劭回到房間脫了長褲，脫了假肢：左小腿，右大腿。假肢很精致，葉凱俊對假肢矯形師的要求是：夏天可以穿短褲、打赤腳、腳趾頭可以塗指甲油的那種。
☆、輕描淡寫的回憶
星期一，正式步入高中的第一天。7∶10舉行升旗儀式，操場上的同學被鮮明的顏色整齊地分為三片。身著藍白校服方片的是高三的學長，身著黑白校服方片的是高二的學長，至於這邊沒有統一訂購校服，花花綠綠一片的便是剛入校的新生。
盛劭也有參加今天的升旗儀式，運動著裝，很精神、很活力。在以後的日子裏，除了穿校服的時間，他還是穿牛仔褲，休閑裝比較多。儀式結束後，他沒有按班級順序退場，一直站在操場的中後部，看著同學退場，等待樓梯不再擁擠。
第一節：英語課，老師簡短的自我介紹以後，正式上課。盛劭發現身邊的同學多少都有些變化，任軼就在這時戴上了眼鏡。
第一天上課，除了原來的15位（3）班的老同學感情依舊，其他的同學都還是很拘謹、很客氣。即便是盛劭、任軼這兩個曾經相知一年的好兄弟，說話也不隨意。除了必要的對話，基本上沒有閑聊。
中午放學以前，盛劭問任軼：“中午你們在哪裏吃飯？”
“學校。你呢？”
“我跟你們一起吧。”
“好啊！老地方、老規矩。”
盛劭會意地微笑，“好啊。”
老地方——學校食堂；
老規矩——分工合作。打飯、打菜、看位子按1∶2∶1進行人員分配。
放學以後，盛劭讓他們先去食堂，自己待會兒過去找他們，到食堂的時候，“盛劭！這邊！“熊承坤向他舉手示意。他們已經買好四個人的飯菜正等著，看到自己的一份後，盛劭頓存感激，說：“謝謝。”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客氣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熊承坤說。
“以後不用等著我，你們先吃。”
“一起吃飯當然就要一起了。”任軼也說。
“那麽我以後天天跟你們一起，豈不是都要你們天天等？這不是逼我換搭檔。”
“講個什麽普通話唦！是不是武漢生、武漢長的？”呂冰對盛劭依舊講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表示不滿，他倒也隨意，接續調侃，“影響交流！搞得我武漢話都講不出韻味來了！”
“初一不就這樣嗎？” 盛劭輕笑，問呂冰。
“少來！講武漢話啊！你又不是不會，憋幾天就習慣，到時候我就不難受了。”呂冰倒是挺會為自己著想的。
盛劭又笑了，挺含蓄的，沒再說話。
吃飯的過程中，劉嬌來食堂找呂冰。
“把你自行車鑰匙給我，我的丟在樓上了。”
“又要跑到哪裏去？”
“出去一下。”劉嬌看著呂冰，從眼神便可讀出潛臺詞——“什麽都要你管著！”
呂冰掏鑰匙。
“盛劭也在。”
“劉嬌，你好！”
“好！”
劉嬌接過鑰匙，“我走了”，轉身出食堂。
“劉嬌！我的車在電線桿旁邊。”
“我知道！”
劉嬌走後，盛劭看著呂冰，送以幸福的微笑。
呂冰察覺到了，盛劭還真不傻，倒是辛苦地說：“我追了一年半才追到手，到現在對我還是時冷時熱，把我玩在股掌之中，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我盛情邀請她跟我一起吃中飯，還要看她的心情好不好！他們都可以作證。”長嘆一口氣，繼續吃飯。
呂冰、劉嬌這對小情侶一點也不黏糊，不是呂冰不願意，而是劉嬌不樂意，呂冰沒轍，只得順從。
中飯以後他們四個人一起出食堂，呂冰有點事沒有一起上樓。上樓的時候，盛劭正好跟下樓相反，先擡的是左腳，上到上一級臺階，右腿在後面跟著，跟在同一級臺階上，然後還在擡左腳，上到上一級臺階，右腿在後面跟著，跟在同一級臺階上，永遠都是先擡左腳，同樣如孩童般一步一步地上。
“你們先上去吧。”自己的步態異常，這點的暴露不可回避，盛劭的顧慮是，一起上樓是否拖住他們。
看著盛劭現在這樣子，他們心裏其實也挺澀的，可除了陪同無能為力。
“又不急，一起上啦。”任軼說，也許是為了避免讓盛劭覺得尷尬，任軼一路上找尋三個人都插的上話的幽默話題。唉，呂冰不在，如果呂冰在的話，估計不用任軼這麽費勁。
回教室，這個時間點，班裏的同學還不多。盛劭坐回位子後，沒多久呂冰回到教室，直接側身坐到盛劭前面的位子上，蹺起二郎腿，左手臂撐在盛劭的桌子上，說：“誒，是不是說一下咧。剛才吃飯的時候沒敢問，怕影響食欲。怎樣弄成這樣的？”呂冰倒是跟盛劭依然很熟，只是說著說著聲調越來越低。
對於呂冰的提問，盛劭是有準備的。見呂冰也沒有把自己當另類，盛劭倒是先玩笑了一句，“用普通話講，還是武漢話呢？”題外話，不至氣氛過於沈重，盛劭看著呂冰等待回覆。盛劭小學時候並不在武漢，武漢話，他聽得懂，也能憋出那麽許多句，但還是更習慣講普通話。而且初一一年，跟他們普通話對武漢話很順暢，毫無障礙！
“我投降可以吧。”呂冰示弱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講起？”盛劭認真了些。呂冰叫來了熊承坤。盛劭看著他們，思索開頭，對於這個問題他是有備而來的。
“就從我們最後一次說‘再見’開始。”任軼建議。
“那次踢球以後”，盛劭對兩年以前發生的事情似乎記憶很清晰，對於任軼說的最後一次“再見”，他都沒有片刻的思考，就知道是什麽，那次踢球是初一剛放暑假不久的事。“好啊。”盛劭開始說了，“那天早上在田徑隊訓練，結束以後就跟你們一起去踢球，中午沒有回家。下午繼續訓練，結束以後，跟田徑隊的隊友出去玩，又沒有回家。”
“那天晚上你的爸爸和阿姨到我們家找過你。”呂冰插了話。
“我知道。”
“出事了？”
盛劭的臉上帶的那絲輕笑一直沒有褪去，搖搖頭，不時玩弄著左手裏的筆，說：“不是那天。晚上十一點半我回去了。”停頓的時候，神情凝固了些，“是第二天。在從我媽媽的墓地返程的路上，出的事……”說到這裏盛劭又泛出那絲輕笑，看著桌面，玩弄筆的手並沒有停下來，少時停頓，當時的畫面又一次的在他的腦海裏呈現，他就記得他被從後排座位上直接甩出去，繼續道，“我乘的那輛大巴行駛到一叉道口，被一輛突然沖出來的大型貨車從側面給撞了，翻車了。”盛劭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繼續，笑容中似乎有一絲對命運的嘲諷，也有苦澀和無奈，“我能怎麽辦？”
“後來呢？”
“就現在這樣子了。”盛劭故意調皮的給了這麽一句，他似乎有意結束話題，但呂冰似乎並不甘心，因為呂冰知道，照他對盛劭的了解，撬開盛劭說真心話的機會並不多，所以他繼續問：“幹嘛往你媽媽那跑？”
“我媽忌日。” 盛劭很坦白，但多的他也沒講。盛劭現在真覺得是他媽媽在冥冥之中護佑著他，讓他在那場車禍裏存活下來了。
盛劭坦誠地看著他們，似乎沒再打算多敘述些什麽。任軼不會像呂冰那樣逮著機會不放，但他也覺得盛劭說得似乎太少了。“不至於兩年不回學校，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吧？”任軼接著發問了。
“我媽有來過學校，辦理保留學籍的手續。只是你們不知道。”
“不是指的這個……”呂冰並不滿意盛劭的偷換概念。
“你開口叫她媽媽了？”任軼繼續。
“是。不是她，我現在也是一盒骨灰，擺在我媽媽的墓地旁邊。”盛劭依然在微笑，覺得慶幸，“我還有一個弟弟，你們知道的，現在兩歲四個月了。他從13個月大就開始上幼兒園，現在全脫幼兒園裏，星期五下午接回家，星期一早上送去幼兒園。因為我，媽媽照顧不過來。”
“那你爸呢？”
“比以前有規律些，每個周末回家一、兩天。”
“那麽你呢？以後會不會好些？”這話也只有呂冰敢問。
“什麽啊？腿啊？”盛劭故意反問，他明白他們說什麽，回答，“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能夠重新站立，再次行走，盛劭還能再要求些什麽呢？
“到底怎麽了？”問都問了，呂冰就刨根問底了！
盛劭猶豫了一下，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們講。” 對於他們的疑問，盛劭並沒有敷衍，雖然沒有打算主動多說什麽，對於提問，他都回答，答案滿意不滿意是另外一碼事。
“你這兩年怎麽過的？住醫院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聽到這個問題，盛劭往後靠了身體，看著發問的任軼，臉上輕帶的笑容展開了許多，他笑是因為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做答，“借你們話‘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媽真的很厲害，耐著性子跟我慢慢地磨……”
講到這個時候，門口突然有人大喊：“熊熊！踢球！”
“我今天不去！”
盛劭回頭看了叫熊承坤的同學，只是眼熟，並不認識，對熊承坤說：“去啊！還在這聽我講故事有什麽意思？我講完了。”
“熊熊！走啦！” 門口的同學接續喊他。
“你等我一下。” 熊承坤改變了主意，起身離開了。從熊承坤坐下到剛剛的站起，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向盛劭發出過一個問題。他太善良，以致完全不忍心去觸碰別人的痛楚，哪怕一點點他都不忍心。
熊承坤走出教室，同學催促快些。下樓時，熊承坤說：“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踢球。”
“又是哪個隊輸球了？” 這位球友表示不能夠理解。
“不是這。不想踢。” 熊承坤做事一向利落。
熊承坤走後，呂冰也走了。隔走道鄰桌的女生帶著滿臉的愧疚，轉過身體看著盛劭說：“對不起。你們的對話我一字不漏的全聽到了。”
看著鄰桌女生堆著的一臉無辜，盛劭覺得可愛地微笑道：“沒有關系。”
下午5∶20放學，葉凱俊接盛劭回家。
……
晚歸家的那晚，也就是出車禍的前一晚，盛劭跟他父親起了爭執。
“你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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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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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挫折中堅強；在經歷中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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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盛劭、楊林 ┃ 配角：白靜、呂冰、任軼、熊承坤、李特 ┃ 其它：殘疾、假肢、挫折、經歷、成長
☆、高一（3）班
九月，酷暑已去，天空湛藍，在日漸高爽的大氣壓中，又一次嗅到生機勃勃的校園氣息。
高一的新生們已經在教學樓的大廳等候多時，再過幾分鐘，分班的名單就公布了。從同學們的談笑中，便知他們考上這所高中的喜悅與激動。
這是一所位於武漢市中心的省級重點高中。距離校門口老遠，便可見磅礴的校門及氣勢雄偉的校名。正對校門百米處，可見位於中間的巨石雕刻的孔子半身像，再距孔子身後百米，是一棟六層的主教學樓，一樓是大廳。
“名單出來了！出來了！”
教務處的老師們擡來貼有分班名單宣傳板，名單是用毛筆抄寫在大紅紙上。同學們蜂擁上前，找到自己名字的同學恨不得直接空間轉移，移進自己的教室。
“高一（3）班！看來我們的兄弟緣分未盡啊！”呂冰興奮地說著，將手搭在任軼的肩膀上拍了拍。
劉嬌、白靜、米貝貝等好些女生也是興奮不已，“我們還在一個班！”
名單次序是按照中考分數的高低依次排列，女生在前，男生在後。名字前的編號，也就是他們的學號。
盛劭——高一（3）班，男生第一號。
任軼看著名單上“盛劭”說：“盛劭，人間蒸發兩年了。這個會不會是他？”
熊承坤條件反射似的犯球癮了，說：“我的腳就又開始癢癢了，先踢它一場足球再說。”
呂冰看著名單，“切——”一長聲，表示出強烈的不屑，說：“男生一號，一號啊！比我們的老大還厲害！你知道比老大還厲害意味著什麽嗎？年級前一或者二名。會是他？怎麽可能！”呂冰喋喋一番，倒也想見男生一號是何許人也？他說的“老大”是指的李特。
任軼、呂冰、熊承坤三人一道上樓進教室。教學樓每層6間教室，（3）班教室在三樓中間位置，順數第三間，樓道設計在第二間教室和第三間的中間。（3）班教室大門設在教室的後方，教室只有一扇門，是一扇雙開的大門，進門右轉，朝著講臺向前走的那種。教室差不多是正方的矩行，面積很大，一共五組、七排，雙人桌，第一、二組合並，第一組邊上便留出了進教室的寬寬的走道。
任軼：標準的筆直的身材，顯出一種英氣勃勃的風采，性格隨還特別幽默，學習成績年級前列。
呂冰：戴著副黑邊眼鏡，但薄薄的鏡片擋不住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說起話來，滔滔不絕，一刻不停，特能說。喜歡籃球。
熊承坤：身材健壯而勻稱，皮膚顏色是健康的日曬的棕色，留著平頭有點怒發沖冠的樣子，很有點神武之氣。足球愛好者，踢得也特棒。
他們談論的盛劭：
體育特長生，校田徑隊隊員，體育成績相當出色。
他們，最佳的四人組合，稱——“飯飯四人組”（因為中午絕對綁一起吃午飯），都聞名了當時的初一年級。
高一（3）班的教室裏，新同學交流感情，老同學敘舊。班主任還沒有到，同學們談話自然無所顧忌。
幾名初中（3）班的同學坐在一堆議論開來，“誒，聽說班主任又是位女老師”，特意在“女”字加上重音。
“完了——完了——完了——”男生們頓時蔫掉，一副存活不了的樣子，“女老師整我們玩球的手段那是一套一套的！”
“誒，見盛劭了嗎？”
“人沒見到，看見名單上的名字了。”
“說不定就坐在裏面，同名同姓……”
一位女老師進教室，走過第一組邊的走道，來到講臺，教室立刻安靜下來。這位老師一張圓圓的、白白凈凈的臉，比起其他老師有一股明顯的孩子氣，嬰兒肥，長發，睫毛下鑲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給同學們一種可親和可愛的感覺。
“同學們好！歡迎大家！初次見面我們都還不認識，我先自我介紹：
我叫高卡，今年32歲，已婚無子。”不知道為什麽說到“已婚無子”同學們就不自覺地一起發笑，高老師露出一臉小孩子的淘氣問，“笑什麽？”接著高老師嚴肅些繼續，“擔任你們的班主任，和你們一起學習數學。我嘛，自我感覺還比較開放，不是古董哦。你們想些什麽我也知道。男生把球視為生命，三天不打籃球手就癢；那更刺激的足球三天不踢渾身就不舒服，見了地上的石頭就是瀟灑的一腳。我說的對不對？”高老師的話還沒有講完，男生們就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停了一會兒，高老師繼續，“只要你們能夠做到玩之有度、不影響學習，我提倡你們玩球！如果學校沒有安排，我爭取一個學期給你們聯系一場足球和一場籃球比賽。”頓時，全班一陣熱烈的掌聲，更別說那男生的叫勁樣兒！掌聲平息以後，高老師接著說，“女生們，我放心……”
“報告！”
突然一聲“報告！”打斷了高老師的講話，高老師很自然往門口看去，這一聲自然也引起了班裏同學的註意……
☆、盛劭
“報告”出自一名男生之口。一位兩腋下夾著拐杖的男生，筆直地站在教室門口。一米七六、七的個頭，瘦而精神，輪廓鮮明、感覺敏銳的面孔，巨大而明澈的眼睛裏充滿了少年的活力，緊抿著雙唇，嘴角略略挑起，泛出一絲微笑。武漢的九月依然炎熱，他穿的是一條白色的牛仔長褲、一雙網面藍白相間的運動鞋，上身是夏季的短袖帶領T恤。
高老師點頭道：“進來！”
任軼他們半天回不過神來。
“盛劭？！”原初中（3）班的同學驚訝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位需要借助雙杖行走的男生，確實是他們認識的盛劭，“怎麽了？”
坐第六排的呂冰也傻眼了，“真的是他”！如果是走在大街上，即便是擦肩而過，呂冰也絕對認不出這人是盛劭。雙杖的使用、膚色的白皙和些許的瘦削，絕對不會讓呂冰把他跟盛劭聯想到一塊兒去。但，此刻，出現在教室門口，呂冰很肯定地判斷——就是他！
盛劭進教室門直走，從最後排的走道走過，只覺得他步幅勻稱、步態正常，除了使用雙杖以外，沒有太大異樣。他已經搜尋到最近的空位。
坐在第二組、第四排的熊承坤站起來，往後朝盛劭走去，高老師看著熊承坤的脊背，奇怪地問：“這位往後走的同學，你是想把你的位子讓給這位剛進教室的同學嗎？”似乎這也是熊承坤奇怪舉動的最好解釋了。
熊承坤回頭看著高老師，手指著盛劭，答：“我認識他！”
答非所問，使得同學們又笑了，熊承坤自己也尷尬地笑了笑，再次回答：“是的！”熊承坤自己都弄不清為什麽會在看到盛劭後，站起來並朝他走去，或許只是因為太詫異了。
“那麽好，這位同學。”高老師又看著盛劭，說，“你就坐到他的位子吧！”
盛劭給了熊承坤一記微笑，並點頭以示感謝，往前，坐到位子上，同桌是任軼。盛劭也給了任軼一記燦爛的笑容。盛劭坐下後，用右手稍稍幫助右腿擺正了一下坐下後的擺放角度。任軼只是用眼角的餘光註意到了盛劭的這個小動作，並沒有轉頭盯著看。
第三組，最後一排的女生白靜，用她那雙閃耀著敏銳的光芒的眼睛一直盯著盛劭，從盛劭出現在教室門口的那一刻起一直到他坐下，她的視線就沒有從盛劭身上離開過，確實，她也驚詫了。
同學們的反應似乎並不在盛劭的意料之外，看著前面，臉上泛著的淡淡的微笑沒有褪去。
“好！”高老師從剛剛的中斷中，返回，接著說，“同學們，現在話題轉回來，剛才談到了男生的球類問題，女生們——我放心！現在輪到你們向我介紹介紹了。說吧，隨便說些什麽。”
“有什麽好介紹的，以後自然就認識了。”同學們在下面開始小聲嘀咕起來。
過了好久都沒有一位同學主動站起來。高老師又問：“跟同學、朋友聊聊天，有這麽難嗎？”。高老師繼續等待，掃視班裏的每一位同學，“真的沒有一位同學願意主動站起來？”
本嘈雜的教室在高老師的等待中，安靜下來，安靜持續了一會兒……
盛劭一只手微撐桌面，站起來，依然微笑，道：“老師，我先說吧。大家好！我是盛劭。”語言簡潔，語氣也輕快。“是”而不是“叫”，盛劭自我介紹的第一句就非常確定地告訴了大家他就是當年那個他們認識的盛劭。
“我也是這所學校初中部的，班裏有些都是老同學。兩年零兩個月以前，我出過一場車禍……”說到這裏，盛劭稍稍停頓了一會兒，凝神了些，思考著什麽，像似在整理思路組織語言，又像似欲言又止，緊接著又聽他繼續，“很開心，今天又重新回到校園。
新同學、老同學，我們都是新的一頁的開始。在緊接著同窗三年的日子裏，我希望我也能夠在班裏盡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希望成為你們的好同學、好朋友，也希望你們能夠支持我。謝謝大家！”盛劭坐下了，一陣掌聲響起。介紹自然簡短，沒有失落也沒有沮喪，但也刻意隱去了“幫助”兩個字。
自盛劭打響第一炮以後，同學們也便接龍似地往下傳，能言的多說幾句，最簡潔明了的便是來個自報“姓名”，大家的興致高漲。
自我介紹完畢，高老師拿了一支粉筆，說：“我想請位同學幫我在黑板上寫一個‘勤’字。”說完，高老師便舉起粉筆，看著同學們的目光裏充滿了信任和期待。
教室再一次寂靜無聲……
許久，椅子與大理石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響終於劃破了這種寂靜，李特站起來，走上講臺，從高老師手裏接過粉筆，折斷，用粉筆的側面，寫了一個占據黑板三分之一位置的碑體的“勤”字。
李特，學霸級別的人物，呂冰嘴裏的老大，一位戴著半框架眼鏡，做事情兢兢業業的男生，學號這次排在了盛劭之後。“老大”是呂冰最先叫起來的，因為每次他都是年級第一，起初他聽著覺得難受，呂冰偏就這麽叫，慢慢叫的同學多了，他也就這麽接受了。李特做事情比較講究原則，性格倒也隨和，跟他問題從來不拒絕。
“勤”字寫完以後，高老師帶頭鼓掌。整個過程，盛劭一直微笑地看著李特。李特放下粉筆，回位後，高老師說話了：“這是我送給你們的見面禮——‘天道酬勤’！希望你們在高中三年裏能夠真真正正地做到踏實、勤奮！”掌聲再一次響起，師生見面會結束了。明天開始正式上課。
放學後，好些初中（3）班的同學到盛劭身邊關心地問：“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盛劭在心裏重覆著這個問題，依然微笑，但對於同學的關心他似乎有點不知如何作答，看著他們，只聽他說了一句，“我很好啊”。
呂冰，從後面走上前來，進入同學中，直接對盛劭說：“夥計，兩年沒見了，有沒有把我忘記唦？”
“呂冰唦！”盛劭也說一口武漢話，學著呂冰的腔調。
“榮幸之至！是不是要來點禮數慶祝一下？”呂冰已展開雙臂，做好準備擁抱的姿勢。盛劭用左手撐了桌面，借點力站起來，跨出左腳，轉向呂冰。他將自己的重心全部轉移到自己的左腿上，右腿還在課桌下面，沒跨出來，虛撐地，站穩後，展開雙臂。呂冰主動迎了擁抱，但並沒有放得太開，只是稍微意思了一下。放開以後，盛劭用左手微撐了手邊課桌的一角，跟呂冰正對站著。
“盛劭，”呂冰接著講，“今天我們別的話不多說，來日方長。在等待分班的時候，我們原來初中（3）班的同學約定，不管能不能夠在一個班，今天一起出去玩一趟。我們那個班，包括你，一共考上來了22個，現在分出去了6個。此刻，我們誠心邀請你一起，前提條件——不勉強。當然也有不去的，白靜待會兒要去田徑隊報到。”呂冰坦誠地看著盛劭，等待著答覆。
盛劭稍做考慮，認真回答他們：“今天我一點準備都沒有，下次吧。非常謝謝你們的邀請。”
似有“浩蕩”之勢的隊伍離開後，教室立刻安靜下來，盛劭重新坐下來。這時，教室就剩下盛劭和白靜兩個人。盛劭在初中一年級的時候，更準確地說在小學地時候就是田徑隊的隊員，只是初中一年級跟白靜在同一個隊，一個教練，所以他們既是同學也是隊友，當時還是同桌。
白靜，田徑隊的中長跑運動員，有著較好的容貌，身材高挑，雖有著陽光曬過的膚色，但遮擋不住她的漂亮，也是一位人如其名的文靜女孩，動作輕盈，聲音輕柔。白靜的追求者甚多，有體育隊的，也有不是體育隊的；有同年級的，也是高年級的，對於眾多追求者，白靜向來都是冷漠對待。
“好啊？” 白靜本站在教室後排的窗邊觀察著操場上是否有田徑隊的動靜，她本沒打算跟盛劭講些什麽，或者不知該如何說，但是現在教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不好說連個招呼也沒有，便轉過身拘謹地先問候了一聲。
盛劭好像也沒有準備好說些什麽似的，硬生生地回了一聲，“好。”
“我——一會兒去隊裏報個班級。”
“等樓道上的人少些我也走了。”
“你自己回去？有家人來接嗎？”白靜問得很小心，害怕說錯了什麽。
“我爸媽還有我弟弟在校門口正等著。”
“我爸媽？”白靜會意地微笑。
盛劭回以微笑。
盛劭先行離開教室。
沒多久，白靜鎖門，也下樓了。在樓梯的轉口處，白靜突然間止住了自己飛速往下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看見盛劭了。盛劭背對她正在下樓梯。“怎麽還在下樓梯？”她奇怪，在白靜常規的思維裏，這個時間，他應該早走出一樓大廳了。但她看見的是：盛劭借助雙仗，曲左腿，邁右腿到下一級臺階、左腿跟著下在同一級臺階上，然後還是曲左腿，邁右腿到下一級臺階、左腿跟著下在同一級臺階上，每一階臺階都是這樣，永遠都是曲左腿，邁右腿、不會交錯進行，就似剛剛學會走路的孩童般，一階一階地下，動作連貫說不上艱難但看得出來很小心，很小心。
少許楞過以後，她立刻回身折返往樓上跑。白靜站在三樓的走廊上，靠著走廊的窗戶深呼吸一次，眨眼睛的時候，一顆淚珠嵌入了她的睫毛裏，調均呼吸再調均呼吸。又過了一會兒，她才探出頭去，看到盛劭已經走出一樓大廳，朝著學校大門方向走去，才重新下樓，去隊裏集合。從（3）班教室這側的樓梯下到大廳，向左是操場，朝右直走是出學校大門。白靜他們是面向操場、背對大門集合，站在隊伍裏的她不時回頭，看著盛劭正遠去的背影。白靜的行為引起了教練的註意，順勢望去，教練並沒有發現有何特別，“白靜！”一聲喝道，嚇得她的臉色陡然間變白，立即撿回神來。
盛劭的父母在車裏等他，除了父母還有他那2歲4個月的弟弟——盛倫。盛劭的父親，曾是一名軍人，背挺得筆直，現有自己的事業，不足的是一年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外。盛劭的媽媽——葉凱俊，比盛劭的父親年輕許多，她是盛劭的第二任母親，法律上稱“繼母”，盛倫自然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葉凱俊，一位漂亮而幹練的母親，名校電子信息專業碩士研究生畢業，從事IT業。在過去的兩年裏，因為要全身心投入地照顧她的兩個孩子，一度辭職做了全職母親。現在盛劭進入高中，盛倫送進幼兒園，又因她有學歷也有工作經歷，又回了公司，從事她喜愛的工作。所以盛劭家道殷實。
20分鐘的車程，盛劭到家了。房子是兩層的獨棟別墅。倒是盛劭的房間在二樓（爸媽及弟都在樓下），因為三年前他住進這個屋起房間就選在二樓，即便是車禍以後也沒有再動過，只是把他房間帶的衛生間重新裝修了一番，再加裝了一部電梯。再就是，有著像盛倫這般大小孩子的家居布置總是充著許多童趣。玩具到處都是，兒童貼畫貼滿了一樓的墻壁，所有的門上都貼著些卡通圖像，就連二樓盛劭房裏的書櫃、衣櫃等門上都沒有幸免。
二樓房間，盛劭安靜地坐輪椅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透過陽臺的玻璃門看著屋外，一動不動。葉凱俊進入房間，她有好一陣子沒見盛劭像這樣子發呆了，她知道他有事，所以輕聲問了：“小劭，怎麽了？”
“媽媽，”盛劭熟練地放了手剎，單手往後驅動輪椅正對葉凱俊，說，“今天，什麽都沒有說。我真的沒有想到學校會這樣分班。”
“怎麽了？”葉凱俊流露著關切。
“原來的初中（3）班有22位同學考上來了，有16位同學又分到了現在的高一（3)班，我就是其中的一個。截肢和假肢的事我一個字沒說。”
葉凱俊有所顧慮地問：“你的打算是什麽？”
“現在，我也不知道，見了任軼他們我就緊張，一個字也不敢說。以後再說吧。”接著盛劭吐了一口氣，對葉凱俊輕挑了嘴角，淺淺的笑容中帶絲無奈。
“哥哥！”小孩子總是有著十二分的活力。盛倫跑進房間就往盛劭的身上撲，盛劭托起抱弟弟的兩腋，小家夥自覺地張開兩腿，跨著盛劭的左腿的內外側，站在輪椅上面，摟住盛劭的脖子，撅嘴就跟哥哥先來一下唇唇相碰。
一樓，吃過中飯，盛劭的父親走了。盛劭回到房間脫了長褲，脫了假肢：左小腿，右大腿。假肢很精致，葉凱俊對假肢矯形師的要求是：夏天可以穿短褲、打赤腳、腳趾頭可以塗指甲油的那種。
☆、輕描淡寫的回憶
星期一，正式步入高中的第一天。7∶10舉行升旗儀式，操場上的同學被鮮明的顏色整齊地分為三片。身著藍白校服方片的是高三的學長，身著黑白校服方片的是高二的學長，至於這邊沒有統一訂購校服，花花綠綠一片的便是剛入校的新生。
盛劭也有參加今天的升旗儀式，運動著裝，很精神、很活力。在以後的日子裏，除了穿校服的時間，他還是穿牛仔褲，休閑裝比較多。儀式結束後，他沒有按班級順序退場，一直站在操場的中後部，看著同學退場，等待樓梯不再擁擠。
第一節：英語課，老師簡短的自我介紹以後，正式上課。盛劭發現身邊的同學多少都有些變化，任軼就在這時戴上了眼鏡。
第一天上課，除了原來的15位（3）班的老同學感情依舊，其他的同學都還是很拘謹、很客氣。即便是盛劭、任軼這兩個曾經相知一年的好兄弟，說話也不隨意。除了必要的對話，基本上沒有閑聊。
中午放學以前，盛劭問任軼：“中午你們在哪裏吃飯？”
“學校。你呢？”
“我跟你們一起吧。”
“好啊！老地方、老規矩。”
盛劭會意地微笑，“好啊。”
老地方——學校食堂；
老規矩——分工合作。打飯、打菜、看位子按1∶2∶1進行人員分配。
放學以後，盛劭讓他們先去食堂，自己待會兒過去找他們，到食堂的時候，“盛劭！這邊！“熊承坤向他舉手示意。他們已經買好四個人的飯菜正等著，看到自己的一份後，盛劭頓存感激，說：“謝謝。”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客氣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熊承坤說。
“以後不用等著我，你們先吃。”
“一起吃飯當然就要一起了。”任軼也說。
“那麽我以後天天跟你們一起，豈不是都要你們天天等？這不是逼我換搭檔。”
“講個什麽普通話唦！是不是武漢生、武漢長的？”呂冰對盛劭依舊講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表示不滿，他倒也隨意，接續調侃，“影響交流！搞得我武漢話都講不出韻味來了！”
“初一不就這樣嗎？” 盛劭輕笑，問呂冰。
“少來！講武漢話啊！你又不是不會，憋幾天就習慣，到時候我就不難受了。”呂冰倒是挺會為自己著想的。
盛劭又笑了，挺含蓄的，沒再說話。
吃飯的過程中，劉嬌來食堂找呂冰。
“把你自行車鑰匙給我，我的丟在樓上了。”
“又要跑到哪裏去？”
“出去一下。”劉嬌看著呂冰，從眼神便可讀出潛臺詞——“什麽都要你管著！”
呂冰掏鑰匙。
“盛劭也在。”
“劉嬌，你好！”
“好！”
劉嬌接過鑰匙，“我走了”，轉身出食堂。
“劉嬌！我的車在電線桿旁邊。”
“我知道！”
劉嬌走後，盛劭看著呂冰，送以幸福的微笑。
呂冰察覺到了，盛劭還真不傻，倒是辛苦地說：“我追了一年半才追到手，到現在對我還是時冷時熱，把我玩在股掌之中，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我盛情邀請她跟我一起吃中飯，還要看她的心情好不好！他們都可以作證。”長嘆一口氣，繼續吃飯。
呂冰、劉嬌這對小情侶一點也不黏糊，不是呂冰不願意，而是劉嬌不樂意，呂冰沒轍，只得順從。
中飯以後他們四個人一起出食堂，呂冰有點事沒有一起上樓。上樓的時候，盛劭正好跟下樓相反，先擡的是左腳，上到上一級臺階，右腿在後面跟著，跟在同一級臺階上，然後還在擡左腳，上到上一級臺階，右腿在後面跟著，跟在同一級臺階上，永遠都是先擡左腳，同樣如孩童般一步一步地上。
“你們先上去吧。”自己的步態異常，這點的暴露不可回避，盛劭的顧慮是，一起上樓是否拖住他們。
看著盛劭現在這樣子，他們心裏其實也挺澀的，可除了陪同無能為力。
“又不急，一起上啦。”任軼說，也許是為了避免讓盛劭覺得尷尬，任軼一路上找尋三個人都插的上話的幽默話題。唉，呂冰不在，如果呂冰在的話，估計不用任軼這麽費勁。
回教室，這個時間點，班裏的同學還不多。盛劭坐回位子後，沒多久呂冰回到教室，直接側身坐到盛劭前面的位子上，蹺起二郎腿，左手臂撐在盛劭的桌子上，說：“誒，是不是說一下咧。剛才吃飯的時候沒敢問，怕影響食欲。怎樣弄成這樣的？”呂冰倒是跟盛劭依然很熟，只是說著說著聲調越來越低。
對於呂冰的提問，盛劭是有準備的。見呂冰也沒有把自己當另類，盛劭倒是先玩笑了一句，“用普通話講，還是武漢話呢？”題外話，不至氣氛過於沈重，盛劭看著呂冰等待回覆。盛劭小學時候並不在武漢，武漢話，他聽得懂，也能憋出那麽許多句，但還是更習慣講普通話。而且初一一年，跟他們普通話對武漢話很順暢，毫無障礙！
“我投降可以吧。”呂冰示弱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講起？”盛劭認真了些。呂冰叫來了熊承坤。盛劭看著他們，思索開頭，對於這個問題他是有備而來的。
“就從我們最後一次說‘再見’開始。”任軼建議。
“那次踢球以後”，盛劭對兩年以前發生的事情似乎記憶很清晰，對於任軼說的最後一次“再見”，他都沒有片刻的思考，就知道是什麽，那次踢球是初一剛放暑假不久的事。“好啊。”盛劭開始說了，“那天早上在田徑隊訓練，結束以後就跟你們一起去踢球，中午沒有回家。下午繼續訓練，結束以後，跟田徑隊的隊友出去玩，又沒有回家。”
“那天晚上你的爸爸和阿姨到我們家找過你。”呂冰插了話。
“我知道。”
“出事了？”
盛劭的臉上帶的那絲輕笑一直沒有褪去，搖搖頭，不時玩弄著左手裏的筆，說：“不是那天。晚上十一點半我回去了。”停頓的時候，神情凝固了些，“是第二天。在從我媽媽的墓地返程的路上，出的事……”說到這裏盛劭又泛出那絲輕笑，看著桌面，玩弄筆的手並沒有停下來，少時停頓，當時的畫面又一次的在他的腦海裏呈現，他就記得他被從後排座位上直接甩出去，繼續道，“我乘的那輛大巴行駛到一叉道口，被一輛突然沖出來的大型貨車從側面給撞了，翻車了。”盛劭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繼續，笑容中似乎有一絲對命運的嘲諷，也有苦澀和無奈，“我能怎麽辦？”
“後來呢？”
“就現在這樣子了。”盛劭故意調皮的給了這麽一句，他似乎有意結束話題，但呂冰似乎並不甘心，因為呂冰知道，照他對盛劭的了解，撬開盛劭說真心話的機會並不多，所以他繼續問：“幹嘛往你媽媽那跑？”
“我媽忌日。” 盛劭很坦白，但多的他也沒講。盛劭現在真覺得是他媽媽在冥冥之中護佑著他，讓他在那場車禍裏存活下來了。
盛劭坦誠地看著他們，似乎沒再打算多敘述些什麽。任軼不會像呂冰那樣逮著機會不放，但他也覺得盛劭說得似乎太少了。“不至於兩年不回學校，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吧？”任軼接著發問了。
“我媽有來過學校，辦理保留學籍的手續。只是你們不知道。”
“不是指的這個……”呂冰並不滿意盛劭的偷換概念。
“你開口叫她媽媽了？”任軼繼續。
“是。不是她，我現在也是一盒骨灰，擺在我媽媽的墓地旁邊。”盛劭依然在微笑，覺得慶幸，“我還有一個弟弟，你們知道的，現在兩歲四個月了。他從13個月大就開始上幼兒園，現在全脫幼兒園裏，星期五下午接回家，星期一早上送去幼兒園。因為我，媽媽照顧不過來。”
“那你爸呢？”
“比以前有規律些，每個周末回家一、兩天。”
“那麽你呢？以後會不會好些？”這話也只有呂冰敢問。
“什麽啊？腿啊？”盛劭故意反問，他明白他們說什麽，回答，“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能夠重新站立，再次行走，盛劭還能再要求些什麽呢？
“到底怎麽了？”問都問了，呂冰就刨根問底了！
盛劭猶豫了一下，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們講。” 對於他們的疑問，盛劭並沒有敷衍，雖然沒有打算主動多說什麽，對於提問，他都回答，答案滿意不滿意是另外一碼事。
“你這兩年怎麽過的？住醫院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聽到這個問題，盛劭往後靠了身體，看著發問的任軼，臉上輕帶的笑容展開了許多，他笑是因為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做答，“借你們話‘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媽真的很厲害，耐著性子跟我慢慢地磨……”
講到這個時候，門口突然有人大喊：“熊熊！踢球！”
“我今天不去！”
盛劭回頭看了叫熊承坤的同學，只是眼熟，並不認識，對熊承坤說：“去啊！還在這聽我講故事有什麽意思？我講完了。”
“熊熊！走啦！” 門口的同學接續喊他。
“你等我一下。” 熊承坤改變了主意，起身離開了。從熊承坤坐下到剛剛的站起，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向盛劭發出過一個問題。他太善良，以致完全不忍心去觸碰別人的痛楚，哪怕一點點他都不忍心。
熊承坤走出教室，同學催促快些。下樓時，熊承坤說：“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踢球。”
“又是哪個隊輸球了？” 這位球友表示不能夠理解。
“不是這。不想踢。” 熊承坤做事一向利落。
熊承坤走後，呂冰也走了。隔走道鄰桌的女生帶著滿臉的愧疚，轉過身體看著盛劭說：“對不起。你們的對話我一字不漏的全聽到了。”
看著鄰桌女生堆著的一臉無辜，盛劭覺得可愛地微笑道：“沒有關系。”
下午5∶20放學，葉凱俊接盛劭回家。
……
晚歸家的那晚，也就是出車禍的前一晚，盛劭跟他父親起了爭執。
“你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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